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你一个人去杀他?!”
“杀人不是收割,并不是人越多越好的事。”
“……可是,这样太危险了!”
“在这里枯守和固守,更是危险。此去危城,我尽可能在两天两夜内完成任务——这儿,就要靠大家撑住了。”
“就算你要这么做……可是,又如何闯得出去?”
“不光是闯出去,还得要去得无声无息,不要让惊怖大将军有防范。所以,我打算取北路而去。”
“北路?那边是断崖啊!”
“不错!军队上不来,大家也走不下去。可是,只我一人,也许可以试一试。我勘察过地形了,应该还摔不死我的。”
“为了老渠乡民,冷少侠……”
“别这么说,大家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在这时候,黑白混淆,是非颠倒,要维持正义,主持公道,只有行刺,这虽是下策,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冷血很坚决。
“你真的要去?”
“是。”
“真的没别的路了?”
“当没有别的路的时候,绝路就是活路。”
“你有把握杀得了惊怖大将军吗?”
“没有。”
“没有你还要去?!”
“凡是做大事,都不可能有绝对的把握;有绝对把握的事,谁做都可以。”
小骨不服气,带点嘲笑的说:“你去危城行刺大将军,无非是为了成名罢了!”
“真正的英雄都是无名的。若论英雄,为求公道而在此地抛头颅洒热血心连心手连手奋战的乡民,才是真正的英雄。”
“依你看,”梁大令审慎地道,“你觉得这两天蔷薇将军不会发兵来攻吗?我们守得住吗?”
“不知道。不过,”冷血说,“取胜予敌,有三大要决。”
张书生和梁大中及耶律银冲都道:“正要请教。”
“第一,是要发挥自己的优点。”
张书生即道:“就象你对付‘金甲将军’石岗。S人先S马,擒贼先擒王,他们人多势众,最宜速战速决,但若论单人作战的实力,在场无人可及你,所以你就先发制人,一出手先夺大军之魂,夺主帅之魂,尽情的发挥了自己的长处,轻易击退了来敌。”
梁大中道:“我知道你是有意要给我们作个示范的……那么,第二要诀呢?”
“示范不敢,或可作引玉之砖。”冷血道,“第二,就是要把握敌人的缺点。”
梁大中马上便道,“就象你对付雷暴?”
张书生道:“你先攫了他的声威,吓破了他的胆,他一怯,便不敢恋战,你就一鼓作气把他重创,对方自然完全溃败了。”
冷血点头:“第三,要掌握主动,不可给对方带动,要反过来带动对方,才能主掌战局。”他说,“这几天来,蔷薇将军虚张声势,战略无定,要等我们心力俱乏,筋疲力倦,他就是这种策略。”
张书生却道:“同样的,你破围而赴城去刺杀这件事的主谋人物,就是不甘为此局面所囿,另寻新局,要化被动为主动?”
冷血笑了。
——他的笑容又似春风吹过凝着冰屑的枝头。
“如果我们太急于求胜,反而容易一败涂地。这几天,他们好整以暇,我们却疲于奔命。”冷血说,“如果反过来我们以逸待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不急,他们一定会急;一急,就会做错事,一旦做错事,我们就有机可趁。”
梁大中犹豫的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在此死守?”
张书生也沉吟道:“……而你……却去刺杀元凶?”
冷血道:“险道之后,常有美景;峭壁之前,时有鲜花。既有布局,就有破局——是胜是败,全凭机遇,但机遇亦得要人去努力争取。”
小刀的双颊现出一种美丽而特异的绯红,就象刚才他的话是她的一帖猛药。她问:
“你什么时候出发?”
“这事已十一万火急,”冷血因为要全力干一件他要干的事,脸上也呈现了一种似与人决斗的神情,反而浑忘了平时面对小刀时的腼腆:
“事不宜迟,今晚就去!”
