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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名捕斗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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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以他飞檄急邀“孤寒盟”盟主蔡戈汉前来密议。

    蔡戈汉带了三名手下大将:“鬼发”、“鬼脚”、“鬼角”前来“朝天山庄”。

    他们两人在“三叛斋”里关起门来谈话。

    “我有一件机密要告诉你。”

    “你说。”

    “我们‘大连盟’的副总盟主要杀你。”

    “曾谁雄?!”蔡戈汉咆哮了起来:“他有这个胆子?!他敢这样对我?!”

    “在我们之间,杀人不需要胆量,”大将军说:“只需要力量。”

    他一拍掌,部下即拖出一个人。

    这人已不像是一个人。

    他全身都是烂的,他的手指甚至已烂得只剩下了指根。

    但最烂的还是他的脸。

    蔡戈汉身经七百五十一战,一眼便看了出来:那人全身上下,是给人活生生“打烂”的——烂得几乎就跟一只落地的瓷碗没什么两样。

    “他是谁?”蔡戈汉问,“干什么?”

    惊怖大将军笑了。

    他难得一笑。

    他不笑的时候令人惊怖,笑的时候更令人惊悚。

    “……是……曾副总盟主……要……我……杀……你……”这全身给“打烂”的人一见大将军笑,全身就像烂到了心肺,大小便一齐失控泻了出来,“……大将……军……抓……到了……我……”

    惊怖大将军一挥手,手下就把这人押了下去。

    蔡戈汉暴跳如雷:“曾谁雄这小子!我要宰了他!我一定要——”

    “好,你杀了他,副总盟主便由你或由你任命的人来干,”惊怖大将军充满倦意的道:“我累了,需要有人来接班。”

    蔡戈汉没料有这样的好事,像一个不请自来的艳遇一般的遇上了他。

    这些年来,他想打入“大连盟”的权力中心,还当甚是费煞思量,仍不得其门而入。

    “你先去部署一下吧,”惊怖大将军用一种相师的眼神,端详了这个“老战友”好一阵子,使这个叱咤三十年的“孤寒盟”盟主也有点不自然了起来,然后才道:“如果我会相术,一定会说你走桃花运了。”

    桃花是不是运?

    ——还是劫?

    要是劫,为何人人都希望命带桃花?要是运,为何桃花总是在艳中带煞?

    跟三名得力部下部署了”杀曾行动”,蔡戈汉真的倦了。

    他从十九多岁开始,领导“三十星霜”,创立“孤寒盟”。在几次跟别的帮派斗争之中,他丧失了不少人手,使他不得不附攀“大连盟”为倚,但他的地位,始终屹立不倒,因为他确有过人之能。

    他的“伤寒拳”,独步天下。在江湖上,人称“百步杀人,千步伤人,万步制人”,跟他交手的人,有的还没来得及还招就受制、受伤、受死。

    他拼着七伤八寒,练成了绝门绝技“伤寒拳”,一面严格自律,他不喜色、不好酒、不嗜美食、不爱玩乐,是以“孤寒盟”的“孤”、“寒”之义,也确有形容他“孤僻”、“孤高”、“高处不胜寒”的意思。

    另外一个意思,许是因为蔡戈汉是粤人,“孤寒”亦有“啬吝”之意。他外号“一毛不拔”,一向俭朴得十分离谱,家人吃饭,碗里不许剩一颗白饭。连过年过节的“丰肴”,也只不过仅可杀一只J,连J头、J喙、JP股(就差J毛——不过J毛另有用途,可叫六婶黏硬藤上当帚子),他一“口”包办,足足吃了六天才放手。平时上街办事,常常还要手下掏腰包请客(当然也包括请他)。就连他结婚那天,贺礼照收如仪,但菜肴十分寒酸,草草了事。贺客都饿得要在半路吃面才能回家——偏是来贺的人十分之多,是以凡有蔡盟主设宴摆筵之日,必有知机小贩赶去附近街边摆卖,多能捞个满盘满钵。

    他也是不喜手下奢侈,他怕他们替他乱花钱。

    可是今晚的情形却不一样。

    一切筵宴花费,均由惊怖大将军负责。

    ——花别人的钱和自己的钱毕竟是两回事。

    ——一个人俭省自己的钱不见得也替别人的钱囊节省。

    蔡戈汉果然不是这种人。

    惊怖大将军见他倦了,就请他喝最好的酒,吃最好的菜,直喝/吃/闹得他又倦又累的时候,就看见了最好的女人:

    一个瘦小、伶仃、英气里带点无依,乍看以为她是小男孩,但细看却见她是个凄艳的小女子。

    蔡戈汉看见了她,心里就念:我不好色,不好酒,不好美食,不爱玩乐,不……可是他乃乃的花别人的钱去喝酒大吃玩女人又是另一回事!

