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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往天堂的班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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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6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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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县建设局豪华的局长办公室漂亮的办公桌旁的阚尚杰,盯住自己左手腕上的那只金黄色的手表发愣。

    “两驼(指两万元),起码!”

    那天,在县经济工作会议上,县委组织部的代部长跟他坐在同一张桌子,代部长无意之中瞟见了阚尚杰左手腕上戴的这只表,不禁好奇地凑近眼看,仔细看了看,然后,表情神秘地在桌肚下面竖起两根指头,并小声说道。

    “恩?对,两、三百,机械的!”

    阚尚杰懒洋洋地打个哈欠,回答说。

    舒部长神秘地笑了笑,紧闭了嘴唇。

    这是一位参与天堂旧城区拆迁改造的房地产开发公司老总去香港旅游时,顺便帮他代购的,那老总对他说:只花了人民币两、三百元,外国产的。表壳上刻的全是英文,他看不懂,老婆颜小红也看不懂,只是觉得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他曾经露给一位懂英文的中学老师看过,那老师看后非常惊讶地说是啥子‘劳什子’或‘劳啥子事’,并问他在那里买的。阚尚杰虽然不懂英文,可他还是知道‘劳什子’是啥子意思,于是,阚局长就很不自然的笑了笑,回答说是自己在外地出差时,地摊上买的。那位老师看见阚尚杰如此的表情,也只好尴尬地笑了笑,便不再追问了。

    可是,有一天在竹林庄园吃饭时,一位建筑老板在喝得二马虎二马虎的时候告诉他:这表不仅是纯金制的,而且,还是世界名牌呢!当时,阚尚杰只当他喝醉了,对他说的话全然没有在意,可是,过后一想:

    难道当时那位老总没告诉自己实情?想来,堂堂一个房地产公司的老总,也不可能从香港给堂堂一个建设局局长买只两、三百元的手表回来吧?虽然说当时自己是喊他带,可是,作为一个房地产公司的老总,难道对建设局局长的这句话还听不懂么?

    闲来无事时仔细观赏这表,倒也觉得制作十分精致,样式也非常美观,以前,他还从来没有在哪个商店里看见过这么样漂亮的手表呢,再联系到这位老总后来的表现,他渐渐意识到了这块表的价值……如果说他是怎么‘小气’的人的话,那他怎么后来又把装有三万、四万,甚至十几万现金的信封往自己家里塞呢?以至,后来,自己把县城区旧城拆迁改造的绝大多数工程都给了他……。

    一想到老婆以前常拿着两、三千元的钞票在自己面前边晃动边说“奖金,一个月的,公司这个月又大赚一把咯!”的情形,阚尚杰就想发笑。真是女人啦,头发长……自从被提拔为县委办主任以来,每天从自己手上进进出出的何止十万、二十万?一不小心漏进自己包里的,恐怕也不止这个数呢!现在自己坐在了建设局局长位子上的情形就更不一样了,有哪个房地产开发公司、建筑工程队、施工不把自己当神仙?那个老板不是在劈尖脑壳要工程?那还用得作提醒?有时,躲还躲不开呢,甚至蹲在厕所里都要被他们找到,他们只需要自己说句话或签个字就行,然后,就把一个个鼓囊囊的信封往自己衣袋里塞!

    当然,阚尚杰是忘不了经常向史立成汇报汇报的——前任之所以下台,不就是缺少汇报么?对此,阚尚杰看得很开:露天坝头的东西,那能独吞?主人都没有,看牛娃儿就有了么?

    最近,从上面又传来一个令阚尚杰非常振奋的消息:明年春,省上将拨部分款来修建一座跨越云江的搭桥,使云江南面的各县与陵州市的公路线免受过渡的阻扰,市上也要拨一部分,然后是县上。这项工作必定是落在自己头上的,全部工程起码得耗资四、五千万吧?

    多么伟大的工程呀!

    新的岗位、新的设想、新的蓝图、新的钞票——年轻力壮的阚局长浑身充满了新的力量!

