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小刀,那是不值得的,”冷血心平气和、坚定的道,“在我的心中,侮辱你的人只是侮辱了他自己。为这件事心里留下Y影是不值得的。”
“不值得!不值得?!你当然是!”小刀饮恨的道,“你以为是你中的毒,你受的伤么!感情上的伤往往是最难愈的,你是不会知道,不会明白的!你这不要脸的东西!你看见我的脸吗?已给划了一道永难磨灭的刀疤,你要我怎能忘记?我也在你脸上划一刀看看?”
冷血坚定地道:“小刀,假使你高兴,你可以在我脸上划七刀八刀,假如你喜欢……”
小刀忽然怨憎了起来,恨声悲语的说:“我恨你,我恨你,我要杀了你……”一剑就刺了下去。
冷血还是没有闪躲。
没有避。
剑刺进肌R里的感觉,令小刀吓得连剑都丢掉了。丢到窗子外面。
她扑到冷血身上,用手拼命捂住他的伤口,为的是不让鲜血流出来。
“你痛吗?很痛吧?”小刀哭倒在他淌血的胸膛上,“你不避吗?你为什么不避?我知道你是避得了的。”
冷血看着月色在她的发瀑镀上一层银意,他用手轻沾边发沿的霜色,只说:“小刀,假如这样做你能不伤心,你就刺吧……”
“不!”小刀哭了起来,“我只怕你嫌弃我!”
冷血忽然把她抓了起来,怒吼:“住嘴!”
小刀果然噤了声。
身子与身子之间有了距离,反而看清楚了他正扩染衣襟的血渍。
小刀又慌没了主意。
“我的伤不要紧,死不了的!”冷血迫切的恳求:“告诉我,小刀,你也得忘了你心中的伤。”
小刀破涕为笑,轻抚他的伤,道:“你怎么把人象小J一般拎着?”
冷血连忙放下了她。
“可是,我还是伤了你。你还会喜欢我吗?你会恨我吗?”小刀殷殷的问,“如果没有爱,恨也可以。”
冷血笑了。
──月色柔和,冷血的笑一点也不冷血。
这一笑真好。
今晚的月色更好。
月色一夜比一夜清亮。
月亮一晚比一晚更圆。
“你忘了那晚的事好吗?”小刀和着花香,倒在冷血宽厚的怀抱里,“我要你忘了那晚的事。”
“不,我忘不了。”冷血厚重的说,“从第一眼见你跟你撞在一起,只要有关你的事,和你的一切,我都忘不了。”
小刀捶他,却是捶痛了他的伤口。
小刀连忙收起粉拳,娇憨的刮着他:“你真不要脸,脸皮真厚!”
冷血呵呵笑了:“我连脸都不要了,还要脸皮来干什么?”
忽听外面一个声音懒洋洋的叫道:“收买脸皮,三钱四张。”
另一个声音则叫嚣道:“见色忘义的东西,给我滚出来!”
另一人则叫骂道:“昨晚让你走脱,看你今夜是不是还要当缩头乌龟!”
冷血轻轻推开小刀,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是缩头乌龟。我只是一只好人难做的乌龟而已。”
稿于一九八九年八月底至九月初:与苹果、沙梨、影子、安妮坦、山山、宝宝各会聚后。
少年冷血 … 后记 我仍逆着车行的方向走
一九七四年时曾写过四行诗:
车行时才知道原来风
是为阻止它行而吹的
如果明白这道理就会
明白自然的真正用意
现在读来,颇堪玩味。因为我在创作和文学的途径及进程中,也是相当“逆行”的。勇于千山独行不必相送,就是一种气概──当然,独往还要有独往还的实力才可以往还得起。谁不希望有沈虎禅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试万把剑,杀万人敌”的豪情胜概,但千万别只想望速成“杀万人敌”的“有我无敌”之境──先得想一想:你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试万把剑未?
说实在的,在这多风多雨的江湖,就算是“江南白衣方振眉”,也难免多风多霜了。这些年来,到底是走遍千山路,还是千山路走遍了我,是不能一一明辨的了。一如我在一九七三年时发表于台湾“中外文学”的一首诗:“佩刀的人”的其中一段:
……我紧执那腰间的刀,手中的诗
在暮色苍茫间我坐下来,看见现在隐身未来向我走近,禁不住的我禁不住的想:
究竟刀佩着人,还是人佩着刀?
那佩刀的人,究竟是不是
我,是不是那佩刀的人?