    当他醉了七分的时候,明明是三个手下心腹扶着他走,但到了房中,却是那一张凄艳的小脸。

    ——她看去那么瘦小,像个还没完全长大的孩子。但那种诱惑力,竟比成熟的女人还可怕千百倍!

    蔡戈汉顿时只觉有一股大树般的力量自丹田陡然升起,这刹那间,他觉得当一只野兽比做一个人快意。

    那女子婉转承欢,容让他的如狼似虎。

    当他觉得自己终于有了一场称心快意的桃花艳遇,正恣肆狂欢之际,那女子“嘤”的一声,亲住他的嘴;这狂烈的动作使他好评如潮,乃至痉挛起来。她是那么用力,像一条跳到岩石上的鱼,终于咬破了他的舌尖。

    蔡戈汉得意地笑了起来。没有男人会因为女人在他身上得到满足而不欢不快。他用宽厚的R掌拍拍小女子瘦不伶仃的背,正说道:“……你好久没男人了吧……”

    陡地,下面语音,就跟一头象或是一只鹅差不多一样。

    那女子霍然跳了起来。

    她的脸色发绿,就像她薄薄的粉脸里都种了绿色的藻。

    她极快的穿上了衣服。

    她穿好了衣服的时候,蔡戈汉从舌尖到鼠蹊,至少有十一处地方在迅疾溃烂,其腐烂的速度比月蚀还快。

    “……想杀曾副总盟?”她凑上脸去,在灯下艳若桃李,语音却冷若冰霜,“你还差得远哩!”

    说罢她闪身就不见了。

    蔡戈汉喊不出、叫不得,竟连声音都“腐烂”掉了。

    他勉力爬下床榻,撞在桌脚上,一阵乒另乓冷,桌上的东西跌落一地,这才听到浩荡的人声,他的三个爱将——鬼发、鬼脚、鬼角在叱喝声中冲了进来!

    “——曾谁雄?!”

    说完这三个字,称雄半世的蔡戈汉声音戛然而绝,人也断了气。

    “三鬼”几乎来不及把他抬出房间,他的身体已烂得象一锅打翻了的黑糯米粥一样!

    少年冷血 … 第五章 一个惨金色的大盗

    “孤寒盟”以“三鬼”联合“三十星霜”,要声讨“神一魁”曾谁雄。

    曾谁雄十分恐惧。他一向因比惊怖大将军温厚,故甚受部下爱戴,这次的事,令他声望大落,惶惑异常。

    他汗流浃背的去请示惊怖大将军。

    见到这个头光如一颗巨蛋的总盟主,他总是觉得失败向他凯旋般地冲来。

    “我该怎么办?”他诚惶诚恐的问。

    惊怖大将军的笑声如一阵呛咳,然后摸摸光头。

    “兄弟,他们是要找你的麻烦。”他说,“对找碴的人,你会怎么办?”

    “我杀了他们。”曾谁雄觉得自己已没有退路了。

    “好吧,”惊怖大将军用一种比石头还硬的语气说,“我支持你。”

    有了他这句语,没什么事是不可以做的。曾谁雄以感激的眼神,把所有的谢意和泪水都想在刹那间倾涌而出,但他还是下定决心,要去解决了敌人才向惊怖大将军叩谢。惊怖大将军为了要鼓舞他,甚至还纡尊降贵的做了一个鬼脸。

    他快要走到“三叛斋”的门口,惊怖大将军忽然问他,“到底你有没有杀蔡戈汉?”

    曾谁雄即道:“没有。”

    惊怖大将军长叹一声,道:“我信得过你。”

    他一开门,七十三支急矢、六十七道暗器、十二柄长矛、十五支长枪、还有三根长戟,一齐刺/钉/戳在他的身上。

    然后,惊怖大将军缓步而出,抄来一支大斫刀,一刀砍下了怒目滚睛尤自不倒的曾谁雄那一颗人头。

    人头还瞪着眼,骨碌碌撞上了地主神牌灵位才肯停住,眼珠还转了一转,看看自己脖子给切断的地方。

    然后,大家第一次看到这位热血的、侠气的、大义灭亲的总盟主、大将军跪下来,对着上天,哀哀哭了起来:

    “天啊,我为了替蔡二哥报仇,却杀了自己一手培植的曾二弟!上天,你怎么这样折磨我?!”