    手相

    自从那天傍晚阚海和林洋两人于月夜攀登黑山峰之后,曾经少言寡语的阚海,现在一整天都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无论是在徐家凹还是进村去;无论是清早刚起床,还是大家在徐家凹院子里乘凉,他都活脱脱的象变了个人。而林洋虽然仍旧象以前那样活蹦乱跳,可有时,如果是细心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她的目光较之以前有所恍惚、忧郁,似乎她内心里埋藏着啥子秘密似的,而且,这种秘密是她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连阚海也不列外。

    当然,阚海由于正处在兴奋的高峰,他根本就没有注意林洋的这一点变化,而他唯一时时想起的,是那个风轻月明的夏夜,他和林洋披着月光下山时的详细情形——月光如溪水静静地自天而洒,群山都静卧在浅浅的夜雾中,阚海和林洋手拉着手下黑山来,并沿着黑山东麓的那条泥土公路返回徐家凹去……每次想到这个情节,他都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他时刻幻想着跟林洋单独在一起的种种可能出现的情形,他多么急迫地想一把把她揽进怀里呀!想到这里,他总觉得自己的掌心仍旧那么热乎乎、痒舒舒的,仿佛林洋那稚嫩纤细的手,仍然还深深地埋藏在那里一般,以至于在近段时间里,他不太敢正视林洋,特别是,他老担心自己的目光说不定那一天就会被林洋抓住!于是,有时当林洋主动向他提起一些问题时,他只好匆忙的瞟她一眼,之后,便快速答复。偶尔,当他偷偷专注盯视林洋而被她无意间抓获时,他的脸刹时红到耳根。

    然而,每当这个时候,林洋总会装着啥子也不曾发生的样子,她依旧是那么谈笑风声。这一点也是最让阚海想不通的:难道她才七、八岁,还是一个不懂任何男女之情的孩子?要不,怎么会一点反应也没有呢?难道是她故意伪装出来的,专门调自己的‘胃口’?可是,凭前段时间自己对她的了解,林洋她不属于这类型的女孩呀……。

    其实,林洋对于阚海的表现不是没有注意到——一个特别喜欢文艺的女孩,怎么会对特别敏感事情如此迟钝呢?只不过,她那悠悠的叹息声,阚海没有听见罢了——他正忙于自己内心的体验,怎么会集中精力来细心观察林洋的一举一动呢?

    一大早,趁那每天都从东边的榆树岭串出来的火球还没有把徐家凹周围的千山万壑变成一座火炉,工作组的三人便进村走了一趟。他们先是去九组村支书李政权家里召开了个村民代表会,动员全村每户栽桑人平一亩。会议结束后,李政权假心假意地要工作组的三人留下来吃中午饭。程光清一见时间还早,二来觉得人不对头,于是,便以‘时间还早,还要到三组去解决一件纠纷’为借口予以推辞了。因此,工作组三人回到徐家凹时,还有半个多小时才到食堂开饭时间。

    吃过中午饭,宋宏伟从乡里带信回来,说是县委组织部打电话下来,通知工作组的程组长明天一早回县城去开会,至于会议内容,说组织部并没有告知。一方面天气太热,而且村里没啥子要紧事;另一方面,程组长要为明天的会议作点准备,程光清便决定工作组下午不必进村里去。

    阚海一听说程组长明天一人要回县城开会,内心里暗暗窃喜:这真是上天有意的安排呀!程组长回县城去了,那工作组不就剩下自己和林洋两个人了?也就是说,程组长回县城的这段时间里,自己和林洋又有更多的时间独处了,这时,青春期想象力丰富的阚海便在脑海里一遍遍勾画着怎样跟林洋独处的种种情形来……趁两人下乡时,在黑山脚的村路上把自己内心里的一切感受全都一股脑儿地抖出来?那如过四周有村民来怎么办?最好在晚上,当徐家凹大院里的人们都各自的回到家里去了,自己主动跑到她的寝室去?不行,如果被于根远或谭大娘等人发现了,他们能不起凝心——堂堂一个大男人的,怎么夜半三更的往一个姑娘家里跑?或者,吃过晚饭后,两人又象那次那样,去西边的泥土公路上散步,然后,又去爬黑山?

    总之,一听说程组长明天要回县城去,阚海就喜形于色。现在,阚海已渐渐的把天堂里曾经发生过的事一件件忘却了,对在那里曾经相处过的人也渐渐陌生起来。从本意上来讲,如果是有林洋在这里的话,他宁愿不回到那个天堂里去也罢,即便是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也行!阚海激动地想到:现在,林洋已经变成了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或者说,她已经是他生命存在的原动力,是他重要的精神支柱了——唯一的!

    谭大娘家的堂屋,是徐家凹大院里最凉爽的地方。因此,每年酷暑季节,大热天气的午后,院子里的人们都爱串到她家的堂屋里来乘凉或拉家常。当然,人们到谭大娘家的堂屋里来拉家常也不完全只是为了凉爽凉爽一番,也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谭大娘会给人相相面!

