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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鹞子坐起来,摩挲着爬到跟前的“狗”脑袋,瞟我一眼:“膘子,别绷着P股,这里没有C腚眼儿的。知道我是谁吗?”
这口气很不友好,我的心咯噔一下,全身的肌R不由自主地绷紧了——别误会,我不是想跟他玩命,我那是准备享受他的拳脚施加在我身上所产生的快感呢。呵,这话说的有些凄凉,怕你听不懂,我干脆这样跟你解释:这也可以叫做自我保护。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论持久战》里好像有这么一句:“敌进我退,敌追我跑。”
看《动物世界》的时候,我曾经看到过这样的镜头:一头狼在追赶一只鸵鸟,鸵鸟不是狼的对手,跑也跑不过狼,只好把脑袋钻到乱草丛中,夹紧翅膀。不管结局如何,这至少应该算是一种本能。可见,伟人和鸵鸟都在教导我们,遇到强敌,首先应该加强自我保护意识,挨打也应该将疼痛减少到最低限度,实在不行就认命,没准儿还能从中得到一丝受虐的快感呢。
停了那么几秒钟,我没有感觉到有拳头或者腿脚什么的袭击过来,自觉有些沮丧……白用功了。
巴儿的眼睛瞪得溜圆,真的像条哈巴狗那样,他又冲我“汪汪”叫了两声。
看到老鹞子做了个让我坐下的手势,我战战兢兢地放下了被子。
我没敢直接坐下,因为从眼睛的余光里我看见一双双眼睛在瞪着我,跃跃欲试。
回想起来,一群饿狼看见一只兔子也不过如此。伙计们太寂寞了,这是要拿我解闷儿呢。
老鹞子歪着脑袋瞪了我一眼:“怎么不说话,没听见我说什么是不?”
我回过神来,假装没注意旁边的目光,嘬嘬嘴,大大咧咧地回答:“听见了听见了。姚哥,我认识你。在小号的时候,伙计们经常提起你来,佩服得要命。在外面我也知道你的大号,姚哥是条硬汉子。我叫胡四,住河西区。呵,在这儿能见到在社会上混得有名有姓的大哥,真是我胡四的荣幸。”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一群怪鸟(3)
“别跟我套近乎啊。胡四?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为什么事儿进来的?”
“姚哥,我还能干点什么事儿呢?也就是打了个架……”
“跟谁打的?”他的脸似笑非笑,眼睛里闪着狼一样的光。
我能跟谁打架?长这么大除了上学的时候被班上的淘气鬼扇过几巴掌,我还真不知道打架是个什么滋味呢。我不敢乱编,万一编在他的哪位朋友身上,这顿“帮助”还能脱得掉吗?干脆主动示弱吧。我转悠了两下眼珠,轻声回答:“大哥,其实那也不算什么打架,无非是那什么……唉,姚哥,干脆跟你说实话吧,我打了楼下收瓶子的一个老乡。”
“你小子还挺谦虚的呢,看你这熊样也就是个欺负‘老巴子’的主儿。得,看在一个区住着的份上,我饶你一顿打。来,给大爷拿个腰儿。”老鹞子怏怏地冲天吐了一口气,推开巴儿,反手冲我招了招,顺势趴下了。
拿腰谁不会?在家我经常用这招伺候老爷子呢。我乐颠颠地凑到老鹞子身边,前推后拉地施展起祖传绝活来。
满号子的狼们大失所望,齐齐地叹了一口气,瞬间又变回羊去,半死不活地倚到了各自的铺盖上。
巴儿似乎很习惯爬着走路,支起两条胳膊,尖瘦的P股晃了两晃,用一个饿狗抢骨头的动作蹿回了门口,掉转脑袋吐出舌头,哼哧哼哧地冲我喘气。旁边一个长着冬瓜脸的汉子闷声不响地走到巴儿跟前,用一根报纸搓成的绳子套在他的脖子上,轻轻一抖,巴儿颠着脑袋跟在他的后面遛起了弯儿。一个小孩儿躲在一旁吃吃地笑:“寒哥,鹞子哥的宠物你也敢随便玩儿?”