    当时在场的人,包括“三鬼”在内,确都听到天际雷声隆隆,他们以为这是上天感动之余,勒令“孤寒盟”上下,应为惊怖大将军效命的意思。

    据说人在好运的时候,面上会出现一种“明黄之气”,那一点淡淡的微黄,跟烛火映在薛笺上,旭阳映在曦云边上的亮光差不多。大将军最近在脸上出现的,就是这种气色,很好看。他的头颅本来就是一颗巨大的蛋,映着阳光一照,看去好像壳里的蛋黄特别多/大/饱满一样。

    有个相师看了惊怖大将军的气色后,认为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古今中外,空前绝后”,表示有龙腾之象,至于他自己,替人观相二十年,终于遇着了这么一副好相,他就从此不看相了,这番话是当众说的,说完就砸了相铺,扬长而去,众人不禁啧啧称奇。

    直至一个月后,有人发现他浮尸江畔,不知因何而死,后来有位捕快查到这人曾二度加入过“大连盟”,以前曾当过大将军的部下,但并不出色,不大为人所知,查到这里,就查不下去了,因为那位捕快也摔死在九丈岩。这件案子也只好不了了之了。

    之后还有一位名医,替惊怖大将军治理微恙之际,观出他不但脸上呈黄色祥光,在额上“百会”也放出一股淡黄外气,且渐由黄转青,有逐渐变灰的可能。

    他认为这有“极盛而衰”的危机。

    惊怖大将军笑问他:“可有解救之法?”

    医师想了老半天,只说:“少造杀孽吧。”

    说了这句话之后,他几乎没让一群大将军的拥护者刮肿了脸。

    惊怖大将军却赏以重金,说:“我们允许他人的善意批评——尽管他们可能已给人恶意收买了。”并请人领他离开了“朝天山庄”。

    三个月之后,离朝天山庄足有一百四十八里的“小诉江”上,这位医师肚皮朝天,肿胀如怀胎十月,肩上包袱早已不见,人皆说是山贼谋杀害命,杀人劫财,推他下江,装作自溺。

    反正,惊怖大将军脸色仍是黄晕晕的,很是好看。别看他那么煞气腾腾的样子,要是在庙堂里一坐,焚几柱香,隔着烟雾看去,倒跟神祗似了个十足!

    这段时候,外人已不大容易见得着他,连他过去的八名结拜兄弟(盖虎蓝已“失踪”,惊怖大将军为了纪念他,还特别留下了他原来的排名,谁也不许侵占了他的“名位”。大将军对部下恩深义重,长情厚道,自是人人称颂感念),也不大容易见得着他。

    当然,大将军实在是太忙了。他日理万机,D透天机,而且他还要领着身后一群跟着他去碰机会的人渡过许许多多在身前埋伏的危机。

    同在这段时候,这七名结拜兄弟就比较多与“天朝门”的门主“盖世王”柳锐奇接触。

    柳锐奇绝对是个妙人。他歌舞声色、赌酒财气、琴棋诗书、韬略战阵,无一不通,无一不晓,深得惊怖大将军信宠,像是个生来就是大将军的心腹。

    他一生以受挫折为乐,百折不挠,不改其志。

    他不喜欢那个人,管他是谁,他都会当面痛斥怒骂,(当然,对大将军绝对是例外),一点也不留情面。可是,他只要当你是朋友,赴汤蹈火,他也只当汤是拿来解渴的火是拿来取暖的办,眉头也不皱上一皱。

    久而久之,大家了解了他的为人,都喜欢和他深交下去,大家都很敬爱他。

    直至有一天——

    这个人“不见了”。

    直似在空气中消失了。

    那天在“八逆厅”吃饭喝汤,惊怖大将军出来主持场面。

    这七位拜把子兄弟顿感振奋:事实上,惊怖大将军已很久没接见过他们了。

    今天大将军出现,一定会有重大任务交付。他们心中都是这样忖思,私底下磨拳擦掌:像他们这种人,决不怕好刀砍折,只怕宝刀锈蚀——这对他们而言,比静立着来等待青苔长满了脸还难以忍耐。

    这七位结拜兄弟,都是惊怖大将军未成大事前交下来的生死之交。

    “过天皇”唐伯凤。他跟惊怖大将军打过四十一场战役,每役皆伤,但都只伤不死。很多人都说:没有他的伤,恐怕大将军早就难免一死了。

    “过天晓”唐伯马。他替惊怖大将军进行过三十二次任务,从没失败过一次,他眇了一目,左手只剩三只手指,右腿瘸了,左耳只剩一小片耳根,脸上三道伤疤,但他对惊怖大将军所交托的任务,却从未失败过。

    “老铛铛”吴盐。他的皮肤雪白,但一早就满脸皱纹。他跟随惊怖大将军最久,在大将军未扬名立万之前,他已跟着他,一共跟了三十五年。他救过大将军两次,在七年前,大夫已诊断出他已身罹六种绝症。但他到今日仍活得好好的,虎猛龙精。

