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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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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你多笑笑就好了。”

    苏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把表情揉掉。

    他犹豫了很久,最後还是没给纪北打电话,洗澡後早早地上了床,却临近午夜才睡着。

    他记得自己睡着前一直歪着头看着旁边并排的另一张床,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突然就有种寂寞感,干冰蒸腾似的,无声无息地蔓延开。

    如果一开始没有那个在医院发生错误……会不会就没这麽孤独?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和去世的母亲相依为命,那麽她弥留之时守在床边的就绝对不会是自己。

    不会看着她燃尽生命,也不会听到她说最後的那些话。

    ──小忘,你要乖,要幸福……

    和谢妈妈说的一样。

    ──我只希望你幸福。

    那麽,二十七年前的错误究竟是好还是坏?

    谢沐阳和谢承阳做了兄弟,又做了情侣,然後闹得天翻地覆,究竟是好还是坏?

    而自己呢?幸福究竟是什麽?

    在哪里?

    苏忘木然地想着这些问题,眼皮渐渐变重,沈入了梦乡。

    翌日,苏忘早上不到八点就起床梳洗,没吃早饭,直接出门去了报社。

    媒体行业的人绝大部分都是猫头鹰,这个时间点的报社,除了守门的大叔,几乎没有其他人出没。

    苏忘进了报社大门就在院子里晃悠。

    毕竟离开一年了,旧地重游总是看什麽都新鲜。

    办公室没开门,苏忘只得慢慢散步去宿舍,一些记忆慢慢变得清晰,每走一步,眉间的皱纹就深一分,揣在裤兜里的手也无意识地捏起了拳头。

    尘封了一年的场景,如今却仿若刚刚发生一般历历在目──雷电,大雨,狂风,一样都没少。

    大概永远也忘不掉,看见纪北的那一刹那,心跳骤然停止的疼痛──他被人箍住,脸色发紫,眼珠突出,脸颊上全是鲜红的血,表情死寂一片。

    以前母亲走之前也是这样,整个人不再有活的气息,无论他如何用力地握她的手,如何大声呼唤都无济於事。

    两张完全不同的脸重叠在一起,重叠成了深深的恐惧。

    一时间完全无法思考,只知道不能再让重视的人在自己面前消失。

    冲过去推开那人,骑在他身上,每一拳头下去都能听到重重的呻吟,但停不下来,手不受控制地抬起,落下,再抬起,再落下,一下一下闷闷地揍下去。

    根本不考虑“也许会打死人”这种可能性。

    他只清楚一点,这个人让纪北痛了,他就要他更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於眼打红了,手也打酸了,他被人拉开,被人扶起,被人带走。

    这时候才想起光顾着打人忘了纪北,回头看见他被人抬上救护车,看见穿白衣的医生护士围着他,才真正放下心来。

    随警车先去了医院,确定纪北没有大碍後才去录口供,那时他才发现自己在冲动之下做了多麽可怕的事情。

    那人被自己揍碎了臂骨,揍断了三跟肋骨,内脏大量出血,几乎没命。

    当时全市的媒体都出动了,唧唧喳喳地围着警察局想一拍当事人的尊容。

    也难为他们大半夜还要工作,苏忘无奈地想。

    自己报社的头头也来了,作为苏忘的保释人和他谈了很久,最终决定尽量把这件事压下去。

    ──不过你得到其他地方避一避。去x市吧,立刻收拾,明天就走,到分社干一年,明年回来的时候保证没人再记得这事。

    没有其他办法,苏忘只得点头。

    收拾好了行李,托丘航帮忙退房子,走前偷溜进纪北的病房,留下一篮苹果希望他今後平平安安。

    出门前回了两次头,既希望病床上的人醒来又不希望打扰他休息,心里很矛盾。

    最终还是连一个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一来因为时间不够,二来嘛,苏忘私心里不希望纪北知道自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离开。

    怎麽说呢,感觉有些丢脸,有些狼狈,还有些不好意思。

    救人归救人,但救得连自己都失去理智,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何况他无法否认,他怕失去纪北,比怕失去一个兄弟,还多那麽一点。

    走远一点也好,至少可以冷静地想些事情。

    临上火车时丘航突然出现,他对苏忘说:“回来时给我个答复。”

    “什麽答复?”