“撒开撒开,”老鹞子拍拍地板,不满地嚷了一声,“以后不许随便动我的玩意儿。”
“闲着也是闲着,”冬瓜脸停下脚步,笑道,“曲不离口,狗不离手嘛。”
“巴儿,你别听他的,”老鹞子翻了一下身,“过来,蹲到我旁边来。”
巴儿哼哧哼哧地喘着气蹲到了老鹞子身边,舌头依然伸着,从上面吧嗒吧嗒往下滴口水。
冬瓜脸似乎有些不满,从脊梁上狠狠地踹了他一脚,猛地一拽“绳子”,“绳子”断了,只留下一个圈挂在巴儿的脖子上,悠悠乱晃。
脱了一顿“帮助”,温习了一番祖传手艺,自然得到了一点点奖励。老鹞子坐起来,舒舒服服地打了一个哈欠,歪着脑袋对靠马桶坐着的两个瘦猴子儿说:“浪花、小鸭,给你胡哥腾个地方。老四,把铺盖搬到他们俩前面来,靠着我。”
浪花和小鸭对视一下,乜我一眼,好不情愿地把铺盖往马桶边挪了挪。
嘿,姚哥人还不错,我不用靠着马桶睡了,看来我的手艺不赖,他的奖励机制也跟得上时代潮流,跟国际挂钩呢。
旁边的几位老兄傻乎乎地看着我,表情模糊,我估计他们一定是在嫉妒我:你娘的,一来就C号,我们可是一点一点熬上来的。咳,谁让咱是本地人呢?老几位,担待着点儿吧。
老鹞子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把手冲冬瓜脸一伸:“绳子拿来。”
冬瓜脸正在用报纸接那根断了的“绳子”,扬扬手说:“不结实,我再编编。”
老鹞子不说话,从旁边的一床被子上抽了一根线,朝巴儿勾了勾指头:“遛遛来。”
巴儿爬过来,老鹞子把那根线直接拴在巴儿的脖圈儿上,牵着就走。
遛了一阵“狗”,号子里安静下来。大号里的规矩就是两样,老大不说话,没人敢随便开口。
老鹞子在抠他的脚丫子,不时将两根手指捻一捻,再拿到鼻子底下晃两晃,不知道是不是在闻味道。
核桃脸老贾又来送水了,除了叮当作响的勺子碰缸子声,没有别的声响,像是一种C作流程。
隔壁有人在唱京戏:“苏三出门把头低,正好看见自己的x,虽说不是好东西,百货商场没有卖的……”
老鹞子想笑,矜持地咧了咧嘴。号子里“嗡”的一声开始了低声说话,时缓时急,像风吹小雨。
午饭终于在相对轻松的气氛中开始了。
听到送饭老头敲窗口的声音,老鹞子一跃而起,蹲在门口一个一个往里接着黑面馒头。“羊”们的眼睛开始慢慢由黄变绿,又由绿变蓝,最后变成了狼那样血红的颜色,双臂撑在地板上权作支起的前爪,紧紧地盯着放在地上的一堆馒头。
老鹞子吩咐身旁那位长着冬瓜脸的汉子:“寒露,接菜!”自己就用手挨个掂黑乎乎的馒头。
我大惑不解:掂什么掂,总不能掂出个蛋糕来吧?看了一会儿,我明白了,哦,敢情这家伙是在掂分量大小呢……看来大的要留给自己。
老鹞子掂了三个来回,这才挑出四五个看着壮实一点儿的馒头,放在一边,又从别的馒头上每个掐下一块来,把掐下来的放进嘴里,再把挑出来的馒头逐个递给身边的人:“吃吧,等到了劳改队别忘了姚哥的好处。”
“等等!把碗都给我伸过来,”那个叫寒露的冬瓜脸汉子拿着汤匙挨个碗里挑肥R,“来,把R都给姚哥!伸碗伸碗,别磨蹭,动作要迅速,要规范,JC驴,鸭上猪,都给我飞起来玩!胡四,看什么看?说你呢,把碗伸过来!”随即,两块指甲大小的肥R被舀走了。
巴儿哼哧哼哧地靠到老鹞子身边,仰起脑袋呱嗒呱嗒地冲他伸舌头。
老鹞子笑笑,从地下拣起一个馒头,在他的脸上轻轻一蹭,巴儿忙不迭地伸出了“爪子”。老鹞子抽回手,从馒头上掐了指甲大小的一块,“啵啵”地唤着:“滚一个滚一个,好,张开嘴张开嘴……舌头,舌头伸出来!妈的,整个一条柴火狗。”巴儿嘴里哼哼着,舌头一卷一卷地冲馒头示威。老鹞子将手里的馒头往上一丢,巴儿跳起来,叼起那点馒头蹿到墙角,喉头一咕噜,接着低下脑袋开始朝自己的饭下了嘴巴子。这看起来像是一种约定程序,似乎每顿饭都是这样,要不巴儿应该是不会只多吃这么一点儿就放弃的。
旁边几个家伙的脸色很难看,好像是在嫉妒巴儿。
偷J不成(1)
这样的场景,让我看得有些傻眼,感觉这里面实在是古怪得很。我灵机一动,故意往老鹞子那边凑了凑,把自己的菜搁到了他的旁边。
老鹞子瞥我一眼:“什么意思啊你?”
