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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到现在,已几乎人人都以为他是凶手。
大家都在怀疑他。
疏远了他。
至此,他已完全孤立。
他知道他的敌手还在“玩”着他。
他是被“玩弄”者,他没有办法拒绝再玩。
除非是对方拒绝再玩下去。
──不“玩”下去的时候,这布局就会变成“杀局”。
他反而在等这一天。
他宁愿痛痛快快的杀一场,也总胜呆在这样的闷局里,英雄无用武之地,遭人摆布、玩弄!
少年冷血 … 第六章 我未玩完
宁可战死,不愿苟活!
一个有才能有志气的男子汉,就是要顶天立地的干出一番作为,如果叫这种人去经历一般人庸庸碌碌的生老病死,从少年迷迷糊糊的过度到中年,自中年昏昏噩噩的过度到老年,简直痛苦得要发疯,甚至杀掉自己!
到这时,冷血几乎已断定自己当不成一个好捕快的了!
到了不得已的关头,他不能给这些群肖小消磨尽了斗志,只好让诸葛先生失望,他也要杀出重围去闯一闯,以他自己的行事作风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必要时,他要去刺杀大将军!
──他发现若要凭各种罪证使大将军伏法,不但费时,而且全无把握!
加上大将军富可敌国,上下勾结,又有谁敢冒大不韪,把他治罪?又有谁敢捋其虎髯,跟这种人结仇?
最痛快、最直接、最干净利落的,莫过于是去行刺大将军!
他宁愿去当一名杀手!
杀手比捕头易为!
──杀手只要把对手杀掉,就算完成“任务”!
──捕快要依法办事,既要惩J除恶,又要服从上令,更要平民愤怨,实不易为,至少,不是他可以胜任的!
到现在他才知道:在生活里,会做人要比会做事更重要,在江湖上,手腕高要比武功高更高明!
他几乎要认命了。
他想像自己是一名无牵无挂无羁无束的杀手──那该多好!
如果他是,他现在就可以马上去刺杀大将军,以舒久憋心里的一口鸟气了!
他在最孤立的时候,只见这危城里,当官的都比他舒服多了,对抗强权的也比他舒坦多了:只有他自己,蹇在那儿,不上不下,不生不死,不痛不快,不情不愿!
他觉得在这辅京里,他是个最失意的“杀手”──一个还当不成杀手的杀手。
他天性是名杀手。
──为何要勉强自己去当捕快?!
他心头很恨,请葛先生悉心培植他,予他机会,办这个大案子,可是,这案子一接上手,眼睁睁的看着兽兵屠村,无能为力;眼巴巴的看着小刀受辱,无法相救;现在还眼白白的看到无辜战友泰半遭格杀,还得眼光光的遭人指责、怀疑、诬诌、被玩弄于对方股掌之上:自己一出道,就如此不争气──冷血真有些气颓:到底自己还适不适合闯这江湖风波恶道!
他心里已充满了挫折感。
他真不想再干这捕头了。
他要当杀手。
一个憔悴的杀手。
一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怀挟恩怨、快意恩仇的杀手!
一个行侠仗义、以暴易暴的杀手──而不是现在:止戈为武、执法伏法但束手无策的捕头!
他要当杀手,无非是要证实一点(向他自己、朋友或敌人):
我未玩完!
大将军估计这游戏快要“玩完了”。
他快要结束这场“游戏”了。
这“游戏”一直都是他“布”的“局”,除非是他要结束,否则,谁也只好依照他的“游戏规则”玩下去。
──这样玩下去,规则是他定的,所以只有他赢,没人能胜的机会。
他既然收揽不了敌人,就只好杀了他;在杀他之前,先得“摧毁”了他──“摧毁”有很多种方法,要是一次推不倒一面墙,大可以一块块砖的挖,直挖到墙倒为止。
“事缓则圆”,他把案子“拖”下去,自然,就会使人对这年轻人不满、生疑,而且这年轻人的败笔和弱点,也难免会逐渐揭露在他眼前。
这点他倒不是从武林中、官场上或军队中学得的,而是从两位有名的翰林文士相互排挤斗争里“悟道”的:
原高枕原是文林中有名的耆宿,诗文俱为一时之绝,名满天下;才子窦狂眠投其门下,啼声初试,便已惊才艳羡。
初时,两人相惜相重。窦狂眠视原高枕为师为父,原高枕亦当窦狂眠是他的得意门生、入室弟子。
不过,原高枕很快便不能高枕无忧,而且开始寝食难安了。窦狂眠的文名日渐鹊起,文才愈见光华,快要把他在文林中独一无二的地位掩盖了。
他开始嫉恨这个年轻人。
他怀疑窦狂眠加入自己门下,只怕是有意借此攀升,以期他日能取而代也。
他也确知窦狂眠的诗才文章,决不在自己之下,且还青出于蓝,且有骏骏然犹胜于蓝之势。
于是原高枕一方面暗下通知各路文林同道,对此子狂妄应多“磨练”(当然是为了他好),另一方面,他自己照样荐举窦狂眠的文章诗稿──不过发布的都是其劣作、旧作或者少作,甚至伪作!