    “和不和我交往。”

    “我……”想说现在就可以答复你,但见到丘航习惯性地皱起了鼻子,那和苏妈妈相似的表情让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喜欢你。”火车开动时丘航小跑了两步,再次强调。

    苏忘向他挥了挥手,心里苦笑。

    火车驶离站台,丘航的身影越缩越小,终於消失。

    苏忘用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急速後退的景色,脑海里一片空白。

    到x市後苏忘几乎没有主动联系过纪北,倒不是故意,而是分社的人力财力都不如本社,工作出人意料的琐碎繁重,稍微闲暇就只想睡觉。

    偶尔有几次想过要不要打个电话什麽的,但转念又觉得即便打了,好象也没什麽话可说。

    男人间的友情向来如此,在一起的时候可以猜拳喝酒,C科打诨,一旦分开了,就不会像女人的友情那麽贴心,若硬要将其变得温情,就有了做作的嫌疑。

    所谓的关心,在苏忘看来,并不一定要正面接触,他能从报社的网络上得知纪北的工作成绩一月比一月好,就能从侧面得知对方的经济和身体应该都没有多大问题。

    如此,便放了心。

    何况这样更有利於自己思考问题,比如在纪北一眼就分出他和谢沐阳的时候,为什麽……有些想哭?

    他知道谢承阳能一眼就认出自己和谢沐阳,对於这点,表面没说过什麽,心里其实还是羡慕的。

    羡慕谢沐阳那家夥,在这个世界上,有人把他当作惟一的存在。

    所以当纪北对谢沐阳说“你不是苏忘”的时候,当纪北对自己说“他跟你明明就是两个人”的时候,他有种终於被人认可的感觉,作为独一无二的那个人。

    不是谢沐阳的双胞胎兄弟,不是谢家的儿子之一,只是苏忘而已。

    也不知道是不是从那时开始,看纪北的眼神变得有些不一样。

    或者更早,在一起拍照片的时候?

    纪北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非常乐观而愉快,全身像有光S出来一样,高兴的时候嚣张地笑,感动的时候偷偷哭,左耳银光闪闪。

    由於性格因素,苏忘从小到大都没有体会过被朋友包围的那种感受,一开始觉得新鲜,接触以後,渐渐地有些羡慕,甚至有些嫉妒。

    各种感情扭成一种新的复杂的感情,当时很懵,後来足足想了一年。

    “哎,或许当初就不该答应他拍那照片……”苏忘轻轻地叹息,抬头看着近在眼前的单身宿舍楼,又自言自语道,“一点也没变啊。”

    上了二楼,来到纪北的房门前,也不敲门,就这么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里面似乎有响动。

    苏忘侧身挪到一边,下一秒门就开了,纪北顶着J窝头,半闭着眼去走廊尽头的公用卫生间小解,约莫三分钟后才步履蹒跚地走回来。

    苏忘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纪北进屋,还没来得及打招呼,“怦”地一声,门关上了。

    脖子上的青筋有些抽搐,苏忘心想早知道刚才就先进去了,总比被当面吃闭门羹的好。

    正在思考是一脚把门揣开,还是大喊“失火”,门又开了。

    纪北站在里面,像看恐怖电影一样把鼻孔张得老大,眉毛高高扬起,脑门上堆满了抬头纹。

    苏忘靠在墙上,“醒了?”

    纪北眨眼,再眨眼,“你……”

    “一年期满。”苏忘轻松地说,“放回来了。”

    纪北眯了眯眼,“什么时候回的?”

    “昨天。”

    纪北抬起手,上前两步。

    苏忘等着他把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说“欢迎回来”。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有个热情的拥抱。

    结果纪北一拳头挥过去,正好打中他的腹部。

    苏忘吃痛,弯下腰,眼前有些发花,只听见纪北在自己耳边大喊--

    “你混蛋!”

    再说前一天。

    前一天,当苏忘刚出火车站的时候,纪北正和时尚部的同事在一个内衣展示会上做现场采访。

    身上布料极少的模特们一个个从纪北身边走过,他半蹲着,不停地换角度按快门。

    那一下午拍了上百张相片,回报社后修修补补,调色调光,一直到半夜才弄出十来张自己满意的,还弄出后遗症--睡着了都能梦见那一群一群L着上半身只穿三角裤的男人。

    走两步,侧一侧身,再走两步,单手C腰。

    纪北正在疑惑为什么只梦见男的没女的,一个男模就走到了自己面前。

    他半弯下腰,脸凑得很近。

    纪北仔细一看,娘诶!居然是苏忘!