    “老张飞”石南虫。众人之中,他火气最猛,脾气最烈,他是那种可以为大将军一句话去死但大将军只要有一句话不令他顺耳他也会顶撞回去的人。

    “小千变”朱北牛。这些人中,他长得最是英武俊貌。他精擅化妆术,轻功极佳,江湖人面极熟,大将军就是仗凭了他,成功的做过四次逃亡。

    “搂山虎”胡花和“山猎鹰”胡笑是兄弟两人,他们五次离开“大连盟”,又五度加盟。这五度离合,他们乃受大将军之命,在旁门别派当“卧底”,五次毁掉了五批相当浩荡的人马。

    这些人在惊怖大将军麾下都出过大力,立过大功,在武林中也绝对是有份量的大人物。

    大将军对他们也很客气。

    “请用餐。”

    他们好久没跟惊怖大将军同桌吃饭了。

    ——这使他们想到过去的生死相依、意气风发。

    (还能再来一次吗?再过一次那快意长歌、风动云涌、笑傲顾盼、横峙天下的日子!)

    他们都说大将军的气色实在好,黄黄的、亮亮的。象一座佛,有人说。有人却说,象一只桃子。有人骂他,怎么拿将军比桃子?骂的人抓破了头皮,终于譬喻为鹿的眼睛,这又给人一轮抢白。终于有人脱口比喻为一泡N……的颜色。大家憋不住都呛笑了起来。

    惊怖大将军没有生气。

    他也笑了。

    笑得象一阵旱雨打在干柴上。

    他使大家都觉得轻松,就象是回到了当年闯荡江湖的日子里。

    “喝汤吧。”仆童端来了一大锅汤,大将军用力摸摸光头说:“这是好汤,特别为你们熬的。”

    大家正是兴高采烈,更不敢拂大将军的美意,各捧着喝了数大碗,还吃了不少汤里的佐料和R,味道一直攒进脾胃里,越喝越想喝,越喝越口渴,口渴得上了瘾,更是想喝。

    “这是什么汤?”一个问。

    “为你们熬的汤。”大将军慈悲为怀的微笑着。佛祖俯视苍生,天帝俯视刍狗,大概也是这种慈悲的眼神吧?

    “好喝,好喝。”

    “再来一碗。”

    他们为表不辜负大将军心意,也表示他们既能大吃猛喝,就是精力功力不减当年,绝对还可以胜任任何重任。

    直至有一人捞出一只眼珠。

    “这是人的眼珠嘛!”

    他叫了起来。

    “鬼话!”笑骂他的人不旋踵又勺出了一只耳朵。

    ——这次谁都看得出来:那是人的耳朵!

    然后又有人挑出一只G丸、一只臼齿和一只戒指!

    有人认出了那枚戒指!

    “天!”他大叫道,“这是什么汤?!”

    “为你们熬的汤,”大将军这样说。

    “用什么熬的!?”

    “都是好的药材:莱服子、玉竹、石斛、人参、牛七、杞子、五味子、生地、熟地、姜活、茯苓……还有一种R。”

    “R!那是甚么R?!”

    “R?”大将军诡异得象一座会笑的雕像,“为你们熬的汤,当然是你们七位的好朋友:‘盖世王’柳锐奇的了。”

    七人惊震,纷纷离席而起,才发现四肢百骸,全脱了力,而且有一种勾魂夺魄的啮噬,直自他们的丹田开始,象有一条巨大的毒蛇,正在逐寸地吞噬着他们!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不这样做,也许有一天,你们便会对我这样做了。”惊怖大将军的语音小得只有自己听见,然后他悲天悯人地扬声说了一个字:

    “杀!”

    语音仍柔和得象跟情人的一声招呼。

    进行杀戮的是兔大师和狗道人。

    血R纷飞,这些英雄的肠子已分不清楚谁是谁的,这些战士的血R也分不开谁是谁的——他们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的任由这两个对杀戮比对情人更深情的“后进”,任意细加“宰割”,直把他们切割得一块块、一片片、一条条、一丝丝的,就算他们仍能活着,也保证分不出哪一块R是别人的、哪一块R是自己身上的。

    他们不死于战场,却死在饭桌上。

    惊怖大将军却一面亲自监视着他们动手,一面在桌上用饭,正吃得津津有味,这饭菜当然都经过他的两名心腹:张无须和宋无虚严密检验后送来的。

    “你们跟了我数十年,早已坐大,日后我一个不防,我的家小妻儿,哪是你们的对手?不杀,是不行的。”大将军用力揩了揩光秃秃亮油油的额顶,啐了一句:“你们明知‘盖世王’居然在我‘大将军’在位之时也敢用‘王’字为号,竟还看不出他的狼子野心,真是该杀!”