如此一来,外表上,窦狂眠依然受原高枕看重,爱之惜之;但另一方面,原高枕私下力抨窦狂眠的“新作无甚新意、败笔屡屡、不进反退”、或“为人太傲、猖狂自负、应予之多加锻练,勿使气焰日张”、或“甚爱其才,惜其不自重自爱,不求上进、不肯苦读,已走火入魔,无可救药。”等传言,甚嚣尘上。
终于,窦狂眠光销华减、信心日灭,更写不出好文章作不出好诗来,于是声名一落千丈,终于一蹶不振,只能当个山镇小吏,潦倒忍隐过活。
直到后来,窦狂眠发愤弃笔,奋而习武,反而开创了“期待帮”一派!
大将军是原高枕好友,这事的来龙去脉,他尽收眼底,只也不点破,心底暗笑:
看来文林斗争,尔虞我诈,卑鄙手段,只怕比武林更烈尤炽!
他便用了这一招,打击冷血。
他待冷血越听从、越信重、越亲密,便会使人对冷血越是生疑。
──所以,就算冷血个人洁身自好,不接受他的“好意”,也没有用,他一样能“腐化”得了冷血。
能“腐化”一个人,便能“摧毁”那个人。
他其实一照面就已经跟这年轻人“交手”了,只是这年轻人还不大晓得而已。
──对他好。
──腐化他。
──再使他感到孤立。
一个人一旦觉得给隔离了、孤绝了、失去人的信任了,他自己也会失去信心了,这时候,便会濒临疯狂──至少用疯狂或不理智的手段,来挽回自己的信心!
那就对了!
一个人一旦疯狂,就容易给击毁!
──击溃了一个人后,还杀不杀他,反而成了无关宗旨的事了。
所以,真正有信心的人是不需要信心的。
因为无论什么信心,都得要靠他人给予的。人家不给,或者忽然转向了,信心便不堪一击。
是以只有压根儿不靠信心,以毅力、魄力和实力做事,才是真的有自信者的作为!
大将军一直在等:
等冷血──
等他疯狂。
少年冷血 … 第七章 玩残
一个人全无斗志的时候,剩下的便是死志。
有时候,死志会给装扮得也是一种斗志的样子。
──以杀人来作为解决方法,其实便是一种死志。
这种法子求死多于求生、求快多于求功。
冷血果然已开始沉不住气。
他已开始“乱”了。
他要当“杀手”。
他要杀了大将军。
──这就对了!
对大将军而言,他是“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只要冷血前来刺杀他(以冷血之傲,必然不会也不敢在未定案前运用他手上御赐“平乱玦”的权力来“先斩后奏”,他只能用武林中、江湖上的解决方式:行刺、决斗或者拼命),他就名正言顺、堂而皇之、理所当然、为己为人的下令“铲除”掉冷血了!
他像猫捕食老鼠之前,必先恣意玩弄一样──他要作弄对手,玩弄冷血。
──玩残他!
然后才杀死他!
他在等。
等冷血来杀他。
等到冷血来杀死他,他就可以杀冷血了。
冷血终于来了。
──他真的来了。
来杀惊怖大将军。
──他当然不知道他的每一步都已给敌人算定了,算死了,包括他这一场行刺!
这当儿,不止是大将军在等冷血有所行动。
另外一个人也在等。
一个杀手。
──一个真正的杀手。
不但这杀手在等。
他手上的武器也在等。
──他手上的兵器永远是一个问号!
如何杀死大将军?