从这苍凉的风景里我走过
还是我被这苍凉的风景走过?
一直我为浏览着还是被浏览者而思索从中我顿悟了:
别离,是爱情的最美丽
许多感动,一如那失去多年的伴侣
重现于你独坐的长椅上
暮色是何许深沉
又有谁知道
那人何时白发?
悲在唐朝
还是哭在宋朝?
他已去得遥远
还是就坐在我的身侧?
在浓烈的夜色里
究竟我是他?
还是他是我?
写这首诗的我,才十八岁,而今回顾前尘,不朽若梦,江湖路远,红炉小雪,却不知这些年来,是我创作了文学,还是文学创作了我?是武侠塑造了我,还是我塑造了武侠?只知道,写这篇文章的时分,正是要千里相送一位与我相依相守、十八年来无一事有愧于对方(因为无不坦言)的知音知心,去赴她的大喜之期,我想,我此番相送之姿,仿似为自己做最后的点唱;而我祝福之情,就像下了一场前生恋爱时的深雪。
这当然不是切肤之痛而是切指之痛了。从来不企求世间予同情的我们,难道还会发出像唢呐一般的笑声或者哭声吗?
当然我已不是那张去爱情箭的弓了,对我而言:深刻的无奈便是浅浅的悲哀。我仍逆着车行的方向走。
稿于一九八九年九月五日:送方南返前夕。
校于一九九零年一月:访问“从创作中认定自己”收入“我的第一次”一书中。
少年冷血 … 第十二集 一只十分文静的跳蚤
要找一流的对手,就得不怕战败;宁可因爱而失恋,不可因怕失恋而不爱。
第一章 输了又如何?
第二章 杀了又怎样?
第三章 多一条肋骨?!
第四章 我也有白发?!
第五章 问候你的狗?!
第六章 可做廿一次?!
第七章 谁比N更急?!
后记 别离,真的是爱情的最美丽吗?
少年冷血 … 第一章 输了又如何?
虎无伤人意人有杀虎心。
冷血跳下“红灯客栈”之际,感觉到自己就好象是那只不欲伤人但人却要杀之的老虎。
可是,此刻他心中,却是异常欢快。
因为他身上仍遗留着花香。
——那是刚才小刀在他怀里的香味。
对于究竟这是花的香味还是小刀身上的香味,冷血决不似自己一剑疾取对方咽喉还是虎口一般准确地分辨得出来。
背向官道,一字排开,面对冷血的,有四个人,和一条狗——就是昨晚冷血为了要突围时把它丢往阿里——阿里从此就舍不得丢弃的小生物。
——因为它跟他长了同一样的眼!
那只狗好象还认得冷血,汪汪汪的向他吠了几声,声音奇特,跟一般犬只不同,吧吧有声,但全无敌意,象在打招呼。
可是侬指乙的语音却充满敌意:“你这次不当缩头乌龟了,我很高兴。”
冷血道:“我没有要逃避你们的理由。”
二转子气得唇色就象月色一样的白:“你太过分了!你刚才跟小刀在房里做什么?你竟欺侮这样一个女孩……”
冷血道:“我……”
侬指乙冷晒道:“我现在明白但巴旺是怎么死的了。”
阿里夸张地“啊”了一声。
二转子怒道:“姓冷的,你出手,今晚咱们说什么都要一决胜负。”
冷血长吸一口气:“假如我胜了便怎样?”
二转子道:“你胜我死。”
冷血道:“输了又如何?”
二转子道:“输了你死。”
冷血道:“可是我不愿跟你拚生死。”
二转子道;“你怕?”
冷血道:“算我怕了你又何妨!”
耶律银冲忽然干咳了一声。
二转子马上静了下来。
——老大要说话,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六老七老八自然都该知道先行站一边再说,这一点,不管家规、帮规还是江湖规矩都一样,不知道的人根本寸步难行。
耶律银冲道:“你还能活到今晚,我很高兴。”
冷血道:“我想我大概还能活下去,活很多晚,谢谢你的关心。”
耶律银冲道:“能在屠晚的椎下活过来,的确非同凡响,我们都为你捏了一把汗。”
冷血奇道:“屠晚?”
那律银冲也诧道:“昨晚他没来么?”
