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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颦笑,花枝摇,闲花风月调。
合欢翠,忘忧草,羞得就郎抱。
灵犀心,乐事到,归期须更早。
星桥畔,油壁车,携手东山老。
殷勤制、凤新声,定情永为好。”
美妙歌声,弥散在苍凉的天宇,连城还陶醉在年少的记忆里,那时日日与哥哥相伴,一路花香呢哝,遍洒快乐的身影。
“啪、啪、啪”身后想起清脆的击掌声,连城向后探去,易怀沙斜靠在蟠花物架上看她,淡淡的眼神悠悠飘来,似带了浓郁的愁绪。
“长公主?!”连城从她的面色看出一些玄机,心中忐忑着,莫不是有事要发生?
“娘娘见外了!”怀沙进屋行礼,连城扶起她拉到一旁同坐。比起墨鲛,她与怀沙要疏离许多。相比墨蛟沉默而宣泄于外的爱慕,怀沙适可而止的尊敬更让她摸不清态度。
怀沙站在窗外仔细打量连城,今日的她格外淡雅,一身雪白的纱裙,只简单镶了精致的藕荷色滚边,配上散落缀嵌的珍珠,却又让人越发觉得高贵。乌沉沉的头发在脑后随意绾成一髻,前额明亮,眉眼舒朗,脸上淡淡打了些胭脂。怀沙觉得连城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美,那种美不仅仅是外表,而是由内而外的一种气质,一种恬淡。十三岁的连城还未长开便声名远播,怀沙不敢预想,要是再过个三五载,这五陆之上的男人会为她疯狂到什么地步?!
如今看看墨鲛,原本那样一个不谙男女之情的人,现在却整天浑浑噩噩,甚至不听怀沙的规劝,一次次偷偷带连城出宫,虽说安排的巧妙,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这些日ZG里的流言也渐渐多了起来,一边是还未圆房,娇俏动人的王后,一边是风流年少,英武*人的护国太子,这怎么看也是招眼的一对。加之万俟延狼子野心,怀沙担心对墨鲛对连城不切实际的痴恋会毁了整个南阳,甚至整个人!
“打扰娘娘了!”怀沙抻平衣衫的下摆,淡青色的布袍上还有尘土的痕迹,切口的箭袖没有一丝多余的缀饰。听说,她最近也在练兵。不知道千乘候的兵将比之墨骑如何?
易怀沙拱手施礼,连城微微颌首。怀沙纤指一弹,手边娇艳的葭南花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落入连城身边的水晶八宝美人瓶中。硕大的花朵微微摇晃了一下,一滴晚露慢慢的顺着花瓣,滴答,落在桌子上,一瞬间,葭南花特有的香气仿佛也弥散开来。
单手一撑,怀沙中规中矩的进入画阁。连城笑道:”这花好香。多谢千乘候。”鉴于千乘候府和南阳国主纠结的过往,怀沙虽然接受长公主的封号,却喜欢被别人称为千乘候。
怀沙道:”多谢娘娘夸奖。怀沙不过是借花献佛。能入王后的法眼,是它的福气。”
连城笑纳了这份夸奖,等了等说道:”千乘候所来何事啊?”
怀沙摸摸鼻子,说道:”哦,今日进宫,原本是特地向香夫人请安的。刚刚路过中庭,听娘娘引吭高歌,实在好奇,就过来看看。”香夫人是国主的奶娘的女儿,奶娘死后,国主就把她封为香夫人。后来香夫人认了怀沙做义女,也因此使怀沙被封为”长公主”。
看连城默默的看着她,怀沙说道:”今日练兵,未见墨骑主帅。有人说,他和王后在一起,所以,特来问问。”墨黑的眸子突然抬起看着连城,淡淡的泛起乌金的光泽。
连城不语,起身泡茶。待到茶端来时,怀沙看到一式的竹杯,翠绿的茶叶在透明的水中游动,透出点点褐金的光来。甚是雅致,可惜脑中万千思绪,无心赏玩。
连城葱白的指尖有意无意地点着杯中的绿芽,半晌才喃喃地说道:
“千乘候,连城不是一个可以由得自己的人。太子对连城的心,连城记下了,也只是记下了!”连城苦笑着说道,”说起来,连城还要谢谢千乘候。若非您的怜惜,连城恐怕早已深陷后宫泥沼,何来今日的清闲。”
怀沙有些尴尬。自己的确有离间她和国主的意思,但是在墨蛟那里也是她考虑的因素。唯独连城的想法,却是从来不曾想过。连城道:”千乘候,连城只是一件货物。就跟您送的花儿一样,长在枝头,落在瓶里,还不都是您说了算。连城不能,也不会,多问一个字。这朵花大概值连城的一首曲子。而连城,大概也就是一万墨骑的价钱吧!”
