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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尤其要感谢约翰·萨甄特、萨利·理查德森、马修·沙尔、约翰·默菲、格雷格·沙利文、蒂芬尼·艾尔芙瑞多、金·卡达西亚、杰夫·开普休、肯·荷兰德、全体百老汇销售人员、琳·卡瓦其、达林·其斯勒、汤姆·席勒、乔治·维特、劳伦·斯戴恩、麦特·包达西和约翰·科宁翰姆。
我要把最真挚的爱给弗朗西斯·寇迪。同时我还要感谢我的组稿代理——拉尔夫·艾姆·维希南泽公司的才华横溢、宽宏雅量的克里斯多佛·谢林(你好,拉尔夫)。
洛娜·沃布恩、乔纳森·派普恩、劳伦斯·大卫、苏珊娜·芬那摩尔、琳达·皮尔森、杰·蒂普雷提斯、劳里·格林勃格、美丽的施尔拉·科博和她英俊憨厚的丈夫斯蒂夫,我爱你们每个人。
另外,当我需要为我的回忆录《拿着剪刀奔跑》打气时,我写信给了一大堆我最崇拜的作家,而他们都回信了。我真是太感激你们了:科特·安德森、菲利普·洛派特、杰·纽格博恩、盖瑞·克里斯特、汤姆·派若塔、艾尔·肯尼迪、麦克辛·库敏、杰瑞·斯塔尔,还有内尔·坡莱克,如此地感谢你们。
我还要特别感谢大卫·拉克夫和海文·基姆尔。谢谢你,艾米·塞达里斯,谢谢你的非凡支持和你的蛋糕。
现在更多的感谢要献给《拿着剪刀奔跑》的书商们。同时还要谢谢无数的就《奔跑》给我写邮件的人们,感谢你们。
最重要的,我要感谢詹尼弗·恩德林,是她,从我的第一个字开始就一直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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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中文版序
中文版序
我们喜欢逃避,不,应该说逃避是我们的天性。当我们被现实折腾得灰头土脸、垂头丧气的时候,我们本能的反应便是逃离。我们蒙上被子,希望一觉睡去永不醒来;或者以一种悲壮的决心放逐自己,背上行囊远行……但是,除了死亡,我们始终找不到那种一劳永逸的方式。对此我们气急败坏,于是不屈不挠地逃进了酒精里,迷蒙着双眼,满嘴酒气告慰自己说:一醉解千愁。
《深度郁闷》是奥古斯丁·巴勒斯继《拿着剪刀奔跑》后又一重磅之作。巴勒斯堪称当今美国最著名的畅销书作家之一。《深度郁闷》沿袭了《拿着剪刀奔跑》自传文学的创作方式,讲述了一个凄美的同性A情故事。主人公是一个成功的广告人,但因沉醉迷离的生活而麻烦不断;他是内心真挚的同性恋者,但又没有勇气去承受爱情。他以一种隐忍克制、却又暗潮汹涌的姿态,摇摆于清醒与沉迷、爱恋与逃避之间。他一路踉踉跄跄、痛苦不堪,但又始终不乏希望。
纷乱的现实总惹人心烦,我们渴望解脱,渴望脱胎换骨,到头来却总是将生活之水搅得更浑,使现实更难堪。
主人公与那位投资银行家,皮格海德的感情纠葛也是如此。他对皮格海德的爱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炽热而深沉。因为太珍惜、太在意,所以索求更多、更苛刻,也更害怕失去。当得不到百分百的回应后,他选择了离开。更何况,这位银行家还是名艾滋病患者,随时可能弃他而去。他始终不肯正视这样一个严酷的现实,为了躲避将来失去爱人的痛苦,他先发制人地选择了冷漠,选择了疏远。
然而,他最终还是不得不面对自己的感情,和失去爱人的痛苦。于是他躲得更凶,逃得更猛了:他又端起酒杯,寻找一夜情,甚至吸毒……
就像始终啃噬着酒鬼们的酒瘾一样,现实仿佛心魔,和我们如影随形。我们东躲西藏,被*得披头散发、左奔右突,但终究还是要回来面对这面墙。我们兜了一圈又一圈,枉费了很多时光和力气,最终还是选择了坚强。