冷血更奇:“他跟你说要来找我麻烦么?我可不认得他。”
耶律银冲哦了一声,道:“那么说,昨晚他是没来了。”
冷血仍如在五里雾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耶律银冲正色道:“昨晚,我们在镇外,把你截住了,正想动手,忽然看见,你背后有一个人,青寒着脸,一言不发。我正想喝问,却见他在月下,完全没有影子——”
阿里忍不住喃喃的道:“没有影子,岂不是鬼?”
二转子即道:“他比鬼更可怕。”
阿里自作聪明地道:“那一定是魔!”
二转子不耐烦了:“他的‘五鬼半晕’大法太快,所以,连影子都来不及投映于地。”
侬指乙不可置信的说:“哪有这种事!昨晚,他明明是站在冷血身后,动也没动嘛。”
二转子嘿声道,“才不是呢。你看日出月落,星转斗移,动得何其快,但你何尝见得准它如何移动?屠晚全身在动,但因为太快太急太奇巧,所以使你以为他只在静立。”
冷血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原来昨晚自己跟这“四人帮”对峙之际,背后一直有人,只有他自己一无所觉而已。
——究竟是自己功力太差,或是来人轻功太高,还是自己昨夜太关念小刀的安危,所以才懵然不知?
——自己一向引以为荣的,如同野兽能预知危机的敏觉感觉,难道已退化了不成?
“也不一定是身法太快。另有一说是,”耶律银冲补充道,“听说屠晚练得一种‘煮牛神功’,全身罩在一种无形无影的罡气里,要比‘金刚不坏神功’,‘十三太保横练’、‘先天一炁罡气’还要刀枪不入——刀枪攻进去反而会让他以抗力反挫。由于这种神功护体,所以日光月华,灯映烛照,都无法直接投S在他身上,所以他是个没有影子的人。”
冷血觉得嘴唇有些干涩:“他找我干什么?”
耶律银冲望定了他,居然有一种类近“凭吊”的神情,认真的问:“你真的不认识这个人?”
“不认得。”
“那么你们就不是朋友了?”
“我是从你口中才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
“既然不是他的朋友,便是他的敌人——他的朋友一向不多,敌人却是满布天下。他是个杀手。”
“杀手?”
“他是天下四大凶徒之一,以椎成名。他要杀的人,没有杀不到的,所以,容易杀的人,他一向不杀。”
‘四大凶徒?”
“对。唐仇的毒,屠晚的椎,赵好的心,燕赵的歌舞。”
“这么说,他要杀我,还是给我面子了?“
“至少他是个名动天下的杀手。”
“他是杀手,我是捕快。”
“他可连朝廷上的一品官都杀过几个。”
“那好,如果他杀的是J官,我不理,他要是杀好人,我便先办了他。”
“你不如也把我们办了吧!”
“我们是朋友。”
“朋友?我们也是要对付你的人,跟屠晚一样。”
“屠晚为什么要对付我?”
“我不知道。屠晚是个杀手,收了钱,自然就得杀人。你何不问他去?”
“我问他,他会答?”
“一个好的杀手是不会出卖雇用他的主子的——除非是你的剑比他的椎还快。”
“他使的是椎?”
“‘破尽’。”
“破尽什么?”
“他的椎法只有一招:就叫‘破尽一式’。”
“果真是天地一切万物,都尽为之所破?”
“至少,没人破得了他这一式。”
冷血沉吟半晌,忽问:“这个屠晚,身上可带着鼓?”
“鼓?”耶律银冲一楞,随即道:“鼓声倒有。凡他出现之时,据说常有鼓声,时远时近,起伏无定,扰人心神,诡异万分。”
冷血点点头,道:“当然同时也凶险万分。”
然后他一字一句的反问:“如果那晚在我背后出现的是屠晚,那么,那夜和今晚在你们身后闪现的,又是什么?”
他这么一说,除了阿里怀里那只狗之外,二转子、依指乙还有阿里,莫不倏然变色。
连耶律银冲的四平八稳十六定都有点风声鹤唳风吹草动起来。
这时候,一股无形无迹的杀气,也无声无息的,在众人身前身后,凝聚了起来,连花香似乎也凝结成一种可以击痛人的冰。
少年冷血 … 第二章 杀了又怎样?