就是因为这个行动,因而在危城之中,当那个咤叱风云、踌躇满志,随时可以正义的罪名来处决反对他的人的大将军,正要因局面搅乱而趁机可以清除收拾掉这一群不知好歹,不自量力的读书人之际,终于、究竟、到底、最后,还是遇上了冷血。
就象光明终于遇上了黑暗,怎么都免不了一场对决。
稿于一九八九年五月底
少年冷血 … 后记 失败也是一种人格
文学大众化,大众文学化──我的目标是。
目标太大,容易失败。
这个目标就已太大了──但“失败”反而意义更大;有时候,失败也是一种人格。
就这角度来看我在撰写此文时的许多改革、抗议和游行、请愿,每一次努力都是成功的:它成功在明知在眼前必定失败,但仍为日后的成功而倾尽热血、竭尽全力。
就是因为有不怕失败的人出来,所以我们才能期许有更美好的明天。
没有伟大的梦想就没有伟大的实现。──其实,也没有伟大的人,只有伟大的事。人,只有可敬可爱,只有艰巨的事,才能塑造出了不起的人。正如雕刻家用斧凿敲去不必要的地方一样,雕像也同时雕塑了创造他的人。用字、用画、用摄影机还是任何艺术媒体来“无中生有,有归于无”,都是同样道理、“互相”创造。
绝对相信为文学而文学,但结果也极容易制造出一些难看无趣、装摸作样、自以为是、故弄玄虚的作品;这类膺品正充斥着华文文坛。
完全相信文学只是提供娱乐消遣,但结果也滥造了不少浅薄浮泛、过目即忘、低俗媚世、全无原创力的复制商品,这类商品也泛滥了大部分的台港文坛。
──真的不能从中找到一个融会贯通、两取其长的“点”吗?
如果能,纵只是“过河抽板”的那块“板”,当来也与有荣焉。
这样说来,我的宏愿其实也小得可怜。
稿于一九八九年六月一日:小方返马,诸友送行。
校于二零零三年圣诞节:正式签订泰文版“说英雄
谁是英雄”合约。
少年冷血 … 第二部:杀人写好诗
第五集 斩马
第六集 深喉
第七集 茹房
第八集 猛药
少年冷血 … 第五集 斩马
因应之法就是知己知彼、能守能攻、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当长期不曾面对过敌人,往往就会失去了面对它的能力──也就是说,面对变局,失去了因应的方法。当遇上强大的敌对力量时,要求速胜,往往就是自取灭亡。
第一章 目中无民
第二章 悍而肆
第三章 他在跟蚯蚓切磋
第四章 他正与乌鸦聊天
第五章 光明与黑暗的一次对决
第六章 两大高手之间的月亮
少年冷血 … 第一章 目中无民
“我反对暗杀。暗杀只能终止人的性命,不能停止事情的发生。”
“我是捕快,我更不喜欢暗杀。遇上恶人,将之绳之以法,自是人心大快。可是遇上大J大恶之人,法,就在他手上,他可以纵法枉法,他可以无法无天,而你就别无他法,唯有伏法——在这种时候,暗杀,就是一种主持公道,维护正义的手段了。”
“杀了人不见得就可以解决事情。”
“但事情是人干出来的。”
“人杀你、你杀人,何时能了?”
“为了不让一个疯狂嗜杀的人继续杀害其他的人,杀了他,不是杀人,而是终止杀人。你不杀他,他会来杀你。”
“一个真正的坏人,自有天来收他,我们何不等他遭报应?”
“中国人万事到头来,就等报应,宁可束手待毙,那是最要不得的态度。有些人,残害了多少人,早已万死不赎其辜,就算是他今天即死,也报不了什么应!他们的所作所为,纵即死亦不能赎其辜于万一。至于报应在他子孙的身上,那更是无辜之至,算什么报应!与其等报应,与其还要等天收他,不如人人都站起来,立即收拾了他。”
“以暴易暴,到头来,挣得了、赢取了,岂非失去得更多?”
“我在山中长大。面对凶猛的野兽,跟它讲道理,只会被它连皮带骨的吞下肚子里去。宁可你以比它更强悍的力量擒下它后,拔其爪,去其牙,饶它不杀,那又是另一回事。不过,一只没有了爪牙的猛兽,就不成其为猛兽了。所以,猛兽一定要张其牙、舞其爪,来显示自己仍是一头猛兽。对恶人,就得要用恶的力量。我的原则就是:以善待善,以恶制恶。书生之见,有益于世道人心,但无利于际遇时局。妇人之仁,在乱世强权里,往往未见其利,先见其弊。”
“你……真的要杀他?”
“我试着去抓他。”
“——要是抓不着呢?”