我极力保持着献媚背后的那点尊严,淡然一笑:“我饭量小,这么多菜吃不了浪费,姚哥不够的话,可以吃我的。”
老鹞子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皱皱鼻子,微微点了点头:“行啊哥们儿,难得你的眼里有我。”抄起他的缸子,把头一歪,“来,把你的缸子拿起来。”
我不明就里:“咱俩的倒在一起?”
没等我端起缸子,老鹞子就把他的缸子一倾,撒N似的淋到我的缸子里一些菜汤:“来吧,我支援支援你,你伙计还不错。”
我有些受宠若惊,眼泪几乎都要流出来了:“姚哥,这怎么好意思……”
寒露瞪了我一眼:“少来这一套,得了便宜卖乖!”
我灰溜溜地掉转身子,捧起自己的缸子,哗啦哗啦喝起了汤。
一个穿对襟黑棉袄的麻脸汉子冲我吭吭两声,蹲着矮子步挪了过来:“伙计你真的饭量小?”
这家伙的身上有一股难闻的狐臭气,我不由得矜了矜鼻子,敷衍道:“还行,你呢?”
这家伙笑起来很憨厚,像过年时摆在香案上的猪头:“我饭量大,这样的馒头我能一口气来它十个八个的,”说着,用他手腕粗的食指戳了戳我吃了一半的馒头,“你这个硬,够分量。我那个软和,不顶事儿,”食指下面的拇指接着就跟上来了,只这么一拧,我的手里便剩下了指甲大小的一块馒头渣。
我有些偷J不成之后的恼怒,探手去夺我的馒头——他的手里已经没有东西了。我连忙去看他的嘴,他的嘴紧闭着,喉头一滑,两只眼睛接着翻了两下,我知道,我的口粮已经进了他的肚子。也许是我实在饿极了,丢下缸子就去掐他的脖子,手还没碰到他,后面就听见一声缸子擦地板的声音。坏了,我的菜!急忙转身来抢我的缸子,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儿已经躺在了很远的墙角,双手还在抱着我的缸子:“姚哥,他说他的饭量小……”
老鹞子一脚踩住他的脖子,用一根指头在嘴巴前来回晃:“他那是对我说的,”转身对抢我馒头的那个狐臭汉子说,“今天老子心情好,不揍你。过来,”抬开脚,用脚指着躺在墙角的小孩儿,柔声道,“揍他,用你扛大包的力气。”
蹲在门口的巴儿又“汪汪”了两声,像是在给老鹞子助威。
我顾不得别的了,匍匐着抢回我的缸子,三两口把菜喝进了肚里,心头满是悲伤。
墙角,狐臭汉子甩了棉袄,嘿咻嘿咻地扇那个小孩儿瘦如狗头的腮帮子。
我用袖口擦着沾满菜汤的下巴,蹲到老鹞子身边,一时感觉自己成了“姚大当家的”身边的人。
老鹞子扫我一眼,满脸不屑:“以后少说话,弄不好一句话就把你变成了‘迷汉’。”
吃过午饭,走廊里安静下来,除了偶尔传来几声镣铐的碰撞声才让人想起这是个监狱以外,与墙外的午后并无二致。
“光明,来两口?”寒露用肩膀扛了扛老鹞子,悄声说。
“唔。”老鹞子躺着没动。
寒露鬼头鬼脑地看了看门上的小窗口,一翻身,掀起褥子,老鼠打D似的抠开一块地板,从地板下摸出用塑料袋包裹的一包烟来,猛一回头:“浪花,看着人。小鸭,点火!”
想起这声点火,我就想起了神州五号发S时的那声豪迈的吆喝,很雄壮。
偷J不成(2)
一通“钻木取火”过后,老鹞子眯起眼睛叼上了一根烟。大伙儿盯着老鹞子嘴里徐徐而出的烟雾,伸长脖子死命地往鼻孔里吸。巴儿舌头也不伸了,张大嘴巴哼哧哼哧地练习吐纳功夫。我赶紧脱下衣服站在窗下,向外呼扇烟味,心想:哥哥,就凭我这表现,你怎么也得赏我两口吧?果然,吸到还剩二指长短的时候,老鹞子把烟递给了寒露:“来吧老寒,抽完了给老四留一口,这伙计很懂事儿。臭迷汉,看什么看?老四是我邻居,再看,我让你钻进马桶当烟筒。”
臭迷汉就是刚才抢我馒头的那位狐臭汉子,后来我知道这家伙是个河南盲流,因为饿急眼了,在汽车站拎了一个装满火烧的大包,被抓到这里来的。据说这家伙很有意思,人家审问他,问什么说什么,没影的事儿他也往自己的身上揽。老鹞子说他这是因为在家里吃不饱饭,跑到这儿混饭吃来了。其实这个人挺憨厚的,就是有点儿认死理儿。
臭迷汉听到这话,猛地咽了一口唾沫:“俺看啥来?这烟还是俺提审的时候偷来的呢,俺抽两口咋着啦?”