所以对待现实,我们终归还是有秘诀的。而你会在《深度郁闷》,这本献给皮格海德的回忆录里,辨认出那些极力隐忍却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你看到这些眼泪,便可以以它们为放大镜,一目了然地看到那个秘诀。这个秘诀看似漫不经心,却特异而神奇,仿佛另一个世界里的皮格海德用他的灵力点亮你头顶的街灯。而且,只有你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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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尽管去做(1)
深度郁闷 第一章
尽管去做
当你身处广告业时,你才会发现自己时常要殚精竭虑,为一些与垃圾无异的商品歌功颂德。你要化腐朽为神奇,一种似乎我们的生活已经不可或缺的神奇。比如有一次,我为一种护发素做广告,我打的口号是“柔顺一触即知,有型一目了然”。但事实上,这种护发素简直与垃圾如出一辙。它会使你的头发变得粘乎乎的,大多数女人会很憎恶它;而且,它恶臭难闻,它会使你的头发散发出一种泡泡糖和来沙尔(一种消毒剂)混在一起的古怪气味。但是,我不得不通过广告使人们觉得它是前所未有的顶级护发素。我必须为它炮制出一种美丽而性感的形象,平易近人,同时又热情洋溢。
广告可以遮瑕显瑜,美化万物,这就是我视它为完美行业的原因。它是一个给人们制造假象的行业。在这一点上,几乎没人能出我之右,因为多年来我已经将那些形形色色的广告技巧充分融入了我的生活。
十三岁时,我的疯妈将我丢给了她同样疯疯颠颠的精神病医生,后者后来收养了我。从那以后,我的生活陷入一片可怕的境地,每天被一群恋童癖者虎视眈眈,还不能上学,生病也没人给药吃。后来我逃走了。在我投靠广告代理商,伺机谋求生路时,我以一个自学成才、举止稍有点古怪,然而激情澎湃、才思横溢的青年自居。我对于自己不懂拼写和自十三岁就与人口交的历史只字不提。
没有多少人能在十九岁时仅凭小学文凭,而且没有门路,就能进入广告圈。不是所有在街上瞎晃荡的人都能成为文案,都能每天坐在光滑的黑桌子旁,一本正经地说:“也许我们可以让莫利·瑞沃德配画外音。”或“它将非常有hip和mtv的感觉”……但当我十九岁时,那正是我的梦想。而实际上最后我美梦成真了,我成功了,这使我觉得我可以用我的头脑掌控这个世界。
如此难以置信,我竟然在十九岁时就跻身国家马铃薯委员会,成为它的初级文案工作者,年薪一万七千美金。比起两年前我在“圆土地”做侍应生时挣的九千美金来,这简直就是笔令人惊羡的财富。
这就是广告圈的魅力所在。广告人不在乎你从哪来,家世如何也无关紧要,甚至你厨房下水道管里塞满了小女孩的骨头都没关系。只要你能为chuck wagon奇思妙想一出更好的广告,你就打入这个圈子了。
现在我年方二十四,但我已不遗余力地想要忘掉过去。我一门心思想着我的工作和前程,这才是当务之急。尤其在这样一个日新月异,并且很难超越自己的行业——广告业,正在用它残酷竞争的小鞭子抽着你马不停蹄往前冲。
运动一触即发,一往无前(chiat / day这样为锐步摇旗呐喊)。
想做便做(weiden kennedy替耐克对人们振臂欢呼)。
见鬼,有什么不太对劲。(我在浴室里对着镜子说,时值凌晨四点半,而我正处于彻头彻尾的焦头烂额之中。)
星期二晚上,我家。我已在家待了二十分钟,一直在查信件。当我打开账单时,我要疯掉了。因为某个原因,我写支票很费劲,所以通常情况下,我会一拖再拖,直到万不得已。一般这时我已经债台高筑了。我并不是付不起这些账——我付得起——而是面对这些生活责任时我会很惊恐。我对有些社会常规还不习惯,所以只要电话还是连通着,或者其他电器还处于运行状况时,我都会觉得有些无所适从。我把所有账单存在炉子旁的一只盒子里,个人信件和卡片则散乱地放进我桌子上电脑和打印机间的空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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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尽管去做(2)