“杀。”
这就是冷血的答案。
——对付惊怖大将军这种人,要是抓不了归案,就杀了除害。
这就是他跟小刀姑娘和太学生的领袖张书生的对话。
座中只有梁大中亟表赞同。
他毕竞是历过艰辛,经过忧患的人。
他曾在朝廷当过官,因为不肯同流合污,且志图激浊扬清,所以反致无容身之地,被迫下野。
可是他并未心灰。
他仍想为国家做事,不管在朝在野。
梁大中说:“我们再这样困守下去,也不是办法。第一,储粮将尽,大军在境,无法耕作,没有饭吃,如何作战?第二,就算我们能抵得住军队,但军队不住增援,他仍可以在附近调集乡兵、蕃兵,也可以向朝廷请派禁军和厢军增援。我们守下去,只有全军覆没的份儿。”
老点子叫了起来:“他们凭什么请调禁军,咱们又不是造反!”
耶律银冲沉重的道:“问题是:咱们抗命,不许军队入村,这就是造反了。”
老点子仍是不服气:“咱们没有造反,没有造反!咱们只是看不过去,保护几个敢说真话的读书人而已!”
老福也说:“咱们真要造反,早就纠合前后几条村、几个县的乡里一起干了!惊怖大将军这样说,天下人都信了不成?”
老瘦也道:“召集煽动邻近各乡,那可真是造反了。造反咱们是万万不干的。咱们撑下去,只要惊动朝廷,上动天听,一定会派人来稽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咱们是无辜的,天下俱知,那就天下太平了。”
梁大中持平的说:“天下人怎么知道真相?皇帝又怎么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当权者向来当权力是宝,百姓是草,目中无民,心中无法,历来如是,循环不息。军队来了,铲平了老渠,禀上去又是平乱剿寇,大功一件。”
老瘦是老渠乡的乡长,身系乡民安危,现在开始有点着慌了:“那么,我们岂不是有败无胜?”
“不是胜败的问题。”耶律银冲说,“现在,是生死的问题。如果不坚持下去,那就是死——不止一人死,而是整个老渠,恐怕都无幸存。就算你们现在要放弃了,交出这几个书生,可是,这些人不会忘记大家曾在这件事情上所持异议和对抗的,所以,结果还是会给赶尽杀绝。”
老瘦七担八忧的说:“那么,我们……我们该怎么办是好?”
“我们现在都同在一条船上,船覆,则人亡。唯有齐心协力,把好舵,迎着激流向前行,或可渡过险滩。”耶律银冲道,“现在,尤其人心不能乱,一乱,则不是给逐个击破,就是遭一并打杀。我们越是坚定,越是可以渡过危艰。”
冷血道:“对,就象面对野兽一样。”
小刀笑道:“又是野兽!你这个人怎么总是野呀兽的,野兽个不停!”
冷血脸又红了。
小刀忽然尖叫了一声。
大伙儿都紧张了起来。
——原来是一只蜘蛛,掉落到小刀的玉颈上。
小刀手忙脚乱,大家也不知所措,那几个对小刀意乱情迷的汉子,全都互相监视,谁也不敢稍有“异动”。却让小骨手指一弹,把它弹出去,正要踩死,小刀却连忙制止:“别杀!它又没恶意。”小骨这才不下毒手。大家都觉得这外貌玉洁冰清的女子,内心也十分善良。
梁大中饶有兴味的问:“冷少侠,怎么说?”他对冷血的应敌之法一直都极表兴趣。这么多年来,不管在朝在野,梁大中一直仍声名不坠,主要是因为他对新奇事物一向保持了一种好学不倦的心态。
——纵然冷血比他年轻得多,他仍要向对方虚心求教。
冷血道:“面对猛兽,你不怕它,它就怕你;你越怕它,它就越不怕你了——我想,对敌,或者面对问题,也是这样。”
老瘦还是很担心:“可是,这样说来,我们越熬下去,人就越少;对方越等下去,人就越多……长期下去,岂不是只有挨打的份儿!”
但巴旺突发奇想:“我们可以突围啊!”
二转子即道,“突围?扶弱携小的,伤亡必巨!”
张书生叹道:“我看,还是我们自行出去,让他们拿下,那就不会殃及——”
老福却说:“张夫子,你这种话,再也莫要提了。这时候,血脉相连,唇亡齿寒。就算你去认了罪,也无济于事。他们不乘机来一次大整肃,是势不罢休的。”
耶律银冲点首道:“我们的阵脚,决不能乱。为今之计,除了冷少侠要杀出重围,直捣黄龙,先行收拾那个祸首之外,我们也应设法召集附近几个乡镇的百姓,联手反抗。”
老瘦哗然:“那岂不是变成了造反吗?”