    他再看其他模特,惊悚地发现其他上台的人也都被换上了苏忘的脸,还清一色地没表情。

    噩梦!这完全是噩梦啊!

    纪北想跑,却被离自己最近的苏忘双手抱住。

    长着苏忘脸的模特站得比较高,这一抱,纪北的双眼正好和对方的胸部平视。

    呃……纪北听见自己狠狠地咽了一下唾Y,发出不小的咕嘟声……呃……皮肤看起来不错,肌R不错,呃……茹头的颜色……也不错……

    刚这么想完,又连忙摇头--不不不,这人的脸是苏忘的脸,身体可不一定!

    眼神却忍不住地往那边飘--但如果就是呢?平时哪有机会看苏忘脱掉衣服的样子?少看哪怕一眼也是亏啊!

    唔,腹部没有那种块状肌R,但线条很漂亮,十分。

    腰线收得很利落,微微向里凹,十分。

    内K是接近黑色的深蓝,在视觉上能让臀部看起来更紧实,前方的突出部分也显得不那么明显,再十分。

    纪北边看边在心里给苏忘打分,眼看就快加到一百,苏忘突然放开了他站起来。

    纪北抬头问:“怎么了?”

    苏忘面无表情地说:“换衣服。”说着拉着内K就要往下脱。

    这也太突然太刺激了吧?!

    纪北掩住眼睛大叫:“别别别!”

    这一叫,就惊醒了。

    他以一种用腿夹住枕头的姿势醒来,眼睛酸痛,神智不清,过了几秒种才发现自己的小兄弟呈半勃起状态。

    半闭着眼睛出门去上厕所,小解完了还在纳闷--明明没多少水啊,为什么这家伙这么有精神?

    回屋的时候眼前再次飘过苏忘的脸,倒在床上时纪北战战兢兢地琢磨,不会是因为那个梦吧?

    又想到梦里的苏忘和刚才飘过的苏忘,头发的长度好象不一样,而刚才那只,皮肤好象黑一点……等等!纪北突然坐起来,心想,我现在没做梦啊!

    奔过去把门打开,只见苏忘斜靠在墙壁上,淡淡地问:“醒了?”

    说不清当时心里是种什么滋味,只得不停地眨眼。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说,昨天。

    昨天。

    纪北认真地回忆昨天,有没有接到眼前这人的电话,结果是没有。

    他又认真地回忆昨天以前,有没有收到眼前这人的哪怕一丁点要回来的暗示或信息,结果仍是没有。

    苏忘像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样突然出现,轻轻松松地说,昨天。

    心里刺进一根针。

    纪北上前一步,伸出手,想摸一下苏忘,确定他的存在。

    却在看到他一脸坦然毫无不自然的神色时变得愤怒。

    整整一年的分离,为什么回来时连声招呼都没有?

    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地位究竟……

    又是一根针。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拳头已经出去了,纪北听见自己的声音,陌生而遥远--

    “你混蛋!”

    所谓的自作孽不可活,纪北觉得说的就是自己。

    当时多威风啊,一拳头正中苏忘的下腹,在感受到对方体温的同时也看到了对方脸色的变化,于是,好象被揍的是自己一般,眉毛胡子都皱成了一团。

    苏忘遭到突然袭击,重心一偏,往后一倒,眼看就要摔在地上,纪北想也不想就先扑了下去。

    人R坐垫舒服是舒服,但那也是针对坐的人来说,而被坐的……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揍人的人要死不活地趴在床上,而被揍的那只则神采奕奕地给他上药。

    跌打酒的味道很刺鼻,苏忘在纪北的肩头和腰际各涂了点,用力擦散,痛得纪北乱哼哼。

    “别动,忍忍就好。”苏忘的声音离后脑不远,放在他后腰的手很热,纪北把脸埋进枕头里。

    擦完了腰,苏忘很自然地拍了一下纪北的臀部,闲闲地问:“这里伤了没?”

    纪北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憋红了一张脸,“没……没没没,没事!”

    苏忘指了指自己的胃说:“没事就一起出去吃个早饭吧,这里是空的,还被你问候了一下,有些痛。”

    纪北立刻内疚地伸手去摸苏忘的肚子,“对不起,我刚才太冲动……还痛不?”

    苏忘抓住他的爪子,顺势把他拉起来,答非所问,“想吃烧卖。”

    纪北点头如捣蒜,“可以可以,还有呢?”

