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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小红一边回答“是”,一边使劲给耿文斌眨眼睛。已被颜小红教聪明了一些的耿文斌即刻会意,马上对黄竹均千恩万谢起来。
“哎哟,小耿你也不别太客气啦,你老公牟康也是老头子多年的部下嘛,而你们两个丫头呢,也就跟我的侄女一样嘛,别客气,别客气,只要你们两口儿以后也象小红两口儿那样,没事就到我这里来陪我打打牌就行啦,谁要你报答我?你黄阿姨没有别的乐趣,就喜欢打打牌玩儿罢了……。”
“那好哇,只要黄阿姨不嫌我们来打扰,我们以后就经常来您家,跟您老人家切磋切磋!”颜小红和耿文斌马上回答说。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耿文斌几乎是每隔一个晚上,都要颜小红陪着她去黄竹均家里打牌,而且,她总是屡战屡败。而她越是输,越是嘹紧牙关去‘战斗’!
“黄阿姨的牌打得太好啦,我的技术差,交点学费是应该的,这有助于我的牌技的提高嘛!”
每次输了钱,耿文斌都要微笑着很幽默地说。
直到一个星期六的晚上,黄竹均在又一次大丰收后,开心地对耿文斌说: “小耿呀,你牟霞儿的事,我早就跟老头子说过啦,今天,我听你史叔叔说,法院的顾院长答应叫你女儿到他们法院去当书记呢。”
“到法院当书记?”耿文斌懵了。
“黄阿姨,史叔叔可能说——说的——是书记员吧!”
“哦,对对对,就是当书记员,法官呢!”
于是,耿文斌当即双腿一曲,向黄竹均连磕三个响头……。
“嘴巴,一定要闭得紧,千万不能出去乱说,盯倒这个工作的人多得很呢!”
辞别史家时,黄竹均叮嘱她们两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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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行
林洋的到来,不仅给长期闭塞的徐家凹带来了一股清新的气息,更让因屡遭挫折而精神忧郁的阚海,又重新燃起了青春的活力。现在,阚海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一言一行较之以前更有了力量,他本来就属于那种有知识且活泼型的年轻干部,因此,一旦积极性被调动起来,他便能做好许多工作。连程光清有时也暗想:这小子,如果是处在一个较为‘干净’一点的工作环境,假以时日,必将大有作为。
虽然在昨天晚上,包括乌山乡在内的云江县东北部十多个乡镇均下了场雷雨,使得炎热的气候暂时得以缓解。可是,第二天一大早,东边的榆树山顶上又升起了一轮血红的朝阳,预示着这又将是一个火热的天气!
程光清、阚海和林洋三人早早吃过早饭,趁火球还没有照顾到徐家凹,迎着清晨的凉风向黑山村进发,准备去完成他们工作组今天的三大任务:察看水渠修建的进展情况;前段时间落实到各组蚕桑员头上的桑种培育长势;调查一下七黑山村的十个组中坡地最多的九、十组的旱情。
今天是林洋来徐家凹后的进村里去的第一天,本来,程光清和阚海建议她改天再去,并说象今天这样的天气,连自己这个渐渐习惯了炎热的人,都觉得有些恼火,最好还是等哪天稍微Y凉一点才去,可林洋不依,并对阚海和程光清这样‘藐视’她而提出抗议:
“别以为你们是男同志就怎么不得了,我虽然说是个女同志,可讲耐性,一点不比你们差,你们这是大男子主义的具体表现,没有想到你们两人还如此封建呢……。”
“真的是好心没有好报呢!”阚海佯装对林洋的话不满的样子说。其实,他在内心里也对林洋的勇气表示钦佩,只不过他和程光清一样有些伶香惜玉罢了。
夏季的黑山,葱茏的杉木苍翠欲滴;山脚是正在扬花的深绿色的秧苗,晨风袭来,绿浪翻滚;山拗口农家的屋顶上空,此刻,正炊烟缭缭;而那一轮血红的朝阳,还仍在东边榆树山岭的树林间躲躲闪闪,头顶的天空一片蔚蓝。
他们三人行走在黑山腰蜿蜒的小径上,呼吸着林间潮湿而清爽的空气,让人感到格外精神;路边的茅草尖还挂着粒粒晶莹的露珠,晨风吹来,扑沙沙犹如处女之泪,洒落在光洁的石板上,也滴落在他们每人匆匆的脚尖;而第一次下乡的林洋更是掩饰不住内心的阵阵兴奋,她一路蹦跳着,嬉笑着,远远望去,犹如一只迷路在山涧的野鹿。
“不识黑山真面目,只缘身在黑山中,哇,太美啦,阚大学以前还没发现?难不怪要下乡来呢。”
林洋完全沉沁在黑山腰那绚丽的景色之中了,禁不住朗诵起古诗来,同时又把诗中的词改头换面。
“我怎么能发现?我才没有你这个学中文的大学生浪漫呢!”