一,闯入“将军府”。
──不可,这样的话,摆明了目无法纪,就算冷血不在乎掷弃自己的名声与生死,但总不能不顾全请葛先生的威望。
二,潜入“朝天山庄”。
不能,因为“朝天门”门禁森严,而且,冷血此际,确是不想去面对小刀和小骨两姐弟──尤其是小刀,要是撞上了怎么办?(这时候,他并不知晓小刀久未见他,不是因为误会他,而是根本身遭大将军的软禁。)
三,趁惊怖大将军出巡之际行刺。
──他只有这样了。
“恰好”,大将军在十一月初八那天要上“佛祖庙”去烧香祈愿:他可没忘记当年曾得“菩萨庇佑、发出警示”,致使他能一举格杀佛相后的杀手。
因为当天方位利于东南,不利于西,所以在进庙前一晚,先行入住“养月庵”,焚香吃斋诵经念佛一宵,再由“养月庵”大门出发,便是东南位,出门大利,是以借宿来改变方位,趋吉避凶。
──“养月庵”就是当日“太平门”梁家和“下三滥”何家发生过一次重大冲突,以致两派门下日后定下:“遇梁斩梁,遇何杀何”的生死约之所在。
既然将军到了“养月庵”,这显然就是刺杀他的最佳时机。
冷血半夜潜入了“养月庵”,掩至“水月轩”。
他比时间的脚步还轻。
比狐狸的身法还灵。
比猫还无声。
──但他气势,要比豹子还更具杀力。
在“水月轩”案前支颐的正是大将军!
冷血的手,按在剑把上。
只要他这一剑,往大将军的后脑刺出去,便可以结束大将军罪孽的一生了!
──这一剑,他要不要刺出去?
一直,似有一股很大的诱惑,要使冷血刺出这一剑。
──杀了大将军!
──杀了他!
──杀!
但冷血的心里,却凉凉的掠过了一句话:
“答应我,无论是在怎么样的情形之下,都要给我爹爹一个分辨的机会。”
那是小刀对他的要求。
当时,冷血已答允了她。
冷血不愿失信。
──何况,他也不愿自后出剑,而不先作警示:
那就算是一个杀手该做的事,也不是他冷血会做的。
所以他低叱一声:
“凌大将军,你做的好事!”
惊怖大将军并没有回身。
也没有动。
──甚至也不震颤!
他这么定?!
这般冷静?!
冷血瞳孔收缩。
心跳加快。
手紧握剑。
“凌落石,你还不回头受死!”
大将军依然纹风不动。
冷血忽觉心跳如雷般。
他还闻到一种气味。
死味。
这时候,他就听见有人颇为惋惜的说:
“可惜,你并没有刺出这一剑,否则,这假人就会吸住你的剑,并发出七十八种暗器,同时把你连同这地方一齐炸毁。可惜可惜。”
语音相当无力。
像一个人根本中气不足。
又像小虫在学人说话。
声音从案前那“大将军”传来。
冷血知道不是。
──那确不是大将军。
他知道他自己已经“中伏”了。
他也感觉到来的人,便是当日一直追踪他的人。
──“大出血”屠晚。
他知道来的是屠晚。
可是屠晚并没有出现在他眼前。
他的声音来自那“大将军”,人在哪里,完全不可捉摸。
冷血的眼神变了。
他的杀志消失了。
改成斗志。
──一种野兽落网负隅时的斗志。
──一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力量。
冷血的手紧紧握在剑柄上。
他的剑,没有鞘。
他握得那么紧。
那么实。
那么用力。
就在这时候,有一种细碎的、细微的、细沓的呼啸之声,仿佛自亘古的夜暗里传来。
不但传来,而且是直飞了过来。
这样听来,这声音仿佛还带着岁月和死亡,一齐来造访。
这声音不可抗拒。
直至它击碎了窗:
现出了它的原形──
一个问号!
这个开天辟地的大问号,正劈头劈面打向冷血!
不能避。
不能躲。
无法避。
无法躲。
不能招架也无法抵抗。
──这天地间的大问号!
少年冷血 … 第八章 怎得一个?字了得
你曾问过天问过地吗?也许天地间有些问题,你只能够把它交回给苍天大地,人是永远无法作答的。
冷血没有避。
也没有躲。
──事实上,他也避不开,躲不了,招架不来。
“啪!”的一声,他已捏碎了剑柄。
他的手一振,它已化作一道白龙,“嗡!”地疾飞了出去,还向着那“问号之椎”攻入之处──那儿正隐闪着两朵寂寞的红火!