    他肯定的再说一句“该杀!”

    兔大师和狗道人乍听这句话,手上的“切割”工作不由停了一停。

    他们以为又有什么新的任务,交托他们让他们一逞所快、一展所长。

    大将军行出密室的时候,血腥味早已随风传出一里开外,连他自己都觉得身上有一股奇异的臭味。

    这使他觉得很是有点不自在。

    他去池边洗手。

    这池水清得可以看见池底摇晃着身子的蚯蚓,连锦鲤都过来吻他的手。

    这使他愉快的想到他的小女儿。

    可是他洗手的水声却惊动了正在池边卿卿我我的两个人。

    这两个伸过头来,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却瞧见了他。

    两人都慌忙地站起身来。

    “大将军。”

    那男的唤,他腰畔随随便便C着一把无鞘的刀。

    惊怖大将军也没说什么,只跟他们风趣的聊了几句便回到他的“三叛斋”去了。

    一路上,他在想刚才遇见的青年少女。青年是他一力培植、聪敏忠心的“小寒神”萧剑僧。他宠护萧剑僧,已到了连他那七名刚亡魂丧命的结拜兄弟都为之眼红的地步,不过萧剑僧也确没让他失望。他交付给他的任务,不必多说一句话,他也不多问一个字,准能够替他办好,还比他期想中更好一成——不多不少,刚好一成;要是好上太多又会侮辱了大将军的才干——萧剑僧长得太秀气了,所以在执行任务时(通常是狙击或杀戮),常常要戴上妖魔狞狰的面具,才能进行。

    至于那小女孩,大概只十六、七岁吧?只看了她一眼,刚大吃大喝过的大将军就有饥渴的感觉。世间怎么还会有这样灵的女子?连映照她的脸的溪水都显得浊了。她仿佛比空气还轻。她唇上还涂着几乎看不出来的胭脂吧?大概就是为那小子而涂上的吧?那小子真是艳福不浅!这么想的时候,午阳自他额顶照下来,踩在他脚下的影子似乎也特别短。大将军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苍老。

    她是谁家的女孩?也许这点并不重要,从她白皙的肤色就可以看得出来,她有教养,没经历,肯听话但想叛逆。再从她凄楚但多情的眼神可以看得出来,她当她自己是蔓葛,萧剑僧就是她的大树。——大树,哼,大树。在狂风暴雨面前,没有谁是大树。是了,萧剑僧不是一向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吗?但大将军一直不知道他那出神入化的武功来历。大将军也没有问,他一向只等部下向他坦白——要是部下不坦白,他就情愿“没有了”这个部下。可是萧剑僧也一直都没有告诉他。哼嘿,这棵大树!

    吃过了喝饱了的惊怖大将军,忽然生起了一种燠热难当的感觉。怎么刚才没吃饱么?这灵机一闪使他省觉:既然他可以向七名结拜兄弟下毒,就算最信任的张无须和宋无虚也一样有可能会向他下毒,他应当象注意一条枕边的毒蛇一样注意这件事。

    可是这样想并没能忘掉刚才的一幕:那对金童玉女匆匆起来,整衽向他拜见。他们有没有衣衫不整?他们脸上可有窘意?嘿嘿,她带点张惶的眼色还是很好奇,还在谨见时偷偷看他哩!她还以为他不知道!她真是年轻到骨髓里去,也美入骨子里去。她的脸靥真是玉骨冰肌,刚刚成长的风情还带有一种尚未长成的媚意——这样的女子,经验丰富的惊怖大将军几乎把他的指骨拗断,把光头搓热了地想:衣服里的一切必定甚为可观吧?

    从这一点他又跳想到刚才在桌畔那一堆堆一团团经宰割了的R。

    “该死!”他的脸肌抽动了一下,象给麻蜂叮了一下还是怎么的,突如其来的咒骂道:“太阳怎么这样热!”

    其实院子里的阳光不像是照下来:而是像失足跌死在那里。

    这时候,那小姑娘殷动儿正在问她所醉心的“大树”:“他就是你说的大将军啊?”