    “要喝茉莉花茶。”

    “几壶都没问题!”

    苏忘摸着下巴笑,“你请客?”

    纪北一愣,眼神有些飘忽,半晌呐呐地说:“哦……好……”

    苏忘笑得更开心了--

    啊,百分之十……

    时间是早上九点半左右,地点在报社对面的粤式早茶餐厅二楼。

    纪北和苏忘面对面坐着,桌上放着一壶茉莉花茶和若干一小碟一小碟的早餐。

    气氛稍微有些僵,好几分锺都没人开口说话。

    纪北小心地观察苏忘,看他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动作慢而优雅,心里直打鼓。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无聊的时候他就想过,和苏忘重逢时招呼要怎麽打,话题要怎麽开,然後自然而然地聊到那次事故,好好地向他道谢。

    但事情真到了眼前,反而什麽都说不出来。

    只能笨拙地将离自己比较近的烧卖推过去。

    苏忘抬眼一看,纪北马上就顿住,见苏忘没说什麽,才敢继续推。

    “行了。”苏忘突然把手按在纪北的手背上,阻止了他的动作。

    纪北一愣,猛地抽回手,差点没把自己的茶杯掀翻。

    苏忘扯了扯嘴角,“如何?”

    纪北没明白,“什麽如何?”

    “这一年过得如何?”

    纪北“哈”地一声笑出来,“我还以为你第一句会问我什麽呢,怎麽跟演戏一样?”见苏忘表情有些尴尬,便又说,“还行啊,就那样,能吃能喝能睡的,业绩也做得不错,去年还得了奖……”

    苏忘说:“嗯,我知道。”

    纪北哑了口,不知道该怎麽接,心里左边右边上边下边全是“他知道”,挤在一起暖暖的,一丝风都不漏。

    老半天才摸着鼻子问道:“你……昨天住的哪?”

    苏忘吃了一只烧卖,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我父母家。一会儿我就去看看租房信息,一直住那也不方便。”

    纪北点点头,“以前你租的那套呢?”

    “房东早就转租给别人了吧。”

    “那……住不住报社宿舍?”纪北带着点期待地问。

    苏忘想了想,“算了,我还是想单独租。昨天跟老丘也说了这个事,不知道他能不能帮我留意一下……”

    纪北一个激灵,“丘设计?你……昨天和他……”

    “他来火车站接我,路上顺便就跟他提了提,怎麽?”

    纪北埋头狂吃,嘴里塞得话都说不清楚,“没……没什麽……”

    苏忘颇有兴趣地看着他那有些不自然的动作,又吃了一口烧卖,喝了一口茶,装作不经意地补充道:“昨天太热,我东西也不少,多亏老丘开车来接。”

    纪北停了停,说:“嗯,还是会开车方便点……”

    苏忘又说:“不好意思啊,回来之前也没通知你。”

    “嗯,回来了就行了,没……事。”

    见他不抬头,苏忘也不再说话,两人各怀心事地解决了早餐。

    一个想,这反应……能算百分之十五吗?

    一个琢磨,如果会开车的话……

    那之後没过几天,当苏忘偶然得知纪北突然报了个驾驶培训班开始学习时,浑身上下都舒爽起来。

    百分之十五?

    不对,是百分之二十……

    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自然比在外面感觉舒服,只是除了那件事……哎,苏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还真是麻烦……

    丘航隔三差五地约他,让他带上情人出去吃顿饭,电话是周周打,从九月一直打到快十二月,用死缠烂打来形容最贴切不过。

    刚开始苏忘还能用“刚回来工作忙”以及“对方工作也忙”来做借口,时间一长,多说几次,连自己都觉得假。

    丘航表面什麽都不说,但苏忘觉得他肯定有所怀疑,证据就是,进入十一月以後,丘航会有事没事买东西送他。

    上次是一只钱夹,这次是一条领带,上上次则是一小盆向日葵,虽然苏忘每次都还了回去,但心里始终不是个滋味──这什麽啊,糖衣炮弹?哄小女生开心?等等,为什麽是向日葵?

    问了报社的女同事,被告知向日葵的花语是“我的眼里只有你”,苏忘一连三天做噩梦,冷汗随时随地挂在脑门上。

    於是他觉得不能再拖了,得想个办法跟丘航说清楚。

    既然他想见自己的情人,那找一个给他看看不就得了?