冷血中椎的同时,也听到对方的一声闷哼。
“飕!”地一声,那问号神奇的出现,但也神奇地收回窗外的暗夜里去了。
就像一头首尾皆不见的神龙。
所不同的是,冷血的剑没有“收”回来。
夜又回复了它的宁静。
灯静。
灯残。
灯艳。
冷血听到自己汗滴的声音。
还有血滴的轻响。
──对方也受了伤。
──自己更受了伤。
──伤重。
──但敌人并没有走。
──敌手还在这里。
──因为他还听到鼓声。
──鼓声就响自自己的心里。
──他还闻到死味。
──死味就自自己身上发出。
──对手在等。
──等待下一次攻击。
──自己也在等。
──等待对方下一次的攻击!
血在流。
伤在烧。
──天啊!下一回的攻袭,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次第,怎的一个?字了得!
“蓬!”地一声,冷血所站之处的屋顶上,突然击落一个大问号。
冷血急速跃开。
但那一椎却恰好击在冷血急跃的身形上。
冷血身形一挫,突然跪蹲,左手如剑,一掌C入地下。
──他不向屋顶反击,而陡攻向地下!
地下一声气若游丝的闷哼。
“飕!”的一声,问号之椎也疾收了回去──它自屋瓦击下,却在裂开的地上收了回去!
然后有一个声音,开始是响自地底,很快的便转到屋外传来:
“交给你们了。”
冷血轻吁了一口气。
──至少,对手也伤得不轻。
可是,自己的伤更重。
就在那时,那“大将军”疾转过身子来,一掌印在冷血胸膛上。
冷血陡然受袭,看来要避,但没有避,看似要挡,但没有挡!
他硬捱这一掌。
他哇地吐出一口血。
──血一吐,他反而激出了斗志!
──一受伤,反而更加勇猛!
那人一招得手,冷血立即反击。
──按照冷血反击之势,那人决招架不了三招。
但那人足尖一挑,挑起地上一口痰盂。
冷血一见,速退。
因为他知道那是杨J的成名武器:
──痰盂一出,莫敢不从!
来人正是杨J。
同一时间,屋子里五个方位,出现了五个凶神恶煞般的人物。除了凶狠的神情之外,相同的是:他们脸上,不是结满红斑,就是黑斑,不是满脸黑痣,就是满脸脓疮,或是满脸汗斑!
──斑门五虎,五大皆凶!
另一人自屋顶的破D里徐徐落下。
月色和着灯色一照,那人满脸胡碴子,沧桑中带点玩世不恭、讽世不羁,正是“有影无踪”崔各田。
来了。
──都来了。
冷血已经给包围了。
要是他受伤不那么严重,或许尚可一战。
──此刻包围他的尽是武林好手,要活命已断无可能。
──除非是拼命。
──拼得一个是一个。
“冷血!”杨J铿锵有力,大义凛然的道,“你怙恶不俊,杀人灭口,行弑将军,罪该万死!我们在这里先诛杀你!”
他一面说,一面扬起痰盂,就像一位得道高僧在宏扬他的法器一般。
失血过多的冷血,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那两椎伤得重!
──那一掌也伤得不轻!
现在的他,只求杀得了一名仇敌,已是心平了。
可是在此时此境,就算要杀却一名强敌,恐亦难以如愿。
第一个发动的是崔各田。
──一直以来,崔各田都表现得跟他甚为友好。
而今崔各田却抢先出手。
他的拐杖当头劈到!
冷血奋力招架。
──崔各田的功力绝对要比他一向估计的好!
更可怕的是崔各田的腿。
──崔各田原本是个跛子。
──就因为他是跛子,他的腿法越是难防。
他的腿功远胜于他的杖法。
冷血着了一脚,飞跌了出去!
“斑门五虎”一齐窜了出去。
──奇怪的是,冷血却在这一刹间不见了人影,像是消失在夜空里。
杨J也掠了出来,下令:
“追!一定要把他抓回来,不管死的活的!”