    萧剑僧点头。

    他的五官轮廓,就象用凿子把多余地方凿去一般有力。

    “他怎么那么臭?——”小姑娘说。

    萧剑僧几乎没跳了起来。

    他急得一面“嘘”了一声一面用手去掩住那小姑娘的口。

    ——周围没有人,只有池水里鱼儿的吐泡声,还有阳光寂寞,却不象是洒下来,而是像一早就埋伏在那里。

    等到放了手,那从京城来的小姑娘还是咕哝着小声道:“怎么我看一点都不像是个大将军?他脸色惨惨金金的,倒象个书里戏里的大盗。”

    少年冷血 … 第六章 我竟这样杀害自己的老友

    “收拾”的行动加速进行。

    “清理”已闹得如火如荼。

    夏天,竟有一场百密一疏的风雪来袭,而且比牛头还大的冰雹,就只打落在“大连盟”总部的“朝天山庄”。

    未久,山庄的家丁们又发现一只比老鼠还巨大的蟑螂,带领着成千上万的蚤子,占领了厨房。

    “我想‘大连盟’出了叛徒,”惊怖大将军镇静地说:“这是老天爷给我的警示。”

    他说完这句话后三天,惊怖大将军暴毙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大家又惊又骇、既喜既疑:很多人都说,大将军死前,身上已有掩饰不了的死尸臭味,所以死得合情合理。

    他给人毒杀在他一向为自己准备停当的棺材旁,由爱将萧剑僧亲手收殓。听说从他伏尸之处搬到灵枢之中,只要搬上来放下去就完事了。

    ——据说他的尸身臭得非要在棺边铺了足以种满一座花园的茉莉。

    可是茉莉的香味仍是冲不淡来凭吊的人欲呕的感觉。

    这时候,负责检查大将军的膳食和“朝天山庄”的保卫安全的张无须、宋无虚,一个吓得马上服鸠求死——岂料一时还死不去,痛苦之中,只有切脉自尽——但也还是一时死不了,结果是切断了手腕,还要割断自己的咽喉才能气绝。另外一个只好拚命逃亡,终于给戴上魔像面具的萧剑僧追杀于离朝天山庄一百九十里之外。

    大祭的当天晚上,金、木、水、火、土五盟盟主,带着疲乏、兴奋的心情,开始在‘八逆厅”里开始开闭门会议,讨论谁才是新任总盟主。

    群龙无首,大家七嘴八舌,拍桌子摔椅子,还是讨论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话题已转到:“要是我当了盟主,一定要更换什么‘三叛斋’、‘八逆厅’这些不吉祥的名字。”这种无聊的对答去了。

    有人又闻到那熟悉的臭味了。

    “莫非是大将军回魂了?”

    有人打趣的说。

    “大将军大概是杀人太多了,所以死了之后才会这样臭!”

    “谁说!他活的时候已经很臭了!”

    有人踢到桌底下一些“东西”。

    一只大箩筐。

    “什么东西?”

    几个人因为闻到相当熟悉的臭味,所以都不安地凑过头来看个究竟。

    就在这时,爆炸发生了。

    炸药就在箩筐里。

    炸力极强。

    ——更可怕的不是爆炸力,而是炸药埋伏好了三千五百二十七支“上天入地、鬼刺神针”,还有廿九颗“雷震子”也一齐引爆了开来!

    ——这是雷大弓苦熬了十年才熬出来的绝门暗器、火药和毒力!

    “木盟”盟主“木人”,他一身功力,已练成了“入木三分”、“行将就木”的境界,刀剑刺之,他以“腐尸功”倒吸,宛着木石。

    但“木人”终究也是人。

    强大的炸力炸掉了他两只手。

    “土盟”盟主“土人”,对敌之际,可以全身埋入土里,自下而上向人攻击,令人除非不落地面,否则只有全面捱打的份儿。

    可是“土人”也是人。

    他还来不及遁入土里,已中了一支针——三千五百二十七针里,他只着了一枚。

    不过这一枚针,已在中针的同时要了他的命。

    “金盟”的盟主“金人”,他是五大分盟中最富有的一盟,他的“金玉其外”比“十三太保横练”、“先天一炁”、“金刚不坏神功”还要强悍,什么“金钟罩”、“铁布衫”、“铁甲归元”,在他而言,都不值一屑。

    五盟中的首领,都知道江湖上先求生后求胜的道理,先练个“刀枪不入”,已立不败之境;但五人之内,真正练到了“无坚不摧、无坚可入”的,还是金人一人而已。

    ——他全身就是一块金。

    不过金却怕火。

    廿九颗沾着即永不熄灭的“雷震子”,把他整个人都“融”了。

    “水盟”的“水人”却“以水克火”,他给炸伤了十七处,但他还是在爆炸发生的一刹那,几乎像流水一般自紧封的密室门缝里“流”了出去。

    如果他不是遇上了萧剑僧,他一定可以逃得出去。

    萧剑僧一刀斫下了他的头颅。

    ——就用他那把系在腰畔充满铁锈的刀。

    “火盟”盟主“火人”,以火制火,可是他的耳朵震聋了。

    他没有听到断了双手的木人在惨号。

    密室烟雾漫天,忽然大门D开,一群“大连盟”的子弟涌了进来,如狼似虎,快刀把木人斫成了一团血R。

    火人听不见,但他看见。

    他一面全身着火,一面杀出重围,直杀到“朝天山庄”的大厅,遽然,灵柩格勒勒一阵连响,棺盖震飞,惊怖大将军弹坐而起,随手抄起桌上奠祭的一支筷子,刺入正目定口呆的火盟盟主的眉心里。