    吃过午饭后,程组长独自一人在自己的寝室里整理一些备用材料,阚海和林洋两人没啥子事做,又耐不住寝室里高温的烘烤,因此,当于根远从家里下来,拉阚海去谭大娘家找徐国力打牌时,他也就欣然应允了。林洋虽然不会打牌,但也跟了去,一是去那里乘凉,二是找谭大娘摆龙门阵。

    然而,不凑巧,徐国力吃过中午饭后便下毛家场去了。正在于根远为找不到牌友而发愁的时候,宋宏伟的老婆魏叔珍走了进来。

    “哈哈,我们正说找个人打一场(牌),徐大爷又去乡政府了,魏叔珍,你来得正好,今天我们打一场(牌),怎么样?早该‘还’(指自己以前输给她的)我的钱了罢?”

    于根远的牌隐大发,他边说边挽衬衣的袖子,摆出一副要大战一番,非要从魏叔珍的口袋里掏出钱来不可的架势。

    “于二娃么?不虚你,奉陪!还有哪个?阚大学还是林大学?”

    魏叔珍和于根远的老婆周桂莲同是区供销社在徐家凹的分店里的职工。这些年,由于各类百货商品市场的开放,使得原来计划经济体制下的供销部门的独家垄断经营被打破,因而,生意很不景气,职工待遇普遍降低,甚至,许多地方,职工只能拿基本工资。但是,由于魏叔珍的老公是乡政府财政所所长,头脑又滑,鬼办法又多,因而,常常能捞些隐型收入,即便是魏叔珍一年到头不上班,一家人也不会缺吃少穿。因此,平日里魏叔珍他们常常是无事可做,虽然天天都开着店们,可闲来无聊时,便天天在牌桌子上酣战。魏叔珍一般很喜欢朝谭大娘家的堂屋里走,以为那里远比她们的店铺里好耍,就象今天那样,她之所以到谭大娘家来,一方面是为了乘凉,另一个更重要的方面,是瞧瞧有没有牌友在此‘三缺一’。此刻,听于根远叫打牌,正合她意。

    于是,她一边问阚海和林洋他(她)们两谁上,一边赶紧跑到谭大娘的饭桌旁去,先占据了一方位置。

    “大记者,你上!”

    阚海微笑着对林洋说。“我在你旁边观战,向你‘学习’。”

    “你搞错没有?我?我至今还认不完每张牌呢。”

    林洋微笑着回答说:“你去陪他们玩好啦,我么,跟谭大娘摆龙门阵。”她边说边把自己坐的小凳往谭大娘的坐处靠。

    “那好,阚大学上、大记者,我们谭大娘还会看相呢,你何不让她老人家跟你算算?”于根远一边把阚海拉到牌桌旁,一边又给林洋‘安排’点‘活计’。“今天么,我们不管那位赢了钱,不准抄腰包,全部拿出来办招待(即请客),好不好?”

    “办啥子招待?”魏叔珍略微沉思后问于根远道。

    “啥子?我晓得小学学校则边的雷光文的那个鱼塘由于水太浅了,今天下午要打鱼来卖,今天赢的钱么就拿来买鱼吃,如果钱够的话,再卖个J,怎么样?”

    “好,我没意见!”阚海首先拍手表态说。虽然徐家凹隔两天就有猪R卖,但是,一方面由于天天进村很劳累,二来,吃伙食团的人不固定,因而,伙食团平时很少买J、买鱼来做,所以,已经谗了好多天了的阚海一听说赢了钱的全部要用来卖J、卖鱼,乐得直拍手叫好。

    魏叔珍见于根远和阚海都同意,自己也就不好说不同意了。

    “办就办,我看呀,我今天可就要白吃咯(指自己不用出钱,即自己不会输钱)!”魏叔珍微笑着说。

    “我看很难说!哈哈!”于根远微笑着补充道。

    林洋在一旁跟谭大娘摆龙门阵。由于年龄的悬殊,以及文化思想的差异,没摆几句,两人之间便没啥子话题了,于是,林洋便叫谭大娘给她看相,以此消磨时间。

    “闺女,我可是乱说的唷,你别信于二哥鬼吹。”谭大娘微笑着推口说。

    “谭大娘,您老人家也别谦虚嘛,谁不晓得您老人家是我们乌山乡远近闻名的‘谭半仙’呢。”于根远听谭大娘在跟林洋说是他鬼吹,便很不服气地说道:“远的不说,现在在这里的,还有被您老人家说准了的人嘛,不信,要不要我们喊过来作证?”