阿里除了有一对老狗受到惊吓时的眼睛,身高只及冷血胁部,他那一脸暗疮也确是J立鹤群,非常抢眼。
现在他那双受惊吓般的眼睛,更是惊疑不定,惊惶不已。
耶律银冲仍然没有回望,可是,他本来还相当温和的眼神,也变得象是铁镌似的。
突眉陷目的侬指乙,忽然挺直了身子──他本来是一条腿长,一条腿短的,而今身子一挺,变成了左肩高,右肩低。
一脸聪明的二转子变得更是一脸精警。
冷血没想到自己的话一说出口,会引起这几人这般的震动。
──看来,这几人也象自己一样,并不知道背后有人跟踪。
他昨晚还误以为那些人跟“四人帮”是一伙的。
──看来,不但不是,而且从他们如临大敌般的神情便可想见:来的是敌非友。
耶律银冲也一字一句的反问:“你说的是真话?”
冷血不敢轻忽:“是。”
耶律银冲又问:“昨晚你看到的是什么?”
冷血道:“满天的星星,似都象雨一般落了下来,就在你们的身后。”
耶律银冲张开了手掌,似要借着月光来审视他自己的掌纹:“今晚你看到的呢?”
冷血答:“火。”
“火?”
“三点火。”
“三点火?”
“三点悬空飘荡、闪晃不已、绿色的火。也许人说的‘鬼火’就是这种火。”
耶律银冲向他那三名兄弟用力而且有力的点了点头:“是他们了。”
二转子道:“他们来了。”
阿里道:“啊!”
侬指乙道:“他们终于来了。”脸颊上猛现两道青筋,眼里也绽放出凶狠的神色。
冷血忍不住问:“他们是谁?是找你们的麻烦吗?你们跟他们结了仇吗?”
二转子忽然嘻嘻一笑,问:“你喝了热茶没?帽子是可以用来扇风的。那天我吃了个有双蛋黄的蛋,但那条章鱼竟然还挂在树上。”
冷血完全听不懂:“吓?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二转子笑着说,“这故事只是教训你:可以向我请教发问,但不可以一口气问人那么多个问题,知道么?”
冷血看着这个一脸精明的小个子,心中却生起了敬意。
──他在说笑。
──一个人在笑的时候,心情必然是轻松的。
──他已经放轻松了。
──一个能在强敌环伺之下,生死关头里,仍能放轻松应对的人,不管成败,都绝对是个了不起的人。
二转子皮净R白,瘦得象一块全是精R的叉烧,偏是颊额长了好象黄色的胡子,使他看来,说是年少英气,却嫌老成老气;说是老成持重,偏又浮躁稚嫩。
但在这四人中,他是最快“转”了过来的。
他一说笑,阿里也跟着向依指乙道:“你知道这客栈里都住着些什么人吗?”
侬指乙没好气的道:“客人!”
“错了,”阿里笑道,“是跳蚤。”
二转子反问阿里:“你知道茶壶里有的是什么吗?”
阿里白了他一眼,怪眼一翻:“什么?”
二转子道:“茶!”
阿里一副为之气结的样子。
侬指乙和耶律银冲都笑了起来。
一笑,大家都轻松了。
──杀气,顿时也化解于无形。
这时候,耶律银冲才扬声问:“你们既然来了,为何还不现身?”
他的话并不高亢,似乎也不如何响亮。只是,他的话如果是发自丹田的话,那么,想必是他的丹田如同一座空屋的货仓(一如阿里的感情),如此才能滚滚不尽,源源不绝。
他这句话才一发问,客栈上的窗户,都点起了灯,有的还边骂着是什么鬼在半夜三更鬼杀般嘈,边推开窗户望下来,当然,骂人的话也同时扔了下来。
他们大概正要把手边事物如痰盂之类的东西往街心的夜半客扔去之际,不少俯望的人却发出了惊呼。
因为在红灯笼下,出现了三点绿火。
这三点绿火不是火。
而是光。
──是三个人的三个部位在发光。
一是头发、一是双脚,还有一个,发光的居然是他额上的两只角。
绿光。
──俗称这是“鬼火”。
“鬼火”却闪动在三个人的身上──这三个“人”到底是人是鬼、是鬼是人?
如果说,“四人帮”的奇形怪状象三个似鬼的人,那么,这三个在黑暗中乍现的,就是三个似人的鬼。
此际,这三只“鬼”,走近那四个“人’。
那四个奇形怪状的人,似正迎迓着那三只游魂野鬼。
在这些偶宿于此红灯客栈的人眼中,蓦然看见半夜里有七个若干分象人若干分象鬼的家伙在街头械斗,他们一面惊,一面怕,一面恐怕受牵连,但又想看。
他们唯一能做的,是叫同行眷属,赶快钻进被窝里去,并把值钱的事物都收起来,而他自己,仍在打开了一线的窗缝里偷看──看看这七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究竟到头来谁仍是人,谁成了鬼?