于是,杨J、斑门五凶、崔各田立即分头去“追”。
──谁见着已身负重伤的冷血,都有足够的能力对付他。
──谁找到冷血,都得马上通知大家。
重伤的冷血,是折翅的鸟──朝天山庄的主持“Y司”杨J,负责这项诛灭冷血的行动,他有把握让冷血C翅难飞。
他们各自飞纵搜索。
──他们谅冷血也逃不了!
崔各田却是折返。
他一脚把冷血自大门扫飞出去。
他却转向庵后。
他很快的就找到了冷血。
冷血正冷冷的盯着他,眼神就似两道冷剑。
他乍见崔各田,却不动手,而陡问了一句:
“你到底是谁?”
──他着了对方的一记飞腿,飞了出去,但飞向甚奇:竟能藉力折入庵后,且身上全无因中脚而受伤!
──这说明了一件事:对方完全无意伤他!
崔各田哂然一笑。
淡月下,他亮出一物。
冷血失声:“平乱玦!”
──那竟是另一面“平乱玦”!
崔各田中指朝天,淡然地道:“神州子弟今安在?”
那是诸葛先生的暗号。
冷血吸了一口气:“天下无人不识君……你,你,你,你就是三师兄……”
崔各田迅速把身受重伤的冷血,带离卧虎藏龙的“养月庵”,而折去“久必见亭”。
──这时候,冷血始知这位“三师兄”的轻功,不仅可怕,简直高得可惊可骇可怖!
在亭心,崔各田边为冷血裹伤疗伤,边对这在黑暗中尤自激动未平的“小师弟”道:“我是追命,原名崔略商,经‘世叔’诸葛先生任命,待在惊怖大将军手下当‘卧底’,做的跟你是同一类的工作,但方式、手段、身份不一而已……也许,就是因为你吸住了他大部份的注意力,我才更能接近他。”
冷血苦笑道:“……三师兄……我这回是一败涂地,对不起世叔……我……我可是做错了?可连累了大家?”
“世上那有连累不连累的事?只有情愿不情愿而已!只要情愿,受牵累只是一种荣幸!”追命自襟内掏出一个小葫芦,拔掉葫芦的软塞,咕嘻噜的仰脖子喝了数口酒,“你可知道,在他们面前,为了不令他们生疑,别的都容易,就是要我少喝许多的酒,这点太也为难!”
冷血仍是忧心忡忡:“我现在已成了嫌犯……已没资格再当捕抉了!”
追命闭上眼,像是“回味无穷”,好半晌才道:“你的案子仍有生机。”
冷血惨笑:“三师兄别安慰我了,能证实我清白的人,都死光了。”
迫命道:“我查过了……可能还有一个人证。”
“梁取我么?”冷血仍没精打采,“虽一时找不到他的尸身,不过,多半已沉入湖底。”
“不,还有一个活口……”
“?”
“当晚,还有一个人,受了同样的伤,向上太师求医……据上太师验证,此人所受的伤,与那晚‘久必见亭’血案尸身上留下的伤痕,是为同一利器。”追命悠然补充了一句,“上太师的人品如何,姑且不论,但其医术高明,确是手屈一指。”
“……那人也是伤在同一天晚上?!”冷血几乎跳了起来。
“所以他可能知道这血案的来龙去脉──况且他也还没死。”迫命有力的点点头道。
“那么……”冷血两眼再绽放了奋悦的光芒,“……他是谁呢?”
“小相公。”
“小相公?”
“鹰盟‘三大祭酒’之一:‘小相公’李镜花。”
“她?!”
“──所以找到李镜花,可能便知此案端倪。我看,你现在身上的伤,跟那晚久必见亭血案凶器,如出一辙。”
冷血双眉一轩:“‘大出血’屠晚?!”
追命沉重地道:“据我所知,不仅‘四大凶徒’中的‘大出血’屠晚己加入大将军麾下,连‘小心眼’赵好也正取道危城。”
冷血一听,反而激起斗志:“好,那怕四大凶徒一并儿来,咱们也决意跟他们斗下去,不死不散。”
追命语重心长的问:“你可知道为何诸葛先生要派给你这样一件棘手任务?”
