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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娇子!”
一想到报刊、杂志,乃至社会所有各界对自己这代大学生的称谓,阚海就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娇子?那可是“精英”中的精英呀?同时,自己即将要去工作和生活的地方又是在美丽的云江河畔,虽然她目前稍微贫穷一点儿,可她却是当地几十万人无不神往的——天堂?!多么美丽的名字啊,谁能说她不是未来县长、市长,乃至党和国家的领导人诞生的摇篮呢?!!
左肩扛一口木箱,右手挽一个浆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阚海昂首挺胸登上了那辆开往“天堂”的班车……
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炙人的烈日,如刚出炉的铁水般倾泻而下;碧绿的原野上,没有一丝凉风;倦慵的绿叶,垂首叹息;只有鸣蝉躲在背光的丫枝后,声嘶力竭地呐喊……。
一辆灰白色的“宇通”牌大客车,正沿着云江河畔弯弯曲曲的碎石铺就的公路蜿蜒而行,客车上有六名乘客:刚从省城某名牌大学毕业的大学生阚海;两位上穿粉红色背心、下着藏青色超短裙,举止轻佻、“闯广”回乡的女郎;一位在中途上车、衣衫不整的中年男子——显然是当地的农民;还有,就是坐在阚海对面的那父子俩人——那小男孩顶多不超过三岁,一脸顽皮相,自从上车起就没停止过咿咿呀呀,而孩子的父亲约摸三十七、八岁,戴一副墨镜,手持“大哥大”,一望便知是一位跑“江湖”的生意人——他满脸是傲慢、得意的神情。
“过河啦,爸爸!”
小男孩的惊呼把阚海从遐想的天空拉回到了闷热的车厢里,致使他脑海里的那群手挚鲜花大呼“欢迎!欢迎!”的孩子们,于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客车在云江河东岸停下来,喘气排队轮渡。
“喂,小娃儿,好大啦?”
坐在阚海前排的那两位时髦女郎中的一位转过头去逗那小男孩,同时,她不停地向那男孩的父亲抛眉眼。小男孩腼腆地红了脸,低头不语。
“跟姐姐说‘33’了!”(挑逗对方的言语)戴墨镜的父亲教孩子说。他胖乎乎、油光光的脸上;绽放着惬意的微笑。
“量你‘儿子’也没笼麦(那么)大!”
那个时髦女郎涨红了脸赶紧回转过身去,她反举起右手;冲那位面戴墨镜的男人竖起一根小指头,紧接着便传来两位女郎一阵阵的荡声浪语……
阚海自然不知晓他(她)们之间用方言进行的对话以及手势的特殊含义,而且,对于他(她)们之间的调笑,他也根本不想去弄清它们的含义。虽然她们身上不断飘过来的气味是那么令他兴奋不已,可他觉得:如果自己被他(她)们吸引了注意力的话,自己根本就不配去读大学了,更不用说是去天堂。于是,他调转视线,凝视着车窗外那奔腾不息的云江河水,心潮澎湃,思绪万千!
“天堂镇?多么美丽的名字!”
他又看见了那群高举鲜花热烈欢呼“欢迎!欢迎!”的孩子们,以及那些面孔模糊而陌生的天堂镇的众公仆们——当然,哥哥阚尚杰也夹杂在其中……
“好久才到天堂镇,师傅?”
“过了河,最多还跑十分钟就到啦!”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讲,云江不是一条江,它是长江上游的一条支干河流。它起源于本省北川云山一带,流经全省大小二十个市县,最后涌入长江,奔赴大海。险滩多、暗礁多,水流湍急是云江河最大的特点。云江河之所以得名云江,实乃因为,每年的春、秋、冬季节的早晨,云江河面均大雾弥漫,若站在两岸的山顶上俯瞰逶迤的河谷: 哇!此时的云江河蜿蜒几十里,犹如一条白龙——白雾之龙!因此,很早以前的先人们便叫它云江。
阚海的老家在本地区的另一个县——洛河县的农村,他们阚家上溯三代都是农民。阚海虽然早就听长辈们讲过本地区还有个云江县,并且鼎鼎大名的云江河纵贯云江县全境七、八十公里,但他却从未到云江县来过,哪怕是后来哥哥阚尚杰农专毕业分配到云江县去工作,他也没去过。一方面那时阚尚杰还在离云江县城四十多公里远的乡下当农技员,另一方面他也还没成家。而等到后来阚尚杰调到县城里工作时,自己正好刚进初中——一定要自己也像阚尚杰那样跳“农门”的爹娘,在那个时候是绝对不会同意自己到云江那边去耍的。考上大学后,已经见过了大世面的他便没了去云江县城游耍的激情。哥哥阚尚杰读书一直都很努力、刻苦。一九七五年高中毕业时,他因成绩和成份都好而被推荐进了陵州市农技校,并于两年后从该校毕业,被分配到了云江县的文峰乡当农技员,不久又在乡党委办公室当秘书。一九八一年被调到县委办公室当秘书,并在经过了近十多年的苦心钻营后,好不容易才在前年九月被委以一个县委办公室秘书科科长的职务。然而,这对世世代代皆为农民的阚家来说,却是两千多年来的第一位“官员”;因此;阚家老老少少无不欢欣鼓舞。而阚海之所以用攻读书,很大程度上讲也是因为受了阚尚杰的影响——每当他贪玩好耍而疏于读书的时候,父母总会拿阚尚杰这一生动的例子来教育、鼓励他,要他向哥哥阚尚杰学习、看齐,以便将来能“跳农门”、当干部,并最终也能象阚尚杰那样,能给阚家争口气,让父母能在邻俚乡民中直腰挺背,能光宗耀祖……出乎阚海的预料:刚从省城名牌大学毕业的自己,现在马上就要去云江那里开拓美好的未来了!
