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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唱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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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没理由那么匆忙。”他安慰地说,自己奇怪为什么会提这么个问题。他知道这个问题会惹凯瑟琳气恼——一向如此。或许他为今天她的沉默而闷闷不乐吧。卡尔换了个话题。

    “我在奇怪,斯坦福家族住在这里会不会开心。”他想了想,自己回答道:“应该会吧。他们建立了自己的小天地,可以为所欲为。当然,除了可爱的斯坦福夫人。她不适合这里,真是为她难过。”

    “你为每个人都感到难过。”凯瑟琳冷淡地回答道,忿忿地发现卡拉·斯坦福在自己的阵营中也拥有支持者。

    卡尔撇开她的冷淡,知道自己会以言语打消凯瑟琳对他的不悦。他挺喜欢卡拉·斯坦福,或许她让他想起珍尼:总是在研究生聚会中扮演老大姐的角色,默默地支持自己从未能融入其中的谈话。他和凯瑟琳在许多事物上的看法不同,但在重要的事情上,两人却几乎完全一致。在凯瑟琳身上,卡尔找到了令男人困惑的秘密:最深挚的友情,存在于男女之间,而非男人之间。他并非为凯瑟琳的美貌动情,在她身上,他能看到艺术的光辉,使他愉悦不已。

    话题又回到了学校。卡尔不由得黯然神伤,这趟实地研究工作完成后,大家会回到哥伦比亚大学一同完成论文,之后将天南地北,在全国各地担任教职。凯瑟琳和大卫大概会留在纽约,卡尔会回中西部地区,他答应了珍尼会回去。自此大家只能在同学聚会上偶尔见见面。

    “事情结束后,我会想你的,凯。”卡尔的声音严肃起来,凯瑟琳转过头,看着他。

    “我也会想你的。”她轻声说道。

    在卡尔酒意朦胧的眼中,凯瑟琳的身影再次消失在日暮中,与丛林、河流结合为一体。他觉得很害怕,似乎他会永远失去凯瑟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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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节:第一部 大地的早晨(16)

    “我不喜欢待在这儿。”卡尔恨恨地说,似乎麦提亚是让他不开心的罪魁祸首。一阵酒嗝涌上他的喉咙,带出酸酸的酒气。他站起来,头昏眼花的伸出自己的手。凯瑟琳微笑着握着他的手,刚刚把她吞没的丛林,又把她还给了卡尔。他用力地把酒瓶远远地投进河中。

    “死亡!”他喊道,盯着河水,“或许很快就会打仗,或许我会上战场,为国捐躯。”

    凯瑟琳担心卡尔的情绪,搀着他回到马路上。前面麦提亚庄园里依然灯火通明,晚宴还在继续。在庄园天坛的角落,摆放着一尊青铜麦提亚佛像。在他神秘的微笑中,隐藏着对美好未来的承诺和人们美好的梦想。斯坦福家族的一位先人不辞辛劳,把他从柬埔寨的一座寺庙里偷偷运来。佛像神情安详,四只手掌心朝天,上面落满了雨水、小虫和花瓣——大自然的恩赐。

    “我喜欢这里。”凯瑟琳轻轻地叹气道。

    “喜欢吗?”卡尔问。

    “是的。”她回答道,又冒出一个念头,“印尼人相信,房子和人一样,是有灵魂的。”

    在他们头顶,屋子的山形墙有如古代维京海盗船的船头一般,昂首朝天。凯瑟琳走到门口,朝停住脚步的卡尔问:“进去吗?”

    “我想再呆一会儿,抽根烟。我总担心如果在里面抽烟,会把这个大茅屋给烧了。”

    他看到凯瑟琳笑了,走进屋里,消失在其中,剩下自己独自一人,在时灭时燃的香烟根里寻求温暖的慰藉。

    第七章

    新几内亚 卡苏亚里纳海岸线

    卡塞尔神父猛踩下小型摩托艇的油门,往河岸边驶去。在这里河口处,艾莲登河显得如此宽阔,对面河堤都远在视野之外。神父抬起头,眯着眼斜视令人目眩的骄阳。他忘了带手表,正在估算时间。他头戴一顶旧软帽,保护头顶不被晒晕,嘴里叼着一根尚未点燃的烟斗。帽子下, 神父的头发剪成干脆利落的短发,恰好和他的胡须一般长短。短发和胡须环绕下,是一张古铜色但并不冷漠的脸庞,明亮的蓝眸和深深的红晕平添了几分温暖。卡塞尔神父个子不大,瘦小精干,精力充沛。当没有人和他说话时,喜欢叼一根烟管把玩,一向如此。他看起来不像个牧师,他自己也承认,选择当牧师,与其说是因为出于关心人的灵魂救赎,倒不如说是因为他对人的意识和心灵充满了好奇。这番告解,他只对上帝作出,从未向当地主教透露,反正说了他也不会明白。