    “真的?于二哥,你说的那个人是哪个?”阚海也好奇心大发,问于根远道。

    “哪个?就是在那边寝室里写材料的人!”禁不住追问,于根远便向程光清的寝室努了努嘴说。

    “程组长?”林洋惊奇地问道。

    于根远表情神秘地,笑而不作答;谭大娘乐哈哈地不表态,其行为显然是认可这件事。

    说来也巧,谭大娘曾经的确是给程光清看过相——

    那还是在近二十年前,当时程光清还是乡里广播员的时候的事了。当时,谭大娘对人们说,程光清不出三年就会升官,并调离徐家凹;不出十年就会爬到县城里去当官。

    “我乃世代皆农民出生,何德何能?怎么会上爬呢?”听见谭大娘这么说,程光清很不以为然地说道。

    “哼,你信就信,不信就算了,我跟你打赌:这次,如果我说错了,今后——今后我就再也不说了!”谭大娘煞有介事地回答说。

    凑巧,那年冬月区工所设立广播站,急需‘笔杆子’。结果,程光清被相中。

    程光清当时想:可能是她事先知道区工所要设立广播站才这么说的吧,其实,自己早就知道区工所要设立广播站,只是不清楚是哪一年罢了,难道说是谭大娘在县广播站或县委宣传部有‘关系’,因而把消息给‘漏’了?因此,当时乡里的人们都说谭大娘是金口玉牙的时候,程光清只是很不以为然地一笑了之。

    之后,程光清在区工所一干就是八年,先是从事了三年的广播站工作,继而又被提拔为区委的宣传干事,并且,一干又是五年。那时,一方面他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工作中,另一方面,离开徐家凹已多年,他早已把谭大娘曾经说过的话给抛诸脑后了。说来也凑巧,就在程光清到区上工作了的第八个年头的夏天,他因工作作风塌实、成绩突出,被县委宣传部‘看上’了,于是,便被调到了县委宣传部宣传科,任科长。

    那时,程光清当然是不记得谭大娘曾经说过的话了,而提起这件事,还是在程光清进县委宣传部后的第二年他回徐家凹来检查工作。当时,夕阳乡还没有和东面的邻乡乌山乡合并,乡政府也还未搬迁到毛家场去,而谭大娘也还仍在夕阳乡伙食团做炊事工作,程光清以及检查组的干部们和乡上的领导们在伙食团就餐,曾经跟程光清一起在乡广播站工作的于忠良(于根远的叔父,现已去世)一语道破了‘天机’,方才使得当时的乡党委书记、谭大娘、程光清等人想起了八、九年前,谭大娘曾经跟程光清打赌说过的话。

    至此,谭大娘的‘名声’比以前更大了,还被当时的副乡长吴树明赋予了‘谭半仙’的外号。

    “巧合,巧合,谭大娘说我要在县城当官,现在我虽然说是在县城里,可并没有当官呀?”程光清内心虽然也觉得奇怪,但他一直不相信‘看相’这玩意,于是,辩解说道。

    谭大娘在一旁微笑着不发言,她知道程光清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出于顾及自己是县委机关的干部的身份罢了。

    “谭大娘,您老人家也给我看看,行么?”林洋听见于根远这么说,觉得反正闲着也没事,便叫谭大娘给她也算算。

    “算得准啥,我是瞎瞢的,俗话说的:如果真要是算准了,眼睛是要瞎的,你看我的眼睛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别听于二哥的,闺女!”谭大娘微笑着朗声说道。

    “没关系,那谭大娘您就瞎瞢好了!”林洋缠着谭大娘不放。

    “还说啥子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不信神信鬼呢,其实,比我这个老太婆还要迷信!”谭大娘取笑林洋说:“我晓得你们坐机关的人,特别是那些当大官的,现在都喜欢找人算命,净喜欢听好的,是不是?”

    “谭大娘说得是,不过,我今天请您帮我看相,纯粹是好奇罢了,我又不是啥子当官的,好坏我都要听,您就说罢,谭大娘!”林洋微笑着,一点也不放松缠劲。

    “哎,好吧,看你这闺女挺秀气的,那知你这么倔强。但我先声明:我可是胡言乱语的哟,如果说倒坏的,你可要原谅我这个老太婆!”

    待林洋点头表示绝不介意后,谭大娘对林洋说道:“把手伸给我,闺女!”