怀沙有些尴尬,轻咳两声,说道:”娘娘何必如此……如此轻贱自己。以娘娘的品貌智慧,这后宫之中焉能困住您?!不过――”怀沙深吸了口气,想起墨蛟那日说的话,就算冒昧也要问了。
“千乘候请讲!”连城淡淡一笑,小声应道。
“娘娘为何对墨蛟说万俟延要毁了墨骑?”虽说连城的聪慧五陆皆知,但怀沙还是不信一个刚来南阳区区三月的小妮子能看得如此之透!
“连城并不知道!”唇角勾起魅惑地一笑。
怀沙顿时愣了!秀眉微蹙,随即双眸倏然放出璀璨的乌金光泽,随着连城的话,两朵红晕飘生两颊――中计了!
“连城那日只是凭着猜测试探太子,没想到……”接下来是笑而不语,连城轻啜着手边的香茗,杏眼微微眯了起来,像极了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怀沙暗叫惭愧,如果那日只是试探,那么今日反倒是自己给了她一个送上门的答案。
“千乘候?”连城轻唤易怀沙,对她异样的神态视而不见。易怀沙情知失态,连忙敛了心智,静心倾听――
“连城会嫁来南阳,这其中万俟延大人也是‘尽了一份心的‘”,连城话中有话。
“东隐换墨骑的请求,南阳一直不允,若不是万俟延大人,连城就不会站在这儿了!”连城的脸色微有些发青,说到这里时,掩饰不住心中的恨意。怀沙看着她,心底柔软起来。其实抛开娇媚的外表,连城不过是个孩子,当别人还在父母怀中撒娇时,她已经为了别人的名誉和欲望踏上陌生的国度,走入这片荆棘丛中!
万俟延的心思,易怀沙当然清楚。她最怕万俟延与连城站在一起。若是那样,一旦墨骑奔赴东隐,自己的千乘军再被外派,则国内将无制衡之力。而她之所以迟迟不曾阻拦墨蛟,心中也存了一丝侥幸,希望连城不要死心塌地的为万俟延效力。
可是,连城这话,分明是说,纵然她个人恨死了万俟延,却不得不向一些势力低头!易怀沙想起墨蛟临迎亲前的分析,内有万俟延不除,外有强国窥伺,南阳恒亡!
东隐名为和亲,难道内存吞并之意?
东隐,要来了么?
易怀沙心事重重的走出宫城,迎面家人来报:”主公,国主宣您!”
滴滴答答,屋外下起了小雨。晶莹的雨滴沿着金色的瓦当,结成珠帘垂在廊外。绿色渐渐浓郁起来。空气里弥漫了泥土的芬芳。
连城侧头看向窗外的天空,南阳雨季的来临意味着东隐雨季的结束,
如今回想起来,最幸福的还是那些个流浪的日子,那时的他们会在雨季结束后的黄昏追赶夕阳。恣意成风的发,高速飞扬,伴着连城脆丽顽皮的笑声,让每一错身而过的路人,匆匆留下一抹不解的愕然。或是在牛羊满群的牧场,相偎聆听树丛的蝉鸣,看着满天华灿的星子入睡……
--哥哥
--连城,等着我,我一定接你回来……
--哥哥,连城想回去!回到你身边去!
“王后,国主宣长公主和护国太子觐见。”门外响起侍女恭敬的声音,连城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易怀沙啊,你也是别人的一颗棋子罢了!
纸莎密信 狼子野心
莲花池畔的小道清幽,沿途的花木浓密盈郁,一路走去,碎石铺成的走道渐窄,穿过一个月D门,四周环境渐变,豁然显现一方清幽静谧的天地。
走上略带潮湿的阶梯。莲步轻移,轻轻地推开紫檀精雕的木门,忽然一阵风闪过,云桑已落入一个强壮精干的怀抱中,心跳急促,呼吸紊乱,她抡起拳,娇嗔着直捶男人坚硬的胸膛:
“吓到我了!”
“就是要吓你!”连惑在她耳际低声调笑,那样冷漠的一个人此刻竟是这般水样的温柔,恐怕整个东隐都不会有人相信的。
连惑一手揽著云桑的纤腰,一手则抚上了她柔嫩的脸蛋。
“朝中的事还顺心吗……” 余下的软语全埋进了男人的胸口,云桑被紧搂在一个温暖的怀里。
“不谈朝事!” 连惑低下头,轻吻着云桑弯弯的柳眉、微微挑起媚惑至极的眼角。云桑看着他又呆了,嫁给连惑已有数月,每天就像是泡在蜜水里似的,若放在从前,任她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会有如此温暖的时刻。以前的连惑只是冷情嗜杀的东隐黑旗将军,他不会这样笑,不会这样跟她说话,偶尔独处时连惑也只是静默不语,然而是什么让他变了?是自己吗?是爱吗?