    神父52岁,过去25年的原始生活条件损害了他的健康,患了好几种慢性病和寄生虫病,包括疟疾。上周他还因感染周期性蔓延的疟疾而卧床一星期。但早晨一个当地助手告知了他一则消息,让他极为不安,不顾自己的病痛,动身出门。有报告说,一周前,在威亚卡加地区发生了针对荷兰巡逻船的攻击,神父决定自己亲自调查清楚。

    河岸边茂密的红树林沼泽封锁了阿拉弗拉海的整片海岸陆路交通。35英尺长的巨型鳄鱼,在树干与树根的盘结中沉睡。有时,它们会静静地浮在泥塘中,有如巨大的原木,似乎历经数百万年如是;也有时会混杂在树干和树枝之间交配。树干和树枝也对涉河者构成了巨大的危险。卡塞尔神父仔细地扫视着河面,躲开这些障碍物,如果碰到,小小的摩托艇说不准就会沉下去,那时神父可得蒙上帝开恩,才能从这条凶险的河流和这些钢牙怪物中脱身。无论怎样小心,船只还是有时难免碰到一两根隐蔽在浑水中的树枝。

    卡塞尔神父从艾莲登河口出发,沿一条支流,逆流而上5英里到阿斯玛特的威亚卡加去。当终于看到村子时,周围一片死寂,神父充满了困惑。威亚卡加是一个小村落,在这一带更是偏僻边远的荒村。按照传统,村里的战士会列队迎接客人,大喊大叫,挥舞长矛,以显示武力,让客人行为规矩,遵从礼仪。自从荷兰人镇压这一带后,这种虚张声势和展示武力的行为已经很少出现,直到一周之前出事。或许是因为巡逻队的规模吓到了村子,无论什么原因,当时肯定不止是惯常的威胁和欢迎。如果消息可靠,在巡逻队回去的时候,有3个战士被杀,另外6个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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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节:第一部 大地的早晨(17)

    卡塞尔神父花了数月的心血,才获得这些前猎头者的些许认同。他们的社会信仰体系,建立于对个体不幸的谴责之上。对于阿斯玛特部落而言,死亡或病痛都并非意外或没有他人的恶意,它们是敌人或敌人的灵魂引起的,因此亲属必须为死去的亲人复仇。个人之间,村子之间,部落之间的战争通常都是为了报复和寻仇引起的,而不象西方文化国家,战争更多是为了获得土地和利益。

    卡塞尔神父担心,这一次杀戮事件会引发“比兹”宗教仪式:整个部落作出共同的复仇誓言,接着针对小型白人殖民地前哨展开报复性攻击,战争将会席卷整个地区。

    收到枪击事件报告后,卡塞尔神父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也没有去想太多荷兰军队的事情。他对自己无可避免的死亡已看得很开,他也觉得身为士兵,就必须承担死亡的风险。他最担心的是几周内将抵达阿斯玛特的斯坦福—哥伦比亚人类学探险队。卡塞尔神父曾在一次新几内亚东北塞比克河人类学探索行动中结识了查尔斯爵士。当两人发现彼此都热衷于研究大洋神秘学时,结成了莫逆之交。神父热心地为这次探索行动提供协助,它将是新几内亚规模最大,耗费最昂贵的探索行动。神父也期盼着这支11人队伍能为他孤单冷清的生活带来热闹。一方面,他很担心他们的安危,另一方面,又盼望着他们的到来。矛盾的心情驱使他决定把情况调查个水落石出。他知道荷兰政府是无力做到这一点的。在当地的信任和接纳,政府不如神父。

    神父关掉船尾的马达,把它升起来,让惯性把船送到岸边。他光着脚,爬出小艇,拉着它趟过齐踝的泥地。岸上曝晒着几艘独木舟,狰狞如木雕的鳄鱼,船首与船尾雕满了风格怪异的动物图案。在这些船只旁边,他的小艇显得卑怯而可怜。

    清晨的炊火已快燃尽,飘渺的余烟弥漫在午时的空气中。村子显然最近还有人出没,但现在却一片死寂。无疑是小艇的声音把他们吓跑了,神父心想。他经常只身到这一带来,也结识了几位村民朋友。他喊着他们的名字,然后站在烈日下等待。蚊蝇在脸边嗡嗡作响,神父把它们扇开,又喊了一遍,但连一声鸟叫也没有应。寂静开始让神父不安,站了几分钟,却感觉象过了好几小时。还是没有回答,连空气都似乎没有动静。