老鹞子扫他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真他妈够罗嗦的……好,露儿,给他抽口‘二烟’。”
“张嘴!”寒露猛吸一口烟,把嘴靠到臭迷汉的脸上,臭迷汉连忙张开嘴凑近了寒露的嘴巴。从后面看,两个人就像是在接吻一样,很是恶心。寒露吐出烟来,臭迷汉猛地吸进去,然后做蛤蟆状,鼓着嘴巴迅速躺到了地板上,眼珠子翻成乒乓球,蹬两下腿,身体慢慢舒展开来,样子很是惬意,像极了电影《林则徐》里的那个大烟鬼。眼见得两根手指捏不住烟头了,寒露这才把烟头递给了我。“呼啦”一下,大伙儿又挤到了我的身边,一个个大张着嘴巴,像迎接老鸟归巢的婴儿鸟。
还没等我品出香烟的味道,门下面的大窗口“哗啦”一声打开了,一个班长的脸贴在窗口上。坏了,偷牛的没抓住,拔橛子的倒被抓住了。我慌忙把烟头扔出窗外,揪着胸口问老鹞子:“姚哥,怎么办?”
老鹞子好像很不理解,把两只手摊得像跳舞的蝙蝠:“什么怎么办?你违反了监规纪律就法办呗。”
“姚哥,这烟可是你给我的……”话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感觉不该跟他这样说话。
“我给你的?哈!谁看见了?寒露,你?”老鹞子横视四周,口气中充满鄙夷。
“好啊,”寒露忽地站起来,一脚踹在我的裤裆上,“你抽烟还敢诬赖别人?大伙儿,帮助帮助他!”
“得令啊——”憋闷许久的狼们“呼啦”一下扑了上来,我随即就被拳脚做成的旋涡给淹没了。
现在回想起来,寒哥哥的脚法确实漂亮,让我的G丸直往小腹里面钻。当时我确实有点儿后悔,早知道这样,事先就应该找个脸盆或者饭盒什么的栓在裤裆上,这样至少可以保证我下一代的质量;再仔细想想,却也好笑,那样撒N可就不大方便了。
这一刻我彻底懵了,脑子里像是装满了糨糊……稀里糊涂爬起来的时候,我的脸胀得像猪头,嘴角和鼻子下面吧嗒吧嗒滴着鲜血。
我什么都没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等着吧,老子只要死不了,你们都不会好受得了。
寒露收回脚,提膝,亮相,然后一下一下地掸着裤腿:“膘子,你的脑子锈了呢。不给你上上发条,你怎么能跑起来?”
“刚才是谁抽烟了?”梁所提着钥匙站在门口问老鹞子。
“我。”我倚在墙角喃喃地说,我知道这事儿躲不过去,索性自己承担了吧。
“鼻子怎么出血了,谁打你了?”
“我提审的时候偷了一支烟带回来抽,他们制止我,我不服才动了手,不关别人的事儿。”
“姚光明,是这么回事儿吗?”
“是是,梁所……其实他也没抽几口。”
“胡四,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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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了中层领导(1)
没想到的是,在值班室门口,我竟然碰上了陈广胜,心中又是别扭又是惊喜。
此刻他正挺着腰板从值班室里出来,看样子像是刚刚提完审。
我压着嗓子喊了他一声。小广猛一回头,咧开大嘴笑了:“哟呵,还真的是四哥啊,早就听说你进来了……”
梁所瞪了他一眼:“回去!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小广没趣地仰了仰下巴:“好嘛,有点儿意思,跟吆喝牲口似的。”
蹲在值班室里,我连呼几声“我错了”,就是不承认别人也抽过烟。我必须这样,我知道如果我不这样没有别的办法,因为我一张嘴斗不过他们十几张嘴,这么做对他们而言反倒显得很仗义,是个开面儿人。这样,我接受了梁所一个多小时的“改造”,还是一口咬定只有我自己抽烟了,最后梁所也是无可奈何,给我上了“捧子”(一种自制戒具),斥责两句就让我走了。