电话响了,我让答录机去接。
“嘿,是我,吉姆……就是问你想不想出去喝一杯。打电话给我,不过最好能现在接电话。”
我接起电话,这时电话像被掐着脖子的猫一样尖叫起来。“当然想,”我告诉他,“我现在血Y里酒精含量低得要死。”
“那雪松馆九点见。”他说。
雪松馆在大学大道12号,我在第十大道3号,相隔仅几个街区,吉姆在第十二大道二号,所以雪松馆是我们这条杠杆的支点。这也是我喜欢它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他们的马提尼酒份量很大,伏特加的量大也很足。“那儿见。”我说,然后挂断。
吉姆很厉害,是个出色的治丧人。实际上从技术上来讲他已不算是治丧人,他毕业后做了棺材推销员,如他所形容的——“一份未雨绸缪的事业”。葬礼行业委婉说辞盛行,根据他们的行话,实际上没有人“死”,他们只是“搬走了”,和到另一个时区旅行没什么区别。
他总是穿着过时的夏威夷衬衫,即便冬天也如此。你看着他时会觉得他只是个普通的意大利蓝领男人,比如巡警或小比萨店主,但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治丧人。去年我生日时,他给了我两只瓶子,一只装着漂亮的粉红色RY,另一只装着琥珀色Y体,竟然是尸体防腐剂。我不是个小肚J肠的人,但这件事实在是太出格了。
几个小时后,我走进雪松馆,顿时浑身舒畅。我的左边是个巨大的旧吧台,一个世纪前由几株老橡树手工雕刻而成。这个老吧台竖在那里,恰似对自然保护主义者不屑一顾地竖起的一根中指。吧台后面的墙上镶着同样的木头,里面嵌着一面蚀刻而成的高镜子;镜子旁是灰暗的有彩色玻璃灯照的铜灯座。这个地方的灯泡没有超过二十五瓦的。酒吧后部是漂亮高大的木制售物台,里面卖J炒牛排、鱼和薯片,还有芝士三明治。我想我可以在这里生活下去,并且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生活。
虽然我已早到了五分钟,但吉姆已经坐在吧台那了,半杯马提尼已下肚了。
“马提尼不错嘛,”我说,“来多久了?”
“我太渴了。刚到。”
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独自一人坐在点唱机旁,身穿卡其布休闲裤,粉红和白色条纹相间的牛津布衬衫和白色锐布鞋。我立刻断定她是个刚下班的护士。
“她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我说。
他看着我,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为什么不是呢?”
“你看她喝的是什么?咖啡。”
他脸露苦相,不再看她,然后又喝了一口酒。
“你看我今晚不能待得太晚,我明早九点还得跟人会面。”
“会面?”他一脸疑惑,“为什么?”
我转转眼睛,抬起手指摇摇,示意服务员。“我的客户faberge正在研制一种新香水,他们希望广告代理明早能和他们一起参观他们的蛋雕展览,看有没有什么灵感。”
我点了一杯ketel one 原产于荷兰的伏特加酒。马提尼,杯里笔直地C着一片橄榄叶。他们这里用的橄榄叶比较小,我很喜欢;我很看不惯那种又大又肥的叶子,它们占了杯子太多空间。
“所以我得西装革履,整个早上都要在那儿看那些该死的蛋。后天还得跟他们的高层开个可怕的会,讨论些所谓的全球大事。这种会,让你开前几个星期就头疼得不行。”我呷了口马提尼,口感真不错,好像为我量身定做的。“天啊,我厌恶我的工作。”
“你应该找份真正的工作,”吉姆说,“广告行业挺没劲的,天天除了开会就是看那些蛋。你是挣了几沓钱,但你没一天不发牢S。上帝啊,你还不到二十五岁呢。”他把拇指和食指伸进酒杯里,把橄榄叶夹起来扔进嘴里。
我看着他,忍不住想,刚刚上班时他的手碰了什么。
“为什么你不把那口棺材卖给布朗克斯那个七十八岁的老寡妇,让她自己办后事呢?”