    神父竭力抑制自己的不安,开始在村里搜寻线索,找出空旷无人的原因。房子里只有潜伏的爬虫和蜥蜴。突然,神父看见村子空地边上的长型房子那有鬼鬼祟祟的举动。

    神父小心翼翼地走进昏暗的小屋的唯一进口。一个状如棕色螃蟹的形体四肢着地,仓皇地爬过地板,蜷缩在屋子的一角。是一个人,又老又病,跟不上别人撤退。卡塞尔神父认出了他,用当地语言与其交谈:“别怕,奥通比,我是一个人来的。我不会伤害你, 士兵也不会来。村子里其他人都到哪去了?”

    蜷缩的人没有作声。卡塞尔神父从口袋里掏出些烟草,卷了根烟,递给那个人:“来,奥通比,给你的。”

    一只无力的手伸了出来,拿走了礼物。一会儿后,瑟瑟发抖的身形随着点燃的香烟的气息,渐渐伸展开来。奥通比靠在墙上休息,卡塞尔神父坐在对面,耐心地等着,然后又开始了寻问。

    “关于上周的屠杀,奥通比,士兵们杀了哪些个村里的战士?”

    老人静静地坐着,看着卡塞尔,嘴唇里只吐出香烟的雾气。牧师感到很沮丧,问题的答案至关重要,如果是显赫的战士或部落领袖被杀,那么复仇将无可避免。他改用了另一种方式。

    “奥通比,如果你帮我解答了这些问题,我会再给你两根香烟。现在听好了,上周被杀的人在村子里很重要吗?”

    老人否定地摇了摇头。

    “他们与村子里的首领们是亲戚吗?”

    老人又一次摇头否定,伸手要他的赏赐。卡塞尔神父松了口气,卷了两根香烟,递给老人。然后,他站起身子,离开了昏暗的小屋。走到河边时,他想到,奥通比或许比他还年轻,才五十出头。这里的人老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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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节:第一部 大地的早晨(18)

    他站在河堤上,看着空荡荡的村子,心里估计着形势。如果单单考虑地理因素,探险行动应该没什么危险。威亚卡加离传教团有5里远,而离探索行动研究的地区起码有25里远。被杀的人并非重要人物,也没有特殊关系。照他看来,要求复仇的被杀战士的灵魂对村民来说,威胁性远远不如白种人大。白人的武器和当地人误以为是超能力的想法或许会阻止他们寻仇,至少会等到风平浪静的时候。他决定通知整装待发的探险队这件事情,但不会建议取消计划。

    神父把船推回水中,爬到船里。启动马达前,他迟疑了一下,让河水把小艇送到河中央,他自己盯着周边的红树林和西米椰林。他从未见过一场“比兹”复仇仪式,在他来到阿斯玛特前,政府下令禁止举行此项仪式。但他曾有一次在一棵巨大的红树树干上见过一个类似图腾的雕刻,在西米椰林中慢慢腐蚀。树干被专人精心雕刻出狰狞的亡灵图象,然后放置在西米椰林中,其超自然能力将会保佑西米椰树的产量,保证食物的供给。

    对那幅狰狞图案散发出的可怕威慑力记忆犹新,卡塞尔神父感到很不自在。他努力摆脱这一不快,他相信老人没有撒谎。引擎启动了,轰鸣驱散了Y影,他转到回家的方向,没有意识到自己错信了奥通比。结果便是,他对危险的缘起和程度做出了错误的判断,而这将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第八章

    凯瑟琳至今还不明白事情是如何发生的,但回想一下,她肯定自己是有意这么做的。吃完午饭后,她紧接着去了骑马和游泳,这些通常都是下午傍晚时分才进行。她并非有心去找他,但她却选择了在一个他肯定在场的时间出现,以前她总是有意避开这个时间。回想起来,她还是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

    骑马去池塘的那天下午,阳光温和而明亮地照着池子平静的水面。她没有掩饰自己的行踪,他的马嘶鸣了一声以示欢迎。但他本人却一动不动,L着背躺在池子对面的岩石上,没有理会她的出现。从他均匀的古铜色肌肤可以想到,他应该总是以这种方式晒黑自己。她站了一会儿,看着他,等他承认自己的出现。他的不理不睬让凯瑟琳想挑战一下他,让他不再保持这一冷漠态度。她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因为本来是打算下午傍晚才来游泳的,她没有穿泳衣在身上。她慢慢地解下自己的骑装,折叠好和马靴一起放在石头上,然后站在池边,内心很欢喜,却又对自己的举动担心害怕而瑟瑟发抖。她纵身跳进闪烁不定的水中。