冷血惶愧的道:“……我有负世叔重托。”
“倒不是成功失败的问题,而世叔也不是一个注重俗世间成败的人。”追命语气略带调侃的道,“据我所知,他派你来,仍很不放心,着我来接应你,怕你为大将军所趁。的确,你也给大将军所困所惑,且给激怒了,所以才一时冲动,为人算计。你看,大将军尚未亲自出手,已把我的好师弟整惨了……这样日后怎能办大事呢?你这样贸贸然去杀他,跟他拼命,只会拼了自己的小命。这其实是一个考验,你应以此为戒:你这样冲动,当杀手尚可,但当捕快则尚须多加磨练。”
冷血听得甚为惶悚,低首道:“是。”
“跟恶人、坏人、J人的斗争,是永远不会完结的,这里的斗争,更是没有完的,这不是一时的事。”追命喝了两大口酒,望着冷血,也望着他背后湖心的月色,道,“不过,只要你不肯趁风转舵,不愿意屈伏,不背负初衷,就得苦斗下去,且不要激动,不能够心酸。”
“跟恶人斗,是长期的恶斗,所以一定要保持欢快舒坦的心境,要有长久的斗争下去的体魄,才能与之不死不休的斗下去。”追命拍拍酒囊,道,“所以,你不要太紧张,绷得太紧,弦也易断!你看我与那一群狐群狗党,日夜为伍,收集罪证,明查暗访,虚与委蛇,尔虞我诈,不放轻松点,如何能活下去?壶中日月长,幸有此物,夜半无人时,助我乘风邀月,其乐融融。”
冷血坦挚的说:“我不喝酒,我也不喜欢饮酒。我喜欢与人恶斗,恶斗反而让我放松!”
“每个人都有他排解紧张的方式,你有你自己的,不必学我!”迫命呵呵笑道,“世叔一直都十分重视你,说你是他最后收的徒弟,而且也是最可爱的一个!”
他有力的按住冷血肩膀,望定他,一字一句的说:“你可不要令他老人家失望。”
冷血执住追命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心中一热,一向倔强的他,几乎掉下泪来。
他觉得自己并不孤单。
决不寂寞。
──既然还有三师兄这样的人,就有二师兄、大师兄……还有世上许多师兄师弟,跟他志同道合,同一阵线。
而跟恶人的斗争,到底还是没完没了,也不完不了,完不了!
稿于一九八九年十一月初:“自成一派”筹办“温瑞安武侠半月刊”。
校于一九九八年三月十四日午夜:何梁接静下班,因叶弄错地点几酿至静飞遇危有误会,幸命大福大;非静夤夜至卜卜斋,送白水晶,欣喜甚;多年不朗诵诗了,见红颜知音,破例诵诗,佳人听入神,脚痹亦忘;初睇前相片,喜笑晏晏;红灯笼小讲解斗数,天破晓,送伊返,借诗集;舞雪歌舞,闲谈妆匀;香谈水深染轻裙,脂媚醉眸,粉色生香,更巧语,美情性,好娇娘;这是温瑞安和他的幸福和他的温馨。
少年冷血 … 后记 月影红尘
最常给读者问起的话题之一:
“四大名捕之中,你自认为塑造得最成功的是谁?”
这种话,有时作为原作者,真不知怎么回答。
──真的,如果你作了父亲(或者母亲),有四个孩子,有人问你:“你最疼的是谁?”
你会(公开)回答吗?