之前我们就此事已经争辩了很多次。这个治丧人总感觉优越于我,实际上确实如此,他是社会的中坚力量,他为社会提供必不可少服务。而我,正好相反,只能用我的花言巧语骗人们花钱买东西,是社会大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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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尽管去做(3)
“是,是,给我们再要一杯。我去撒N。”我走进男厕所,把他撇在了吧台。
我们又喝了四五杯,吉姆提议再去另一家酒吧。我看了下手表,快十点半了。我现在应该回家睡觉,早上才能有精神上班。但我思忖了一下,我最迟几点睡才没问题呢?如果我早上九点到那儿,那我得最晚七点半起床。那意味着我应该——我开始掰手指,因为我算术很差,更别提心算了——十二点半前睡觉。
“你想去哪?”我算完后问吉姆。
“我不知道,我们先逛逛看。”
我说,“好”。随后我们就走了出去。我一踏入新鲜空气中,脑子里就有东西被氧化了。我感觉到一丝轻微的醉意。我没有醉,离醉还远得很呢。当然,以我现在的状态,我是开不了轧棉机的。
我和吉姆走了两个街区,最后拐进街角一家有爵士乐现场演奏的酒吧。吉姆告诉我说,作为一名治丧人,最倒霉的莫过于碰到“跳高运动员”。
“两杯ketel one 马提尼,加橄榄叶的。”我嘱咐完服务员后转向吉姆,“跳高运动员哪不好了?”跟吉姆聊天太新鲜有趣了,我太喜欢这个人了。
“因为你一动他们的胳膊、腿,骨头就全断了。那些骨头在皮底下松松散散,而且滑来滑去,还……”
我们的酒到了。他呷了一口,继续说:“还发出轱辘轱辘的声音。”
“真他妈太可怕了,”我兴奋地说,“还有呢?”
他又啜了一口酒,蹙眉思索。“好吧,还有这个——你会喜欢这个。如果那人是个男的,我们会在他的阳具根上系根绳,以防他的N漏出来……”
“天哪!”我发出感叹。我们两个都停了下来,喝了一口酒。我发现我这一口吞的不小,得另要一杯了。这家的马提尼真是量少得可怜。
“再来点更吓人的。”我跃跃欲试地对吉姆说。
然后他说有一次碰到一具头被斩掉的女人尸体,她的家属坚持要开棺服务。“你能想像得出来吗?”他说他就把一根扫帚柄折成两段,然后把它们硬塞进尸体的脖子里,塞得又深又紧;然后又把那女人的头戳进另一端,推了推,尸体就连好了。
“哇。”我欢呼道。他干的事情真是只有死到临头的人才愿意干。
他得意洋洋地笑起来。“我还给她穿了件开士米套头毛衣,她最后的样子可好了。”他对我眨眨眼,随手把我杯里的橄榄叶拔了出来。我就再也没碰这杯酒了。
在我想起来看表之前,我们又喝了大概五杯。现在已经一点一刻了,我必须得走了,否则会喝得不省人事的。但结果吉姆又点了杯睡前饮料。
“尝尝cuervo 龙舌兰酒最著名品牌之一。……干杯,祝我们好运!”
我现在能想起的最后一件事是我站在西乡村的一家卡拉ok吧的舞台中央,聚光灯在我脸上明灭闪烁,我竭力要看清我面前的屏幕,屏幕上方《脱线家族》the brady bunch,根据七十年代美国广受欢迎的喜剧集《欢乐家庭》,改编而成的电影。的字幕在滚动。我必须闭上一只眼睛,不然只能看到重影。但我一闭上一只眼,我就会失去平衡,要摔倒。
而吉姆正坐在前排,用手使劲捶桌子,笑得像个女人。
我被地板绊倒了,摔了一跤。服务员从酒吧后面走过来,护送我下台。他搂着我肩膀的手真体贴,我想蹭蹭他的鼻子或者对着他的嘴亲一口——只是友谊之吻。但是我没这么做。
出了酒吧,我又看看我的表,但我假装没看见,我对自己说:“肯定表错了。”
我靠着吉姆的肩,否则肯定会摔倒在崎岖不平的人行道上。
“你说什么?”吉姆对我露齿而笑。他每只耳朵上都夹着根细塑料吸管。吸管是红色的,管端都是牙齿印,被嚼时留下的。
我抬起我的胳膊,几乎要把手表按到他鼻子上。“看!”
他把我胳膊推开一点,好看清表面。“呀!怎么这样?你确定你的表没错?”