侬指乙冷冷的道:“在他们心中,我们早已造了反了。”
一时间,大家都静了下来。
冷血道:“我要去危城之前,还得要先做一些事。”
小刀笑道:“我知道。”
小骨奇道:“你知道?”
“对,他这只野兽!”小刀嫣然笑道,“他一定去佯作攻击包围的军队,挫挫敌人的威风,使军队以为老渠斗志极盛,转守为攻之际,他再悄悄下山,赶赴危城,以俾军队不敢在他走后采取太猛烈攻势,进侵老渠时再暗度陈仓。这也叫虚张声势。”
然后她很得意的问冷血:“是不是?我说的对不对?”
冷血觉得舌头有点大。
不知怎的,他见到小刀,就觉得害臊。
他一向的冷漠和豪情,一见小刀,都化作荡气回肠、成了绕指温柔。
冷血向来极少接触女子,何况是小刀那么美丽的女子——多年来,一直埋伏在心中的情丝爱欲,象决了堤般的涌了出来,使他既无法堵住,也无以应对,更不知如何是好:这使他比如临大敌还要凝肃,比如履薄冰还要无措。
梁大中是过来人。
过来人往往能一眼看出一切。
所以他岔开了话题:“不过,来的军队也很无辜,他们完全是服从上面的命令,如果杀戮太甚,也无异于自家人杀自家人,总是不大好。”
话未说完,忽听戍守的乡民赶来急报:
“因为缺粮,十几个壮丁护五十几名妇女,到土围子附近去掘芋,不料却遭埋伏,给弓箭手S杀四十余人。”
“妇孺也杀,忒也残毒!”梁大中怒道。
老瘦、老福和老点子等更红了眼。
这时,忽又有探哨急报:
“敌军正往东南路老庙那儿攻了进来,我们抵挡不住,伤亡已逾三十人!”
老点子变色道:“好哇!来真格的!”
冷血一声不哼,已掠出门外。
他一出门外,忽觉眼前一亮,眼下一黑,一人已在他身前掠了出去,快得连身形都一片模糊。
冷血不由在心里暗喝一声彩:
好轻功!
——轻功能好到这个地步的,当然是二转子无疑。
耶律银冲却忽然冲着小刀和小骨问:“我很奇怪?”
小骨满脸戒备的说:“奇怪什么?”
耶律银冲道:“从大军来攻开始,你们两位,就象压根儿从未紧张过似的。”
小骨似松了一口气:“有什么好紧张的?这种场面,见得多了!”
小刀笑嘻嘻的道:“我们是泰山崩于前不动于色嘛。”
耶律银冲微叹道:“反正,真正的原因,我不会问,你们也不会说。”
他也走出门口,去支援冷血等人跟军队对抗。
但巴旺立即跟随在他身边。
——看来,但巴旺对耶律银冲,有一种死心塌地的忠诚。
阿里则在等侬指乙。
侬指乙也在等阿里。
“你不去吗?”
“去啊。”
“那还不走?”
“你呢?”
“我在等你啊!”
“你不走我也不走。”
“嘿嘿。”
“嘿什么嘿。”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知道什么?!”
“你想等人都走了,好跟小刀姑娘独处,我才不上你的当!”
“你也别以为我不清楚,你想留下来讨好小刀姑娘,你吃懵了吧!”
“呸!我才不像你!”
“呸!我像你还不如一头撞死……”
骂着的时候,小刀已经不以为意的走了。
也向东南而去。
与小骨肩并肩,状甚亲昵而去。
——这可看在眼里,怒在心里。
阿里说:“我们有个共同的敌人。”
侬指乙说:“小骨。”
阿里说:“咱们得联起手来。”
侬指乙说:“对付共同的敌人!”
于是,两人不甘后人,也往东南方向急追而去。
他们身法很怪,但也很快,很快就到了远处;远远看去,他们一面走一面大声说话,倒有点象是两只狗在追咬对方和自己的尾巴。
少年冷血 … 第二章 悍而肆
冷血直趋老庙,待赶到时,军队已尽皆退去,一点人数,死了二十八人,伤了十五人,以妇孺居多。
其中还有六个稍具姿色的妇人,给军队掳去。
冷血怒极,见军队在村口布阵,严密防守,他长叹一口气,往村口行去。
二转子叫道:“慢着,你要干什么!”