“在省城找不到稳当的工作,不如到我们县来,凭我在这里的关系帮你在县城里的党政部门找个工作是不成问题的,我们县级机关里有本科学历的大学生太少了,更何况你读的是名牌大学,我相信我们县的领导们会非常欢迎你到我们这里来的。另外,你读高中时的英语老师林素英林老师的爱人徐炳松,现在已经是我们县的县长了,这对你现在找工作以及今后的发展都非常有利……”阚尚杰在来信中这样写道。虽然,省城是美丽的,它才是标准的“城市”,它比自己老家的县城(不知云江县城怎样?估计也比自己的家乡县城好不了多少,或许还不如呢)要美丽几百倍、上千倍。但是,世世代代皆农民的阚海在无望分配进省城里那些“行实”单位去的情况下,转而把目光投向云江,希望到这里来开创出一片美丽的天地,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在事业上(说白了,就叫“官场”)大有作为,既不辜负老爹、老娘对自己的殷切希望,也能遂自己在大学四年里逐渐树立起来的忧国忧民的崇高理念(八十年代有理想的大学生们常常以此自勉)……
沿路上,阚海显得非常激动并十分自信。他深深地确信:凭自己的学历和能力,完全可以在这片目前尚还贫瘠的土地上纵横驰骋——云江将是他伟大事业的摇篮;云江将是他倔壮成长的第二故乡;云江一定是他理想和未来的天堂!
……
云江县是陵州地区所辖十四个区县里面最大的一个县,地处云江河下游,辖地面积约1400平方公里,整个地形成一斜置树叶型。云江河,从北向南,贯通全县。云江县设七个区公所、三十八个乡、八个镇、三百七十一个村、三千八百七十一个组、三十三个居民委员会。全县总人口五十万多人,其中,城镇非农业人口四万五千多人,约占全县总人口的8%。县委、县政府所在地,即天堂镇位于美丽的云江河畔,云江河水环绕其北、东,犹似一条翠绿的绸带;县城的南郊为河水冲积平原,富饶而辽阔;县城西面的巍巍龙山,乃是天堂镇人节假日休闲游乐的唯一去处,一条青石板路从城西起蜿蜒曲折,直至山顶,顶上有“二林一场”(即一片松树林、一片苦竹林和一块茶场),常年翠绿,因此而得美名曰“龙山翠屏”。
虽然说天堂镇东面那一道明朝末年所建的防洪古城墙(现代称为防洪大堤)至今依然存在,但几百年来滚滚云江激浪的迫击使它的多处地段早已坍塌。特别是近些年来,随着镇上工厂和人口的急增,城市污染越来越严重——每夜,云江河畔那长满苔癣的古城墙上,天堂镇那乌黑而且气味奇臭无比的血Y在汩汩流淌……。
云江县属于农业大县,农业人口占绝大多数,全县的工商业 很不发达,以至于县城的市政建设也相应落后,城区只有两条主街,一条是西街,另一条是南街。云江县委、县政府原来的办公场所是在一个清朝旧衙门大院里。七八年,由于县级机构的增设,人员编制的扩大,旧衙门大院实在拥挤不堪,县委机关便搬到了县城西面一片宽阔的稻田里建起了新的办公和宿舍大楼,留下县政府的二十三个局、委、办的上千名公仆仍在里面办公。城区建筑除少数几个单位的办公和宿舍楼是砖混结构的楼房外,其余都是或红砖青瓦的简陋平房或穿逗木结构的小青瓦平房(其间有许多还带有阁楼)。即便如此,天堂镇落后的城区市政建设,仍未能影响近些年来因土地承包到户而手里余粮增多、J鸭鱼增多的乡民们希望通过交易而多置换几张“大团结”的热情,因此,逢每月三、六、九的日子,天堂镇的街头、巷尾便挤满了挑箩背筐、摆摊设点的乡民们……
阚海在县城西面的中心客车站下了车,扛着木箱,沿着阚尚杰在来信中指明的路线,朝云江县委办公大楼找去。
云江县委的办公大楼在县城西面一片五、六十亩地的砖砌围墙圈着的大院子里,围墙至少有两米多高,里面密树浓荫,排列有序。办公大楼前面的院坝中央是一块宽阔的停车场地,而停车场的周围却又是一小块一小块地被十分规范的甬道分割开来的草坪。县委大院的大门是两扇比围墙还高的大铁栅栏门,门上方的铁栅均被削成尖刀状,远远望去,十分威严,绝对让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每一个新人胆寒!