手表显示时间为凌晨四点十五——不可能的!我喃喃自语,为什么这表是欧洲时间而不是曼哈顿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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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那些该死的蛋(1)
深度郁闷 第二章
那些该死的蛋
我在八点四十五赶到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提前了十五分钟。我身穿炭灰色armani套装,脚蹬暗红色的gucci休闲鞋。头一阵阵地痛,但我已经习惯了。通常一天工作完后它会痛得更厉害,到晚上第一杯酒下肚后就彻底休克了。
严格来说,我昨晚并未睡觉,我只是打了个小盹。尽管已烂醉如泥,我还是强打着精神定了1…800…4叫醒服务(你要睡过头,你就完蛋了),然后我才和衣躺下。
早上六点醒来时,我依然醉意朦胧。我在浴室里一刻没停地鬼话连篇,一刻不停地做鬼脸,这个时候我就知道我仍然没有恢复清醒。此刻正值早晨六点,但我精力充沛。我脑子里喝醉的那一边仿佛正在撤退,所以公事那一边没有意识到它已被醉酒挟持。
我冲了一个澡,刮胡子,用bumble and bumble护发膏将头发抹光滑,接着又拿吹风机吹一遍,把头发摆弄出自然的形状后用aqua定住一缕头发,让它从我的额头耷下来。在试过不计其数的时髦发胶后,我最后发现还是老式的aqua最好用。用它定型出来的头发效果像是自然风吹的,非常随意。不过如果你不小心碰到了那缕头发,你会发现它硬梆梆的,随时可以敲击出声。
我往我脖子喷了一圈男式donna karan,往舌头上也喷了一些,好盖住我嘴里的酒气。然后我去了第十七和第三大道拐角处的二十四小时餐馆吃饭。我吃了炒J蛋、熏R,喝了咖啡。脂肪能吸收酒里的毒素,我想。我又有备无患地吞了一大把口香糖,然后打了一条惹人厌的花哨的领带出发了。
每个人从四面八方不约而同似地踩着钟点准时到了。我心里暗想,我得研读研读卡尔·荣格 carl jung,世界著名精神病学者,分析心理学创始人。的大作了,我得好好研究一下同步性心理学,也许哪天在广告里能用得到。
我和人们握手,打招呼,我浑身精力充沛,在早上九点这似乎显得不合时宜。我在他们面前时屏住气,背过他们时才敢呼出来。我时刻告诫自己至少要离他们十步远。
与会的人不多:我的faberge客户——那个娇小玲珑、身穿手工针绣花边衣服的年轻女人、执行会计和我的艺术总监格瑞尔。
格瑞尔和我所在的这支队伍五年来一直连创佳绩。但最近她有点烦人,老过问我喝酒的事。“你迟到了……你怎么蓬头垢面的……你怎么这么傲慢……你怎么这么没耐心……”总是含沙S影地说我喝酒误事。
当我们步入第一间展室后,我煞有其事地对房间中央的陈列箱巡视一番,我极力装出对被四盏S灯照亮的蛋充满兴趣,而实际上这些蛋面目可憎,它被钴蓝色的华而不实的金绳包裹着,上面俗气地布满钻石。我绕箱而走,全方位地观赏它,仿佛因为它我现在已经灵感四起。而我脑子里实际上盘旋的是,我昨晚怎么能把the brady bunch的歌词给忘了呢?
格瑞尔走近我,一脸探询的表情。不是因为好奇,而是因为怀疑。“奥古斯丁,我想你应该注意到了,”她开始说道,“整间屋子都是酒气。”她顿了一会儿,瞪着我:“全是从你身上来的。”她双手抱胸,怒气冲冲,“你闻起来简直像酿酒厂。”
我偷偷瞟了其他两个人一眼。他们在远处的另一个屋角,脑袋围着一只蛋,仿佛在窃窃私语。
“我连舌头都刷了,我还吞了半瓶的口香糖。”我为自己辩解道。
“不是你的呼吸,是你的毛孔,你毛孔散发出来的都是酒味。”她说。
“哦。”我感觉被自己的器官出卖了——防臭剂、古龙水和牙膏都无济于事。
“不要急,”她说,眼珠子一转,“我会一如既往地掩护你的。”说完她走开了。她的鞋跟着地的声音就像冰锥在大理石地上的敲击声。
当我们继续穿越博物馆时,我被两种情绪夹击住了。一方面我沮丧万分,挫败感很强,像被当场抓住的醉汉;另一方面又有了巨大的解脱感。既然她知道了,我就没必要用心遮掩了。后种感觉占据上风,以至于我几乎要得意忘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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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那些该死的蛋(2)