    不过找人这件事,还存在着C作上的难度。

    虽然从x市回来已经快三个月了,但要计算纪北对自己的好感程度的话,零零总总加起来最多百分之四十,连五成都不到,说明还不是该行动的时候。

    如果这时候硬让纪北和丘航见面,只有两个办法。

    一是让纪北以为那就是一般的朋友聚会,但这样的话,自己对丘航撒的谎就会穿邦,纪北说不定也会被吓着。

    二是把事情说清楚请纪北陪自己一起演戏,但这样又容易在他心里留下自己排斥同性恋的印象,不利於以後行事。

    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合适,搞得苏忘极其苦恼。

    这天天气不错,苏忘抱着茶杯靠在办公室的窗边吹风,纪北偶尔会从旁边走过,不是给人看图就是帮人找图,哇啦哇啦地不停歇。

    苏忘半闭着眼,集中精神思考问题。

    丘航前一天又打了电话来,还是那一套。

    ──吃个便饭嘛,耽误不了你们多少时间。而且你放心,你家亲爱的就算美若天仙我也不会挖你墙角,你还藏着掖着干什麽呢?

    讽刺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突然有些後悔当年主动结识了丘航,至少,有些後悔只因为他长得像去世的母亲这一点,就和他深交。

    苏忘很早就知道丘航的性向,也知道他是本市圈子里的红人。

    当时他想,既然是红人,肯定被众人捧在手中,不会放下身段招惹圈外人。

    何况丘航还说过,他们圈子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绝对不能故意掰弯直男,於是这几年来苏忘才放心地和他保持着友情。

    由於从小感情缺失,苏忘对爱情并没有什麽概念,只知道自己喜欢母亲,如果要选一个人相伴终生,也只能是母亲,他想那大概就是爱情。

    心里有一段隐秘的感情,对不同於常态的爱情模式也比一般人包容,同性异性什麽的,在苏忘看来,只要是真正的感情,就不该被看低。

    所以丘航喜欢他,他理解,虽然不能接受,却从来没有因为大家都是男人而鄙视他。

    相反,因为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反而让苏忘对同性恋情有了进一步的体会和感悟。

    说得直白一点,丘航的示爱不仅仅吓了他一跳,也把他心底的一些东西惊醒了,让他确切地感受到,男人和男人,是真的有可能发展出比密友更进一步的关系。

    只是对象有所区别而已。

    之前说谎骗丘航,苏忘已经有些後悔了,而对方又不死心地一再催促见面的事,几十天转眼过去,他觉得继续推脱的话似乎实在有些说过不去……

    下午五点过的风,冰凉中带着点湿润,轻柔地拂在脸上,苏忘边享受边琢磨心事,正想到关键地方,有人拍了他一下。

    睁开眼,纪北的脑袋端正地出现在电脑显示器上面,眉毛高高地抬着,“摸鱼啊?”

    苏忘揉了揉眼角,说:“改完稿了,等排版。”

    纪北单手撑在桌边,“地产版没次都最後排,每次都熬到半夜,你们老大也不去提提意见。”

    “地产版广告多,广告最容易临时变动,这也没办法。”

    纪北说:“那我还是帮你买晚饭?”

    苏忘颔首,“嗯,好。”

    摄影记者和文字编辑不一样,不用守版,苏忘回来後只要遇上排版不能轻易离开办公室的时候,纪北就帮他买饭,比叫外卖方便得多。

    苏忘一方面觉得高兴,一方面又怀疑这仅仅是救命恩人的待遇而已。

    不过如果每一件事情都究其本源,那麽大多数的真相都不会如人所愿吧。

    於是苏忘选择不去想不去猜,心安理得地接受。

    纪北又找他东西南北地聊了一阵,说天冷了想帮他买热砂锅的菜,要早点去,说着就站了起来。

    苏忘叫住他,“纪北。”

    “诶?”纪北茫然地回过头,“还有事?”

    苏忘咽了咽口水,开始天人交战。

    说?

    不说?

    怎麽说?

    想来想去还是挫败地垂下头,“没事……晚饭谢谢了。”

    纪北豪迈地一笑,“跟我还客气呢?好好等着吃吧!”然後就一蹦一跳地走了。

    苏忘抓着头发後悔,临门一脚啊,只差一脚!

    肠子就算没青也变了色。

    正巧娱乐部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同事从眼前走过,苏忘突然想起这个人去年买房的时候丘航帮忙拿了折扣,後来还帮他装修过,便条件反S地喊道:“我说……有件事……”

    那人停下来,推了推眼镜,“什麽事?”