“干啥子?干啥子?站倒!”见县委大院的两扇大铁门敞开着,阚海便径直往里走,不料却当即被大铁门内侧左边值班室的门卫老大爷给大声叫住了。
“对不起,大爷!请问你,阚尚杰在哪间办公室?”阚海涨红了脸,羞怯地问门卫大爷道。
“看上级?你想看那个‘上级’?”值班室的门卫大爷表情威严地质询道——犹似警察质询一个正在作案的小偷一般。更何况阚海还肩扛木箱,谁知道那木箱里面装的是不是炸药包呢?!
“不是‘看上级’,是阚——尚——杰!阚,姓阚的阚,门敢阚的阚……。”
“敢砍?你敢砍——砍哪个?!!”门卫大爷声音虽然有些发抖,可他却下意识握紧了双拳,一双老眼如鹰目直*阚海。
“不是,不是,是——比方说,你们县委办公室的阚科长的阚!”虽然有些羞怯,但对于那门卫大爷的幽默,阚海还是差点笑出了声。
“阚科长么?你是说你要看——找县委办公室的阚科长?”
“对,对,老大爷,我找的就是你们县委办公室的阚科长。”阚海赶紧回答说。
“我问你是不是看上级呢,你又偏说不是!”门卫大爷铁青着脸,嘴里不停地咕噜着走进值班室去了——他要向县委办公室打电话!
不一会儿,打通了电话的门卫大爷抬起头来,隔着值班室窗户的玻璃向此刻仍然怯生生地呆在大铁栅门前的炎炎之烈日下的阚海勾了勾手指,喊道:
“到里面来等几分钟嘛,小伙儿,阚科长一会儿就出来,但你的箱子就放在外边!”门卫大爷的声音和语气显然比刚才客气了许多,但他肃然的脸依旧Y晦。
阚海在值班室里足足等了近三十分钟才看见阚尚杰“噔!噔!噔!”跑下县委办公大楼的石阶来。
“哦,是阚海?刚到的?”阚尚杰气喘吁吁地问。同时,没等阚海回答,他就朝值班室的门卫大爷转过脸去,向阚海介绍说:“这是我们的门卫师傅黄大爷!”然后,阚尚杰又指指阚海,对黄大爷说:“这是我的弟弟阚海,刚从省城大学毕业的!”
阚海朝黄师傅点了点头,叫过一声“黄大爷”。
“你咋个不早说你是阚科长的幺幺(弟弟)嘛!”黄大爷既象是责备,又好象很惋惜地说道。
“恩?啊——啊——啊……。”阚海“恩啊”了老半天却始终不知道话该从何处说起,便只好急匆匆与黄大爷告辞,尾随阚尚杰一道出了值班室的门来。
两人径直朝县委大院里面走去。这时,走在后面的阚海才忽然注意起哥哥阚尚杰的装束来:上穿一件淡兰色的雅戈尔短袖衬衫,下着一件灰色的薄棉纱西裤,脚套一双R白色休闲软羊皮鞋——完全是一副高层领导的派头!稀疏的头发抹得黑亮,柔软地搭拉向后脑门,露出五指宽光洁的前额来;高高的鼻梁两边是一对滴溜溜旋转的小眼睛——这哪里还找得出十一、二年前那个阚尚杰一丁点儿的影子?