阚海话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被林洋的天真烂漫和纯真的欢乐所感染了,他把思想从工作组的工作计划中拖出来,抬眼环视了一番周围的景色——这是他和程光清一起进驻黑山村以来的第一次那么认真地欣赏路边的风景。看着林洋活泼的身影林间的小道上跳跃,阚海忧郁地想到:自从大学毕业分配到云江工作以来,自己还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以完全平静的心态去关注过身边的景物。在县城的机关里上班时,每天要关注的,要么是单位领导或同事的脸色,要么就是哥、嫂那琢磨不透的眼神。除此之外,就只有低头走路罢了,耳边蜂拥而至的,是小县城那贫乏的喧嚣和子夜的胡同里那仓促的脚步声。现在来到黑山村,也只是步履匆匆的每天一大早就从这条名不经传的山路上进村里去,直到太阳快要下山时,又疲惫地归来……而脑海里每天装满的,要么是村里水渠的进度、桑苗的长势、四组张三或李氏的纠纷;要么就是哥、嫂现在的态度变了没有,史立成一家的反映将会怎么样,曾几何时,有过象林洋那样的心境呢?难道仅仅只是两人所学专业不同的缘故?自己当初怎么不也读中文专业呢?不,不,不!阚海思想到:自己同样有文学禀赋,跟林洋一样。读大学时,自己不也对文学书籍入迷么?自己不也经常在校刊上发表诗歌和散文么?其实,从科学的角度来讲,人人都是有艺术天赋的——那是啥子原因呢?或许,这就是老师们常常所讲的‘走进社会’吧!
思考到这里,阚海才忽然意识到:是林洋的到来,才唤起了自己骨子里潜藏的艺术禀赋,艺术这玩意儿真神气呀,它能使贫穷和荒芜变成一朵花,也能让花花绿绿变成肮脏与腐朽,难不怪几千年来,人类都一直被她迷惑得神魂颠倒!
当他们三人一路说笑着爬上黑山南麓的九龙岭时,那血红的火球已经从榆树岭的林间冉冉升起了。由于一路的笑声转移了注意力,三人到也不觉得累,虽然每人的背心都微微渗出了细汗。而在九龙岭西侧的沙荡坡的水渠修建工地上,已经有几十名村民在那里干活了,三组的组长秦主泽也在工地上,见了工作组的三人到来,便老远就打起招呼来。
“社员些都到齐了么?”
程光清一边跟个别村民招呼,一边问秦组长。
“我们三组的倒是来齐了,四组、五组的大部分都到了,六组和九组的只来了几个人。”秦组长回答说。同时,当他发现跟程光清和阚海一路来的还有一名从不曾见过的小乖女女时,便向走近他身边的程光清问道:
“怎么,县上又派了一名领导到我们村来么?还是……。”
“不是,是下来实习的大学生,你别乱猜!”
程光清知道秦组长是想问这个新来的女娃娃是不是阚海的女朋友,他便立即打断了老秦的问话,小声对秦组长说,同时,把秦组长向林洋作了介绍。林洋则大大方方地走过去跟秦组长打过招呼,当她听见挖水渠的女村民中有人在小声猜测她是不是阚海的朋友时,不禁微红了脸。于是,她不经意地抬眼瞟向一旁的阚海,不料,她的目光与同样是听见了女村民嘀咕的阚海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就在林洋匆忙地收回视线的时候,阚海微红着脸朝在另一边干活的村团支部书记窦玉兵那里走了过去。
“李政权和姜温其两人还没来过?”程光清递过一根‘核武器’给秦组长,问。
“没有,昨天就没有来了。”秦组长表情Y晦地回答说。“不过,没有关系,只要社员些肯来就是好事,我们的社员些还是积极的,对于他们……”秦组长下意识地瞟了周围一眼,估计自己的声音只能自己和程光清才听得见,又接着说道:
“我们黑山村的社员,根本就指望不了他们!要是你们工作组的几位领导早个几年下来,恐怕我们黑山村就不象今天这个摸样了,唉!”