    一脸诚恳。

    苏忘看着他的脸,想法飞快地在大脑里转动,转得神经快脱轴。

    老半天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哎,帮我个忙吧!”

    丘航笑着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这个世界还真小。”

    苏忘的冷汗从后脖一直流进领口,而坐在身边的同事则自然而然地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昨天又熬夜了吧,多吃点这个。”然后转头对丘航笑道,“是啊,装修房子的事一直麻烦丘设计,我还说什么时候大家一起吃个饭呢,今天您别跟我客气,一定得让我请。”

    丘航也笑,“早知道是你,我就不用……”说着弹了弹他自己身上一丝褶皱都见不着的西装,“哎,我说苏忘怎么那么积极帮人找折扣房呢,原来……你看我这人笨得,都没发现……”

    戴着银边眼镜的人顺势握住苏忘的手,半点不扭捏,“我平时忙,都没什么时间陪小忘,还真得谢谢丘设计一直照顾他。”

    丘航干咳了两下,“怎……怎么会……”

    苏忘暗暗地想把手抽出来,对方斜了他一眼——不想演了?

    苏忘扯了扯嘴角——你不当演员还真可惜。

    眼镜男装作没看见,和丘航碰了一下酒杯,“当初从小忘那里知道丘设计的事情,还真吓了一跳,说了也不怕您笑,当时我还吃醋来着……直到上次见面我才松了一口气。”

    丘航挑眉,“哦?怎么说?”

    “像丘设计这样的人什么人没有?怎么会看上这种傻小子?”他把和苏忘相握的手举起来一点,放在嘴边,眼看就要吻下去。

    苏忘头发都吓得竖起来了,全身无一处不僵硬。

    好在他最后只是做做样子,又放了回去,依旧笑得没有半点破绽,盯着苏忘说:“也只有我勉为其难肯接收你……”

    苏忘哭笑不得,偏偏还不能发作,只得装样子磨磨牙,模仿情侣间调笑的样子。

    丘航大概是看得有些心酸,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都只埋头吃饭不作声。

    就在苏忘以为已经安全上垒的时候,丘航却突然问道:“你们……请原谅我的冒昧,我想问你们……呃,谁上谁下?”

    一口待咽不咽的菜差点把苏忘的气管给塞住,呛得他连连咳嗽,眼角都咳红了。

    身边的人又是拍背又是端水,半揽着他,头靠得很近,低声说:“小心点,会穿邦的!”

    苏忘一口气灌了满满一杯水,抚着前胸瞪丘航,说不出话来。

    眼镜男一边帮他顺气一边脸带抱歉地对丘航说:“你别看他平时没表情,其实面皮很薄,容易害羞,让丘设计见笑了。”

    丘航也觉得自己的问题太唐突,搔了搔头,“不好意思,我就是……我就是好奇……”又问苏忘,“你没事吧。”

    苏忘还在瞪他,像瞪阶级仇人。

    眼镜男摸了摸苏忘的头,眼睛看着自己的“情人”,话却是对丘航说的,“那,你觉得呢?”

    丘航看着他们亲密的动作,看着苏忘被呛得一脸委屈,了然地仰起头,“啊……”

    “不是!”苏忘忙道,话一出口又咳起来。

    丘航安慰他说:“圈子里也常有,并不是个子高的就一定在上面,这个事情还是看当事人的意思……”

    苏忘心说你可以闭嘴了。

    跨过了最尴尬的话题,这场鸿门宴就越来越顺利。

    演戏的两个人都渐入佳境,不再别扭,慢慢地还出现了默契。

    而丘航则有他自己的骄傲和自尊,并不会多加盘问。

    一片和乐融融。

    他们从南到北地聊,由于丘航和眼镜都是属于比较能侃的类型,就算苏忘不说话也完全不会冷场。

    饭桌上的气氛太好,以至于完全没有人注意到隔着一条马路的餐厅对面的人。

    他挎着大大的摄影包,头发有些乱,左耳上耳环一字排开。

    他面无表情地站着,和旁边的人说了几句话,又看了一阵以后才转身离开。

    不过就在他消失在转角的同时,苏忘却突然抬头向落地窗外看了一眼。

    丘航问他在看什么。

    苏忘摇头,“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些不安,却说不上原因。

    直到大概一周后,当苏忘完全能够确定纪北在躲自己之时,他才有些郁闷地想——该不会真像八点档里经常演的那样……被看到了吧……

    如果以前每天至少转发一条搞笑短信给他,现在连半个字符都没有;以前总是先问他有没有采访需要拍照,现在能不跟地产版就绝对不跟;以前老远就跳起来和他打招呼,现在擦肩而过也没有半句“你好”。