连惑深深嗅着她清淡的体香,低声问道:“今天用的什么香?”
云桑俏脸微红,今日早起翻柜子时,意外寻出一瓶荼蘼花露,这还是连城亲自酿的,连城自小偏爱这荼蘼花,只要住过的地方必定遍种荼蘼,时日久了,身上总带着那么一丝丝荼蘼花香,清淡悠远,云桑起初甚是喜欢,连城便酿了花露送她,但她却一直舍不得用,时日久了也便淡忘了。
“荼蘼……”低声应承着,感受着连惑粗重地喘息,云桑此刻全心全意地感受着这份幸福,她的连惑,她的夫君!
连惑猛地覆上了云桑娇嫩的唇瓣,那么的火烫炽热和柔软。
云桑仰首回应着,伸出手臂如蔓延的藤萝一般,纠缠着连惑的身体。连惑就势温柔地亲吻她雪白的脖颈,然后慢慢下滑,手臂越收越紧,另一只手从纤细的腰际配合着向下滑落的唇,开始摸索云桑的里衣。
“惑,别,别在这里……”带着轻语的呢咙更加激发了男人的欲望,连惑抱起云桑让她的双腿盘绕住自己的腰肢,“砰”地一声将她压在半合的门上。
他的吻越来越凶,辗转于耳根和粉颈之间,云桑衣衫的前襟被扯开了,娇挺的胸R,在嫣红兜儿底下起伏著动人线条。
“惑……”连惑深深嗅着她清淡的体香,指掌覆上胸前的柔软,隔著光滑缎布,轻轻揉动,感受著她渐渐高耸的蓓蕾。然后低头,以唇代指,隔着锦缎衔吻住,轻怜蜜爱,一遍又一遍的吮吻、轻啃,直到云桑全身都在颤抖。
“惑……我想……”
“想什么?”低沉的嗓音从她的怀中传来,热热的气息喷洒在云桑□在空气中的半边柔嫩上。
“我想……再要个孩子……”
胸前的动作嘎然而止,连惑渐渐撤离了身子,将云桑放下。云桑用手肘护着欲坠的肚兜,紧咬下唇悲凄的看着连惑。
“……大夫说你身子不好……”连惑低垂着眼睑看不出情绪,但从沉闷的嗓音中可以听得出隐隐的痛苦。
“对不起!”
云桑泫然欲泣,那个无缘的孩子,是自己心中永远的痛,亦是连惑的。
由于自己的疏忽,未及时发现身体有孕,云桑依旧每日饮用自己偏好的芦荟汁,从而导致婴儿的流产,虽然连惑体贴地没说什么,但云桑自觉愧疚,终日闷闷不乐,而流产时的过量出血又使得连惑对她的身子愈加关注起来。
连惑怕她的身子受不住,短期内没有让她再孕的打算,继而每日流连书房,云桑空闺寂寞,哀婉寡言,然而西泽征战在即,朝事繁忙,云桑作为东隐国母,虽然大大小小的事情由连惑C持,自己还是要参与政事的,云桑颓闷的那些日子,闭门不出,朝中因此乱作一团,多日后,她捱不住众臣的祈求终于重回朝堂,第一件事却是禅让王位,由连惑接下东隐侯的封号。一时间,五陆震动,东隐侯位易主,对这纷乱的大陆又平添了一抹Y云。
雾气氤氲的大殿,全部由黑色大理石雕砌而成,空旷的厅堂,按照九宫八卦Y阳变化总共八十一数排列着硕大的圆柱。每根柱子的间隔距离不定数,若是仔细看,这些柱子似乎在不断的缓缓移动。
仆人们从门口,沿着一条笔直的白色石路鱼贯而入。石路五步宽,通向大殿中心。正午的时候,阳光从门口S进来,把路照的惨白,却一点也反S不到左右。每一块黑色的大理石原封不动的保持着沉默的墨色,静静的矗立在那里,傲慢而冷酷地吞噬着光线。
路的尽头,是一个硕大的水池,冒着蒸腾的热气。池面波平浪静,纹丝不动,但是淙淙的流水声不绝于耳。放眼望去,池子似乎是尽头的标志,又似乎是后面黑暗的开始。雾气缠绕在大殿中,终年不绝。在黑色中添上一抹不属于阳光的淡淡R白色。
侍女立在水池边,垂手肃立。成为东隐侯的连惑变得越发的不易接近,初掌朝政的那些日子,一下杀了五百余名不满他的大臣义士,然而嗜血的东隐侯出台的一系列新政又不得不另世人对他刮目相看。他是天生的统治者,无情、冷血、精明、廉政,如今东隐几乎所有的百姓都相信,他们的新国主会给东隐带来一个继往开来的时代!