手背是R,手心也是R,手指头是R,手腕亦是R。
不过,年少的人多喜欢冷血。
冷血虽冷峻,但孤独,惹人怜。少年青年学他的拼劲,姐姐妹妹想爱护他又想受他保护,他以杀死人的酷,劫夺了年轻朋友的关注。他帮了人,人也想帮他。
无情则不然。
他是一团气质,那是不可捉摸的,不能亲近的,你会给他灼伤,也会被他冻伤。
八风不动。一念之间。
十面埋伏。孤芳自赏。
他帮了你,你还会流冷汗。他也会淌冷汗,但你还是不敢(也不忍)为他抹拭。
他寂寞、刀锋、冷。
他无依、傲气、清。
铁手就完全不一样。
他和气、大度、谦冲。
他虽豪壮,但决非“肌R型”;他虽博大,但绝非“卖弄者”。
他功力高绝,但几乎从无机会让他放手一战;他有容乃大,但敌手就因他太超卓的包容而容不下他。
他若帮了人,还不让人知道他帮了你,人甚至不希望对方感恩图报。
他是“铁肩担正义”的汉子。
追命却是“妙手觅奇趣”。
温巨侠听过朋友的反应:“年纪愈大,感情愈成熟,愈喜欢追命。”且问温巨侠意见。
温巨侠同意。作为创造这个角色的温巨侠,也愈来愈喜欢追命。
追命不同他的三位师兄弟:冷血遇挫不折,无情遇悲不伤,铁手遇强更强,追命则随缘适性,随遇而安。
他一早已历尽仓桑,受尽折腾,反而,培养出一种历经成败饱受折磨的乐趣来。一壶浊酒尽余欢。一瓢烈酒任平生。谁怕?他已不怕风吹雨打。怕谁?他已无视世间悲欢。
十几年前,温巨侠就有位小兄弟,姓舒,一喝醉了酒就对我喊要当“醉里分明”的追命。直到十几年后的今天,他当了好几家杂志报刊的“老顶”,就算酒只喝了三升,醉意只三成,也给大家嚷作“崔略商”,因为他已自动“升格”为“浊世神仙”,有股“仙味”。
还有一位叫“轮回里的妖精”的女子是温巨侠的红粉相知、莫逆之交(温巨侠真的跟这位巾帼女子只有“神交”,仍未谋一面,她来自新疆,仍留学法国,文章写的好得不得了,撰写了不少引介、评论温巨侠作品,夹议夹叙自蕴风情的佳作,甚至有一段期间听说某网站对温巨侠作品和为人妄加污蔑之外,她和水岸、携玉等一众原则极强且侠烈过人的写手,在该网站上“集体自杀”,挂网而去──而一向不知上网为何物的温巨笨侠,当时非但对此役闻所未闻,对这些一如武侠小说里的侠义人物竟茫然无所觉。近日始悉,对这种侠行,简直肃然起敬,汗颜不已。)近日在文章中也公开表明,大意是随着岁月递传,对阅世愈深、用情愈真的追命,更为迷醉。
──谁信京华尘里客,独来绝塞看月明?
追命便是这样子的红尘月影。
从这辑“洒开大步”开始,正是名捕追命迈开大步迎向读者之际──就算是港版漫画“四大名捕”里,追命也是特别为年轻朋友所喜爱的人物。
如果有人向我:“光以中港文字版‘四大名捕’而论,你最喜欢的是哪一种版本?”
这个回答倒毫不犹豫:
“当然是‘杜比版’。”
因为是实情。
稿于二零零四年五月七日。
第二辑 …《少年追命》
第五部:杀手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第六部:爱国有罪
第七部:金梅瓶
第八部:梁癫蔡狂
少年追命 … 第五部:杀手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第十七集 得失有命
第十八集 空中大石
第十九集 鸭在江湖
第二十集 不朽若梦
少年追命 … 第十七集 得失有命
“我不知道世上到底有没有报应这回事;但我只知道: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如果没有,就让我们来执行吧。”
第一章 初心的粗心
第二章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如此而已。”
第三章 秋天的粗话
第四章 “得之,我命;失之,我幸。如是而已。”
第五章 煎炸的J诈
第六章 “得之我命,不得我幸。”
少年追命 … 第一章 初心的粗心
“得幸失命,不外如是。”既然如此,何不把世上一切、心头所有,都放轻松些呢?