“现在才下午三点多钟,离下班还有两个多小时,我看你干脆先到我宿舍去休息或看电视,下了班我们再好好聊聊,这会儿我就不敢陪你了。”来到县委办公大楼下面时,阚尚杰抬起左手腕看了看手表说道。
阚海也只有‘客随主便’了。
阚海“嗯”了一声,便随阚尚杰一道,绕过县委办公大楼,穿过一条绿树簇拥着的水泥铺就的通道,朝县委机关职工宿舍院子走去。
“大哥,你干得蛮可以的嘛,年纪轻轻就升到县委办公室秘书科科长了,我看刚才你们门卫室的黄老头在你面前就点头哈腰的,而对我可威风啦!”阚海说罢,不禁哈哈笑了起来。阚尚杰也应和着笑了,踌躇满志地说道:
“都是混的,这没啥子,十多年了我才是一个县委办秘书科科长,算得了老几?唉,我们这代人呐,要是有你们这代人的福气就好了!”继而又转移话题说道:“你还年轻,等工作单位定下来了,好好儿干,慢慢来吧!”
接着,尚杰又询问起阚海在学校里的有关情况。
阚尚杰的宿舍在县委办公大楼后边的干部宿舍区一排红砖青瓦的矮平房那里。与其说是‘一套’,不如说是一间带有寝室和厨房的办公用房:三间房成一条直线纵向排列,最外边的一间原是作为办公室的,现在可当成他家的客厅用,中间那一间用作寝室,最里面的一间简陋无比,面积约七、八个平方米,上无望板,下无地砖,现用作厨房;在寝室和厨房中间隔着一块小天井,主人家在天井里搁了不少花盆,倒也生机盎然。房屋总共居住面积大约三十七、八平方米。
据阚尚杰讲,他之所以能住进这样的平房里,还多亏了县委史书记的关照。因为,现阶段县委、县政府的宿舍非常紧张,县委办公大楼搬到这边后的第三年,才在大院里修建了一栋宿舍楼,一个单元,五层共十套,每套房面积约60多平方米,只有县委常委一级的领导才有资格住这样的套房。这溜红砖青瓦的平房修建于云江县委刚从县政府大院般迁过来的时候,是当时的县委常委的领导们办公兼住宿的用房。阚尚杰说,他目前住的这三间房,是当时的县委组织部部长即现在云江县县委卿副书记住过的。
“这一排住的多半都是正局级的领导,当然我除外!”阚尚杰一边开门一边说道:
“去年,县委机关有几个部门的头头发牢S,说啥子学校、百货公司啦,烟草公司啦等等好些单位都修了宿舍,怎就县委机关不修,这话让我们的史书记知道了,后来在一次大会上让史书记狠狠地刮了一顿。我们县委史书记是很注意形象的,随时教育我们,机关领导要像个领导的样子,一般干部也要有一般干部的模样!去年下半年十月份,史书记带领了几个县级领导和国企的老板到广东沿海城市考察了一圈,回来后在今年年初的常委会上,把加快我们县城区的建设作为了今后两年县委、县政府的一项重要任务,看来,修新宿舍可能有希望了。”
“哦,对了,你就先休息,你嫂子过会儿就要回来了,我还要到办公室去一趟。”阚尚杰最后又补充说道。
“别管我,你先忙你的!”
阚尚杰走后,阚海在三间房里遛了一圈。
每间房里都无法保藏秘密,因为每间屋之间都是相通的。门,纯粹是虚设的,只有门框,没安门板,悬的是门帘子。室内家具、摆设也很简单:客厅北边靠窗处放有一电视柜(土漆的),电视机是“红岩”牌十八英寸的彩电;电视柜侧边是一壁土漆的书柜和一张写字台;电视机正对面是一组五人座位的黑色人造革沙发。中间那间寝室里摆放着一张旧式样土漆的木板床,靠墙壁存放有一个衣橱,靠天井那壁墙的临窗处,有一张似乎是刚买不久的新样式梳妆台,上面摆满了女人的“青春剂”。
嫂子颜晓红是云江县白马镇人,父母都是该镇中心小学的教师。家里有两个弟弟,一个初中毕业后便当兵去了山东的青岛,另一个初中未毕业,通过走“关系”,现在在云江县的燃料建筑器材公司开车(垮干公司)。
第一次见到嫂子颜晓红,是阚海还在老家的乡中心小学读四年级时,那时,阚尚杰才刚刚从文峰乡农技员荣升为乡文书不久。颜晓红给阚海的第一印象是:文静、嘴甜、爱笑。而在这之前,阚海只是从母亲跟小姨的“龙门阵”中听说过他们俩在学校里恋爱的故事:阚尚杰在学校里曾经寻过短见,原因是嫌弃颜晓红!年幼懵懂的阚海除了从大人们平日里茶余饭后的“龙门阵”中听说过有为了喜欢一个人而自杀的情况外,他那时还搞不懂有为了嫌弃一个人而自杀的,因而对于母亲的叹息很是迷惑。直到后来读初中、高中,更准确说是进了大学后,他才从以前父母、姨妈、姐姐,还有“不怀好意”的邻里跟自己家人吵架的言语口角素材中,略经排列组合并加工,终于形成了哥、嫂情窦初开时的故事……颜晓红和阚尚杰都是陵州市农技校毕业的,两人是同班同学。他们是在进校后的第二学期开始恋爱的,那时的颜晓红娇小玲珑,肌肤白嫩,虽说长相并不算漂亮,但却很有气质,特别是她那副十分丰满的身材和那片粉红色的厚嘴唇,很快就让阚尚杰这个纯贫农的儿子神魂倾倒了。而颜晓红之所以瞧起了阚尚杰这个“土包子”,倒并不是因为他那瘦高的块头儿,而是他那出类拔萃的学习成绩和一条“三寸不烂之舌”!