七个?显然少了一个。
那三只“鬼”一旦现身之时,小刀便打开了窗,伸出柔荑,向他招手。
冷血人在街心,但心仍在房里。
──小刀仍在他的房里。
所以小刀一招手,他就立即倒纵回房。
──自跟蔷薇将军一役后,他就怕小刀遭人胁持。
──小刀好象是他的罩门/破绽/弱点/要害。
他回到小刀的身边,又闻到那沁人的花香,生起一种“安全”的感觉。
──小刀的安全就是他的安全。
──小刀的安全更重于他的安全。
他飞掠回房之际,“四人帮”已无瑕再顾及他。
──由此可见来敌非同等闲。
回到房中,小刀就跟他说:“来的是‘鬼发’蔡单刀、‘鬼角’陶双刀、‘鬼脚’过三刀──他们过去是‘孤寒盟’的三名大将,现在成了我爹的心腹手下。”
冷血道。“他们跟四人帮有仇么?”
小刀道:“我不知道,反正,四人帮现在也正要对付你,我也不帮他们。那三只鬼很坏,净欺侮良民,我也不喜欢他们。”
──她说“帮”谁,就象是小孩子赌气一般。
她这样说的时候,好象是表明了一点心迹:她只帮冷血,其他谁都不帮,冷血帮谁,她就帮谁。
冷血从侧脸看过去,月华在上,红灯在下,映白又漾红了小刀的脸。
美得象落霞和初雪,令人只能袖手旁观,同时也束手无策。
──由于在这一半脸上冷血看不到那道刀痕,所以更欣赏得心悦神愉,几乎忘了在三十二尺的楼下,正进行着一场舍死忘生的拼斗。
“四人帮”中,以二转子最为伶牙利齿。
所以他率先说话:“原来你们跟踪咱们,也有一段时候了,真是辛苦了,有劳了,不敢当得很,却不知有何贵干?”
“鬼脚”有一对绿色(似还长着绿毛)的脚,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也是绿色的,他说话却很直接:“没有贵干,连便宜干也没有。我们是来干掉你们的。”
二转子道:“这是惊怖大将军的意思吧?”
鬼脚道:“是你们咎由自取,不守信约在先。”
“我们答允过‘孤寒盟’盟主蔡戈汉,终生不离老渠一步,决不再重出江湖──可是蔡盟主早已死了,这信诺已不必遵守。我们只对蔡盟主守信,而不是对惊怖大将军这种无耻之徒!”
“光凭你这句话,就该死一百二十五次了,现在这儿方圆千里,莫不是大将军地盘,你们竟敢藐视大将军,敢情是活得不耐烦了!”
“走狗!”侬指乙猝然骂道。
“不,忠狗。”二转子纠正道。
“才不是!狗是好东西,他们哪配?骂这些三分象人,七分象鬼的东西,不要用狗的名义!”阿里连忙分辨。他现在爱狗如命。
“对,你们原是蔡盟主一手培植出来的高手,可是蔡戈汉明明是让惊怖大将军害死的,你们不但不为盟主报仇,反而把‘孤寒盟’的实力,拱手让予大将军,为虎作伥,使蔡戈汉一手创办的‘孤寒盟’近日声名狼藉、名誉扫地,你们也成了见不得光的东西!”二转子道,“你们扪心自问,也不觉得惭愧吗?”
这回轮到“鬼发”说话了。他的乱发披脸,语音就自那一堆乱草似的绿发森寒的透了出来:“蔡戈汉是曾一手提拔我们,可是,他太过吝啬,有奖不肯赏,有功他独占。他对我们是不错,但自顾固守基业,不敢大举鸿图,永远跟着他,有什么出息?现在大将军雄图霸业,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跟他卖命,还跟谁来?”
二转子哂然道:“好个识时务者为俊杰,所以,旧主遇害,不思报仇,反而以怨报德,协助大将军斩草除根,杀害老盟主家小!当年,我们五个人,曾败在蔡盟主和他旗下的‘三十星霜’联手之下,的确曾说过会蛰居老渠,不入江湖──其实我们也知道,那都是惊怖大将军指使的,倒是蔡盟主不愿杀害我们,放我们一条生路,所以我们也恪守信诺。而今,我们既已出来,便不想回去了。况且,老渠也叫你们铲平了,冤有头,债有主,这些怨仇,一并算吧。”
鬼发鬼吹风似的说:“你敢跟大将军对抗?”