整个早上格瑞尔一直设法让其他人和我保持距离。因此我就把那些蛋抛诸脑后了,舒舒服服地研究起会展巧妙的隐藏式照明系统和漂亮的硬木地板。这些让我蠢蠢欲动,想把我的公寓再装修一次。
午饭时我们去了“亚利桑那206”饭店,那个位于西南部、以玉米为主食的可怕的地方。
格瑞尔破天荒地点了杯夏敦艾酒。她靠近我,对我耳语:“你也该点杯酒。目前他们还没有闻到你身上的酒气,所以待会儿如果有人靠你太近闻到酒味的话,他们会以为是你午饭时喝的。”
格瑞尔,这个天天唠叨着“每天要骑四十五分钟踏车”、“不要吃高脂肪食品”、“酒精对你有害”的格瑞尔,总是如此理性而面面俱到。而我,正好相反,是活生生的混乱性格的典型。
我顺从了她,点了双份马提尼。
我们的举动引来旁边客户和会计的惊叹:“哇,你们俩这么疯狂……”他们每人只点了一杯淡啤酒。
这天接下来的时间一切顺利,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不久后我就回了家。
跨进家门的那一刻,我顿感轻松无比——谢天谢地,我回家了!我不需要再小心翼翼地憋着,不敢随意呼气了。“得喝上一杯,”我自言自语,“我要舒松一下我今天被百般蹂躏的神经。”
饮尽一杯后,我决定上床睡觉,现在已是午夜了,我明早十点还要出席一个全球品牌会议呢。我将两个闹钟定到八点半,然后钻进被窝。
第二天一觉醒来,我立刻被一阵恐惧包围住。我连滚带爬下了床,跌跌撞撞地冲进厨房,看了眼微波炉上的钟:已经下午12:04了!
电话答录机不祥地闪个不停,我硬着头皮按了接听。
“奥古斯丁,是我,格瑞尔。我看还差一刻就十点了,我就是问问你是不是已经出门了。好,你肯定已经出门了。”
哔哔……
“奥古斯丁,已经十点了,你还没来。我希望你正在路上。”
哔哔……
“现在十点一刻,我要去开会了。”这时她的语气充满心知肚明的尖刻,一种“我太了解你的底细了”的尖刻。
我冲了个凉,以最快的速度套上我昨天穿的套装。我没有刮胡子,但我想没关系,因为我胡须不重,况且这样不修边幅也有点好莱坞明星的范儿。我走出门,招了辆出租车。今天照例还是一路红灯,慢如蜗行。当我迈进写字楼大厅时,尽管是五月,天气温和,我的前额还是湿透了。我拿袖子使劲擦了汗,走进电梯,使劲摁了我楼层的按钮:35层——按钮竟然不亮。我又摁了一遍——没有反应。这时一个女人走进来,摁了38——她的亮了。由梯门滑着关上后,她转向我:“吆,”她说,“你刚吃过午饭,喝了五杯马提尼回来?”
“没有,我睡过头了。”我说,突然意识到这话不该说。
她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低下头看着地。
电梯在我那层停住,我穿过走廊走进办公室。我把公文包扔到桌上,从前面的袋里拿出一罐altoids 美国薄荷口香糖市场第一品牌。。我一边嚼着一大把口香糖,一边琢磨着找个理由。我盯着窗外的东河看,有个男人正在拖船上推着垃圾箱沿河而上,我愿意牺牲一切变成他,我敢打赌他从来不会有我这样的压力。他只要悠游自在地坐在舵边,让风吹过他的头发,让阳光照耀着他的脸庞。无论如何,他的生活肯定比我的强,至少他肯定不会在一个全球香水品牌会议上迟到。
我搜肠刮肚,最后还是决定放弃托辞,我决定态度诚恳地去会议室开会。我打算偷偷钻进去找个位子坐下来,然后说些合适的话,使他们以为我一直在场。
我推了推会议室的门,才发现门锁了。“他妈的。”我压着嗓子骂道,这意味着我不得不敲门,然后就有人得起来为我开门,这样我神不知鬼不觉溜进去的计划就要破产了。所以我现在能做的就是轻点敲门,这样只有离门近的人才能听得到。
我敲了门,门开了。开门的是艾琳诺,我的上司,公司的执行创意总监。“奥古斯丁?”她见到我,一脸惊讶,“你有点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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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那些该死的蛋(3)
我看见会议室里坐满了西装革履的人,足足二三十人。每个人都站着,往公文包里塞文件,把他们的健怡可乐罐扔到垃圾桶里。
会议刚结束。
我看到房间一角的格瑞尔,她正和我们的faberge客户谈话,不仅仅是那个客户,还有他们的上司、产品经理、品牌经理和全球营销总监。格瑞尔一碰到我的目光,眼睛立刻愤怒地缩成细缝。
我对艾琳诺说:“我知道,真对不起,我迟到了。我家里有点急事。”
她的脸也突然扭曲起来,那样子像是闻到了P味,但仿佛不确定似地又向我走近一步,一边用力吸气一边说:“奥古斯丁,你……喝醉了吧?”