程光清对秦组长苦笑了一番,朝山坡上百多名挥锄的村民划了个圈,随即用洪亮的嗓音说道:
“就象你老组长说的,没关系,只要我们大家肯干!挖沟修路,是关系到我们黑山村群众自己利益的大事,自己的事情还得自己办,只想靠他人也是不行的,只要我们大家齐心协力,我们村的脱贫就大有希望,老哥子,你说是不是?”
“那当然,那当然。”秦主泽说完,也跟着程光清一起哈哈笑起来。
之后,工作组一行三人又沿着水渠的胚沟,到四组、五组、七组、九组的工地上查看了一番,每到一个组的工地,程光清都要和那个组的组长和村民聊上一会儿。见程组长那么认真的,阚海和林洋也深受感染,于是,他们两也壮起胆,跟那些老农民交谈起来。特别是林洋,她不但一面跟村民交谈,还边做记录,为她的实习论文收集起材料来。
“没有他们(指李政权和姜温其)的配合,我们工作组照样能开展工作!”在离开水渠工地去七组、八组的桑苗定点育苗户家的路上,程光清表情严肃地对林洋和阚海说。“其实,村民心理都有一干秤,谁是真正为群众办实事的人,谁是愚弄百姓的家伙,他们比我们经常坐在机关里的人看得更清楚,可是,毕竟他们太穷,经济基础薄,仅仅靠他们自己单打独斗是很有限的,比如修这水渠,还有以后的修村公路,如果没有上级来组织、牵头,也是很难办的,只可惜,……唉!”
阚海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但那是苦涩的笑意。他对程组长的话非常赞同,同时也明白他还没有说下去的话的内容。
林洋因为刚下乡来,她当然不清楚黑山村的情况,可是,她毕竟是个有头脑的大学生,听见程光清这么说,并且,看他脸色那么凝重,她也多少感觉出了一些工作组与黑山村村委会之间不和谐的气氛。于是,林洋便借口是为写实习论文而收集材料,遂向程光清和阚海询问了黑山村支部班子的有关情况。
“在没下来之前,我还以为到乡村这样贫困的地方实习,是很单纯的呢,不外乎就是走一走,看一看,记一记么?可是,刚才听你们两位讲的这些,反倒让我觉得:其实,我们各级党委、政府真正要解决的事情,是在基层,基层的问题解决了,那县委、县政府恐怕就要失业了吧?哈哈,越是贫困的地方,问题越多;相反,越是问题多的地方,恐怕也是越贫穷、落后的地方吧。”
听完程光清和阚海两人的介绍,林洋向他们谈起了自己的心得体会。
“哦,真不愧为是当记者的料啊!”
程光清和阚海对林洋分析问题、总结问题的才能大为赞赏。
当他们三人去七组、八组的定点育苗户那里转了一大圈,最后来到八组组长、定点育苗户杨树华的苗圃地头时,头顶早已是烈日当空,虽然他们三人事先都准备了遮阳伞,可无奈气温太高,再加上长途跋涉,以至他们三人一个个都满脸挂汗、背心湿透了。而且,时光,也在不知不觉中走近了晌午。
八组组长杨树华要邀请工作组的三位同志去他家吃中午饭。
程光清凝虑了几秒钟,回头看了看阚海和林洋两人,微笑着对杨树华说道:
“到你家吃饭,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们一个条件,那就是决不吃酒吃R,怎么样?”
本来,程光清是决定在杨树华的苗圃看过桑苗后就径直赶回徐家凹去的,可是,回头一见林洋那汗流浃背、疲惫不堪的样子,他只好改变了决定。一来,林洋是个娇嫩的年轻女娃娃,是徐县长的千金,今天又是第一次下乡来,并且走了那么多的山坡路,早该休息一会儿了。再说,现在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过,如果是在县城,早该吃过中午饭了。二来,他早就想抽个时间来拜访拜访杨树华——这个在他们工作组刚进村前几天的走访中,许多村民都一致赞许的黑山村第一致富能手了!在这个贫穷的黑山村,为啥子杨树华的家庭能够独树一帜?黑山村八组是黑山村的十个组中的‘富裕组’,听村民讲,八组的二十多户农户中,多半都是在他的影响下才开始发家致富的。最让程光清不明白的是:这个有发家致富经验的年轻人,居然没有被纳入村支部班子或村委会,而且,到现在都还未入党!是思想消极?还是有其它原因?程光清多次思考这个问题,但他一直忙于村里修水渠的事,没有机会亲自登门求教,直到今天终于有了这个机会。程光清曾想:如果是象杨树华这样的人来当黑山村的支部书记或村委会主任,恐怕自己今天就不会来到黑山村了吧。是乡党委和政府的领导瞎了眼睛,还是村民们不愿选贤人?