二转子道:“有什么不敢?”
鬼脚又道:“你敢与大将军为敌?”
“大将军?象大将军这种人,”阿里放下了他手中的小狗说:“杀了又怎样?”
他这句话一出,局里再无转寰余地。
──因为在场的还有其他的人,为了表示效忠,三鬼决不可能让这四人再活下去。
这回,一直不说话的鬼角也尖啸了一声,历声道:“好!咱们今晚也正是要杀光你们这干流寇反贼的!”
他语音如丧考妣。
少年冷血 … 第三章 多一条肋骨?!
耶律银冲那一声冷哼就象在沙包里击出一拳。
“回去吧,”耶律银冲说,“你们都是江湖上的汉子,不要当大将军的爪牙家奴,残害自己的同道。”
“去死吧!”鬼发狠狠的说,“把你的话省下来跟牛头马脸说吧。”
“你遮着的不是马脸吗?”二转子指了指那长着一对角的鬼角,笑谑着说,“他有角?便是牛头先生吧?幸会幸会。”
鬼角嘿声道:“你笑你笑,你现在笑,待会儿你还笑得出来,就算你有种!”
“昨天的刽子手,今天给行了刑。今天的罪犯,明天又成了刽子手。在大将军手上,如在砧上;当年,蔡盟主虽吝啬了些,但说什么都是一条好汉,行事光明正大;如今你们这般助纣为虐,恐怕也不会有好下场。”耶律银冲仍是劝道,“况且,你们只有三个人,我们却有四个,你们未必打得过。”
说完了之后,三鬼却都笑了起来。
笑得甚为猖狂。
而且充满轻蔑。
阿里悄声向耶律银冲道:“都来了。”
耶律银冲铁眉一锁,“都来了?”
阿里肯定的再说:“都来了。”
这时,冷血发觉了一件事──
耶律银冲似远不如他的拜把子弟弟阿里、二转子等人警觉机伶。
这时候,在窗边偷看的旅客们,全都窃窃细语,甚至暗下惊呼。
因为在官道之外、街心之外、稻田之外的荒野地里,这时候,出现了许多小星星,象一盏一盏的小灯笼,又象一只又一只的萤火虫,甚至比天上疏落的星星,更多更密,更闪烁不定。
耶律银冲肃容道:“三十星霜’?”
鬼脚笑道:“怕了吧?”
耶律银冲长吸了一口气,道,“好,咱们就一并儿替蔡老盟主铲除叛逆。”说罢,他飞身抢攻鬼脚。
他的铁拳象一个恶毒的唇,急吻鬼脚的脖子。
──四人之中,居然是一向最沉得住气的耶律银冲先发动攻袭,倒叫人意想不到。
鬼脚立时反击。
他跟任何人一样,只有两只手。
但他却拿了三把刀。
三把刀,一刀如镜,一刀如雪,一刀如月。一刀斫虚,一刀砍妄,一刀斩无。
他名为“过三刀”,其实可以说是有“五张刀”。
因为他两腿也如刀,连环踢出。
一上来,耶律银冲就连中两脚。
然后,冷血的眼睛亮了。
──他是战将是因为他天生就是战将。
看到耶律银冲,他猛然想起了这句话。
因为挨了两脚之后的耶律银冲,忽然似是递增了两倍的力量。
他的方法就是“冲”。
他受伤。
他冲近鬼脚。
他拗断了他一把刀。
他夹断了另一把刀。
他还夺了他第三把刀。
──他一连扳下三柄刀,用的决不是他自己的气力。
任何人都没有这样可怕的力气。
──他用的是中招的力量,包括了痛苦和痛楚的反噬。
鬼脚仍在踢他。
踢了他不知多少脚。
但耶律银冲离开他的身子之时,“鬼脚”过三刀,已几乎瘫痪成一堆烂泥。
然后耶律银冲已转向鬼角。
鬼角早就想过来帮鬼脚,但二转子却一溜烟似的缠绕着他。
鬼角一时摆脱不掉。
不过,这时二转子已扑去力助侬指乙。
鬼角腾出身来,急掠向耶律银冲。
他离职律银冲五尺不到。
但耶律银冲还是“冲”了过来。
这么短的距离,冲势可一点也没有止歇。
鬼角也不是等闲之辈,头一低,双“角”如刀,刺了过去。
耶律银冲却“冲”得更急。
鬼角那一对“角”,就撞在耶律银冲左胁里。
“喀喇”数声,如折湿技。
耶律银冲给这一撞,反而弹了起来。
他弹起来的时候,已箍住了鬼角。
他一拳连掌带肘击了下去。
他的力道好象来自对方伤毁他的力量。
这时,冷血的眼睛更亮了。
──这人成为战将因为他天生就是战将!