    他还是没有任何举动,表示注意到她,但他肯定听到了她的动静。他仍然躺在岩石上,一只手垫着头,另一只手护着眼睛不被阳光S到,一条腿蜷在一旁。她可以察觉到他匀称的呼吸,他的安静平息了她的紧张,她的好奇心和兴奋战胜了害羞,当她游近他身边时,心跳得愈发激烈,她感觉不象是自己而是别人在指挥自己的行动。

    她爬出水面,跪在他身旁的石头上。他把放在脸上的手移开,放在脑后,身子翻了过来,透过明亮的阳光偷偷眯着她。没有看他的脸也没有说话,她开始观察他的身体。之前她从未见过男性的躯体,父亲的身体总是小心地隐蔽着,而别的男人她根本没有兴趣。她好奇地看着他两腿中间红色乱发中的粉棕色的男性象征物。它看起来很不协调,在完美的躯体上表现着不完美。她感觉很有趣。她伸出手去触摸他古铜色的肌肤,连自己都惊讶自己的大胆。顺着肚脐,她的手指沿着红色的卷发一路而下,一直来到突起的小山丘那,毛发在那里纠结缠绕着。她好奇地看着粉棕色毫不起眼的小玩意在触摸下开始膨胀发硬。她可以感觉得到他的身体变得发僵,但仍一动不动。她知道他正在注视她,但她不去看他的脸。她觉得自己好象在进行解剖人体学实验,她沉迷于探索他的身体,没注意到自己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一种从未体验的高度兴奋。她触摸他的茹头,惊奇地发现它们和自己的一样也会膨胀发硬。她抚摩着他胸前的毛发,摸到了他的大腿。她的手指和眼睛一同饥渴地探索着他的两腿之间,以一种从未梦想过的自由满足自己的好奇。无论她的初衷是什么,气恼或希望打破他的疏远,此刻她的行为完全被欢愉和兴奋所支配。她抚摩着他的膝盖,轻轻地亲吻它,心想着他的腿是那么漂亮而强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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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节:第一部 大地的早晨(19)

    她感觉到他的腿绷得很紧,用力撑着石面。她转过头,第一次去看他的脸。他的双唇紧闭着,下巴挺了出来,反映出全身的紧张。他这样子给人以狰狞的感觉,但他的眼睛却充满了温柔的激情。她转了回去,亲吻他的身体,伸出舌头撩拨他的大腿和腹肌。他轻声呻吟着,把自己完全交到她手里。她又抬起身子,看着迈克尔,眼里尽是迷茫。他仔细地看着她,脸上的紧张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愉悦和温情。她感到很羞愧,为自己刚才的行为而心烦意乱。她的身体还是很兴奋,她站了起来,选择了让冰冷的水带走兴奋,她还没做好发生其它事情的准备。他转过头,看着她游回对岸,迅速穿好衣服。

    无拘无束的自由时刻结束了,她没有感到罪恶感,却感到另一种兴奋,与刚才池水带走的兴奋不同。另一个她内心的自我被唤醒,她还没来得及适应。她完全信赖迈克尔,把那个自我交给了他,而他,感受到那份信赖,没有背叛它。当她上了马,准备离开时,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仍躺在池边,和刚才发现的时候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只手护着脸,挡住太阳。似乎没有事情发生,但一切都改变了。

    直到那天晚饭时,凯瑟琳才又看见迈克尔。他看上去和平常一样冷淡而疏远,猜不出他对两人发生的事情怎么想。她不去看他,害怕看到他眼神中的抗拒,又害怕如果看着他,会暴露自己的感情。她几乎吃不下饭。晚饭后,大家簇拥着到书房观看查尔斯爵士收自理查德·亚奇伯德的关于新几内亚的图片。它们是航拍照片,离他们的目的地大约有100英里,粗略地勾勒出未经探索的原始地带的风貌。图片中是一片优美的峡谷,被云层、雪峰所阻隔,至今世界对其还是一无所知。所有的图片都只是森林、河流,只有一幅例外,那是飞机乘着云层散开,低飞进入峡谷拍摄得到的。图片上是一个戴着白色羽毛头饰的战士,站在高高的了望塔上。他的弓已经S空,一根羽箭正追向飞机,永远地定格在图片中。