今天也算是个机会吧,只要不在村民家大吃大喝,只吃顿便饭应该说没违背党性吧?
于是,程光清便爽快地答应了杨树华的邀请。
“肯定是吃便饭,你们几位领导放心,真要我象你们城头的人那样的吃法,不瞒你们说,在目前我还根本不具备那个条件呢。”见程光清答应了要去自己家吃中午饭,杨树华十分高兴——县上的领导干部到自己家里吃饭,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呢!更何况杨树华对这次进他们村的工作组的同志非常抱有好感,当他第一次听说县上要派工作组来他们村时,他当时的反映是很平淡的——不是么,近年来,上面每年都要在农村搞点儿新花样,要么是啥子‘对口扶贫’,要么是啥子‘定点帮村’或‘一传三带’等等等,结果呢?一阵风过去,黑山村不仅依然老样子,而且,在那两个家伙(指李政权和姜温其)的策划下,让全村每户人家还多多少少出了点‘货’(指在每户人头上摊派各种费用)。但是,程光清他们这次来村里,不足二个月,就把已经搁浅多年的重新修通村里的那条水渠的计划真正付诸实施了,这充分说明了这一次进村的工作组的同志,是能够干点儿实事的!因此,在程光清答应了去他家吃饭后,他便开始为午餐构思起来——虽说是吃顿便饭,可也不能太简单呀。总得割两斤R或宰只J啥子的吧?不说买好酒,可这么劳累的,总得喝个十来元钱一瓶的白酒吧?再说,自己现在也具备这个条件,平时自己家里即使没有来客人,不也要常常‘改善’‘改善’生活么?但是,目前的主要任务,是先把他们‘哄进’自己家里再说!
林洋确实是尝到了七、八月下乡的滋味,虽然她硬挺着,可那疲惫的摸样儿跃然写在脸上;阚海则知道程光清之所以要答应杨树华的邀请,目的是为了林洋,因而也就没说啥子。
于是,他们四人走出苗圃,朝山腰杨树华的家走去。
杨树华的家,坐落在黑山村八组点灯山的半山腰,是一栋一楼一底的砖木结构的青瓦房,楼上楼下各六间。杨树华是村里最早建砖瓦房的,他家的经济收入,也是村里数一数二的。说起杨树华,村里人都知道:黑山村的一个致富能手!他的发家致富得益于栽桑养蚕——家里的六、七亩承包地,几乎全都栽上了桑树。前些年,即便蚕茧价位不高,他家每季每亩地也能净收三、四百元,六亩多地一年可净收八、九千元。而这两年,蚕茧价格猛涨,到去年几乎是翻了一番。这样,他家的六、七亩桑地,平均一年可净收入近两万元,这简直羡煞了同组的其他村民。于是,在他的影响下,本组的绝大多数村民都在承包地里栽上了桑树,而其他村组的一些农户,也开始尝试栽桑养蚕,并不远几十里路来跟他请教养蚕经验。栽桑育蚕在乌山乡大有星星之火呈燎原之势!
“哟,杨组长,就凭我刚才跟程组长他们到你们村里走一圈所观察到的情形来看,你恐怕是村里比较阔的哟。”来到杨树华的屋侧边时,林洋赞叹说。
“过奖了,过奖了,我阔啥子,我那穷家屋,完全不能跟你们城里人的相比,差得远呢。”杨树华被林洋和阚海夸奖得红了脸,赶紧谦虚地回答说。
____“怎么,怕露富么?现在我们国家大力提倡发家致富,各级党委、政府号召广大农民致富奔小康,允许的嘛,谦啥子虚?又不是贪污、盗窃来的,是你一把汗水一把尘土挣来的嘛,哈哈,对我们用不着保密,下来,为了发动整个黑山村的群众发家致富,我们还要向你讨教呢,到时候答不答应?”程组长微笑着补充说。
“我那有啥子害怕的,只不过是的确不能跟那些挣了大钱的老板们相比罢了,承蒙你们看得起我,今后你们要我干点啥子,我一定答应!”杨树华快乐地说道。
此时,杨树华家的小黑狗已经在地坝边汪汪的叫起来了。
早在工作组的三人和丈夫在苗圃那里看桑苗的时候,杨树华的妻子尹志敏就跑回家来烧水煮饭了。此刻,见工作组的三位同志到来,她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儿,兴高采烈地跑出厨房。
“三位领导好稀罕哟,请到堂屋里坐吧!”尹志敏哈哈笑着热情地招呼工作组的三人,杨树华羞涩地把妻子向程光清他们三人作了介绍。于是,阚海和林洋均分别跟尹志敏打过招呼,他们都叫她尹大嫂。
“小尹啊,你以后也不要跟你爱人那样学,叫我们啥子领导领导的,我们那里是啥子领导?你们两口儿这么客气地叫我们,我们觉得怪不舒服,以后还是叫我——叫我老程好了,他们两个么,年纪比你们轻,就叫他们兄弟或妹子好啦,要不要得?”程光清一边跟杨树华走进堂屋,一边对尹志敏说。
“哎呀,既然您老人家不见外,那我们两个以后就喊您程叔好啦,要得不?”见妻子尹志敏羞涩的不知该如何答复,杨树华便哈哈笑着抢先说道:“两位大学生呢,虽然年纪比我们两小,论理是弟妹,但是,两位的知识远远比我们多,再说,平时我们叫我们自己的弟妹都是喊名字,那我们两就叫你们两位分别为阚大学和林大学好啦,这表示我们追求科学文化嘛,哈哈,要得不?”