目睹耶律银冲的格斗,使他记起了这句话。
这力量庞大无比。
沛无能御。
鬼角中了那一下不知是拳是肘,发出鼓落古井的轰然巨响。
他倒地的时候,象一只弓背的虾。
这时鬼发已扑近耶律银冲。
他一早就想过来协助鬼角,但阿里在绊着他的下盘。
这时他得以腾出工夫来,是因为阿里急着要去抢救二转子。
──无论侬指乙、二转子、阿里、耶律银冲,还是鬼脚、鬼角、鬼发、三十星霜的行动,一切都好象是事先配合好了似的。天衣无缝,地衣无隙。
连受二击的耶律银冲,势子丝毫未减,也向鬼发冲来。
鬼发飞发如鞭,掩饰着他那夺命一刀,悄没声息的冷刀冷招冷不防,才是他的绝活。
耶律银冲挨了一刀。
──可能还不止一刀。
但肯定的是:痛就是他的力量。
伤就是他战志长夜中的太阳。
他声势不减,力道骤增,一把抱住鬼发──连人带发和着刀的抱住了他。
就象一对难舍难分、抵死缠绵的情侣。
这时,冷血的眼闪着光、耀动着光。
──这人绝对是一名战将乃因其天生是战将。
眼见耶律银冲的拼劲,冷血想到自己腰间寂寞的冷剑。
这时,耶律银冲放弃了怀里的人。
那人连自己跌下地去都不晓得。
然后,耶律银冲带着一身血,和一身伤,巍巍颤颤的去接应他的战友。
──他身上的伤,只令他皱着眉摸了摸自己的肋骨。
这时候,观战的小刀忍不住说:“啊,他是铁打的不成?”
冷血仍为刚才眼眶里的映象所激荡:“不知道,也许他自小常吃铁打丸。”
小刀担心的道:“他的肋骨会痛吗?会不会断在里面了?”
──她对“五人帮”的好感,远胜于她父亲的手下这三只鬼。
冷血目光晶亮着,移转到远处的战况,喃喃地道:“也许,这个铁打的人,一向比人多一根肋骨。”
小刀不明:“多一条胁骨?”
冷血指了指地上。
──从这角度望过去,负伤仍向战场行去的耶律银冲,左肋裂开,还伸出了一根惨白里沾着鲜红的骨头。
少年冷血 … 第四章 我也有白发?!
剑的意义是在跟其他兵器交击时的光华;刀则是砍在敌人肌骨上的一刹那。
真正高手的战斗,总是已开始在未开始之前。
战斗未始,四人帮已形成默契,布局已定。
战斗一开始,耶律银冲以一人之力,牵制三鬼。
然而耶律银冲并非主力。
主力是在:
依指乙!
他冲向如一排如一点点黑暗里的狼眼。
二转子则去缠住鬼角。
他缠住鬼角以俾律银冲能及时解决鬼脚。
但他只缠住一下子。
他主要的任务是去接应侬指乙。
这时,阿里则拦住鬼发。
他也只拦住鬼发一阵子。
他最重要的任务是去接应二转子。
──那么,侬指乙那儿到底怎么了?
同样的,正如耶律银冲那一战并非主力一样,来袭的敌人主力,重心也放在“三十星霜”上。
“三十星霜”的可怕,不在于他们的武功,而在于他们的包围。
──包围只能困住一个人,包围是杀不了人的。
所以三十星霜的可怖,也不在于他们的包围,而在于他们的武功。
──可是,若以一敌一,三十星霜的武功,决不比三鬼高明。
是以三十星霜的可惧,亦不在他们的武功,而是他们的暗器。
不过,三十星霜的暗器,不一定都能命中──更难以应付的,是他们那些“S不着人的暗器”!