    三十二年后,有盗墓人掘出了他们的尸体,那颗攒蹓出两只老鼠的骷髅头里,头壳正面仍C着一支筷子。

    金、木、水、火、土五盟盟主,尽在斯役中死个一干二净。

    “我不能不杀你们,因为我有老婆、家业、儿女。你们斗不过我,因为你们不够我制敌机先,不及我手辣心狠。”他对心腹手下“收集”回来零零碎碎的头颅、五官、四肢、肠肚……这样低语,“我做事,一不做,二不休,三不回头。你们死了也是白死,活着也是活该!”

    可是对一众“大连盟”的子弟和前来哀悼的武林人士,他当然不是这样说的:

    “我是个有妻室、家业、子女的人,看到我的盟友们这样死法,我也是很难过。可是,他们这样残杀我的兄弟们,而且意图毒死我,瓜分大家的事业,使我不得不为他们报仇……”他把那七名结拜兄弟的R碎R末都“摆”上了桌子,充满感伤的说:”我也不想这样做……这,也许是他们的报应吧?虽然我是为正义而战,可是啊,我竟这样子残害自己的好友!”

    闻者几为之泪落。

    少年冷血 … 第七章 我姓冷

    快要“收拾”完毕这段日子里,惊怖大将军身上的味道已越来越臭,别人几乎在老远已闻其臭而知其人,但他自己却越来越闻不到。

    有人甚至怀疑他的嗅觉已失灵了。

    可是这就错了。

    这段日子里,他曾三次遇上行刺。(根本还未接近或向惊饰大将军出手的当然不算,否则要算也算不清了。)

    一次是他在半夜里如厕的时候。

    他一进茅房,忽然觉得茅房顶上有人,可是他的鼻子告诉他,茅坑下有人的臭气──所以他立即飞腾而上,同一时间双掌击飞了伏在茅房顶的人也避去了藏在茅坑底下的杀手之一击。

    另一次是在元宵观花灯时。

    他在人群中受“大连盟”的徒众们簇拥前行,一路览谜赏灯,心舒神闲。忽闻在人群中一小女孩嫩声的问她娘亲:“这是什么?怎么DD里有些银亮亮的灯灯?”

    惊怖大将军忽然感觉到杀气。

    他急速回首,只见一人把一管箫放到马边,箫尾正朝着他的脖子。

    他急一偏首,一点寒芒,没入在他身伴的高手咽喉里。

    他立即下令:“无论如何,死的活的都要拿下他。”

    结果,那一次元宵夜,无辜行人死了十一人,伤了三十七人,包括三名孕妇、六个小童。(小童里又包括了那叫破箫中藏有暗器的小女童。)

    ──那刺客还是给萧剑僧斫杀当堂。

    萧剑僧的刀法,一向只知杀人,不知如何伤人的。

    第三次是惊怖大将军到佛祖庙去上香的时候。

    香火渺绕,他刚求得一支签,就仿佛听见,那在神殿前带笑拈花的大佛,呻吟了一声。

    他当机立断,竹签从手指上飞弹而出,穿过佛相的脐眼,S入匿在佛像后杀手的喉咙。

    他把那支带血的签对号之后去提签诗,才知是“逢凶化吉”的上签。

    他当然很高兴,要在庙里的和尚/香客/还有他的部属流传出去:

    “谁都杀不了惊怖大将军,他有老婆、子女、家业、势力,还有菩萨保佑。”

    这些人都“清理”干净了之后,他每见阳光,都想起那个嫩嫩的、清清的、紧紧的、刚刚开始她的美丽的小女孩。

    ──小女孩叫做殷动儿。

    ──是从京城里来的女子。

    ──她是萧剑僧最疼的人。

    惊怖大将军叫李阁下和唐大宗去打探那个女孩子,他们就探到了这些。

    够了。

    ──大将军已迫不及待,想到殷动儿年轻得发光发热的身子,他仿佛就落发重生一样。

    他有数量庞大的妾侍。除了夫人宋红男是明媒正娶之外,其他全是他看到漂亮就要了过来,当然,他只玩了而不要的还不算其数。

    有一次,他的一个比他年轻四十五岁的宠妾偷汉子,他不动声色,直至当场逮着。他要这对“J夫Y妇”,光着身子,拖到街上,要那妾侍含着那汉子的话儿,然后,才下令用石头砸死,除非是那男的肯当众鞭死那个女的。