“你说什么?”我说,心下大惊。
“一股酒味。你喝酒了吧?”
我的脸当即红了。“不,我没喝酒。昨晚,我是喝了一两杯,但……”
“我们稍后再谈这个。现在,我想你该去跟客户道个歉。”她话刚落音就从我身边一闪而过,她的紧身裤摩擦得簌簌生风,仿佛在严正告诫我快闭嘴。
我艰难地走到格瑞尔和客户前。一看到我,他们立刻不作声了。我挤出笑脸,说:“你们好,我很抱歉我错过会议了,我有件私事必须得办,我真是非常抱歉。”
接下来的几分钟,所有人都不说话,只看着我。
是格瑞尔打破了沉寂:“你这西装不错。”
我正想说谢谢,但突然反应过来——她是在讽刺我,因为这西装是我昨天穿的那件,而且看上去几个星期前就该送去洗了。
这时有个客户清了清嗓子,看看手表,说:“我们该走了,还得赶飞机。”于是他们齐刷刷地从我身边走过,随之而去的还有他们的条纹衫、公文包和行程表。格瑞尔轻拍了每个人的肩膀。“再见,”她在他们身后欢快地尖叫道,“旅途愉快。沃尔特,苏,代我向小宝贝问好。下次见面时要告诉我那个针灸医生的名字哦。”
片刻以后,格瑞尔和我坐在我的办公室里——谈话。
“这不仅仅涉及到你,还涉及到我。这影响到了我,我们是一个团队。可是因为你那一半没做好,我就得遭殃,我的工作就会受牵连。”
“我知道,我真的很抱歉,我最近实在焦头烂额,我也很想戒酒,但是有时……是的,我给弄糟了。”
这时格瑞尔冷不防地抓起我书架上的艾迪奖杯,猛地砸向她对面的墙。“难道你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吗?”她扯着嗓子尖叫道,“我在说你在拖垮我们,你毁的不仅是你的事业,还有我的。”
她怒气冲天,顿时使我哑口无言,我沉默地盯着地板。
“看着我!”她命令道。
我看着她,她愤怒得太阳X上青筋暴突。
“格瑞尔,听着,我说了我很抱歉了,但是你有点太夸张了。这不会毁掉任何人的事业,人们有时会开会迟到,有时干脆就全错过了,这种事情很平常。”
“但这种事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没完没了。”她啐了口唾沫。她的金发,冷冰冰的金发一丝不苟,这突然激怒了我。按理说这头发毫无出格之处,可不知何故,我此刻却觉得它面目可憎,让我气不打一处来。
此时此刻我真想拿个奖杯也砸她一下。“冷静下来好吗?天哪,你真是疯了。如果我真这么一团糟,那你说说为什么我们还这么成功。”我说。我抬起手,绕房间做了个动作,仿佛是说,看看这一切!看看我们一起打下的天下!