    “希望你们会探访传说中的香格里拉。”拍摄相片的飞行员这么对查尔斯爵士写道。在地图上,荷兰测绘员给那一带起了个乏味的名字“巴列姆河大峡谷”。年轻的探险队成员纷纷拿起图片,以天文学家研究火星的热情开始仔细端详。当每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图片上时,凯瑟琳终于有机会去看迈克尔。他肯定觉察到她的视线,抬起头来,自下午以来,两人的眼睛第一次彼此凝视。她的心几乎跳了出来,但她没有转移目光。他的表情不再冷漠,而是充满了关切。她担心再看下去,便再也转不开头,于是和身边的丹尼尔·福尔曼搭话,偷偷瞄别人是否注意到刚才的情形。大家都在谈论相片,只有卡尔静静地打量着她和迈克尔,然后又把注意力转向了相片。

    查尔斯爵士注意到儿子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晚饭的时候,迈克尔显得太安静了,精神很恍惚。他断言是因为卡拉的离开使得迈克尔精神紧张的结果。卡拉在迈克尔即将出发探险的时候远赴巴塔维亚真不是时候。他没有跟迈克尔谈起这件事,但他知道分别对迈克尔和卡拉都很艰难。卡拉对人类学不感兴趣实在是一件遗憾,他自己的妻子也同样不感兴趣。

    查尔斯爵士开始观察屋里唯一的女性,凯瑟琳。他注意到,她实在是一个精致的美人——但可惜太黑了一点。异国风情的女子一向不让他有好感,尽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因为这个原因而没有接受马来人做情妇。即使如此,凯瑟琳仍显得那么诱人,连他都开始幻想和她展开浪漫的篇章。但他遗憾地意识到,她那么年轻,对自己一个糟老头子不会有什么兴趣。20年前,他可能会狂热地追求她,但现在只能把机会留给年轻人了。他看着儿子迈克尔,猜想他是否也觉得凯瑟琳很迷人。查尔斯爵士摇了摇头,他无法理解儿子对女人的冷漠,但他打赌,如果是迈克尔,凯瑟琳也无法抵御诱惑。查尔斯爵士想到,凯瑟琳和迈克尔的母亲一样,不是可以轻松打发的女人,他好不容易才学会区别这一类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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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节:第一部 大地的早晨(20)

    当他想到迈克尔的母亲时,心里感到一阵遗憾的刺痛,总是会这样。他的眼里噙满了泪水,手里的酒杯也开始摇晃。真是奇怪,他内疚地想着,自己妻子的亡故都没有引起如此深切的悲伤。他眨眨眼睛,拭去泪水,转身加入了屋里的对话和谈论。

    第九章

    第二天早上的计划研讨会照常进行,似乎两人之间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两人象同事一样一道工作,一如往常,没暴露任何蛛丝马迹。那天下午,凯瑟琳骑马时没去池塘游泳。她告诉自己是因为需要时间适应这种改变,但真正的原因却是她害怕他不在那,她还无法面对这一可能。当下午回到马厩的时候,她见到朱里尼,自巴塔维亚回来。和迈克尔、菲利浦·桑德及孩子们坐在天台上喝下午茶。一个小女孩靠在迈克尔的肩膀上,其他孩子和一只狗在他脚边玩球。尽管之前凯瑟琳已见过这一情景,但现在见到迈克尔与孩子们玩耍却让凯瑟琳觉得心里一阵刺痛。是忌妒还是罪恶感?或者两者兼而有之。迈克尔很喜爱自己的两个女儿,他喜欢父亲这个角色。她们也很喜欢迈克尔。凯瑟琳注意到,当孩子们在场时,迈克尔总是喜欢爱抚她们,似乎需要这种接触感受她们的存在——或许是感受自己的存在。

    朱里尼在天台上招手,凯瑟琳也招手示意,但迈克尔并没有看过来。凯瑟琳慢悠悠地给“上将”卸鞍,她宁愿自己动手也不愿把马交给马夫,别人伺候她让她感觉很不自在。当她走进房间换衣服准备吃晚饭时,朱里尼也在那,躺在床上,胳膊肘撑着头,正在阅读凯瑟琳之前做的笔记。

    “我想你的目标不单单是一篇博士论文哪,凯瑟琳,而是一本专著是吧?《关于猎头者生活的一切》,作者:凯瑟琳·摩根博士;又或者是一本烹饪书:《新几内亚食人族美味食谱》?”