    那汉子为了活命,果然就这样做了,那女子给活活鞭死。

    当然,那汉子也没能活命。

    这次,他下令雷大弓、兔大师和狗道人,把萧剑僧先抓起来。

    “S日天王”雷大弓、“一了百了”兔大师、“一死百了”狗道人,尽管不动声色,却暗算不了萧剑僧。

    他们一靠近萧剑僧,萧剑僧的刀已握在手里:“你们有杀气。”

    然后他还闻到臭气。

    惊怖大将军果然走了进来,他像一只熊一般走了进来。

    “我并不指望‘鸟、弓、兔、狗’可以治得了你。”他说话的时候,双目清明,仿佛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坏事,还未能影响到他的视线,“除非你不打算抵抗。”

    “如果你要除掉我,”萧剑僧说,“我就只好拚死抵抗。”

    “你不会抵抗我的。抵抗我,都没有好下场。跟我妥协最聪明,你劳苦功高,我不会为难你的。”

    “多少人比我更劳苦功高,结果不也是死无葬身之地!”萧剑僧道,“我只是没有想到,你连我都容不下。”

    “我只是让他们三人吸住你的注意力,”惊怖大将军说,“殷动儿已落到我手里。”

    唐小鸟就在这时出现了。

    ──殷动儿就在她手里,软弱无依,不知所措。

    萧剑僧的下唇已咬出血来。

    “怎样?”惊怖大将军扬起一只眉毛道,“你降了,我放了她。”

    殷动儿叫了起来:“不可以!你不可以答应他!只要你给他拿下了,他也一定会杀了我!他是个老混蛋。”

    惊怖大将军一手抓住殷动儿的咽喉,轻轻一用力,就“格”地一响,萧剑僧狂呼道:“慢!”

    惊怖大将军停手,问他:“怎么样?”

    萧剑僧的手在抖。

    惊怖大将军猝然拔出匕首,在殷动儿动人的颊上划了一刀:殷红的血珠映着雪白的脸靥,淌落下来。

    “要快些了,”惊怖大将军说,“我一向都没什么耐性。”

    萧剑僧心如刀割,牙齿咬得格登作响,“你是大将军,竟用这种伎俩……”

    惊怖大将军刀一扬,又拟向殷动儿脸上划落。

    “住手!”萧剑僧惨叫一声。

    “嗯?”惊怖大将军的刀是在半空止住了,但左手仍捏住殷动儿的喉咙。

    “我降了可以,”萧剑僧喘气着道:“但我有条件。”

    “你说。”

    “一,不许你杀殷动儿,”萧剑僧殚精竭智要使自己输得较为有利,“也不许伤她。”

    “可以!第二呢?”

    “二是不能杀我,”萧剑僧说,“我可以跟动儿远走高飞,决不惹怒你。”

    “好!”惊怖大将军道:“我只不许你跟我作对。”

    “你有什么保证?”萧剑僧不相信他。

    “你要我用什么保证?”

    ”你要当天立下重誓,”萧剑僧说,“我不相信你的话,空口无凭。”

    “好,我决不杀萧剑僧伤殷动儿,皇天在上,我如违此誓,愿遭天打雷劈,五雷轰顶,一家大小,不得好死。这你可满意了吧?”惊怖大将军沉住气道,“你可别惹火了我!你要是不降,我就先杀动儿,再亲手格杀你,你也飞不上天去!”

    到此地步,萧剑僧只好颓然弃刀。

    刀一脱手,狗道人和兔和尚便立即制住了他,封死了他的X道。

    殷动儿哀呼。

    萧剑僧一声不吭。

    狗道人和兔和尚用一种特殊的、大将军亲授的方法来揍他,才不过是片刻,刚才那雄姿英发、英武迫人、铁镌一般的汉子已经完全变了形,不但不像条汉子,而且完全不象个人。

    ──现在,就算解了他的X道他也不能再站起来了,因为他已没有一条骨骼是完整的。

    殷动儿哀呼:“你──食言?!”

    “我没有食言。”惊怖大将军用松开了殷动儿的手摸了摸他的光头,“我没杀他,也没伤他,是我的手下干的──你没看见吗?是他们干的,我完全没有动手。就算他们杀了他,也与我无关;对你也一样。”

    殷动儿扑向萧剑僧,哀愤而六神无主的淌着泪:“……卑鄙!”

    萧剑僧强撑一口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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