在白路和黑暗的交界处,哗哗的水声里,一个人静静的躺在那里。连惑双臂平展,仰头看着高高的承尘。
――“哥哥,你瞧,这水是热的!“
――“哥哥,我们以后就找一个这样的水边住着,好不好?”
乌黑的头发散在墨黑的石阶上,些许发丝的在水面上沉浮。
“连城……”
“侯爷!”嗒嗒嗒的脚步声急促的回荡在大殿里,每个进来的人都知道“低头顺着白路走”的规矩。连惑仰首,冷冷地看着报信士兵,“侯爷,南阳传出消息。国主已经命令墨骑整军待发了!”
唇角上扬 ,“哗……”一声,泼刺刺,水花四溅,连惑大踏步的走出水池。一道白色的绸纱围在胯间,完美结实的躯体宛如这个黑暗世界当之无愧的君王。
“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传来的消息说,南阳国主命令墨蛟大人和长公主三天内立即举行仪式,然后出兵。”
“这么简单?”低低自语了一声,浓浓的剑眉深深的蹙了起来,连惑迟疑着,“没有其他消息了吗?”
“没有了。”
“万俟延,你个老鬼!”哗啦,连惑猛地推翻檀香木架,白色和黑色的布衣散落了一地,
“再探!”
“是!”士兵急急退下,连惑正欲转身,身后又有人来报:
“侯爷!”此人气喘吁吁似乎跑得更急,来到面前俯身一跪,递上一个书卷样式的东西:“纸莎密信到!”
又是他?
连惑一把扯过侍女手中的长衫,胡乱套在身上,接过密信立刻屏退下人。
大约是在一年以前,连惑初次接到这“纸莎密信”的时候,就被信中的直白震住了。
――“天下四分,天都居中,而四大诸侯环绕。东隐西泽强盛,而北里南阳弱小。现两国各有归属,实际已成对立之态。吾书此信,乃深知将军意在天下,然得天下者,必先雄踞一方,后方能兼并三国。”
彼时,连惑还只是区区黑旗将军,而写信的人到底是谁,他至今仍为查明,只是那个神秘人似乎很了解自己的野心。
后来,这密信又出现过几次,连惑将其视若珍宝,因为它不仅分析了南阳剑拔弩张的政局、万俟延的好色和贪婪、墨骑兵力的威胁等,还指点他如何去做。
依信中观点――“结交远邦,攻打近邻。”
不必劳师动众,借道他国,徒耗国力,得不偿失。除天都外,四陆围绕成环形,就东隐而言,所谓近邻,接壤者是南阳和北里,以及天都。唯一的远邦就是西泽。
而在这三陆中,天都除外,北里地处偏僻,物产贫乏,东西邻接两个大国,南面是天都之地,深知唯有联盟才是生存之道。借彼之力,制己之敌。所以早已与西泽联姻,与西泽一荣共荣,一损俱损。于是现下最易得手的只有――南阳!
连惑因此信而受益匪浅,野心越来越大,最后甚至不惜牺牲连城来促进南阳矛盾的激化,只是他没料到连城不能圆房的事实无法牵制住南阳国主,这样一来,即使他调开墨骑,但只要内乱不发,又有何用呢?
天下一统!
这四个字猛地蹦出来,连惑手脚刷的一下变得冰凉。就算做了天都的王,也不过偏安一隅,若是诸侯强大了,自己还是要俯首听命别人!
要得天下就得一统的天下,做天下的共主,做唯一的万王之王!
嘎嘎,见到留言好开心,留言越多更新越多哈!
咸鱼小贼 深夜挟持
夜阑人静,皇宫里各处的宫灯都灭了,只偶尔有星星点点的夜巡灯笼在四方城中飘荡。南阳是个富庶安逸的国家,没想到连守卫都要薄落些。
这里是东宫,但确如冷宫般孤寂,顺着墙边的老树枝丫,连城爬坐在坐在高高地琉璃瓦上,晃荡着双脚俯视着夜色中的皇城。
还有三天墨蛟就要大婚了,连城说不出自己心中是喜是忧,尽管不相爱,但至少相亲,墨蛟也算是幸福的吧。
只是不知明日又如何去面对那双清澄的眼眸,听小绿说,因为怀沙是国主的义女,而墨蛟是子侄,辈分悬殊。所以要求他明日拜自己为义母!呵呵!多荒唐!小自己六岁的义母!