    凯瑟琳被逗乐了,笑着说:“那样子挺好。”她知道大她三岁的朱里尼对自己一根筋想完成博士论文的心思很不以为然。在过去一年的室友生活中,凯瑟琳有时能感受到朱里尼的敌意,挺奇怪,因为朱里尼对自己的学业很不在意。自从4年前成为哥伦比亚大学人类学博士生后,她的学业经历就时断时续。现在,和凯瑟琳一样,朱里尼进入了学业的最后阶段,完成了学习和考试,开始实地研究,以完成毕业论文。

    凯瑟琳坐到最近的扶手椅上,说:“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边说边脱下自己的马靴。

    “我提早了几天,和菲利浦一道飞回来。他带哈利耶去巴塔维亚搭船。”

    “哦?”凯瑟琳的语气和平常一样,但心却砰砰乱跳,问道:“卡拉和你一块回来了吧?”

    “不,她还得多呆几天。”

    凯瑟琳掩饰好自己的情绪,走进更衣室脱下骑装,换上一件长袍。当门在她身后关上的时候, 朱里尼自凯瑟琳进屋后强装的轻松笑容立刻冷若冰霜。

    当凯瑟琳出来时,朱里尼的冷淡又马上不见了。她懒懒地打了个呵欠,眼睛却一直盯着凯瑟琳的脸,说:“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在做些什么事情啊?”

    凯瑟琳的脸上泛起尴尬的红晕,躲躲闪闪地说:“哦,和往常一样,工作、探索麦提亚庄园。”为了增加可信度,又添了一句:“庄园真的很漂亮。”

    朱里尼很开心,说:“想探索完整个麦提亚得花几年的时间。我们这不象你们美国那一样丈量土地。麦提亚的面积超过三百平方英里,大部分是未开发的丛林。这庄园是一百多年前由苏门答腊奴隶建造的,献给詹姆斯爵士。本来这片土地是伊班部落的地盘,据说他们在营造自己传统的长型房屋时,会用一个女孩的身体作为祭品,埋在支撑房子的六根支柱下。有人说,现在那些女孩还埋在地基下。伊班部落挑选最漂亮的女孩作为牺牲,但假如,他们挑选的人长得象我而不是象你,那就不能当祭品了。”

    朱里尼说着自己笑了起来,但声音中没有一丝欢愉。她躺了下去,手指比划着墙上和天花板上的影子,说:“我们还小的时候,迈克尔和我经常在麦提亚找寻过去的遗迹。我们总会找到些骷髅、人骨,都是以前仪式或祭礼的残留物。”边说边用手指比划着去戳头上的Y影。“本来是应该由我继承麦提亚——它属于我而不是别人。迈克尔会在爸爸死后,把麦提亚庄园拆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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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节:第一部 大地的早晨(21)

    凯瑟琳难以置信地看着朱里尼。谁都看得出,迈克尔热爱麦提亚。查尔斯爵士几乎把整个庄园运作的责任交给了他,总有一天,庄园会由他继承。当然,玛吉特和朱里尼会分享庄园的利益。

    “是迈克尔告诉你的?”凯瑟琳问。

    “自从爱德华死后,他总是这么说。他觉得应该把我们用不光彩手段得来的土地归还给当地的马来人和迪雅克人。大概他会保留这座房子和一小片土地。但他知道玛吉特和我会反对——卡拉也会反对。即使他继承了头衔,他也必须获得我们的同意才能处置庄园。”

    凯瑟琳奇怪为什么迈克尔会想到把先人的土地这么处置,她对他几乎一无所知。

    “我想,自爱德华死后,迈克尔对自己成为继承人感到愧疚,他觉得自己不配继承庄园。”朱里尼继续说道:“迈克尔过去吃了不少苦,他和别的衔着金钥匙出世的斯坦福家族成员不同,他没有那种财富和权力的自我认同。”朱里尼又用肘支好身体,突然说:“本来你应该和我一起去巴塔维亚的。”

    凯瑟琳知道朱里尼不想再谈论迈克尔,她意识到,朱里尼过去有意隐瞒迈克尔的出生背景,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保护父亲的声誉,但更有可能是为了自己在血缘关系上与迈克尔更亲密,她强烈地想占有他。

    朱里尼说到了巴塔维亚,“我参加了许多舞会。总督去了其中两场,他妻子是美国人,你知道吗?我还从未跳过这么多舞,整个地方全是英国和荷兰的海军军官。”

    最近,朱里尼比凯瑟琳认识的以前的她更加活跃。麦提亚似乎把她从自我封闭中带了出来。但凯瑟琳还是想象不出朱里尼轻松自如,穿梭于巴塔维亚大小舞会的情形。朱里尼在过去的两年中可没有表现出对男人如此浓厚的兴趣。

    “荷兰人挺英俊的,你认为呢?但连迈克尔的一半也赶不上。”她继续评头品论巴塔维亚的男性群体,但声音却平淡而机械,似乎心思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凯瑟琳开始感觉不大对劲,但她不能肯定为什么不安。她感觉像是站在悬崖边上,随时可能会掉下去。她能感觉朱里尼的谈话正引向一个她不愿面对的方向。凯瑟琳换了个话题,指着朱里尼旁边桌子上的一堆书,说:

    “我还是决定不带这些书了。我想能不能把它们留在这,然后你帮忙把它们和你的东西一块运回美国。”

    “好啊,我很乐意帮忙。但探险完成后我可能不会回哥伦比亚了。”

    凯瑟琳很惊讶,问:“怎么了?”