    拗不过林洋,谭大娘只得依了她的意。

    于是,林洋赶紧把左手向谭大娘递过去,欣喜的让谭大娘给她算命。

    “右手,闺女,男左女右,这个规矩也不懂么?”谭大娘煞有介事地纠正道。

    林洋调皮地扮个鬼脸,赶紧缩回左手,将自己的右手伸了过去。于是,谭大娘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便捏了林洋那纤细娇嫩、小巧玲珑的右手,细细地观察起来——手的正面、背面、厚薄、长短,以及每根指头的每一节关节也不放过,完全象个雕塑家或做关于‘手’的论文的学者一般那么认真。看完了手,谭大娘抬起目光,又仔细地考察起林洋的脸和头来,一直过了大约十分钟,连在旁边打牌的阚海他们一帮人都也等得不耐烦了,她方才表情严肃地发话道:

    “从闺女的手型和脸上眼、耳、鼻、口的摆布来看,你属于有福之人,是个文曲星,头脑很聪明。你适合于从事艺术、教书或当商人、做学问也可。如果你在这些方面立志的话,百分之百能够成功!”

    谭大娘只顾自己说,完全不理会林洋的反应。

    “但是,闺女在四十岁至四十五岁之间,将会遇到一个大的曲折,也就是灾祸,但是,不会危及生命。可以说,在这几年里,你啥子事都不顺利,处处要小心留意,等到过了这段时期,一切都又顺利了,直至善终。总的说来,你是属于才女型的人,一生几乎都有好服气陪伴你!”

    在一旁打牌的阚海、于根远等人,虽然在玩牌,可耳朵里仍然听着的。他们听见谭大娘这么说,各个都‘啧啧’的对林洋表示羡慕,同时,也夹带有助兴的成分。

    “你们就别讥笑我了,那是谭大娘为了不让我难过故意说的好话!”林洋微红着脸对阚海、于根远等人说。

    “闺女这话说错了,我老太婆是凭你的八字和生相来说的,我可没有半点讨好你的意思,还有,闺女,你再把你的右手伸给我看看!”谭大娘的脸上没有了刚才的那种开心的笑意。

    “说来你闺女也不要生气,据你的手相和手纹来看,你现在的婚姻正在经历曲折!”谭大娘双眼严肃地注视着林洋。

    “婚姻?”

    林洋百思不明其意,冲谭大娘瞪着大眼——自己还没结婚呢,怎么谈得上啥子婚姻?这谭大娘看来倒真是‘瞎瞢’的了?!

    见林洋这么迷惑的样子,谭大娘宛尔一笑解释说:

    “啊,我这里说的婚姻,并不是指非得要结了婚的才算婚姻,也是指谈恋爱呀之类的。我说的意思是指你目前正在跟你的男朋友发生不和或闹别扭,不过,你们闹过别扭以后,一切又会和好如初的,对不对?”

    林洋笑而不答了,其态度已充分表明了谭大娘‘懵’得对。这时候,在旁边打牌的阚海却坐不住了,自从谭大娘开始算林洋的婚姻时起,虽然眼睛盯在牌上,可心思却放在了这边。此刻,听谭大娘这么说,他不禁想到:没非自己和林洋之间的事被谭大娘看出来了?可是,后来谭大娘又说林洋正在‘跟男朋友闹别扭’,这可让阚海万分迷惑——自己跟林洋之间的事还没有挑明呢,怎么谈得上‘闹别扭’来?

    就在阚海思考这些问题时,他又抬魏叔珍一个大和了。这几盘的时间里,由于阚海一直不专心打牌,他已经抬了好几盘炮,已经输了十几元钱了。

    正在这时,乡兽医站的彭小兵走进堂屋来了。

    “啊哟,今天手气太霉了,才几盘我就已经贡献了一只J了,来来来,彭师兄,我么,不是他们两个的对手,还是你来治治他们两个!”阚海赶紧投降,一把拉过彭小兵。彭小兵见阚海不是谦让的,也就没有推辞。

    “哪个叫你不专心打嘛,谭大娘么说她的嘛。”于根远微笑着对阚海说:“好好,现在你就专心的听谭大娘算命去,我们三个来较量!”

    “不是我不专心,是我的牌技太差了,我以前还是在读初中的时候打过牌,这后来几乎是从没有摸过牌的,怎么会是你们两个的对手?”阚海边说边坐到谭大娘的旁边。

    “大记者真是好命唷,将来——一定会大富大贵!谭大娘,也帮我算算,怎么样?”阚海本想说‘将来升官发了财,可别忘记了我’,但话还没出口就觉得不妥,便临时改了口。

    “那是谭大娘哄我的,你也当真?”林洋微笑着说。“好啦,现在轮到谭大娘给你算了,伸出你的左手!”