几个人在凉幽幽的堂屋里,你一句我一言,好不热闹!
正在这时,厨房那边传来了J叫声。杨树华听见J叫声后便走出了堂屋,临走出去时对程光清他们三人说道:
“程叔、阚大学、林大学,你们三位就在堂屋里乘会儿凉,我有点事到徐家凹一趟,很快就回来!”
敏感的程光清当即意识到他是要去徐家凹买烟酒之类的,便赶快追出门去将杨树华拦住,说道:
“我们是有言在先的,说好了吃便饭我们才接受了你的邀请,如果你不遵守约定,我们只好告辞了。”同时,程光清转头又发现杨树华的妻子尹志敏已经在伙房外边的地坝里拔J毛了,当即把脸一沉。
“算了,你们已经不守约定了,走,阚海、林洋,我们三人回徐家凹去吃午饭!”
阚海、林洋见程组长喊回徐家凹,当即也起身出了堂屋。正感到迷惑不解,待看过究竟,方才明白刚才为何有J叫声以及程组长为何要叫他(她)们两马上回徐家凹了。
“程叔,您老人家不要这样瞧不起我们农村人嘛,这是我们自己野养的,宰它一个来伴菜,这那算奢华?再说,你们是稀客,从没有来过我们这穷窝窝,今天你们肯光临,难道我们买瓶酒来解解困也不行么?”尹志敏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跑过来与丈夫一道拦住工作组的三人。
“大妹子,哪里是我们瞧不起农村人?我也是从农村出去参加工作的,也是农村人,只不过是我们跟杨组长有言在先的,决不买烟买酒、杀J宰鸭,我们才接受了你们两的盛情,可是——可是现在,你看你看,你们两这么个搞法,我们以后怎么敢再来拜访?”程光清既感动又有些生气地说。
最后,双方僵持不下,各往后退了一步:J,不杀已杀,不可能复活,也不能存放到明天(他们家还没有冰箱);至于酒、烟、鲜R,杨树华是绝对不能去徐家凹买的了;R,就用咸菜煮家里灶头上熏着的老腊R……即便是这样,程光清还是对阚海和林洋说:
“看来,我们今天是被杨组长给‘骗’了!”
待大家又从新回到凉幽幽的堂屋里,阚海这才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杨树华的家庭内部设施来。
一台二十一英寸的长虹牌彩电存放在堂屋一角的一个木制电视柜里,就成色来看可能是几个月前买的;堂屋的左边的一张写字台上,放有一部收录机和一台用旧了的台式风扇。收录机被一块红色的绸布覆盖着,而写字台的旁边还摆放着一辆缝纫机;堂屋的右边,是一排竹椅,有六座;而堂屋中央摆放的是一张吃饭用的大四方桌……。
“一点也不比县城里的人的家庭差嘛,杨组长,你和嫂子了不起哟!”林洋笑嘻嘻地赞叹说。
“依我看,恐怕有些县城里的居民人家的条件,还赶不上杨组长和尹大嫂呢!”阚海联想到家兔四壁的自己那间远在县城的单身宿舍,深有感触地说。
“就我们前段时间到村里走访的人家户来看,你应该算得上是村里的‘大富’哟,可我就是不明白:怎么你能把家庭经济发展得这么好,而其他人却发展不好?能不能把你的宝贵经验传点给我们?”程光清也补充说道。
杨树华对程光清、阚海和林洋的赞叹,内心里虽然觉得十分自豪,可他依然改不掉那谦卑的习惯,他先是谦虚了一番,略作思考后,表情严肃地说道:
“实不相瞒程叔和两位大学生,我家呢在黑山村来说可以算是中等偏上,当然,要赶李政权和姜温其可能赶不上。但是,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是用汗水换来的,而他们,黑山村谁不清楚,他们的财产是靠汗水换来的吗?”杨组长Y沉着脸,气愤地继续说:“每家每户,早被他们搜刮得差不多啦!”