连城不会功夫,但为了不惊动那些宫女,还是穿了深色的衣褂,利落的男性短装,很便于爬树,是嬷嬷为小儿缝补时落下的。乌黑的长发绾好藏在头巾内,一双金色的美眸无神的注视着夜空。连城深夜常常这样偷跑出来,一坐就是朝霞漫天,放肆地思念心中的那个人。
伸手搓了搓双臂,入秋的南阳深夜寒意也是颇重的,连城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赶忙又蹲了下来,远处有一个诡异的黑影正快速地向她飞奔而来。
连城有些害怕,但也不敢冒然的跳下高墙,迟疑间,那身影已是近在咫尺,黑衣黑裤,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乱转,鼻子下面绑了一条黑带,还特意在人中位置扎好了一只蝴蝶结。他身后呼啦啦跟着一群不明物体,悄无声息地紧跟其后。
“啊——”连城还未叫出声,就被那人胳膊肘一带,横夹在腋下飞似地向前奔去,连城脑中“嗡”地一声炸开了,难道是——绑架?
侧过头向上看去,那人一手夹着她,一手扛着一个硕大的麻袋,那袋里也不知装得什么,顺风飘来一阵阵——腥臭味儿?!!
那人也不低头看她,咧着嘴不住叫着:“完了,完了,完了,死了,死了,死了……”那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连城一时间也想不起来,被这样夹着飞奔,胸口被勒地发闷,可也不敢乱叫,脚底突然有什么猛扑过来,小小的,软软的,伴着一阵诧异的“喵喵……”声,连城大惊,继而气得脸色煞白,难道说,紧追他们的是一群——猫?
难道说,他那个可疑的袋子里装得是——臭咸鱼?
连城觉得今天可能会成为自己一辈子的污点,她——东隐第一美女+才女,在今夜,被一个偷咸鱼的小贼绑架了,而且,亡命途中,追逐他们的是——一群猫!!!
“你……放我下来!”连城开始挣扎,她不明白这小贼跑就跑了,做什么要夹带上她?这不明摆着增加负担吗?
“哎哟……你别动,我现在忙不过来!”
连城猛翻白眼,忙不过来你还绑架我?正想着身子猛地往下一坠,侧头向下看去,那小贼带着她一个纵身,向着宫墙外的密林滑去。
“啊……”连城看着那逐渐*近的粗大树干忍不住惊叫起来,谁知那小贼身形利落一闪,稳稳地落在林间松软的泥土上,身后野猫群“喵呜,喵呜……”地一只只如小伞兵一样跳下高高的围墙,弃而不舍地向着他们冲来。
“该死的!”那小贼低咒一句,双肘紧了紧腋下的连城和麻袋,凝神提气,几个跳跃,飞速地穿越于林间,眨眼间又将猫儿甩出一截。
“怎么都甩不掉?”那贼儿恨恨地吐了一句。
“你把咸鱼丢掉,我保证猫不追你!”连城没好气地接下,感情今天碰到一笨贼,真可惜了他一身的好武功。
“那不行,丢了你,也不能丢了我的宝贝袋子!”那贼儿说着低下头冲着连城咧出一口白牙,这一下子刺激了连城的记忆,原来他就是那天桥下,溪水边遇到的北里奴隶!
那一次的偶遇连城还记忆犹新,隐约中预感也许今日的相逢也许并不是偶然。连城扭动着身子开始激烈的反抗:“那就赶快放开我!”
“唉,唉……你别动,怎么跟个娘们似的!”那个罪魁祸首还好意思抗议,连城听出他话中的破绽,感觉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我是好意,你看你现在身上一股子腥臭味,我放了你,你还不被那群野猫子抓花了脸?”
感情我还要谢谢你了,连城气得挂在他腰间直哼哼,胃间翻腾,被他这样夹带着乱窜,那痛苦的呕吐欲望眼看着就要爆发了。
“你……放我……”连城腾出一只手死死捂住自己的檀口,那贼儿还不知死活的低下头看她。
“你说什么?”