    阚海神秘兮兮地伸出左手,让谭大娘‘研究’,虽然他的表情装得很坦然,可内心里却十分紧张。

    谭大娘的双眼在阚海的手心、手背仔细的观察着,时而蹙眉,时而微笑,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哎哟,阚大学,从你的手相上的纹路来看,你的婚姻还蛮复杂的嘛。”谭大娘勉强笑了笑说。

    “怎么个复杂法?”阚海紧张地问道。而林洋则在一旁,显得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她的听觉神经是高度集中的,只不过是为了不让阚海察觉罢了。

    “从你的手相来看,你属于晚婚,起码要近四十岁,才有稳定的婚姻,也就是说,在这之前虽然有桃花运,但是,总是Y差阳错成不了,即便你们结了婚,也会发生离婚或——或对方病死等等的情况!”谭大娘说完,表情显得很Y晦。

    此刻,室内的气分象完全凝结了一般,谁也没有先说话的意思。

    “哈哈,Y差阳错,总是你阚大学太花心了的缘故吧,耍一个,蹬一个,是不是这样的,谭大娘?”于根远C话进来打诨说道。

    于是,大家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使室内宁静的气氛一下子活跃开来。连刚才还垂头丧气的阚海,也忍不住笑了。

    “有可能,有可能,这么标志的小伙子嘛!”谭大娘也顺应了气氛,补充说道。“你们看城市里的多数花花公子些,有那一个不是晚婚的?”

    “岂敢!岂敢!”

    由于有林洋在场,听谭大娘这么补充,阚海更觉得不好意思了。

    堂屋里,待大伙儿笑够了后,谭大娘又给阚海相起面来。

    “把你的出生年月日说来听听,阚大学,要说农业年的时间。”看了阚海的脸庞好一会儿,谭大娘蹙眉说道。于是,阚海便将自己的出生年月日说了一遍,与此同时,想到刚才谭大娘蹙眉的表情,阚海又感觉到:可能自己的‘命’又不理想了,刚才她算自己的婚姻运的时候,不也有过这样的表情么?

    阚海静静地等待着谭大娘的‘判决’。

    “终久还算好!”

    过了好一会儿,谭大娘如释重负般松口气说道:“从你的生辰八字来看,你先天带金水,所以,虽然最后历尽艰辛,排除万难,可能会成为一个大人物,财源广进,德高望重!”

    这时候,堂屋里的大伙儿又开始取笑起阚海来,说啥子这个‘花花公子’,居然还能德高望重,简直是玉皇大帝看花了眼,要么那个玉皇大帝也是个‘花花公子’!最感到‘忿忿不平’的,当然要数未婚青年彭小兵了。

    林洋也跟着大伙儿凑热闹,取笑阚海道:“佩服,佩服,有雄心壮志,将来成了大人物,可得关照关照我们大家哟。”

    大伙儿取笑到无所谓,可是,林洋这么一说,阚海更是觉得害躁。但是,又不知到如何答复,直鳖得满脸通红。

    “哎,小阚呀,你的前半生是多灾多难的,在这期间,你虽然有干一番大事的基础和能力,但总会遇到阻碍,不能成功。同时,还会造成家庭的不和,或者,兄弟之间,反目成仇,说不定还会遇到杀身之祸呢,你一定要小心处事,切忌太刚强!不过,经过了这些难关后,如果命大,是能够成名成家的!”谭大娘最后说道。

    谭大娘那如释重负般的情形,仿佛自己于说这段话的瞬间,自己已经亲自经历了这么一段过程似的,那么凄苦、悲凉!

    晚上,食堂的餐桌上J、鱼、蛋、猪R样样有,经过谭大娘的一番精心调制,变成了一道道诱人唾Y欲滴的佳肴。当然,办‘招待’出钱的只有阚海、和彭小兵两人,而且,彭小兵占了大头。

    有这么丰富的菜肴,于根远为了尽兴,自己掏钱买了瓶沱牌曲酒,欲跟程光清好好醉一番。

    由于谭大娘下午说的那些话仍旧回旋在阚海的耳朵里,他表面上跟其他人一样笑哈哈的,可是他内心里却十分忧郁,再加上,开饭前,林洋说她明天也要跟程组长一同回县城去一趟,至于啥子时候再下来,她并没有说。当然,阚海是不可能在大众场合去询问她的,因此,阚海的情绪极度低落。

    吃晚饭时,以前喝酒从不能超过一两的量的阚海,居然也参与进来与程光清、于根远、彭小兵、徐国力等人同饮,并且至少也喝了不下二两。俗话说:借酒浇愁,愁更愁,的确,越是喝酒,阚海就越感到内心苦闷、彷徨、失落;而他越是感到内心苦闷、焦灼,他就越想喝酒。于是,不知不觉中,他就喝了好几杯,直到最后喝到快接近三两,此时,他已经感到大脑鼓胀,血Y狂奔了,就连说话,舌苔也绕不转了……时而大笑,时而埋怨;时而爽快,时而苦笑,连林洋也觉得狠惊讶——他怎么回事?居然这般表现!