更可畏的是,三十星霜的暗器,似并不如何,但第二轮暗器,这才看得出第一轮暗器的高明;而第三轮暗器出手,才激发出第二轮暗器的潜力……余此类推。
侬指乙是“五人帮”中最狠的。
所以他挺刀冲了过去。
暗器S不着他。
──S着他的暗器,也都被他的弯刀砸飞。
他的刀有个名字。
美名:
“眼尾刀”。
──这刀弯弯如眼尾。
这般美的名字,当然也有极其凄美的故事──虽然,看侬指乙那股凶狠的样子,并不象是个有美丽故事的人。
第一轮暗器尽皆落空。
落空的暗器漫天乱飞,并不落下来。
──这才可怕。
暗器仍在飞S,仍追击着他,在夜空里编织杀人的虚线。
侬指乙在离“三十星霜”大约还有七十步的时候,已经开始伤在暗器下了。
他仍咬牙前掠。
但掠势已慢了下来。
幸好,这时二转子已经到了。
二转子轻功要比侬指乙好。
──况且他也明白,要是冲不过三十星霜的暗器火线,今晚,他们四个人都未必能看到明晚的月色。
他的轻功就象一溜烟。
那些暗器漫空发出,“滋滋”有声,但都追不上他──如果不是有第二轮暗器的话。
第二轮暗器一发,“嗞嗞”之声就更密集了。
第二轮暗器有不少是撞激在第一轮暗器上,使第一轮原本较为消沉的暗器,全又“活”了过来,再度发出了凌厉的攻袭。
有部分第二轮暗器,还在前面等着他们──这使得二转子冲过去又不是(送死?!),不冲过去又不是(等死?!)。
这时,阿里却赶到了。
──“五人帮”中,阿里的武功最是诡秘、刁钻。
他毕竟是“下三滥”何家的弟子。
──当年,“下三滥”何家门主何可哥也打算要对暗器痛下苦功,有一番作为。
不过,当何可哥与蜀中唐门的第一等高手交手过后,决定放弃暗器这一项──除了两名不服这项决定的何家高手:何家J和何家猜除外。
──而今,“三十星霜”就是唐门高手组成的。
当年,蔡戈汉费煞苦心,把背叛唐门、给逐出唐门、不想留在唐门的唐家子弟,一一招揽过来,组成“三十星霜”,一来可以壮大“孤寒盟”势力,二来可以牵制以火器成名的雷家、以毒药成名的温家、以诡术成名的何家、以蛊术成名的取暖帮、以巧技成名的斑家,三来也可以打击以暗器成名的蜀中唐门。
──三十星霜,便是唐家三十名叛徒的组合,其中也有人来,有人去,有人死了,有人重归唐门,但始终都维持了三十人这个数目,并由一个叫唐民煌的人领导。
知道这干人是唐门好手,阿里使用了七个方法冲过去。
他有时“飘”到天上,有时钻入地下,有时滚了过去,有时又象螃蟹一般横着疾行──如果没有第三轮暗器的话,他一定冲得过去。
第三轮暗器,无论上天入地、上穷碧落下黄泉,都在追袭着他。
不过追不到他。
──在田野里,他几乎化作田鼠;在湿土里,他简直变作蚯蚓。
可是,他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今夜黑光灿烂!
今夜黑光灿烂?!
“今夜黑光灿烂”,是蜀中唐门一种绝门暗器,把一种暗器打入空中,在高空爆炸,照人必死。
阿里怕的正是这种暗器。
他以为“三十星霜”不会有这种暗器。
他希望三十星霜制造不出这种暗器。
他但愿三十星霜里无人会使用这种暗器。
──有时候,过分强烈的希望,一如绝望的无望。
他忘记了以大将军的实力,确已可以联合江南霹雳堂雷家堡的实力,来制造出这种可怖可畏、无法抵御的暗器──何况惊怖大将军手上,还有两个亲信唐小鸟和雷大方,他们正是唐门好手和雷家高手。
阿里知道时──已太迟了。
这时,连耶律银冲也“冲”了过来。
阿里看他的眼神,就象是眼见自己的好友向“死神”冲过去一般。
事后,阿里回忆说:“那时,我以为耶律老大是死定了。”
耶律银冲也说:“我也以为我是死定了。”
二转子因而问冷血:“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的‘黑光’是怕火的?”
“我不知道,”冷血说,“我猜的。”
“猜?”二转子眨动着聪敏的小眼,“怎么我却没猜着?”
“那时候,我就在小刀姑娘侧边,也许是因为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