回到号子,老鹞子有些歉疚,丢下“狗”,抬脚蹬了蹬寒露:“往前靠一靠,让老四睡你旁边。”
嘿……不错,老子迈入“中层领导干部”的行列了。
后来我才知道,是小广趁管理员不注意,隔着窗户跟老鹞子打了声招呼,让他关照我一下。
晚上,老鹞子大发慈悲,安排浪花和小鸭轮番帮我揉搓小臂。浪花和小鸭把这活儿当成了一种消遣,干得春风满面。几位体格稍小的伙计全部骑在几位体格稍大的伙计身上练“推拿”,无一例外的大汗淋漓。这个规矩颇似猴群以力量定尊卑的意思。强壮猴子享受完了弱小猴子的伺候,开始天南地北地闲聊。原来这帮家伙都有着不凡的经历呢。
寒露是个“三进宫”,第一次是因为盗窃,第二次是因为QG,后来越玩越猛。这次玩大发了,绑架了一个小孩,勒索了人家十万块钱,这钱还没等在身上捂热乎就进来了,估计这次不会少判了他,至少也是个无期。
巴儿是个“差把火”(弱智),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是因为什么事儿进来的。问他,他老是这么一句:“叫紧赶紧,我敢挖菜哦?”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分析这家伙可能是个盗窃犯。
浪花和小鸭都是南方人,在铁路上专干“滚大个儿”的活计,也是进进出出好几次了,铁路看守所人满为患就给转到这里来了。这俩家伙贼精,知道文的武的都不足以安身,所以瞅准了拳头大、说话有分量的人就下力地给人家洗衣服,为此,得了两个洗衣机品牌的名字,当然,质量肯定不如现在的名牌产品洗出来的衣服效果好,多少有些欺骗消费者的嫌疑。
还有以性格和形象命名的,比如:臭迷汉、老黏糊、小邋遢、大鼻子、苍蝇屎、野猪、大膘子。
以地区命名的:乌鲁木齐、小临沂、老东北、小湖南等。
以典故命名的:小雨衣、老木头、大地瓜等。
一来二去,我总算是融入这个大家庭里了。我觉得呆在大号里还算不赖,起码我现在是“三把手”了,兴许明天我就可以“滚”别人点儿肥R补补身子了。茫然地瞪着屋顶,我且喜且悲。半夜,我做了一个让我激动不已的梦,我梦见凡是动手打过我的家伙都被所长拉出去“美容”了,寒露被吊在门框上示众,老鹞子睡在马桶边上闻屎N味道……
黎明时分,我被手上戴的捧子折腾醒了。迷迷糊糊活动了两下发麻的胳膊,忽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烟味道,睁开眼一看,乖乖,臭迷汉蹲在墙角大口大口地往肚子里咽着烟,青白的烟雾罩在头顶,就像屎壳郎顶着的一团白屎球。我刚要过去蹭两口,旁边小雨衣拽着大鼻子悄悄爬了过去,三个人围成一堆,边瞅着老鹞子边你一口我一口地互相敬烟,那意思颇有相濡以沫和相敬如宾的韵味。
我成了中层领导(2)
这可是个挑事儿的好机会!我灵机一动,暗地里推了推身边的寒露。
寒露翻过身子,转着脑袋吸两下鼻子,忽地坐了起来:“谁在抽烟?”
臭迷汉连忙把半支烟含在嘴里,含含糊糊地应道:“寒哥,醒了?没人吸烟啊。”
寒露赤条条地扑上前去,剑指一横臭迷汉:“张开嘴!”
小雨衣和大鼻子早钻进了被窝,眯缝着眼睛看臭迷汉,神情有点儿像《动物世界》里的羚羊在看同类被狮子扑倒时的样子。
寒露一只手卡住臭迷汉的脖子,一只手捏住臭迷汉紧闭的嘴巴:“没抽哪来的烟味?”
臭迷汉被捏得张开了嘴巴,半截烟在嘴里已经被泡得散开来,粘在舌头上就像一只小型汉堡包:“寒哥,我偷了你一根烟……”
啪!没等臭迷汉把话说完,嘴巴上先挨了寒露的一鞋底:“飞燕子去!”
臭迷汉可怜巴巴地站起来,哆哆嗦嗦把脑袋伸到了马桶里头,双臂向后翘起……你别说,这还真有点儿雏燕展翅欲飞的感觉。这帮家伙真能发明,因地制宜到连马桶都利用上了。
这时候,老鹞子支起半截身子盯着臭迷汉在看,目光里有一种欣赏街头杂耍的意思。
我的脑子悠忽一转,凑过去笑了笑:“姚哥,没事儿,他们在闹着玩儿呢。你看,让臭哥歇歇?”
寒露瞪了我一眼:“你想替他飞是不是?”