他常有这种想法。
他是追命。
他原名崔略商。
别看他的名字那么雅,以为他出生于书香世家,其实,他出生在一个叫“味螺”的小山城,他爸爸是个打渔的,他妈妈是个卖鱼的,他出世后三年内,他们都不得空替他取名字。
他这么个雅号是来自他的伤。
内伤。
他未出世就已经患了内伤。
因为他那个打渔的爸爸太过好酒,打回来的鱼,都不够他喝酒的钱。也许他一生在水里捞活的过活吧,所以他不但一辈子都受水的气,天晴时出海常打不着鱼,天雨时不能出海打鱼,起风时出海给桅杆砸着了头却还是没有鱼,而且还得把辛苦赚来的全拿来买水酒喝。
连他老婆都只好卖别家网回来的鱼。
可是不管有鱼没鱼,他都是硬要喝酒。
他的帐越赊越多,有人便找他算账,问他是不是欠揍;他干脆把自己灌得大醉,任由别人来打,反正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不堪行:你打你的事,我醉我的酒。
崔妈妈开始不理,后来实在看不过眼了,出手阻拦对方正要对一个醉汉痛下毒手。
但来讨债的那一方也决非好惹之辈。
他们是“七帮八会九连盟”中的“更衣帮”好手,为首的“七层虎”朱麦,“七苦神拳”可是熬遍了伤、病、妒、离、失、惧、悲七种苦楚才习有大成的。他打人一向六亲不认,包括不分男女;至于杀人也不分老幼亲疏,只要有钱便可。
没料崔大妈却是轻功好手,跟朱麦同派同来的六人,全沾不上崔大妈的边儿,却给崔大妈扭闪腾挪、身移影幌之间放倒了。
原来崔大妈当然不姓崔,而是姓梁,正是当年五胡乱华之后,在东北撑起半壁的“山东响马、山西太平”的“太平门梁家”的旁枝后裔“烟水寒”梁初心。
──只不过,脱离“太平门”梁氏一族久矣的梁初心,为生活计,天天风吹日晒、卖鱼杀鱼凡二十年,什么“烟水寒”都变成了又老又凶又皮皱的“烟火灶”了。
“太平门”梁家的人,向以轻功见长,那七个人给梁初心放倒了六个,但梁初心一时粗心,加上她即将临盆,足下一绊,便给朱麦兜腹打了一记“七苦拳”。
中拳之后的崔大妈,踣地不起。
朱麦见崔大妈使的是“太平门”的轻功,也不为甚己,扶伤挠跛的号称“扬长而去”。
然而崔大妈却受了内伤,差点流产。
三天后孩子出世,一出世即有了内伤。
崔老爸原有六个孩子,四子二女,懒得为这七子取名字,平时就叫他做:“喂,那个内伤的。”直至他两岁半后才从一次呕血里得知他一早已受了内伤,这才开始着急请大夫为他治病。
因此,日后,他长大了,懂事以后,当然仍然姓崔,但叫“内伤”,倒是医他的人觉得未免难听,于是以“商略黄昏雨”词句为灵感,改名为“崔略商”。
谁都以为这个时常咯血、身体羸弱、不到三个月就一脸苍桑并开始生皱纹的孩子,多半是养不大的了。
可是他不但能活下来,并且还使很多无辜善良的人都能活下来。
他还活得很有名。
有人调侃他出身寒微,他母亲粗心大意,一至于斯,竟要过了两岁半才知道他得到内伤。当然,这世上,有的人像是叼了支金钥匙出世的,有的人像寄在金銮殿上出生的,有的人一出娘胎就骑龙背虎腰,比起来,追命的“家世”真是一无可取、一无所有,一切都要从头做起、白手凭空。
可是追命却不是那么想。
“我老爸遗传给我喝酒的绝活,千杯不醉,愈饮愈醒,这等本事不是阿猪阿牛阿狗阿猫能有的;”追命追述起来,不但自得其乐,还感恩莫名,“我娘却遗传给我对轻功的天份;跑得快,好追债,所以我第一份职业便是追债的。”
他第一份“职业”果真是“讨债的”。
可是也做不长。
因为他心肠好。
太好。
他原替“苍屏派”追债,好不容易才给他追着的债主,结果,发现欠债的人又老、又病、又饿、而且人又好又老实,所以他把自己腰囊里的钱全部都“奉送”给对方了,而且还“护送”这半瞽老人“逃债”,一路护送到黑龙江。
──这使得他给“苍屏派”追债,还下了十三金牌令,要“追”他的“命”。
那时候还是人追他的命。
而不是他追别人的命。
人总有不得志的时候。
名扬天下的人,也有他未成名的岁月。
──成功的意义往往就是经历过很多失败。
──成名的代价就是许多埋首奋斗的日子。
可是,这对追命而言,是特别的艰辛。
因为他很不幸。
幸运一直没有选中他,但他少年时偏偏与不幸特别有缘。
少年追命 … 第二章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如此而已。”
不幸就是幸运不再招手。
对追命而言“幸运”这两个字,在他少年的时候一直都是“缘悭一见”,以致他日后每一次终于能够“有幸”时,他几乎都要说一声“久违”了。
其实几乎是根本“素未谋面”,何来久违?一个人一直都是不幸的,万一幸运起来,还真的不敢相信那是幸运,或者,那遇上幸运的竟会是自己呢!
追命的不幸,相当离谱,十分煽情。
三岁(也就是他父亲“终于”发现他的孩子一直都患了内伤)那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