冷血道:“他们这样不住的杀平民,老渠很快就不会有活人了。我要过去慑一慑他们。”
说罢,也不理会二转子的阻止,径自向大军孤身挺进。
二转子大急,这时,梁大中和老瘦等已率众赶至,二转子忙把情形告知。
耶律银冲道:“蔷薇将军是故意要我们疲于奔命的,冷少侠不该一个人出战。”
二转子却说:“没有他,我们只有挨打的份儿,这时候,就要有他这么个英雄出来,为我们出一口气!”
侬指乙Y阳怪气的道:“不过英雄往往是用来牺牲的!先行一步的,容易先去!”
阿里嘿声道:“你这是诅咒人?”
小刀看见道旁死伤的民众,眉心蹙了起来:“怎么这样残忍!他们可不会武功,也不能对抗,怎么可以连老人小孩都伤害!”
但巴旺冷笑道:“这种事,还不稀罕。令人发指的事,常借仁义之名而行,在所多有。”
二转子连忙骂他:“人家小刀姑娘宅心仁厚,你却在这儿哼唧什么!”
小刀却未留意他们的对话,只见一名八十老妇,衣襟袒露,给斩了足有十二刀,当下煞白了脸:“太过分了!”
然后问:“冷血在哪里?”
二转子一指道:“过去了。”
小刀抬步就走。
小骨连忙拦阻:“你……不可以……怎可以忘了?!”
小刀道:“我不管了。”
她生气的时候,有一抹英姿,化作千种风姿。
她以一种义无反顾的决心走向大军。
小骨见小刀不听他劝告,一顿足,只好跟了过去。
小刀一走,二转子、侬指乙、阿里都要跟着她闯。
三人争着过去:
“你去干什么?保护小刀姑娘的事,该让我来。”
“你想干嘛?聪明的给我留守村口,要逞强的只是送死!”
“你们这是算什么!论轻功谁比得上我。我不去谁去!”
结果,谁也不让谁,三人都去。
但巴旺气得嘴也歪了,直说:“胡闹!胡闹!”
“我们也一齐过去!”耶律银冲说,“这蔷薇将军恐怕是善者不来,不可让冷少侠涉险落单!”
“看来,这位冷少侠,善战而不善谋,我们得要早作准备才好。”梁大中则向张书生等人说,“我看这回蔷薇将军是有恃无恐,有备而来,咱们得先来布防埋伏,以防不测。”
当下,他便联同张书生等人,主持布阵调度,指挥老瘦和一众乡民,各自准备,以应强敌。
这时候,冷血已孤身一人,杀入敌阵。他把六名妇女抢救了回来,但也引发了敌军主力要把他“吃”掉。
这时候,东南面看来象严阵以待,其实西南、东北二方,各超过四千大军,已悄悄掩近乡民布防的要道。
这些军队所得到的命令是:
铲平老渠,活口不留!
当时,宋廷积弱,官官相卫,子过父隐,偏安奢逸,色厉内荏,是以民不聊生,怨声四起。
各方有志之土,眼见国运多舛,祸亡无日,以太学生为首,发起上书劝谏,痛陈时弊,贬佞臣,废恶吏,尝谓:“我头可得,我节不可夺。”
朝中权宦,和地方上鱼R百姓的贪官早己勾结,怎能任由这些虽无实力但有影响力的读书人告状?所以,独霸一方的惊怖大将军,是决不容许有人在他管辖之地来造他的反!
惊怖大将军显然已感不耐烦。
——追杀几名书生,居然出动了近万大军,而且还迟迟未见报捷,难怪惊怖大将军要勃然大怒了。
他已下了屠杀令。
血洗老渠。
冷血*近军队,不徐,不疾。
一百尺。对面密密麻麻都是人。九十尺。他看见了军队的刀枪闪着妖异的光。八十尺。军队最前面,有两百八十人,共三排。七十尺。一排伏着,一排蹲着,一排站着。六十尺。他们都张上弓搭上箭。五十尺。箭镞正在闪闪烁烁。四十尺。两百多支箭,对准了他。三十尺。他只有一个人。二十尺。一把剑。十尺。喝——
箭其实都在冷血从三十尺走近二十尺时发S。
这是个箭劲最强,也最易S中的距离。
冷血,一直是缓步*近弓箭手。
可是,一进入三十尺的距离之际,他陡然拔出了剑,加快了步子。
加得极快。
极速。
所以,当箭S出之际,正好他全力冲了过来,其速度一正一反,等于骤然加快了两倍!