“我没这意思,我是想,人钻那里边去,是不是太难受了点儿……”话还没说完,先看见一只当空飞来的鞋子。
“滚马桶边睡去!”老鹞子驴鸣般地叫了一声。
得,好人没做成,先被撤了“职”。
小雨衣和大鼻子偷偷看了看我,目光里充满感激与敬佩。
唉,这也算是达到一半目的了,先挨着马桶睡一宿,明天再考虑下一步怎样“加工”你们。
刚要收拾铺盖,门口蓦然响起一声炸雷:“里面的,谁在抽烟?!”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心事多,我竟然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满屋人鸦雀无声,老鹞子呼噜打得山响。
不好,我这是主动请缨呢!来不及多想,我出溜一声钻进被窝,可是已经晚了……“又是你?”梁所冲过来,一把掀开了我的被子。
我蜷缩成一团,一个劲地哆嗦:“梁,梁所,我……”“就是他!我看见了,”寒露指指我,又指指撅着P股练燕子飞的臭迷汉,“这俩小子半夜里偷着抽烟,被我发现了,我正在处罚他们呢。梁所,像这种严重违犯监规纪律的行为,是不是应该让他们面壁反省?”
梁所冷冷地扫了寒露两眼,倒头一看臭迷汉:“出来!”
臭迷汉拔出脑袋,带着一股强烈的臊臭气“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亲大爷,救救我吧,他们不让我活了呀。俺没抽烟,是狗日的寒露抽的,我制止他,他就打我,不信你问问大伙儿。”说着,用手指了指我和小雨衣。不错,臭大哥在帮我解围,我忽然有些感动。
小雨衣鼾声如雷。我一下子来了勇气,跳起来,揪过寒露,猛地往梁所的身边一推:“没错,就是他。”
寒露梗着脖子想要解释,门口跟进来的班长抢上一步,一把将他拽了出去。
寒露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放茅的时候了。
看到我占了他的位置,寒露刚要发怒,老鹞子猛捶一下地板,大喝一声:“飞燕子去!”
吃完早饭,老鹞子要将“狗绳”递给我,我推辞掉了,趴在暖洋洋的阳光底下享受着来自小鸭的推拿服务。
寒露倚在马桶边上,歪着脑袋斜眼看着我,目光凶悍。他的心里肯定在想:小子,你够狠啊,我好不容易熬了个“副经理”,你就给我抢走了,你等着……呵,不是为了这每天多出的两块肥R,谁稀罕当这么个破官儿?
吃中午饭了,我如愿以偿地混了个肚儿圆。哈,“当官儿”就是好……咿呀咿儿哟,咿呀么咿儿哟。
下午,我正在迷糊,忽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歌声:
告别了挚友,来到这间牢房已经七十五天,
想起了爹娘不知在何方啊,眼泪不住地往下淌,
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亲爱的妈妈,
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可爱的家乡……
哦,这应该是老羊R转到大号里来了。
寒露开始骑“摩托车”了。他的嘴里“轰轰”地加着油,赤L的上身红一块黄一块,如同一只脱了毛的J。
摩托车在前进,寒露很快就由驾驶员变成了狼狗,舌头耷拉在外面,涎水连绵,状如游丝。
一物降一物(1)
也许我有特异功能,刚刚我还在想,如果陈广胜能来我们这个号子就好了,谁知道他竟然真的来了。
吃晚饭的时候,梁所站在门口跟一个人说话:“这个号儿里面太乱了,你去了以后一定要负起责任来,别让他们整天在里面胡闹。”
我听见了陈广胜沉稳的声音:“没问题,上学的时候我就是管纪律的班长呢,干这个我有一套,政府尽管放心好了。”
门一开,个子高高的陈广胜就站在了门口,笑容可掬,看得巴儿连舌头都忘记伸了。
梁所冲老鹞子一努嘴:“把你的位置腾出来,让陈广胜住那里。”
老鹞子的脸忽地红了,跳起来接过小广的铺盖,连连哈腰:“没问题没问题,都是自家兄弟。”
小广摸了摸老鹞子的肩膀,微微一笑:“光明真给我面子啊,呵,我很知足。”
老鹞子尴尬地回头看了看梁所:“梁所,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怎么知道我跟广胜是哥们儿?”
梁所看他的表情有些厌恶,用脚勾起趴在地下的巴儿,一把扯掉“狗圈儿”,皱皱眉头,转身走了。
门一关,我跳起来,一把抱住了小广:“兄弟,你来得可真及时啊。刚才我还在想,如果你也能来这个号儿……”
小广“嘘”一声,矜持地歪了一下脑袋:“其实我很早就想过来跟老朋友们聚一聚了,费了不少心思呢,呵。四哥你这么说,说明你这是想我了呢,”乜一眼正在“骑摩托车”的寒露,“这位兄弟很勤劳嘛,这是要往哪里赶?”
寒露笑不出来,吃力地咧了咧嘴:“没事儿,随便锻炼锻炼。”
小广盘腿坐下了:“那你就先忙着,”把脸转向我,笑道,“你到底还是出事儿了。怎么,还真的是因为那件事情?”