“我们工作组在前段时间的走访中也听一些群众反映过,说他们两人的确太不象话,呃,听说李政权还是吴书记的亲戚?”程光清冷笑了两声,拍拍身边杨树华的肩,问道。
“李政权是吴书记的舅舅的娃儿,姜温其是黄云龙的姨妈的女婿。”杨树华的目光潜意识地朝门外瞟了瞟,放低声音说道:“其实,几年前黑山村的绝大多数村民就对他们两人有相当大的意见了,如果他们之间不是这种关系,恐怕早就被大家哄下去了!”
听杨树华讲到这里,不禁让程光清想起了那天在程光林家里,程光林曾经对他和阚海两人谈起过的关于杨树华曾经被村民选为村委会主任,而不知为何,他又放弃了的事,以及全村十多个村组干部中就只有杨树华还没有入党的事。于是,程光清便问杨树华道:
“有件关于你的事,不知道你肯不肯告诉我门?听说,前年村里搞村长选举,当时村民绝大多数都投了你的票,可是,后来你却自己放弃了,还有,我看过你们村的所有村组干部的情况介绍,好象,现在就你还不是党员,是不是这么一会事?”
“有这会事!”杨树华面带愧色说道:“说来我很惭愧,这里大家不是外人,我把事实真相告诉你们也无妨,其实,不是说我不想入党,也不是说我存心要辜负大家对我的期望,我早在六、七年前就写过入党申请了,可——可人家乡上、村上就是不批准,我有啥子办法?”
于是,杨树华便把十多年来,他和尹志敏的经历,慢满地讲给了他们三人听……。
原来,杨树华、尹志敏和李政权三人都是乌山乡中学的同班同学,而且,三人都是同一个村的——杨树华和尹志敏在八组,李政权在九组。那个时候,他们三人每天都一起去上学,放学又一起回家,三人之间彼此都很要好。初中毕业后,尹志敏升入了高中,而杨树华和李政权却去外省参了军。本来,杨树华是考取了高中的,但由于家里兄弟姐妹多,家里很穷,便没有去读高中,只好选择了从军这条路。那时,李政权和杨树华当兵都是在辽宁,但却不在一个部队,杨树华在赤峰,而李政权在抚顺,即便这样,三人之间也经常互相通信。两年后,尹志敏高中毕业了,由于成绩不很理想,没能进一步高升,便当了回乡青年,后来又在乡里当了一段时间的民兵。而八三年,去外省当兵的李政权和杨树华也相继复员回乡。那时,李政权凭借其在乡政府当副书记的老表吴树明的关系,当上了村里的治保主任,而杨树华则由于没有亲戚在乡上或村里‘当官’,便只好在家务农。
早在李政权和杨树华还在部队时,那时在家务农、兼当民兵的尹志敏就跟杨树华写过几封热情洋溢的信,并在心中表达了一些关于男女感情的意思。杨树华当然也一样,他其实对尹志敏早在读初中时,就已经产生好感了。与此同时,李政权也在部队跟尹志敏写过两封表达仰慕之情的信,可是,都被尹志敏以友好而委婉的言语所拒绝了,可李政权一直没有放弃努力。他真正知道知道尹志敏心中装的是杨树华的这个秘密,那是在他复员回乡后,因为那时杨树华与尹志敏谈恋爱已经是半公开化了。于是,遭受晴天一霹雳的李政权一方面在怨恨杨树华的同时,又继续通过各种途径对尹志敏进行猛攻,极力向尹志敏的父母炫耀自己的身份和在乡政府的关系,进而使得尹志敏的那文盲的父母大动疑心:你跟姓杨的小子谈啥?不仅家里穷,连村上、乡上一点关系也没有,更不用说是县上了,甚至,连组里也没啥关系呢!你看人家九组姓李的,不仅自己就是个官,人家在乡上还有当大官的老表呢。人家肯定将来会到乡上当个一官半职的,你不同意有何道理?告诉你,你跟那姓杨的穷小子谈,我们才坚决不同意!