阚尚杰和颜晓红恋爱后,枯燥的学校生活很快就使这对情侣进入了热恋阶段,并且,相互间单纯的仰慕之情最终促使他们超越了爱情的红线——教学楼后面的松林里、图书馆侧面的墙脚下、夜晚体育场边的看台上,都有他们俩紧紧拥抱的影子和蜜语甜言,直至最后的山盟海誓、娇喘吁吁……。
来得快,去也急——这话其实不应该是真理!但是,在经过了男人成年的“洗礼”仪式后,面对更大诱惑力的引诱,阚尚杰开始对自己在“高烧”一百零八度情况下所发的“誓言”产生了动摇……在两人偷食禁果后不几天的一次学生干部联谊会上,阚尚杰和四班的文艺委员杨燕相识了。杨燕一米六五的个儿,还长着一张漂亮的娃娃脸,特别是她那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在她表演自编自舞的舞蹈剧《桃花溪》时,她那飘飘逸逸如仙女之美韵,简直让阚尚杰神思恍惚了好两天。之后,不知是阚尚杰率先发现了杨燕的运动规律,还是杨燕首先发现阚尚杰的运动规律,总之,每到礼拜六下午或星期天,他(她)们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出现在图书馆的同一间阅览室里,直到后来由同一间阅览室转变成同一间阅览室里的同一张桌子相对而坐。这种情况下,作为堂堂一男子汉的阚尚杰就不能再装出“曾经认识”的模样了。
“喜欢看小说?”
“嗯,你不喜欢?”
“相比之下,更喜欢读杂文。”
……
后来,阚尚杰“无意”间从四班同乡那里得知:杨燕,乃泸州市人,其父亲为该市政府一位领导。
一个是乡村小学教师的女儿(只比自己的出生稍好一丁点儿),另一个是市政府领导的掌上明珠;一个身高一米五六(流行说法叫残废),另一个身高一米六五且曲线分明;一个脸蛋浑圆如锅盔,另一个是标准的香喷喷的瓜子脸;一个是不长块头只长心子,另一个却单纯如一泓泉水;一个性格内向(说白了叫Y倒整),另一个活泼开朗热情大方……阚尚杰觉得非常遗憾,遗憾自己与后者相识仅仅晚了四、五月!
但是,迟到的相识诱惑力实在太强:不管是R体的,也或是精神的;不管是而今眼目下的,还是将来毕业参加工作后的——“富贵险中求”,乃至理名言也!想“富贵”自然从天而降,阚尚杰自认为实在没这个“运”。于是,他果断地做出了“冒险”的决定……。
颜晓红——你别看她个头儿小,可却不是那么好惹的,特别是把她*到没退路的时候!
“半路杀偏风,我可也不计较,但是,你得对你自己的行为负责,要不,还算是个男人么?”
“我认为,强扭的瓜儿不甜!再说,那事,是你情我愿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有几个女孩子象你这样?”
“对,你说得对,我就属于‘几个’中的一个!”
“我已经决定了,大家好说好散不行吗?”
“我也决定了,你真要奋不顾身,我不得已只好请求校长帮助了!”
……
阚尚杰焦头烂额:在那年头,她只要在校领导面前抖出两人之间的“那事”,两人非遭开除不可!可这样一来,她颜晓红倒也无所谓,反正她本来就是吃商品粮的,而我阚尚杰呢?我这个纯贫农的儿子,那为了“跳农门”而十年寒窗下的一切心血不都付之东流了么?再说,那时,市政府领导的掌上明珠还会盯我这个农轱儿一眼?而且,更为严重的是如果阚尚杰不“自杀”,颜晓红就“自杀”!