    那么不用怀疑,这就是躲。

    而如果他躲自己的原因还是因为“同性恋”这个标签,那可就真不好办了。

    苏忘考虑干脆把丘航的事情摊开来说,只要纪北不觉得恶心就行,而退一万步说,即使对方的反应在计划之外,也算提前给自己打预防针,早早收拾心情别再想去。

    只不过他琢磨着好歹也快百分之四十了,就因为所谓的道德约束中途退场,好象很没他的风格。

    于是苏忘又想,连丘航这种久经沙场的人都能忍不住犯戒想把人掰弯,那自己这种不直又不弯的,和纪北互相掰掰应该也没什么。

    大不了就当新人犯错,要取得原谅也并不是不可能。

    说穿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前两天北方有个剧组南下,在这个城市某酒店设场子选演员,纪北和之前陪苏忘演戏的娱乐部记者被派去跟现场,此时苏忘就坐在该酒店的大厅,翘起的二郎腿有些神经质地上下抖动。

    他之前就打听到该剧组今天只选半天,于是忙完了自己的事情就赶过来找纪北。

    等人的时候苏忘不停地揉脸,想让表情放松。

    据说自己和颜悦色一点就会好看不少,虽然不知道美男计对纪北有没有用,但苏忘觉得值得试一试。

    接近正午的酒店大厅来来去去的除了登记入住的人就是工作人员,苏忘一双眼牢牢地盯着电梯出入口,生怕把纪北给漏了。

    看得太专心,以至于被叫了三、四遍以后才发现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男的,个子不高,有点清瘦,穿着白色套头毛衣,毛衣外是一个大背心,更衬得身材单薄。

    苏忘眯起眼看了看,他的背心上似乎印了一排什么什么影视公司的红字,心想大概和这次剧组选演员有关。

    心想正好,可以问问那人是不是今天结束了,没想到对方比他还激动,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两眼放光,“师兄!”

    平均以上,再以上19

    苏忘听见他叫“师兄”,下意识左右看了看,没人啊。

    那人手上使劲,“师兄你不认识我了?我蚊子啊!”

    苏忘心说我还苍蝇呢,

    “师兄你怎麽了?”

    苏忘眼皮跳了两下,试着抽手,谁知那人死拽着硬是不放。

    大庭广众之下不好意思动作太大,苏忘只得把他拉到身边,低声说:“你认错人了吧。”

    自称蚊子的人脸上红红,额前冒汗,激动地有些结巴,“怎麽会呢?我是蚊子,文柳啊!你不记得了?以前我们一个社团的,你不记得了?小说爱好协会啊!”

    苏忘干笑,“你是说……大学的社团?”

    文柳狂点头。

    苏忘趁其不备,迅速抽回手,藏在背後,“那你真认错人了,我没念过大学……”

    “怎麽会?”文柳抓了抓头发,偏着头把苏忘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一脸不相信,“师兄你跟我开玩笑的吧?你那时老说我长得像你弟弟……”

    经他这麽一说,苏忘才发现这人的下巴长得和自己母亲的下巴一样,微微前突,使得整个下颚的线条流畅而漂亮。

    而苏忘所见过的第三个长着这种下巴的人,不是谢承阳又是谁?

    这才明白过来──师兄,大学,弟弟,原来还是跟那个人有关……

    看着眼前人真诚而带着兴奋的表情,苏忘有些苦恼该怎麽解释才好,他假咳了一声,清了清喉咙,“那个……文,文……”

    “叫我蚊子就行了啊,以前你们都这麽叫我。”

    “啊,蚊子……先生,我说……”苏忘继续假咳,露出苦笑,“你的确……”

    文柳皱了皱眉,打断他,“师兄你怎麽了?干嘛叫我先生?多别扭啊。”

    他边说边挨着苏忘坐下去,可P股刚碰到沙发垫,就被人从後面拖住胳膊拽了起来。

    一个硬硬的声音,“你的确认错人了!”