尹志敏的双老态度如此坚决,大有‘不到黄河心不甘’的气势。而尹志敏呢?
她觉得她从内心里永远也抹不掉杨树华那张憨厚、诚实、刚毅的脸。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读初中时,他们两一起上学和回家的情形:在那些风雨飘摇的日子,李政权一般都是或请假或逃学的,而杨树华和她则几乎是风雨无阻。每当风刮得太猛时,杨树华常常是紧紧拉住她的手,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一样(杨树华没有妹妹);路太滑时,他干脆蹲下身去,把她背过那湿滑的路段……而这些,李政权做得到吗?李政权爱耍小聪明,而且,耍滑头,没有一个男子汉堂堂的气概,只知道投机取巧。因此,大家虽然是同班同学,可尹志敏历来对他没多少好感,相反,她对憨厚老实的杨树华到十分有好感,她把他当成是自己的亲哥哥一般,有时,她甚至觉得连自己的亲哥哥还没有待自己这么好……婚姻,那可是一生的大事,特别是对女人——对那些家在农村的女人更是如此,儿戏不得!尹志敏是这么认为的,踏错一步,终生受罪……因此,当她的意志受到了父母和他人的坚决抵制时,她觉得万念具灰,以至于偷偷喝下农药想寻求解脱。幸好杨树华背着喝了农药的她跑得快,她方才没有永别这快土地,以及这块土地上跟她的心一起弹起和落下的另一棵心!
当然,胜利最终是属于她和杨树华两人的——尹志敏的老父、老母被‘请’到派出所去了一趟后,终于无可奈何地放弃了努力:毕竟,人命关天呀。公安员说这叫暴力干涉婚姻自由,闹出了人命是要坐牢的!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老父老母逢人便摆头叹曰。
当然,最终没有得到女人的李政权表面上装出一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样子,实际上呢?他对他们两均狠得要命。他利用其与吴树明的特殊关系爬上了黑山村支部书记的‘宝座’,而杨树华则专专心心地在家里发展起蚕桑来……
前年,县上宣传《村民委员会组织条列》,乡里也象征性地在各村搞民主选举。由于杨树华发家致富有方,而且,又肯帮助其他人致富,于是,早就对以李政权为首的黑山村委一班子人怨声载道的村民们,便一致推选杨树华为村长。记得当时县上还派记者来摄过像,可是,后来乡上就是不批准,要求村民重新选新人,而村民就是不依,这样,村民便与乡上对立起了。后来,乡里面有几位副职受吴树明指派来做他的工作,说啥子他没入党,况且与李政权之间曾经发生过不愉快,怕影响今后的工作开展,要他主动放弃。经过再三考虑,杨树华主动放弃了——乡里都不同意你,何况象人家说的:自己曾经跟李政权有过不愉快,说啥以后也无法正常开展工作,到那时,且对得起相信自己的父老乡亲?于是,他便以“当村长不符合自己的性格”这一不是理由的理由,主动放弃了……
听完杨树华的讲述,工作组的三人都陷入了沉思。阚海和林洋人年轻说话感情色彩浓些,他们当即气愤地说道:“他们这样做,哪里是为了全体村民的利益?纯粹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嘛!杨组长,还有一点我们不明白:既然他们不让你当村长,又怎么让你当组长呢?”
“你们不知道,他们当初让我当组长,目的并不是要我当‘官’。黑山村的人谁不知道,我们八组原来是全村十个组中最不好管理的一个组。按吴书记、李政权他们的说法,我们这个组是‘刁民’最多的一个组。我们组里的上一届的组长因为年老、没啥子文化,因而在全组村民中没啥子威信。那时,很多村民都希望我能接替老组长当我们八组的组长,一开始,李政权是决不同意的,可大概是后来一想:既然八组是个‘烂摊子’,那就干脆让你来检,于是,就同意把这个‘烂摊子’甩给我。当初,你们的尹大嫂是根本不同意我干的,说要我专专心心发展自己家庭经济,永远不要过问‘政治’,可后来我想,既然你有意要把这个‘烂摊子’甩给我,那我就一定要做给你看看,也就是说,当初我之所以同意接受当八组的组长,完全是出于跟李政权赌气的,嘿,没想到现在我们这个组,不管从那方面来讲都是全村十个组中最好的一个组,这也算是我 ‘掸’了李政权他们一耳光吧!”说完,杨树华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意。
“太好啦,我这次下乡看来真的走对地方了!”林洋突然拍手喊到,她的行为,让所有在场人都吃了一惊。当阚海问她为啥子事这么兴奋,林洋微笑着说道:
“你还不明白?告诉你吧,我这次实习的论文,就以杨组长、尹大嫂的经历为线索,绝对是个好素材!”此刻,程光清和阚海方才醒悟,略微一想,到也觉得林洋真不愧为一个学新闻专业的大学生——能及时从现实生活中发现有特色的素材!而杨组长则在知晓了林洋高兴的原因后,却羞红了脸赶紧推口说:
“要不得,要不得,我这个农二哥有啥子值得你写的?其它乡镇比我行实的多得很,我算老几?要不得!”