冷血的冲势,比箭势还快。
他冲到只剩十尺距离之际,就遇上了箭。
他发出了一声大喝。
他所冲发起的劲力,也益发到了极点。
他人剑合一,离地,疾掠。
全身凝成了一线。
他的目标变成了一个点。
剑,就在点的前面。
箭,绝大部分都S空。
S中的箭,得先S在剑上。
没有箭能阻止这一剑。
冷血简直是御剑飞行。
箭雨在他四周激飞。
霎瞬之间,他已仗剑掠入了军队之中——
那两百八十支箭,竟未能阻他一阻,拦他一拦。
这一剑,极悍。
极肆。
悍而肆之剑。
冷血一冲入军中,即叱:“挡我者死!”
他在迅速接近的同时,已瞥见这兵阵中有快刀手、钩镰手、火枪手和阵战队伍。
他知道这是一场以一人敌一军之战。
胜之不易。
败却必亡。
他没料到的是:
他一掠入阵中,不但没有人向他动手,反而分开了一个大圈,士兵都在圆圈之外,手执兵器,团团围住:在这十数丈宽阔的偌大圈子之内,就只他一个人!
少年冷血 … 第三章 他在跟蚯蚓切磋
一个人,面对一群敌人。
——身前、身后、左右、四周,都是敌人。
冷血只有一个人,一把剑,身旁还有一棵枯树,还有一个绝境。
——既然还有剑,那就不是绝境。
一个人在最没有希望的时候、就是最有希望的时候。
因为这时候他已不依赖希望。
而是靠他自己。
——如果没有绝顶的本领,绝顶的勇气,一个人怎能面对成千上万的敌人?
除了本领和勇气,还要有信念。
——当一个人觉得他是为天下百姓而面对强敌时,他的剑就是一把火,他的人就是光。
——当天下人和正义都站在他一面的时候:
他还会怕死吗?
他还会怕黑暗吗?
军队包围着他。
他却觉得自己包围了军队。
——一个人,包围了一支军队。
枯树上停着几只乌鸦,点着喙子在看那一个人和那一大群的人。
他笑了。
他很少笑。
他的笑只有三种:冷笑,讥诮鄙夷;欢笑,融冰消雪;傲笑,无畏无惧。
他现在是傲笑。
一面笑,一面负手,看天,看风,看夕阳,看夕阳下,自己东斜的灰影。
——当遇上强大的敌对力量时,要求速胜,其实只是求败。
这是诸葛先生教他的道理。
他记住了。
而且也应用了。
——记住为的是应用。
记住学理为的是应用。
记住感情为的是什么?
——偏在此时,冷血却想起了小刀姑娘,和她那一截黏着灰色蜘蛛的粉颈。
冷血心里忽然有一股冲动。
在这时候他竟有这种激动。
为了要宣泄这种悸动他拔剑。
就在这时候,他就看见一个人和一匹马。
人当然是在马上。
马是骏马。
人是俊人。
——年纪很轻,玉肤红唇,身上的衣服穿得很厚,仿佛在这令人喘息流汗的大夏里他却在过冬。
他的神情很讨人喜欢。
但他的状态就象是一匹等待鞭子的快马。
他拿着一把刀。
那是一把纯钢打造、驳柄三刃的大扫刀。
他轻若无物的提着它,就象拎起一支毛笔一样。
那匹马十分神骏,眼神也十分有感情。
冷血在看马。
他似乎忘了马上有人。
那人策着马,得得得得的靠近。
冷血仍在看着马,神情就象在看他的剑。
那人笑了。他穿着蔷薇色的袍子,举止优雅,笑起来还十分稚气。
他一面笑一面问:“你在想什么?”
冷血眼也不抬:“我在想:马蹄正得得得得的作响,马上的人自然威风;要是它失失失失的响,马上的人就会警惕了。”
那青年说:“这样听来,你象哲人多于战士,何不回家去作玄思玄想,为何来此地流血流汗?”