    苏忘闻声抬头,看见纪北拉长了脸站在文柳身後,一只手扶着自己的摄影包,一只手死死地抓住文柳。

    文柳从纪北手里挣脱,有些不悦地问道:“你是谁?”

    纪北把他扒拉到一边,走到苏忘身边,“我是他同事。你又是谁?”

    “我是他大学师弟!”

    纪北笑了,“所以才说你认错人嘛,这家夥啊,”他边说边去拍苏忘的头,“就念了个夜大,我还是他同学呢。”

    苏忘连连点头。

    文柳愣了愣,“你们……骗我的吧?今天又不是愚人节。”

    “骗你是小狗!”纪北说着又拍了苏忘的头一下。

    苏忘瞪了他一眼──别想我学狗叫!

    纪北立刻抬眼望天。

    文柳还不信,想去拉苏忘的手。

    纪北挡住他,“拉拉扯扯地干什麽,有话好好说。”

    “他明明是师兄啊,我不可能记错的!”

    苏忘说:“你师兄是不是叫谢沐阳?”

    文柳说是。

    “那就对了,”苏忘掏出自己的记者证亮给他看,“你真的认错人了。”

    文柳一看到证件上的名字,立刻就傻了,不停地摸脑袋,“但是你们,你们长得……”

    纪北抢着说:“这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了!”说着拉了拉苏忘,“我们走?”

    苏忘站起来,冲文柳笑笑,“不好意思有事先走了,再见。”

    文柳还有些呆。

    纪北看苏忘对文柳笑了,怎麽看怎麽觉得别扭,肚子里有股说不出的气在乱蹿,拖着他就跑。

    而文柳则直到那两人都出了酒店大门才回过神来,“可是……诶?诶诶?他……他为什麽知道我师兄的名字啊?”

    纪北和苏忘在一家商务餐厅坐下来,一人点了一套简餐。

    本来纪北把苏忘拉出酒店就想遁的,结果被苏忘连拖带绑地拐了来,直到饭都上了桌,他还闷闷不乐地噘着嘴。

    苏忘那筷子头敲了敲纪北的餐盘,“趁热吃。”

    纪北胡乱塞了一口,自言自语地说:“刚才那人什麽眼神,真是,逮着个人就乱认亲。”

    苏忘听见了,无奈地说:“没办法,我跟那个人长得太像。”

    纪北哼道:“什麽像啊?压根挨不着边,就算生下来模样一样,但长着长着也会变得不同。”

    苏忘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放下筷子,两只手都撑在桌上,脑袋向前靠,“那……哪里不同?”

    纪北想了想,“气质啊,眼神啊,不一样的地方多了。那家夥也太不长眼了,还拉拉扯扯地……”说着瞪着苏忘,“你也是,平时不挺能装酷嘛?怎麽一见着那那种模样的就笑得跟风车一样?”

    苏忘没明白,“那种模样?”

    “你朋友,就是姓丘的那个,和刚才那个人的感觉很像。”

    苏忘第一反应是把丘航的形象从脑海里挖出来,再和文柳一比,除了都比较中性纤细以外,没其他地方像啊?

    第二反应才是纪北的确是见过丘航了。

    纪北还在那里边吃东西边嘟囔,“男人就该有点男人样嘛,一个个长得水嫩水嫩,还穿得白白净净的,跟大老娘们似的……”

    苏忘这才明白了,笑容关不住,裂出嘴角,“你吃醋啊?”

    纪北一口咬在筷子上,“喀吧”地一声,听得苏忘都觉得牙根发酸。

    见他半低头捂着腮帮子又想解释又不知道怎麽解释的着急样,苏忘更高兴了,“我说纪北……”

    “嗯?”纪北边揉脸边转过脸,正好看见苏忘很认真的表情。

    眼睛对眼睛,而对方的眼睛里还藏着什麽热切的东西,纪北纵然再迟钝也有了些什麽预感。

    心里慌,手有点抖,脖子上的血管超额度多扩张了几下,潮红慢慢地爬上了脸。

    苏忘装作没发现他的紧张,重新拿起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挑菜吃,“想不想听故事?”

    纪北正因为苏忘转移视线而松了一口气,听他这麽说,立刻来了精神,“想啊!”

    苏忘似乎很愉快地指了指自己餐盘,“那这顿你请?”

    “我请我请!”把晚饭一起请了都行!

    苏忘笑笑,“这个故事啊,发生在二十七年以前……”

    平均以上,再以上20

    苏忘边吃边说,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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