“我……呕……”一坨粘答答的糊状物就这么稳稳地落在贼儿的裤腿上,还顺着小腿“吸留,吸留”地往下流。
“你……”贼儿爆出一声惊喝,连城还来不及给他一记抱歉的目光,紧接着“哇……”又是一口。
“哇哇哇……”贼儿立刻停了下来,在原地猛甩后腿,跟头犟驴子似的,还不时的往树干上死蹭,连城站在他三步之遥,看着他歇斯底里的样子突然有种报复后的快感。
由远及近地猫叫声传来,连城怕那人再挟持她,转身飞速地向另一个方向跑去,身后传来他的叫声,连城充耳不闻,一下子奔出老远,但身后的“沙沙”声未止,连城心想那些猫儿一定是寻着味儿追来了。
跑了不多会儿,连城渐渐体力不知,脚下也慢了下来,向后看去,有几只身形颇大的猫还是紧追其后,眼里发出绿幽幽的瞳光,在漆黑的夜里很是渗人。
呼――连城跪坐在地上,认命的蜷起身子,她现在只能祈祷那些小猫儿温柔点,发现她身上没有食物后,快快走开。
“喵――”一声尖锐的猫叫撕裂夜空,连城倏地闭紧双眼,双手捂住面颊。片刻之后她听到耳边猫儿的惨叫此起彼伏,伴着男人呼呼的喘气声,连城不敢睁眼,等四周稍稍安静了下来,才微微张开指缝,之内向外小心看去。
她的四周已是一片血迹,六七只野猫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散乱在草地上,偶尔有几只还有微微的气息,先前那个偷儿气喘虚虚地往她身边一坐,连城左肩一沉,那人将脑袋搁了上来,断断续续地骂道:“笨……笨蛋……”
“那些……是……魅猫,凶悍无比,食人髓骨,你以为我这么拼命只是为了几只小家猫吗?”
魅猫?连城以前只是听说有人家饲养过这种异类,相传以人R饲之,此物性烈,遇敌势必纠缠,至死方休。
“你怎么会招惹上这种东西?”连城现在想来,这笨贼会在屋顶上挟持她,也许真是出于好意,但若不是他招惹来这些异物,自己又何必遭此一劫?想着,语气也跟着冲了起来,一回头看见身旁的那人已是衣衫褴褛,鼻下的黑绳结歪在一边,左颊旁三道猫爪印猩红一片,右颊却怪异的有两朵黑黑地“小梅花”。
连城看见他那个狼狈样忍不住“扑哧”就笑了,刺激得那小贼“哇哇”乱叫。
“臭小子,我救了你你还笑我,死没良心的……”
臭小子,连城止了笑,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想起今夜的装束也难怪他雌雄难辨了。心口一块石头落地,还真怕他怀疑自己的身份呢。
“唉……小家伙,你家住哪?”那贼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另一只手还不忘死拽着他的宝贝咸鱼麻袋,连城诧异地左右看了看,发现早已没有猫儿的踪迹,难道说?
她看向走到身前龇牙咧嘴的某只小贼,身上果然是伤痕累累,忽略他脸颊上可爱的猫爪印,其他的伤都是触目惊心的。也许真的是自己不好,要不是她,他可能不会受这么重的伤,连城突然有很深的愧疚感。
“你不用送我回家,就把我带到挟持我的地方就好了!”跟着他在这树林里转来转去,早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眼看着没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连城变得焦虑起来,要是皇宫里丢了皇后,那是多大的乱子?
“挟持?”小贼摇晃着转过身看她,目光呆滞,缓缓伸出手抓了抓后脑,“让我想想!”
他不会慌不择路地连自己踩过皇宫的砖瓦都忘了吧?连城火大地眯起双眼,她心中有隐隐地预感,跟这呆子讲话会很费劲,非常非常费劲。
沉默了半晌也不见那贼有任何动静。
“喂……”连城站起身,推了推他,没想到他竟动也不动。
“喂……说话!”连城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就听“砰”一声,那贼应声而倒,直挺挺地仰面躺倒在地面上。连城吓的脸都白了,赶紧蹲在他身边,伸手探他的鼻息。
“你……你不会死了吧……”嗓音干涩,连城从没有像今天这么后悔过,手心里一点呼吸都没有,连城伏在他身上眼泪“叭嗒、叭嗒”地往下落,就在这时一声长长的喘息从那小贼的口中传来,连城疑惑地看去,月光洒在他发丝凌乱的侧脸上,印上一层淡淡地清辉,而那人浑然不觉连城的泪水,张着大嘴一吸一张地打着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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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冤家 困身密林
连城站在高处,因为这样便可以看清这个世界,至少可以看得多一些,那么她就容易找到他,那个午后阳光下,在竹林中摇着蒲叶,摸混偷懒的男人!
连城脸色铁青的出现在那个男人面前。
“我记得你说过是要去找出口的!”连城的声音冷的似冰,在这点上倒是和连惑颇像的,风佑打了个冷战,立马摆出一副谄媚的嘴脸:“这不刚找到吗?”