冷血淡淡地道:“读史常见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为什么?一是他们空有议论,腹有玄机,但手却无搏虎之力。二是他们顾忌太多,下不得重手,下不了毒手,便成不了大事。三是他们好尊学问,动辄就说学识不够,要多研读理学,才能贯通,才能做事——岂知现在当官的掌权的,才不管什么道理学问!什么学识道理可供他们纵控大局,他们便假借其名,以获其利。寒窗里抱书苦读,不如在这夕阳下试剑饮血。”
那人道:“好,有志气!你就是冷血吧?”
冷血道:“蔷薇不下马,惊怖不归天——你就是蔷薇将军于春童吧?”
蔷薇将军笑道:“那是江湖上人虚传了。大将军他老人家洪福齐天,我只是他手下一名小将而已。我来这里见你,是要拉你上马,一道去拜见大将军,凭你身手,高官厚禄,并不难得。”
“我会拜会大将军,但却不是在这种情形之下。”冷血道,“我来这儿却是要拉你下马的。”
蔷薇将军一点也不动气,只笑道:“冷兄本来有的是大好前程,何必自弃!”
冷血道:“少将军也有大好身手,却甘于同流合污。”
蔷薇将军脸色变了一变,随即又回复了那无可无不可的笑容。
“听说你是诸葛先生派来颠覆造反的,别以为有诸葛老儿,我们就忌你三分!大将军的后台可硬得很!”
冷血笑了。
那是他第一种笑容。
冷笑。
“果然。”他说。
“果然什么?”蔷薇将军忍不住问。
“谈不拢,就来吓唬人了。”冷血道。
蔷薇将军仍不动气,只说,“吓不了人,那只好杀人了。反正,这个村子,我不拟留活人。”
冷血眉毛一剔,反问:“老人和小孩也杀?”
蔷薇将军道:“既要杀人,势必结仇:老人失去了小孩,小孩失去了老人,都一定会报这个血海深仇的——只有杀个干净,才能安枕无忧。”
冷血怒道:“你们敢做这种事?!”
蔷薇将军在马上悠悠然的道:“我们是奉命执行任务。”
冷血怒道:“执行这种任务,跟匪寇何异?!”
“有!”蔷薇将军斩钉截铁的答,“强盗是人所皆知的坏人,但我们却可假借正义之师来行同样的事。”
冷血长吁了一口气。
他望向蔷薇将军。
——这真是一个好敌手!
——至少这敌手敢面对他自己!
——一个敢于面对自己的人,决不是简单的人。
——人常常逃避的,其实就是自己。
——蔷薇将军至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要比只做不说,好话说尽、坏事做尽的人好多了!
“你倒有自知之明。”冷血说。
“作恶的人有两种:一种还以为他在做好事,那是无心的恶人,一种是明知故犯,因为不作恶别人就要造他的反了,所以只好恶下去。”蔷薇将军道,“其实,真正的恶人都是聪明人,只有所谓有志气的读书人最笨,明知道会砍头会杀身会给打入乱党之列,还是耍起嘴皮子没完!”
“其实他们不笨,不是不知道这会引祸上身;”冷血沉重的道,“可是,要是一个人还有点骨气,就该说几句真话,给他希望能改良的对方采纳,他们当对方是有雅量的人,能改时的长上,才会为他进言;如果这都得杀头抓人,以后哪还有真话可听!‘匹夫可杀,其志不可夺’!”
蔷薇将军在马上飘飘欲仙的笑了起来,笑得连胯下的马也长嘶一声。
然后他说:“这是废话。人都死了,志夺不夺,那又有什么关系?”
冷血冷冷地道:“我还没有死。”
蔷薇将军道:“就凭你?”
言下之意,不胜轻蔑。
冷血不说话了。
他低着头,就象一时找不到自己的脚趾似的,又似看蔷薇将军这种人不如看脚下的泥。
蔷薇将军却说:“可知道我包围这儿多日,不下令猛攻,在等什么?”