    程光清知道阚海一定是喝醉了,起先他还迷惑阚海干吗今天要喝那么多(当然,当着众人的面,他也不可能阻止),可是,当他听见阚海醉后说的一些话时,又从内心感到痛苦——今天发生过啥子事吗?要不,怎么会勾起这小子许久以来沉积在他心底的众多伤痛呢?平日里,他们两人一同下乡,一同回城,相互间谈论的都是些工作上事,即便讨论起一些社会上的事,也都是些乐观的,可是……当然,徐家凹的那些人是根本不知道那些曾经发生在阚海身上的事的,因此,他们都只当他是‘喝醉了,说胡话’!

    “嚯,看不出这阚大学还是有酒量的嘛,起码不下三两!”

    于根远和彭小兵扶着阚海回到寝室,脱掉鞋,把他放在床上。

    “听程叔说他以前是从不喝酒的,今天可能是大家高兴了,开了戒,不过,第一次喝酒就有这个量,以后恐怕喝个半斤也不成问题,高手,高手!”于根远也醉熏熏地说道。

    “要不要给他喝点醋?”

    “可能没有啥子事,好好躺一觉,醒来又啥子都没有了!”程光清边说,便叫于根远和彭小兵两人一同出屋来。

    晚上将近十点钟,阚海才慢慢清醒了一些。此时,酒精的麻醉作用力已经大大减弱了,他虽然脑袋有些昏,可听觉却相当灵敏。

    不多久,阚海听见有一个很轻便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似乎是朝自己的房间走来。

    难道是她——林洋?

    阚海想到这里,更觉得难过起来:真丢脸啊,怎么能够让她看见自己这个样子!阚海将此事和曾经发生过的、以及谭大娘‘算’的,统统联系起来,万般哀愁一下子用上他的心头,他真想放声痛哭一场啊!

    的确,那轻盈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并且径直向自己的房间走来。

    难道真的是她?

    阚海猛地睁开眼,硬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来,惊奇地转头朝门口看去——林洋正端了一盆水走进屋来,她的腋下夹了本书。

    “怎么,醉过了么?还能坐起来?我当你还趴在床上鼾声大作呢。”林洋微笑着说道。

    “很不好意思,今天丢丑了,哎,我真不该参与进去(喝酒)。”阚海腼腆地说道。

    “其实你也没有喝多少呀,怎么就醉成这样?完全是不堪一击!”林洋一边说,一边蹲下身去拧毛巾。

    “我自己来拧,那能劳驾你!”阚海想跳下床来阻止林洋,可是,他头重脚轻的,动作既慢又不灵活。

    待他下得床来,林洋已经将拧好的湿毛巾递过来了。

    “我以前根本就没喝过白酒!”阚海接过林洋递来的毛巾说道:“在学校时,曾经我喝半瓶啤酒都喝醉过,今天白酒的度数那么高,起码相当于喝好几瓶啤酒了,你——你椅子上坐吧,劳驾你端水来,简直……”

    “别客气,在学校里,如果有的男同学在聚餐时喝醉了,我们女生有时也帮助他们端过洗脸水呢,这叫做互相帮助嘛。”林洋微笑着说道:“我还当你——你是听了谭大娘的话——才喝酒的呢。她说的话,都是迷信,谁能当真?你又不是那些完全没文化的人,你想想看,如果我们的一生要经历的事事先我们都知道了,那我们还用得着那么辛苦的工作干吗?这可能吗?如果真能象谭大娘说的,那么世界上那么多同一天出生的人,他们不都是一样的经历了?完全是没有科学根据的,不能当真!下午我之所以要谭大娘给我看相,完全是出于无事可做,消磨时间罢了。”

    “谭大娘说的话?不,我才不记在心头呢,我只把它当耳边风。今天喝酒,完全是一时觉得大家高兴了才喝的,但是,没有想到——只喝了一点点,就——就不堪一击!你还把《吉檀迦利》带下来看?慢慢看吧,我放着平时也没看。”

    “我已经看完好几遍了,拿来还你,谢谢啦!”