“哪儿?”连城觉得自己的贤良淑德都被这无赖男子耗光了,他们在这该死的树林里转了两天了,愣是找不着出口,用某个人的话说:“我是带着食物进来的,没打算那么早出来!”
连城可以预料到此刻的南阳皇宫会乱成什么样子,还有哥哥那封没有收到的密信!
“呃……那!”手指在连城眼前随意化了个弧度,信手点了个方向,连城的美目快要瞪出血丝来了,她活了十三年,从没有像今天这般想干掉一个人。
连城掉头就走,她受够了,今日就算死在这片林子里,她也绝不再和这个无赖为伴。
“……等等……小鬼,臭脾气的小子……”风佑看着连城迅速消失的背影,立马起身追去,唉,现在的孩子脾气怎么都这么坏?风佑无耐地摇了摇头,三两下跳到连城的背后,拉起她后脖的衣领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放开我……”不理会连城的挣扎,高大的风佑一手拖着麻袋,一手拖着连城,吹着口哨,自顾自地向密林走去。
“我是一条咸鱼名叫嗯嗯
说我笨其实是夸我天真
想某天如鲤鱼跳跃龙门
赢回我永不腐烂的自尊
我只是傻但绝不是愚蠢
不相信事事都要走后门
我的梦就是要咸鱼翻身
然后轰轰烈烈走完此身
欧!欧!欧!”
神经病!连城狠狠地将石子投向水面,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不远处边唱歌边烤着咸鱼的快乐男子,那不着调的歌声令连城抓狂,恨不得脚下水面的倒影就是某人的脸。
“啪”连城恨恨地对着影子猛踩了几脚,大步地向着火堆走去。
“烤好了,要不要?”风佑讨好的递了条烤的喷香的咸鱼,放在连城面前,连城美眸一扫,不耐烦地问道:“什么时候能出林子!”
“快了!”风佑咧着嘴,摇头晃脑的继续烤手中的咸鱼。
“快了是什么时候!”
“快了……就是唔……”风佑边说边往自己嘴里塞鱼,美滋滋地享用起来。
连城死死地盯了他半晌,然后深吸口气侧过身看着水面发呆。
一条烤成焦黄的鱼送到眼前,上面还冒着热腾腾的白色雾气。
“来,吃饱了才有力气!”
“我不吃!”
“好吃的!”
“臭咸鱼,恶心!”
“你这样说咸鱼会伤心的!”
“滚……”
而此刻的南阳王宫已经乱做一团,国宝被盗,皇后遭虏,国主宣布封闭城门,秘而不宣,仅由老臣万俟延带着一队精骑秘密搜寻,此事对南阳来说是一件奇耻大辱,国主震怒,群臣惶恐。
婚旨下达的当夜,由于墨蛟据婚之心已决,怀沙不得不想出权衡的办法,深夜叫来左世督,三人夜谋,想好对策,原本等白天上奏退婚,这下子全都耽搁下来。
而且今日墨鲛在殿中的失态已使国主起了疑心,万俟延更是借机百般盘问,现下之计,为了不使墨鲛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最好的法子也就是让他赶快离开南阳。
“我已安排墨骑整军待发,最迟明天,你必须离开南阳!”怀沙大步向府内走着,身后的墨蛟一脸不甘,大声喝到:
“我不走,不找到她我决不离开!”
怀沙脚步一停,猛地回身看他,眼睛似要瞪出火来。
“你不走?你还嫌今天朝堂上闹得不够吗?你非要墨骑跟着你一起亡了才心甘吗?”
墨蛟一咬牙,转身就往门外跑,怀沙气得浑身直颤,扬起手中的马鞭,一鞭子下去,路旁的石塔灯柱应声而碎。
黄昏前的山林中下了一场雨,雨停后,路边有积水,深的浅的,连着的,断开的。一路行至疲倦,崎岖不平的小径,让连城双脚酸痛,不愿再去追赶前方昂首大步、精力旺盛的某个人,
连城默默地停下,坐在一旁的青石上揉着双脚。
“喂……小子,停下来也不说一声!”连城不准备答理他,低头继续揉着自己的脚。突然一双大掌伸来,不由分说就脱了她的鞋袜。
“你……”连城羞得满脸通红,眼睁睁看着他捧着自己雪白的莲足放在膝盖上左右端详。脚底和侧端张了好些血泡,风佑咕哝着从怀中拿出匕首和瓷瓶。
“你……干什么!”