唉,人啊,千万莫“失足”,一“失足”,成千古恨呀!
……
听父母说:当时哥哥差点就自杀!
他把遗书也写好了,但后来被同一个寝室的其他同学发现了,并告到了班主任老师的那里……后来,校长、班主任老师、授课老师均纷纷出面亲自做这位农技校高材生、学生会干部的思想工作。据说思想工作一连做了九天九夜,阚尚杰才默默低下了头颅。
其实,话说回来,按当时班主任老师替他分析的:颜晓红人虽不算十分漂亮,但也不能完全说就丑;她个头儿不高可头脑却很精灵(真是俗话说的不长块头,专长心子)……。
虽然,杨燕仍然等待着阚尚杰的抉择,可阚尚杰面对被“遣返”或“自杀”这样人生中的大是大非问题,他又能有啥子抉择?
阚尚杰别无选择!
阚尚杰刚分配到云江来的时候如同一张白纸,除了颜晓红及其父母,他谁也不认识。但是,颜晓红既然能爱阚尚杰爱到可以为其自杀的地步,她何尝又不能为他设计一下未来——颜晓红有个舅舅在云江县林业局当副局长,而史立成曾经就在云江县林业局当局长,两人的关系处得非常之融洽,颜晓红的舅舅姓黄,史立成的老婆黄竹均也姓黄,于是,史立成后来当县委副书记后,颜晓红的舅舅便与黄竹均成了兄妹关系(说白的)。当颜晓红和阚尚杰两人刚毕业回云江县时,黄副局长便偶尔带着他的侄女和侄女婿去看望他(她)们的姨妈——黄竹均,既然颜晓红的舅舅跟黄竹均系兄妹,那颜晓红的母亲跟黄竹均也应该是姐妹了。于是,一来二去,县委副书记史立成的老婆黄竹均便成了颜晓红的姨妈,与此相应的,颜晓红便自然就是黄竹均的侄女,而阚尚杰也就该是黄竹均的侄女婿了;于是,直到有一天,有了姨娘的亲自出面,侄女婿阚尚杰后来从文峰乡调到县委办当秘书,而侄女颜晓红也由当时正日落西山的县煤建公司调到当时非常吃香的其姨娘所在的县百货公司就完全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阚尚杰在被提拔为科长之前,家庭内外百分之九十的事务都只能由颜晓红亲自做出决定,包括决定阚尚杰跟啥子级别的人可以交往,啥子级别的人只能淡交而不可深交;啥子日子去啥子级别的人家,啥子级别的人家可以送点J、鸭、鱼、鹅,而啥子级别的人家只需提几斤苹果就行了——但是在那时,家里面的买菜烧饭阚尚杰还是要做的;老婆的内衣内K阚尚杰还是要洗的……晋升为秘书科科长后,家里的买菜烧饭、老婆孩子的衣服裤子阚尚杰可以暂时不分管了!
“国家干部,要以事业为重!”颜晓红随时对门市上那些讥笑她“怎么放了的权又要收回来”的姐妹们理论说。
“科长算几品,能拍板?能签字?”而在家里,每当阚尚杰胆敢不依从老婆时,颜晓红随时质问阚尚杰道……
“官场胜过战场!”
“人生能有几次搏?只有一博,赌博的博!”
如果你想走官场,那你得要先学会“赌博”,并且要善于“赌博”!说白了,那就看你把“宝”押在谁的身上:如果你把“宝”压错了,他(她)倒霉你也跟着倒霉;如果你压准了,他(她)得道你也跟着升天,荣华富贵,要有尽有!
阚尚杰压“宝”了吗?
押了——颜晓红要他把“宝”押在她“姨爹”身上!
颜晓红认为:一方面,在云江县所有的县级领导层当中,“姨爹”最有霸气!官场上的魄力就是一种霸气:虎背熊腰,牛高马大;立如山,行如虎 ……特别是那颗贴标准“国”字脸的脑袋,简直就如一头雄狮的头颅!难莫怪听人传说,当年“姨爹”还在生产队里当记分员的时候就有算命先生观其面后断言:此乃九品官之相矣!