    “谢啥子,你就留着看吧,我——放在我这里简直就是浪费资源!”阚海本想说送这本书给她,却又说不出口。

    “这样吧,我今晚再看看,明天走时给你。”

    “你——你明天回去——回去写材料?”阚海听见林洋再一次提起回城的事,不觉又心灰意冷到了极点。他很想问他为啥子要回去,可总觉得太’露骨‘了——就是说,如果你心理不是有鬼的话,干吗问这事?

    “写——写材料倒是一方面……”林洋没有把话说完便把头转向了那月色朗照的窗外。就在那转过去的一瞬间,阚海分明发现了她忧郁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她又转过头来,那晶莹的目光飞快地瞟了阚海一眼,说道“你——你的律师资格考试不参加了吗?这段时间复习没有?”

    “今年肯定是来不及了,因为十月份就要考试,现在都九月初了,我考肯定是要考的,明年去,平时一有时间,我也翻一翻原来学过的书。”阚海微笑着回答说。

    “虽然你现在没有从事律师工作,但考一个资格在那里,说不定将来也会有用的,我们国家正在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化嘛,那时,法律专业的人才应该是很受重用的。”林洋说话的口气也象他爸爸一样。

    “是的,是的。”阚海表面回答着,内心里其实在想:既然当初决定到云江来,为的就是希望能在官场上有一番作为,自己立志从政,只有在仕途上成功了,自己改变广阔农村土地上贫穷人们的命运的愿望才有可能付诸实施,当律师能实现这个愿望吗?再说,目前,律师似乎在社会上也没有啥子地位似的。虽然这么想,阚海还是决定要考一个律师资格来放在那里,即便将来不从事律师工作,姑起当作是一种学习好啦。

    “那好吧,现在时间也很晚了,我不打扰你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清醒了。”林洋说罢,起身欲离去。

    “啊——你……”

    阚海想说啥子,却脸憋得通红,没说出来。

    但林洋还是凝虑了一下,问:“有啥子事吗?”

    “没啥子,我是说,程组长开会可能是一、两天,也不晓得开会的内容……算了,你也不知道,等你们回来就知道了!”

    “我——我可能要国庆过后才——好吧,你——你好好休息……。”

    林洋没有把话说完,就匆匆的离开了阚海的房间,而她那离开时飘忽的背影,似乎跟以前任何时候都不一样:匆忙、瑟缩,甚至是凄苦……。

    阚海愣在那里,内心一阵阵感到酸楚,他真想猛地冲出去,一抱将她抱住,然后狂吻她……可是,要是她根本就不想跟自己发生这种关系呢?是这样的吗?

    反正,过段时间她又要下来的,那时,自己再择个时间跟她一起去爬黑山吧——在那时、在那巍峨的黑山峰顶,自己一定将自己内心里埋藏了很久很久的秘密向她完完全全地抖出来!

    想到这里,他觉得心情轻松了许多。于是,他关上门,从新回到床前,脱掉衣裤,昏沉沉的躺下去……

    新风尚

    从九月中旬的一天开始,云江县的各县级单位、部门和全县三十三个镇、乡的大大小小近三千名正的头头脑脑、副的头头脑脑们,又开始为一位名叫史德贵的老人的归西而奔波忙碌了。所有单位、部门和各乡镇的桑塔纳、奔驰、丰田、三菱、别克、红旗以及吉普、各类警车、刑事勘察车、公路巡逻车、面包车乃至摩托车等等等,虽然每辆的车型、色彩、号牌各异,但是,它们都有以下共同的特征:

    第一、 它们的工作目标和任务相同。

    第二、 它们运动的轨迹、路线相同。

    第三、 它们都系带了一朵白色的纸花。

    其运动轨迹基本可归类为:云江县百货公司职工宿舍一单元二楼一号——云江县林业局职工宿舍三单元三楼一号——天堂镇东街四号门市(云江县丧葬用品服务中心)——云江县城西郊龙山北麓凤凰山顶的云江县殡仪馆。

    云江县委‘一号’史立成的泰山大人——云江县的‘祖爷’史德贵同志,因太肥胖导致高血压并心肌梗塞,于公元一千九百九十五年阳历九月十四日经全力抢救无效光荣牺牲了,享年九十九岁!

    史德贵同志是云江的一位跨世纪老人,一生‘酒精‘考验,不幸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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