我点了点头:“别提了……现在我也想通了,犯了罪就应该接受惩罚,这事儿天经地义。”
老鹞子想C句话,小广冲他摆摆手,摸着我的肩膀哈哈大笑:“真没想到你这样的文明人也能来这种地方。这叫什么?这就叫殊途同归啊,我是因为暴力,你是因为钱财,都不是正经路子。有意思啊。”
“听说你是因为砍了那个骂你的人才进来的?”
“可不是嘛,后悔啊……现在想想真不值得,那天我喝酒了,唉。”
“你进来多长时间了?”
“两个多月了吧。一开始在‘一看’,他们以为抓了条大鱼呢。”
“原来你比我进来得早,我还以为你刚来呢。”
“看看看看,你就是不重视我,这么大的消息你楞是不知道。”
“不是,”我有些尴尬,胡乱一呲牙,“生意太忙了。”
“对,大家都很忙。”小广的脑子很“飞”,撂下这个话题谈起了别的,“那天我要是不喝酒也不会出事儿。活该,谁让他骂我土鳖的?我不就是稍微老实了那么几天嘛,好家伙,他以为我陈广胜‘收山’了,想趁机踩我一把。我收个P山?老子想做个好人还不成吗?还有蝴蝶这个混蛋,早晚我得收拾他,他简直就是个野兽……对了,现在我正在考虑用什么方式收拾他呢。”说着,讪讪地摸了一把头皮,“你看这个混蛋把我给砍的?菜刀上去了,费了好大的劲才拔下来……还有金高这个狗娘养的,一刀砍在我的脖子上,离动脉血管就差那么一点点。”
老鹞子在一旁C话说:“蝴蝶?是不是河东那个叫杨远的?你怎么跟他干上了?咳……广胜,不是我说你的,那整个是一条狼啊,下手比谁都狠,听说他连大有哥都不放在眼里呢。吴胖子你知道吧?他连吴胖子都砍了……”
一物降一物(2)
小广的脸猛然拉了下来:“光明,我建议你少说两句,你的话我很不愿意听。”
老鹞子张张嘴,想要说句什么又生生咽了回去,扫旁边两眼,悻悻地躺下了。
我感觉好笑,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老鹞子在陈广胜的面前一下子就由狮子变成了绵羊。
小广揉揉鼻子,大发感慨:“其实我还真的不想再混下去了,这条路走不通,走下去,前面就是这里。要想活出个人样儿来就不应该赖在黑道上不动弹,当然了,也不能撇开恩怨假干净,谁欺负你,你还是应该砸他个头破血流的,男人嘛。”
“我还真不知道你跟那个叫蝴蝶的到底是怎么了,说来听听。”我拉他一把,说。
“还不是因为赵光腚这个混蛋?”小广叹了一口气,“好人做不得啊。”
“你是不是把赵光腚给剁了?”老鹞子C话道。
“他不该剁吗?”小广恨恨地咬了咬牙齿,腮帮子一凸一凸的。
“谁是赵光腚?”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个有趣的名字。
“大人物啊,赵家庄、马家河子一带的黑道老大,”小广弹了老鹞子的脑门一下,“光明你说是不是?”
老鹞子凭空挨了一下,感觉很不自在,左右扫两眼,讪笑着附和道:“就是就是,这家伙猛着呢。”
小广突然色变,一脚蹬了老鹞子一个滚儿:“猛吗?”转向我,忿忿地说,“那整个是一个小人!四哥你不知道,他以前也算是个人物,跟着南区的大哥孙朝阳混过一阵,后来自己出来‘放单’。八九年因为把得罪过他的一个伙计砍了,被劳教了三年。九二年冬天放回来了,那时候他还有些号召力。长法、徐干巴他们几个老兄弟给他摆了一桌接风宴,喊我过去。当时挺隆重的,去了六十来号人……蝴蝶也去了,跟金高两个。当时我不认识蝴蝶,只认识金高……我没说远吧?”
我还真想听听这些社会上的事情呢。没进来之前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总以为他们跟我不是一条路上跑的车,知道跟不知道这些人和事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现在不一样了。我明白自己已经不属于正常人了,将来回到社会上,顶着个劳改犯的名声,别人是不会拿我当正常人对待的。在这里,我曾经想过许多,我认为,像我这样的人,将来想要出人投地,也许混黑道是我的唯一途径。想要真正在黑道上混,多了解点儿黑道人物的事情不吃亏。我说:“没说远,继续啊。”
小广笑了笑:“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那我就好好跟你聊聊。”
老鹞子这次说话小心多了:“广胜,你也是个猛人啊,是不是就是在那天跟蝴蝶结的仇?”