    朱里尼耸了耸肩,“没什么必要,我可以在麦提亚完成我的论文。”

    凯瑟琳很困惑,远程论文写作得花很长时间完成,更多情况是无疾而终。“计划变了吗?”

    “也不是。”朱里尼没再说什么。

    凯瑟琳仔细地看着朱里尼,想从眉里眼间找出答案,“你会完成论文的,对吧?”

    “那是当然。但如果没完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看着床上凯瑟琳的笔记,又加了一句:“如果你没能完成,也没什么要紧的。”

    不安的感觉又出现了,这一次绝对错不了,一种潜伏在话里的敌意。凯瑟琳无法理解,到底什么情况搞得如此紧张?刚刚朱里尼还亲切坦诚地在谈论巴塔维亚,但似乎太坦诚了一些。凯瑟琳觉得自己走进了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你认为我哥哥怎么样?”问题没头没脑地提出来,凯瑟琳惊讶得不知所措。

    她感觉到,这个问题被一直精心安排着,之前的所有谈话都是为了放松她的警惕。或者,一切都只是她的想象。凯瑟琳的脸红了,但仍装出漫不经心的神情掩饰自己的反应。朱里尼在注视自己,观察自己的反应吗?有一会儿,凯瑟琳惭愧地想着朱里尼可能已经知道昨天她和迈克尔在池边发生的事情。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当时朱里尼还没有回来,而迈克尔也不可能告诉她这件事。她猜想如果朱里尼得悉这件事会有什么反应,但很难想象。朱里尼和卡拉的关系并不很亲密,所以对发生在嫂子身上的不忠事件大概不会很生气,但凯瑟琳觉得朱里尼不会赞同自己和迈克尔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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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节:第一部 大地的早晨(22)

    凯瑟琳尽力表现得很轻松,平静地看着朱里尼,说:“我还没机会好好了解他呢。”

    显然她的回答没有被怀疑,因为朱里尼看上去也很平静。凯瑟琳又补充了一句以保证主动:“他很迷人,这倒可以肯定。”她知道朱里尼会希望自己这么评价,如果不说反而可能会引起怀疑。

    朱里尼满足地微笑着:“他确实很迷人。他长得很象爸爸,这么多子女中,只有他一个人长得象。”朱里尼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自巴塔维亚飞了500英里回来,她很疲倦。“我想我得老实承认,我庆幸你没能出席巴塔维亚的那些舞会。上个月在麦提亚,我看到男人都为你而神魂颠倒。”

    “你哥哥就不会啊。”凯瑟琳真诚地说,微笑着。

    “那倒不会。”朱里尼从床上坐起来。她的外表可能会让别人联想起楚楚可怜的小鸟,但她的动作却很优雅简洁——蕴藏着随时释放的能量。凯瑟琳从梳妆台上拿了把梳子,给自己梳理头发。她从镜子里看到朱里尼走过来站在她身后。朱里尼看着凯瑟琳的镜影,然后接过她手中的梳子,帮凯瑟琳梳理她长长而柔滑如丝绸的头发。

    看到朱里尼在微笑,凯瑟琳猜不出她在想什么。其实朱里尼正在欣赏凯瑟琳的漂亮面孔和身材。在薄薄的衣服下,是小巧玲珑的胸脯和曲线毕致的腰肢和身体。她想把手滑进衣服里,触摸她的身体,亲吻她的双唇。她想象着凯瑟琳的反应,笑个不停,敌意也消失了。她看到凯瑟琳的眼里尽是小心谨慎时,突然大声地笑了出来,把梳子还给了凯瑟琳。

    “别担心,凯瑟琳。如果男人选中了你而不是我,我也不会生你的气……除了一个男人外。”

    “哦?”凯瑟琳小心翼翼地问:“是哪一个呢?”