格瑞尔瞥了眼天花板,又看看地板。她深吸了口气,然后呼出来。“我不是说你不够好,”她心平气和了下来,“我是说你有问题,这影响到了我们双方,我很担心你。”
我双手抱胸,直盯着她身后的墙看。我迫切需要停顿片刻,我的意识已陷入一片可怕的空白。我痛恨对质,虽然事实上我就是这么长大的,并且相比我父母而言,我与人对质的水平是青出于蓝。实际上我的父亲更倡导叫嚷和喊骂,所以可以想像我也很擅长这个。但此刻我却纹丝不动,只是呆若木J地盯着墙——我并不是在忏悔,我没有多少罪恶感,也没有因被揭发而羞愧。我知道我喝酒太多了,或者在别人看来太多了。但这就是我的一部分,就像说我的胳膊太长一样。我又能怎样奈何得了呢?我盯着墙,反而越来越愤愤不平。这里是曼哈顿,每个人都喝酒,才不会像格瑞尔这样保守无趣,而且他们过得更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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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那些该死的蛋(4)
“我只是有时喝的有点多。我在广告这行干,广告人有时就是喝得比较多。天哪,你看看奥美 ogilvy,世界上最大的市场传播机构之一。,他们甚至在他们的自助餐厅里弄了个酒吧,”接着我把矛头直指她,“你的话听上去让人感觉我是个无业游民似的。”无业游民——我想要提醒她,无业游民可挣不到六位数的薪水,他们也没有艾迪奖杯。
她用不为所动的表情看着我,对我的高谈阔论无动于衷。“奥古斯丁,”她说,“你要垮了,而我不想跟你一起垮掉。”说完她转身摔门而去。
现在办公室只剩我自己了。结束了。她走了。也许她是对的。我要比我想的还要坏吗?突然之间我很生气。我感觉我是个孩子,正被*着停止玩耍去上床睡觉。在我小的时候,我父母常常举行派对。派对一开始,他们就把我送上床睡觉,我讨厌这一点。我憎恨这种错过一切的感觉,这就是为什么最后我选择了定居纽约,在这里我就不会错过任何东西了。但我今天一整天,都被那个臭婊子糟蹋了,我没法再平心静气、专心致志地工作了。我和格瑞尔能成为一个好团队,部分原因在于我们工作效率高,我们不能忍受有事情还悬而未决——因此我们总以一种狂热专注的状态迅速解决问题,我们总是打漂亮战。有时有些灵感会转瞬即逝,数日数周都不见踪影,但是只要做出一个简报,我们一般就能立刻开工,一天能收获四个创意,然后我们就能畅通无阻,一往无前。
但是刚才她的意思是我一直问题缠身,一直自作自受,这使我恨她,我忍无可忍了,于是我又想起了喝酒。
那天晚上,我在家看了我自己创作的广告片。即使多年以后,我的那部“美国快递”的广告片依然很酷,虽然里面的服装有点瑕疵。然而,瑕不掩瑜,这些小缺点否认不了我和格瑞尔出色的设计。“我不可能是那么一无是处的,”我端详着我的德华士酒瓶的酒平线,想到。酒还有三分之一没喝,这意味着我已经喝了三分之二。这没什么可怕的,人们经常晚饭时喝一瓶酒,没有那么不正常;而且我身高六尺二、身体健壮、精力充沛——我已经快二十五岁了。你在二十几岁时,除了参加派对,还能做什么呢?不,这不是我的错!是那个刻板的格瑞尔控制欲太强,是她太咄咄*人了!
我靠在餐桌边思考着这些是是非非。这个桌子我很少用来吃饭,而是用来做大书桌。我站起来,企图去拿我的德华士酒瓶斟酒,但我失去了平衡,跌倒在地板上,额头撞到了立体声音箱的基座。
额头被撞开了一道口子,血流了出来。血越涌越多,仿佛在虚张声势。我的头开始剧烈作痛。
于是我把整瓶酒都喝光了,但并没有找到我要的放松感,头脑反而更加僵硬了。于是我又喝了几瓶硬苹果酒,这些最后发挥了效果。我感觉舒服了些,于是我开始打开电脑,在色情网站上驰骋。真是很奇妙,无论我多醉,我都能记得成人验证的密码。
第二天,我被传唤到艾琳诺的办公室。她办公室在41层,全副武装着落地大玻璃、金黄色硬木抛光地板,玻璃面、斜角边、铬合金腿的大桌子。这个房间看上去有点模式化,只有办公桌后独树一帜的美洲豹图案大椅子才显示房间主人是做创意的。我刚到门口,克莱斯勒大厦美丽的尖顶就穿过玻璃映入我的眼帘。艾琳诺正端坐桌后打电话,所以尖顶看上去像是从她的头上长出来的角—— 一只敏锐的角。
她示意我进去。
一迈进她的办公室,我就觉察到里面不止我们俩人。仿佛故意不让我看到一样,格瑞尔、艾琳诺的狗P合伙人——瑞克,还有人事部的头,都站在房间的角落里。
艾琳诺挂断电话。“请坐。”她指着她桌前的椅子对我说。
我看看她,她的椅子,再看看房间里其他人—— 一片Y森森的沉默。我不禁怀疑我是不是进了纽伦堡大游行期间的空荡荡的房屋里。“这里怎么了?”我警惕地问。
“关上门。”艾琳诺说,不过不是对我说,她是对他们说的。于是瑞克沿墙边走过去,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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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