另一方面,既然是“姨爹”,那就是亲戚,亲戚之间方便经常走耍,也只有经常走耍倒才能是亲戚。虽然,徐县长(当时的徐副县长)是阚尚杰读高中时的化学课老师、校长,但却显得太过丝文,缺少一种“霸气”,没有“霸气”,便没有掌舵之相——这是中国有历史以来绝大多数知识分子一代代遗传的“通病”!他(她)们当中许多人都当不了大官,即使有极少数当了大官,其掌权的时间也不会太长。因此,当颜晓红在当时的云江县委、县政府的县级领导一班子人马中选“宝”时,虽然徐炳松也是云江县的下一届县委书记最具竞争力的两个人选之一,颜晓红仍然令阚尚杰把“宝”押在了前者身上!
再次,颜晓红之所以要阚尚杰把“宝”重点押在前者的身上,除了史立成是自己的“亲戚”这个特别因素外,在她用科学的原理分析看来:云江县是一个农业大县,作为农业大县的县委书记,通常情况下当然应该是在农口系统的某个单位任过职的。这一点,作为从生产队记分员到生产队队长;从生产队队长再到大队队长;从大队队长再到公社副书记、书记;从公社书记再到县林业局局长;从县林业局局长直至现在的堂堂县委副书记的“姨爹”来说,他显然比教书匠出身的徐炳松更具有明显优势!
……
果然,在后来云江县的县级领导班子换届选举前夕的党代会上,市委组织部长代表市委宣读了任命书:史立成被任命为云江县委第十任县委书记!
之后不久,高级教师、校长出身的徐副县长则在当时的全省一遍“科技市长”、“科技县长”、“科技乡长”的浪潮中,被当选为了云江县第十任县长。而在史立成“坐正”后仅几个月,阚尚杰便被提拨为云江县县委办公室秘书科科长,并且,是史立成的专职秘书……
显然,下班前尚杰给嫂子打过电话,晚餐的饭桌上,J有,鱼也有。
“今天晚上我没有啥子急事,怎么样,我们兄弟俩干两杯,好好聊聊?”阚尚杰从橱柜里挑了瓶剑南春举在半空中晃荡着说道。
“不行,不行,你是知道我历来都是不喝酒的!”阚海摆了摆手,回答说。
“那你就少喝点,我们放宽政策!”阚尚杰放了个小酒杯在自己面前,又放一个在阚海面前,拧开了酒瓶盖继续说道:
“喝酒,你以后得多C练C练,不喝酒怎么行?特别是在党政机关工作!”
“晚上你不值班了?”颜晓红楞了一眼阚尚杰说道,同时,又转过头来微笑着对阚海说:“大学生,不要客气啊,多吃菜,尝尝我做的菜是不是比你们学校的大锅菜好吃点。”
“家里的菜嘛,咋个也比我们学校的大锅菜要好吃!”阚海边举筷子,边回答说。
颜晓红勉强笑了笑,本来想说点啥子,却又没说出来。因为,她本来以为阚海会说句“嫂子做的菜一定好吃”或“嫂子的手艺嘛,那有不好吃的道理”之类的话,但是,阚海这书呆子却没有这么说。阚海则不曾留意到嫂子表情的变化,他在与哥哥阚尚杰干了一杯酒后,只顾一个劲儿地喊辣,嘴里不停地嘶嘶呀呀的。阚尚杰喝了几杯后,语言更加丰富了:从刚到县委办当个小秘书,到现在的县委办公室秘书科科长兼史书记的专职秘书;从下乡检查工作到接待上级部门的领导;然后又遍列市、县、乡、镇当一官半职的朋友,直听得阚海仰慕不已、啧啧称叹!
见哥哥那红光满面、眉飞色舞的得意摸样,阚海暗暗发誓:等工作落了实开始上班后,自己一定要好好地干它一番,要像尚杰一样,一定要干出点名堂来!如果将来不弄个一官半职的,且不枉自来云江县这一遭?否则这几年的大学岂不是白读了不成?凭自己的本科学历和自身的工作能耐,保不准将来会比阚尚杰更有发展呢。现在我们国家不是非常重视对知识分子的任用么?我这个大学生,天之娇子,在这个偏僻的农业县城可不就是个“知识分子”么?尚杰不是说了么:本科,可是我们县委、县政府各部、委、局、办所有干部中的最高学历!
“二哥,来,我敬你一杯(酒),祝你步步高升!”俗话说:出门看天色,进屋看脸色,喝酒看心情。沉浸在未来美好展望中的阚海忽然来了兴致,竟然主动与尚杰干了一杯!