    朱里尼继续笑着,眼睛盯着镜里凯瑟琳的双眸,说:“你猜猜看。”

    凯瑟琳掩饰好自己的不安,说:“我现在的兴趣不在男人身上——包括大卫。我只想尽快完成研究和论文。”她的眼睛垂了下来,看着镜中的自己。上帝啊,她心想,这番话两天前是千真万确,但现在她可不敢肯定了。

    朱里尼轻轻碰了碰凯瑟琳的肩膀,说:“我得去换衣服准备吃晚饭了。”

    “好的,待会儿见。”凯瑟琳轻松地问候了一声,直到听见身后房门关上的声音后整个人才放松下来。朱里尼关于男人的讨论让她很吃惊,之前朱里尼没有表露任何兴趣,除了在许多场合,作为查尔斯爵士的女儿,她在博士研究生群体中一直是个名人。

    外面天坛里,菲利浦·桑德喝完了自己的威士忌。他和迈克尔准备出发去机场,打算天黑前离开。两人正一直谈论着欧洲的新闻,过去两周,形势急剧恶化。德国人正抓紧了对波兰的战争宣传,随时威胁进攻,而英国和法国则口头上支持会保卫波兰。菲利浦劝自己的姐姐哈利耶留在波尼奥,等候事态的和平解决。但她一心想回到英格兰,无论冲突如何紧张。“在这里我会给闷死的,还不如在皮卡德利(注)给炸弹炸死。”她这么跟他开玩笑说。

    两个人到达了机场,听见一阵尖笑,卡罗琳娜,迈克尔的大女儿,扑进他们的怀抱。

    “我没亲你前你可不许走,菲利浦叔叔。”她难过地哭着,菲利浦弯下腰伸出手紧紧地抱着她。

    “我好开心你还记得。”菲利浦笑着对她说:“那我多给你一个吻,帮我带回去给蕾切尔。”

    “我会留给我自己,不给她。”卡罗琳娜说。

    菲利浦亲了亲她,把她放下来,卡罗琳娜拉住迈克尔的手。小女孩的夏装因为玩耍又皱又脏,头上的发结也快掉下来,在金黄卷发丛中摇摇欲坠。

    迈克尔向菲利浦伸出另一只手,菲利浦用力地握着,不肯放开。他知道这一次分别,将不知何时才会重逢。“祝你好运,迈克尔。你离开时,我会帮忙照看一切的。”

    他松开迈克尔的手,摸了摸卡罗琳娜的卷发,说:“再见,卡罗琳娜。下周我会回来看你和蕾切尔,然后我们去河边野餐。”那个时候,迈克尔已经动身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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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节:第一部 大地的早晨(23)

    她用力地点点头,抬头望着菲利浦,离别刺痛了卡罗琳娜的心。她对自己的父亲说了许多次“再见”,这一次送别,提醒了她很快又得跟父亲告别。她紧紧抓住迈克尔的手,另一只手把大拇指放在嘴里,不肯拿开。她的头靠在迈克尔的手臂上,目光呆呆地看着两人。迈克尔感到深深的愧疚,每次离开都会这样。卡罗琳娜会紧紧拉住他,而蕾切尔则会独自伤心难过。除了离别,他还为别的事充满了愧疚,他疲惫地想着,抓住卡罗琳娜的手,安慰自己的女儿。

    他们看着菲利浦启动飞机。蕾切尔赶上了他们,2岁半的胖嘟嘟的小腿辛苦地跑过马路,刚好飞机滑过了跑道。她站在父亲和卡罗琳娜身边,气自己刚好错过了送别。手指攒成了小小的拳头,她生气地朝飞机挥舞着。迈克尔微笑着看着她——可爱的蕾切尔,总是那么严肃认真地做每一个动作,说每一句话。他俯下身,把两个女儿抱了起来,给她们每人一个热吻。两个女儿也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不肯让对方多占有共同的父亲。

    飞机抵达了跑道的尽头,又折返回来,提升滑行速度,刚好在三人面前,飞机升上了天空。菲利浦只来得及看一眼,三人的头紧紧地靠在一起,然后就飞走了。

    第十章

    当马儿跑到丛林小路最后的斜坡,引向池塘的时候,她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小路长满了植物,巨大的藤蔓有如鱼网悬在空中,等候鲁莽的鱼儿到来。这一次没有马儿的嘶鸣欢迎,穿过丛林茂密的屏障时,她不知觉得是找到他好还是找不到他好,然后,池塘出现在面前。

    他躺在池塘对面的岩石边上,背部朝天晒着太阳,脸庞埋在手臂中间。她停住脚步,看着他。阳光照耀着池子平静的水面,灼痛了她的眼睛。她屏开自己的疑惑,下了马,脱下骑装,轻轻地走进水中,不想打破池边懒洋洋的静谧。宁静的景色并没有舒缓她的紧张,当她游近他躺着的地方时,可以听见内心躁动的恐惧,这种恐惧会把她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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