小广“哦”了一声:“也不算是那天,这事儿挺乱的……”
“大哥,你就别卖关子啦,就当故事讲还不成吗?”浪花隔着老远C话说。
“这是谁家的孩子?”小广歪着脑袋来看浪花,目光柔和。
“广哥,是我,肖丰先呀。”
“好名字,小凤仙,京城名妓。”
“这个名字可真够勾人的,”巴儿吧唧一下嘴,竟然蔫儿吧唧地说话了,“卖不卖啊你?”
文明流氓(1)
“嘿!原来你会说话,”老鹞子一愣,跳过去猛拍了巴儿的后脑勺一巴掌,“摇起来,摇起来!”
巴儿撅着P股晃了晃。老鹞子满意地笑笑,勾着他的下巴拉到跟前,色迷迷地盯着他,“他卖你还敢买?”
巴儿垂着眼皮哼哧了两下,突然大叫:“汪汪!”
小广一脚将他蹬了出去。
浪花不明白大家说的是什么意思,直愣着眼嘟囔:“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是先字辈,我们村有不少叫什么什么先的呢,还有叫神仙的,真的,骗你我烂腚眼儿。”
臭迷汉一把将浪花掀了个个儿,伸手就脱他的裤子:“让我看看你的腚眼儿烂了没有?”
小广嘿嘿一笑:“这小孩有点儿意思,哪位抽空‘亲亲’他。”
这下子浪花明白了,收紧P股来回翻身:“俺不,俺不。”
小广笑着挥了挥手:“这就对啦。嘿,这孩子懂事儿。古人云,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浪花嘤咛一声扭过身去:“俺没听见你朗诵了些什么,不讲故事拉倒,俺不听就是了。”
小广收起笑容,盯着浪花看了一会儿,无聊地摇了摇头:“这都怎么了?又是一个怪x……喂喂,都给我听好了啊,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儿不许C嘴,谁要是随便C嘴,我直接让老鹞子抱着‘亲’。”
老鹞子的脸色明显地泛出痛苦来,他似乎觉得自己一下子变成了小广的使唤丫头,脸色像个到了大修期的电视机屏幕,黄一阵白一阵蓝一阵,最后突然黑了屏。
小广好像故意要让他难堪,又重复了一遍:“孩儿们都听见了吗?再不听话,你们姚哥说‘亲’哪个就‘亲’哪个,钉是钉铆是铆,决不含糊。”
老鹞子彻底没了脾气,闭上的眼皮下面像是在跑马,簌簌抖动,紧闭嘴巴,硬是不吭,仿佛有个夹子在嘴唇后面夹着。
“这事儿其实也有误会,”小广盘起腿,乜一眼老鹞子,继续说,“那天喝酒的时候,有个小孩指着坐在另一桌的蝴蝶,对我说,广哥,看见那个绷着脸的小子了吧?他就是蝴蝶,刚闯起来的,爱谁谁,刚刚联合小杰把吴胖子干挺了,听说他下一个目标要进军全港呢。他说了,他在冲锋的时候,谁敢拦他,他就把谁的脖子扭断。当时我根本瞧不起他,小P孩子给嘴过年罢了。酒喝到一半的时候,我端着酒杯过去跟金高打招呼,因为以前我跟金高都在周天明的手下混过……算了,我简单点儿说吧。
金高喝了我敬的酒,跟我介绍蝴蝶,蝴蝶连站都不站起来,就那么一举杯子把酒喝了。当时我就恼了,满桌子哪个敢对我这个态度?不过我忍了,没意思,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蝴蝶拎着一把磕掉底的瓶子,冲赵光腚就过去了,速度那个快呀,赵光腚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血人。当时我没带家伙,刚那么一犹豫,蝴蝶就抽出一把带着军刺的钩子,指着往上冲的人说,谁上来我弄死谁。金高一手一把菜刀,两个人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走了……”
“蝴蝶跟赵光腚这是怎么了?”我听得有些紧张,这帮人怎么说话不迭就动家伙呢?
“还能怎么了?P事儿没有,刚‘上沿儿’的小哥就这样,想砸几个‘老货’自己挺起来呗。”
“后来呢?”我感觉脊背冷飕飕的,看来黑道也不是那么好混的,没有铁布衫功夫那还了得?
小广的眉头渐渐凸了起来:“后来还不错,蝴蝶擎着钩子走过我身边的时候还冲我笑了笑,说,广哥没你什么事儿,继续喝你的。还喝个P呀?这酒没法喝了。他刚走,我也走了。刚回家不长时间,赵光腚就派人来了,大诉其苦啊。也怪我多嘴,我说,这事儿我管定了。其实我还真的不想管,我妈整天骂我不‘着调’,让我别在外面惹是生非了,老人家要让我考大学呢。 txt小说上传分享
文明流氓(2)
我还不是跟你吹,上高中的时候,我的学习成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