风佑诧异地看着连城,不明白他为何脸红成那样。
“上药啊!”说着趁连城不注意,利落的挑开几个血泡,放出脓血在上好药。
除了哥哥,连城从没让第二个人碰过她的脚,虽说现在是非常时刻,风佑也不知道她的真实性别,但心中的羞意就是挥散不去。
抬头懊恼地看了风佑一眼,发现他正扯着自己的内衫,连城大惊,下意识伸脚猛踹过去,风佑没想到连城会暗中偷袭,被狠狠一脚踹中胸口,“骨碌、骨碌……“沿坡滚出老远。
连城羞愤的双肘护胸,恶狠狠地盯着坡下惨叫连连的风佑。
“臭小子,我帮你上药,你做什么踢我!”
“上药就上药,你脱衣服干什么?”
“我还不想找块干净的布给你包扎伤口吗?”风佑气呼呼地亮出内衣被扯坏的一角,连城大窘,歉意地垂下头,任由爬上来的风佑报复式的帮她包扎。
风佑地腮帮子气得鼓鼓地,边包扎边嘀咕:“好心没好报!”
连城因他粗鲁地动作疼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可也没敢吭声,感觉自己似乎真的欠了他好多!
想得出神,没发觉脚上的动作停了好久,连城抬头看去,发现风佑正目不转睛地看她,风没方向的吹来,肆意舞乱他凌乱的长发,连城第一次近距离仔细地打量他,不曾想他竟有着出色的面容,刀削式北方民族特有的立体轮廓,配上性感地薄唇,高挺地鼻梁,最是震撼的,他竟然有着一双冰蓝色的眸子,亮亮的,像赤山中粼粼的湖泊!
他眉间渗出薄薄的汗珠,身子微微前倾,伸出手扶着连城的腰肢,连城竟忘了反抗,完全沉浸在那冰蓝色的眸光里,看着他的青丝飞舞,连城感觉到腰间的大掌在一点点地收紧,连城的心开始急速地跳动起来,脸颊绯红一片,慌乱地看着他。
时间流逝在两人静谧的对视中,风佑的表情渐渐改变,瞳色沉郁,就在连城想伸手推开他时,突然:
“啊切……”
一声响亮的喷嚏惊煞了山中的云雀,天空中有只乌鸦“呱呱呱……”地从两人头顶飞过,片刻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夕阳垂下了羞红的脸蛋,还给大地羞怯的宁静……
渐寒的微风从身边悄然吹过,连城瑟缩了一下身子向着火堆又靠近了些,心随风动,情丝缠绕,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相思落谁家?
哥哥,东隐现在是冬天了吗?不知今年的冬天可有雪?还是,依旧绿肥红瘦呢?
一阵高亢嘹亮的歌声打断了连城的愁绪,她不满地向山坡下看去,精力旺盛的风佑正L着身子站在溪水中央擦洗着身子,连城赶紧别过脸去,双颊倏地绯红一片。
流氓!心里暗暗骂了句,恨恨地瞪了眼不远处,风佑脱下的衣衫,连城突然恶作地站起身,缓步走向那堆衣物,顿了顿,心虚地看了眼风佑的方向,发现他正背对着她站着,嘴角扬起一丝诡笑,连城俯身拣起一截点燃的小树枝,快速地投向那堆衣物,然后飞速的走到原位坐好,坡下的风佑浑然未觉,依旧快乐地洗着澡。
连城紧盯着那堆烟雾越来越大的衣服,安慰自己道:都是那个无赖不好,谁让他那么对她!
傍晚时那个喷嚏之恨,连城永世铭记,长这么大,从没经历过那么丢脸的事!她,连城,东隐第一美女+才女被个无赖喷得满脸鼻涕,这要是让世人知道,还让不让她活了?
“喂,小子,上面什么东西烧焦了?”风佑转过身,C着腰,仰着头冲着连城的背影叫道。
“哦……衣服!”
“衣服啊!”风佑没反映过来,俯身甩了甩头发,后又突然想起什么,问道:“谁的衣服?”
“当然是你的!”
“啊……”一声凄惨的叫声响起,连城赶紧捂住双耳,不到片刻,又是一声更为凄厉地叫声,只不过比先前那声更加尖锐,连城缩着身子,抱着头,死死的蜷成一团,抖着手指着一旁赤身露体的风佑:“你……你把衣服给我穿起来!”
“烧了呀!还穿什么?”风佑的声音带着哭腔,埋怨似的对着连城吼道:“你也不给我看着点!”
此刻连城后悔万分,她怎么忘了这穷鬼就这么一身衣服呢?这以后怎么办,难道要整天看着他光着身子乱跑?
“喂,小子,把你的衣服借一件来穿!”“轰”连城的脑袋一下子炸开了,她最怕的终于来了!
“休想!”连城背对着风佑,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前襟。
“小气鬼,亏我还救了你,连件衣服也不借?”
“不借!”
“喂……我警告你,别*我扒光你啊!”
“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