冷血还是对泥比较有兴趣。
“我在查你的身世。”蔷薇将军说,“我发现你完全没有身世。”
冷血好象爱上了他自己的影子。
“可是,”蔷薇将军奖道,“我们毕竟还是查到了点事情,查出了几个人物。”
冷血连头都没有抬。
看他的样子,象是正跟泥地里的蚯蚓切磋交流,全神贯注,蔷薇将军的话,他似听不见,更似是根本没有听。
蔷薇将军也不动气。
他只说:“你只一个闯进来,也不过是为人家的事,何必?何苦!他们要是真顾虑你的安危,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冲过来了。”
冷血笑笑,象跟泥里蚯蚓的会谈有了结果。
蔷薇将军却径自把话说下去:
“我们这儿却安排了几位老朋友,跟你会面。”
说罢拍掌。
人,自军队里步出。
五个人。
冷血有什么好朋友?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冷血蓦然抬头,乍见这五人,终于动容。
少年冷血 … 第四章 他正与乌鸦聊天
这五人,全都是他的师父!
“狠将”陈金枪。
“白首书生”韦空帷。
“剑主浮沉”贺静波。
“求败刀”牛寄娇。
“杀手楼主”刘扭扭。
他们全都来了!
“我们打听不出你的身世来历,”蔷薇将军说,“却查出你有五个师父。所以把你的五位师父都请出来,让他们来收拾你。”
说完,他既策马行过一边去。
这儿好象没他的事了,他好象变成了旁观者:
看那五个师父怎么收拾一个徒弟。
冷血向他们逐一拜见。
──就算不能算是师父,也是他的“教练”。
刘扭扭说话的时候就象是在读遗嘱:“他们给我钱。很多的钱。我是杀手。我要杀你。”
牛寄娇的神色还是那么落寞、无奈:“我当了半生白丁,今回想捞个官儿当当。”
贺静波干干脆脆的说:“我已叛了诸葛先生。”
韦空帷惨笑道:“我家人还在他们手里。”
陈金枪则狠狠的说:“上次你击败我,这回你得付出代价!”
每个人都有弱点。
──只要对准弱点下手,铁汉也不过是血R之躯。
为了自身的“弱点”,所以这五人全都来了。
一齐来对付冷血。
可是冷血也一样要面对自己的一个“弱点”:
──因为他们曾是他的“教练”!
他能不能凭自身一把剑,战胜这五个教过他武功或文功的人?
──对他而言,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
最难以解决的是:他能不能只击退他们而不伤人?
他可不可以只伤他们而不杀?
──向来,他的剑一旦出手,生死便不能自控。
牛寄娇撕下了一角袖子,那就是他的“刀”。
──对这位“刀就是道”的“教练”,冷血一直都深心铭记着。
刘扭扭仍然黑鞘白剑,剑反是鞘,鞘才是剑。但他却忽然把剑放在地上,就“空”着一双手。
──对这位精通“转嫁大法”的杀手,他的敢战肯败,冷血也留有深刻印象。
贺静波拔出了他身上的十六把剑,都C在身前土中,冷血知道他最重视的一把剑:“主”,还系在腰间。
──对这位“终生御剑,却为剑所御”的剑手,他也满怀敬意。
陈金枪已不用金枪。
他使双枪。
──对这位一脸恨意的枪法名家,冷血当然记得他是自己的第一个“师父”,也是第一个让自己击败的“教练”。
韦空帷却握着一支明晃晃的匕首。
冷血知道他有满腹的学问。
──要不是这位“教练”,冷血自知纵有搏千人之力、杀万人之敌,也不过是一个不明是非、不辨黑白的武夫而已。冷血更感激他。
现在这五个人,都各有不同的理由,站在他的对面。
面对这些人,他如何出手?
怎么下得了手?!
这就是冷血的难题。
这要比跟高手决一生死还令他踌躇。
忽听在军队包围的外边,冷血原来闯入的所在,有人高声说话:“他有五个师父,我们也正好有五人。”
另一人说:“如果我们打赢他的五个师父,岂不是比外冷内热的小家伙更厉害?”
又有人说:“所以这种既出风头又好玩的事,咱们当仁不让。”
又一人说:“不让?他们不让你进去才怪!”
另有一人说:“他们不让人进去咱们就进不去么!”
还有一个声音道:“光说有什么用!有本领的现在就闯进去瞧瞧!”
“好!”最后一个是女音,“说闯就闯,看谁先闯过去!”
──这明明是七个人的声音:六男一女。
但前面说话的那几人却认为他们是“五个人”,这么听来,至少有两个人被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