当晚,阚尚杰要去县委办公室值夜班。他问阚海是否也去县委办公室,并说那里的床铺很宽敞,室内还有吊扇,很凉快。阚海听尚杰这么说,也很想跟尚杰一起去县委办公大楼见识一番,于是,便欣然答应了。
“如果这次你果真能分进县级机关,那就太好啦!”在去县委办公大楼值班室的途中,当阚海问哥哥自己有可能分配到县里的什么单位去时,阚尚杰微笑着回答说。
“我托我在县人事局的朋友了解过,我们县工商局的法制科还剩两个行政编制,另外,就是县委的党校,当教师,你去不去?我想你可能不会去,我到希望你能分进县工商局。由于你在学校里的个人档案资料现在还没有到达我们县的人事局,我估计至少要好几天才拢得了,在你的档案未转下来之前,工作单位不可能马上就落实,至少还要等十天半月,这段时间你打算怎么安排?”
银色的月光倾泻而下,淀析出满院子树影婆娑。
“明天——明天我想抽个时间先到林老师家去看看,自从她们来云江后我就没有见过她们了,只是在刚进大学的时候给他们写过两封信,也不知她们现在还是不是仍住在县政府大院里?接下来,我干脆暂时回老家去一趟,等这边的工作单位落实了,你通知我,我就赶紧过来。”
“也好。林老师和徐县长他(她)们已经搬到云江一中的新宿舍去了,如果你要去他(她)们家,你见到林老师和徐县长就跟他(她)们说,我过两天一定去拜访他(她)们。要是——要是他(她)们问我怎么没过去耍;你就跟他(她)们说——说这两天我在赶写会议材料。”
“嗯,我一定转告。”阚海回答道。
“我工作单位的事;就全拜托二哥你了,请你无能如何也要帮我落实到党、政机关,去党校当教师我——我不想去,而企、事业单位我就更不想去了。”过了一会儿, 阚海说到。
“进党政机关是肯定了的,因为你们本科生本来就属于县委组织部门、人事局直接管理的干部,我估计——估计很可能就是分进县工商局!”阚尚杰说道。
“不知到县政府办或者县组织部、人事局等这些部门还差不差人呢?”听见哥哥阚尚杰老是提及县工商局,阚海内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脸上没有多少光彩,他从内心里总觉得县工商局跟县委办公室呀、县政府办公室、县委组织部、县财政局、县人事局等等这些“要害”部门相比,似乎要低一等似的……于是,他便斗胆的问了尚杰一句。
听见阚海这么问,阚尚杰并没有及时作答。当他们兄弟两人走出浓浓的树影来到县委办公大楼左侧的那片深绿的草坪时,阚尚杰忽然停下了脚步,并慢慢转过身来盯了盯阚海,表情严肃地很不高兴地说道:
“问题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也不是说你想去哪个单位就可以分到那个单位的。工商局可是个好单位呢,待遇又好,人家好多人劈尖脑壳还钻不进去呢。虽然说你是个大学生,书本知识可能很丰富,但是社会知识就并不一定很丰富了,至于你今后怎么发展,还得看你今后如何努力呢,你不要以为有大学文凭就够了!”说完;阚尚杰转过身去;带着阚海继续向县委办公大楼走去。
“嗯!”阚海含含糊糊地应允道,顿时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你不是在来信中说你‘没问题’么?”
阚海凝视着月光下尚杰那朦胧的背影,内心里暗暗思索到……
恩师
自从上个星期天因打麻将的事与洋洋她乃乃说嗔后,她老人家已经有五天五夜没回云江一中儿子、媳妇的家里吃、住了。
昨天中午,林素英听丈夫说:住在县政府办公楼后边那排穿逗木结构平房的一间屋子里的老母,每天独自一人去农贸市场买菜,并独自在那间木结构屋子里用煤油炉做饭菜。不但弄得自己的寝室里满是油烟味,还把左右两边的邻居也熏得够呛。而且,由于这排平房年深月久,当时安装的电路线已经严重老化,不可能使用电炒锅煮、炒东些……她知道老母肯定是不会听自己这个当媳妇的劝的,便叫丈夫徐炳松下午抽个时间去喊老母亲回一中的宿舍来,何必要这样自己折腾自己?
昨天下午,徐炳松去了那排平房,但是,徐母不依。
“这分明是在跟我这个当媳妇的斗气!”林素英对丈夫徐炳松埋怨道。
唉,林素英简直就束手无策——怎么近两年来,老母亲的脾气变得这么怪呢?变得越来越小气了!
难道自己说错了么:“老年人,要多散散步,不要整天迷恋在麻将桌上……。”
这都是为了您老人家的身体作想呀,错了吗?
“你的性格呢,跟你讲授的那门课一样,直(线)来直(线)去的,你就不可以多来点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