“怎么,怕当出头鸟?”阚海微笑着问。
“我有啥子可害怕的?就象我先前说的那样,我这个家,是我们两口子勤巴苦做得来的,我两口子又没违法乱纪,只不过我觉得象我们这样的,可能在其它乡镇太普遍了,一点也不算先进。”
阚海和林洋你一言我一语的在那里跟杨树华说笑,而程光清则在大口大口地吞吐着烟雾,深深沉思:作为黑山村的当家人,李政权等人的所作所为太令人忧郁了,结合前两次的印象,程光清感觉到,工作组目前为全体村民解决的事情固然重要,可是,真正最重要的,恐怕该是整顿黑山村的领导班子吧?然而,当他试图思考怎样才能解决好这个问题时,他又感到无能为力——自己有权决定李政权等人当或不当村支书、村长吗?
弥漫的烟雾里,可以窥见程光清那毫无表情的黝黑的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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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问
吃过晚饭,冲了个凉水澡,阚海顿觉得一天来因进村而产生的疲劳全消。这个时候,家住徐家凹的人们都也吃过晚饭,纷纷的抬了椅子、小凳跑到大院里乘凉来了。程光清被于根远和徐国立拉去打纸牌去了,畜牧兽医站的彭小兵和路进下乡去了还没回来。待林洋洗过澡收拾停当,两人觉得无事可做,便走出了大院子,来到院子外面的公路上闲散。
一阵晚风从西面飘来,吹着洁净细嫩的皮肤,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向远方的山峦眺望。
“夕阳无限好,莫叹近黄昏!”林洋微笑着自言自语道。“你们每天一大早就进村,等到走十几里路回来,这样好的风景,应该说是对你们一天辛苦的最好补偿吧?”
“恩?不听你这么说,我还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景色呢,看来,文学艺术的力量还真不可小视!”阚海若有所思地回答说。
在林洋来徐家凹之前,他每天都跟着程组长早出晚归,疲乏了,回到徐家凹洗个澡,然后抬把椅子到院子里乘凉或摆摆龙门阵或打打纸牌,要不就独自一人出院子来散散步,想一想曾经在天堂里发生过的事,想一想自己的明天和后天……然而,却几乎从来没有仔仔细细地、认认真真地欣赏过这徐家凹周围的山山水水的景色,因而,也就绝不会有林洋刚才所表述的那种感觉。
“哇,那边才更美呢,你看!”
林洋突然抬起手指向西边的黑山峰,她的脸庞被夕阳的余辉抹得绯红,简直让阚海为之一惊。阚海顺着林洋手指的方向望去——黄昏下的黑山峰,被夕阳镶织了一道美丽的裙边,恰似一座美丽的仙山耸立在人间!
“哦,你是说黑山?那可是我们云江县境内的最高山峰呢!”阚海转向西边,仰望黑山。
“何止是我们县境内,还是全陵州市境内呢!”林洋补充说。
“呃,要不要我给你讲一个关于黑山的神话传说?”阚海仰望了黑山好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了他和程光清第一天来徐家凹时,程组长在黑山坡上讲给他听过的那段关于黑山的神话传说。于是,他想在林洋面前卖弄一番,便突然对林洋说道。
“啥子故事?关于黑山的——啊,你是说清朝末年的起义军在黑山——不对呀,那是历史故事而不是神话呀?”林洋若有所思地问道。
“不是你说的起义军的事,是关于黑山和峨眉山的。”阚海见林洋不知道这个传说,就更加来劲了。
“峨眉山?”林洋思索起来。
于是,阚海不等林洋回答,便把那天程光清跟他讲过的那段神话传说添油加醋地讲给了林洋听……。
“倒还真是个标准的神话呢,太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