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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名捕斗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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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1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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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那少女只看了一眼,就喃喃的道:“……可惜脸上有一道刀疤。”

    她说的是小刀。

    ──小刀曾险遭蔷薇将军污辱,故而玉颊上留有一道刀疤。

    她这句话无疑很伤小刀的心。

    而且令小刀勾起极不愉快的回忆。

    所以当火光再度亮起时──当时是二转子再次幌亮的火摺子──她也回了一句:“你这么美,却穿那么少,我不喜欢。”

    其实,小刀对那少女的第一句作反问时,她还没见到那少女原来是这么美的,如果她先看了,她也喜欢美丽女子的,就一定不会不答反问;这第二句话;却是因为那少女先伤了她的心,提到她的刀疤,她一向当惯了千金小姐,心里难受便回了一句,到最后一句,只不过是说:“我不喜欢。”那是因为她见到那少女实在太美之故,美得连一切正常的花、蓝天、白云都沾不上边,反而像蜈蚣、珊瑚、虫或能形容,她觉得心服口服,所以用不上像一些:“不要脸”、“不害躁”、“成何体统”的话。

    但那少女笑了。

    她不笑的时候很忧悒。

    笑的时候却很锐利。

    二转子发现她的犬齿有点出乎意料的尖利。

    追命却发现她身旁有一个人。

    这是一个高大、硕长、硕壮、豪迈,看似悲歌慷慨的汉子,脸上全是浓厚的黑髭,像一根根倒C的铁戟;这人满身血污,一身是伤,站在那儿,却令人一点也不觉得他带伤和流血。

    ──像一座战神。

    ──少女和他并着一站,像一位姹女。

    追命心中惊疑,又觉得这样想法是亵渎了那少女,那少女却亲切的伸出了手,向小刀身上的白色衫裙揉了一揉、摸了一摸,笑道,“我不像你那么有钱,衣服质料这么好,所以就少穿些了。”

    这论调似是而非。

    追命正在发怔,忽听一声铺天裂地的断喝,自脚下地底传来:

    “脱!”

    众人不明所以,全呆住了。

    地下又裂石惊地,震得全D哄哄作响的吼了一声:

    “脱掉!”

    追命脸色大变。

    他一向从容,久历风霜的他,认为没有什么事是值得慌惶失措的。

    可是他现在完全变了脸:因为他终于认出了这声音来!

    这时,第三声足以使山崩岩裂的、穿破地肺的巨响又轰了出来:

    “快脱掉!”

    接着,丈外地面,忽然隆隆裂开,微光扩照,一人如同夜枭大鸟,急升而起,就像是自十八层地狱里冲天而出的一头神魔!

    少年追命 … 第六章 杀!杀!杀!

    那人一冲而起,所带起之劲风,令小刀、二转子把持不住,纷纷后退。那人急窜的目标,像要扑向小刀。

    但那人才冲离地面,那高大壮硕的巨汉,忽然回身,自下而上,劈出一掌。

    那人由上而下,也劈出一掌。

    这一年,这时节,追命正好三十三岁。

    这是他三十三年以来,所见过最可怕的一击。

    只听轰的一声,炸成无数天鼓,当空齐鸣,D中罡劲,无从散去,互相*鸣,石崩岩裂,直似有无数星火,明灭乱迸,激荡磨擦,汹涌奔腾,震岳撼山。

    追命卅三年来,所见惊天地、泣鬼神的战役可谓无算,但在内力相拼之一击,却是无有比这一下更令他震愕当堂。这两人各自一击,使追命自度:就算凭他横扫天下的腿功,要抵住这一劈,只怕也得骨折胫裂不可!

    那悲歌慷慨的大汉,挡下一击,脸上顿露痛苦之色。

    那自地底冒出的人,发出一击之后,又狂吼一声,跌回地底里去。

    而就在他急着要跃回地底之际,有两件事同时发生了:

    一是那裂开的地面,竟要轧轧收拢,那人显然是要抢在地岩合迸前的一刹,重新跳入地底里去。

    二是那美少女出手。

    她出手很快。

    很轻。

    也很曼妙。

    她只把食指往拇指一弹,嗖的一声,一道急星流火,疾取那人胁下。

    那人与巨汉拼了一招,便急得亡命也似的向下跃去──这时地壳正在合拢,那人跳下去,岂不是自丧性命?可是少女意犹未足,指间还发出了一星流火追袭。

    可是,这时候,追命却出手了。

    他手上还捏有葫芦碎片。

    “啪”的一声,他弹出碎片,震飞了流火;流火“铮”的一响,钉在岩壁上,才片刻间,那儿便冒出焦烟,融了老大的一大块。

    那少女“咦”了一声,伸手探入镖囊。

    追命陡起一脚,撩踢她的镖囊。

    女子另一只手,忽然掣出一把刀。

    ──一把很女人的刀。

    她一刀斫向追命的脚。

    这一刀看似有气无力,但刀才亮鞘,“噗”的一声,火摺子便给激灭了。

    这一刹间,DX全暗。

    谁也不知道追命和那女子,交了多少招,只听急风四起,小刀和二转子都发觉有些Y风,是向他们袭来的,可是中途又给一种倏忽莫测的劲道截了下来。

    直至地底里忽又响起了一声大喝:

    “老三,是你!?”

    然后一人又自地里冲天而起,手上拿了一根火把,霍地扔给了正踢脚急攻、回腿迅守的追命。

    追命一把接过,叱道:“二哥,我稳得住!”

    猎猎的火光之中,只见那少女脸上掠过了一丝狠色,悻悻的道:“原来是追命三爷也来了,我们走!”

    那巨汉架起了两个人,跟她大步离去。

    这时候,二转子和小刀这才发现:

    这巨汉其实伤得甚重。

    ──一个受伤如此之重的人,看去居然谁也没发现他伤重。

    他扶持的两个人,伤得更重。

    ──不过,这两个伤晕了的人,他们都没见过,也不认得。

    这少女和巨汉身退之际,只闻一声大吼,那自地底下冲出来扔火把的人,又跌了回去,恰似地底里有什么磁力,正把冲上天庭的他又吸了回去似的。

    这时,追命忙将火把塞到目定神呆的二转子手里,立即走到地裂开处,俯身下望。

    小刀也望将下去:只见那人双手十字张开,正在以一人之力,左右抵挡着合拢的地壁,而在那深约二丈,宽若一人张臂而立的地底甬道上,还有三个人,正在匍伏着,有的伤重挣扎,有的晕迷不省。石壁上仍亮着数支火把。

    火光一照:其中一个,竟是小骨!

    只听追命凑近X口,大声喊道:“二师哥,我怎么助你?”

    小刀一听,心都乱了。

    “他他他……他就是铁铁铁……手?”

    她素闻四大名捕当中,铁手铁二爷最是温和忠厚、从容大度,没料,而今一见,却是这个凶神恶煞模样儿!

    只听在地底下奋力张臂抵住合拢石壁的铁手剧烈的呛咳起来,他一面咳嗽,一面叱道:“这儿有机关,两面石壁要把我们夹死,凌小骨、唐小鸟和李镜花都受重伤不能动弹,老三你轻功好,快下来,掮他们上去,这儿由我先行顶着。”

    小刀可冰雪聪明,这下子可明了了泰半,看来情形是:

    铁手为救小骨等人,中伏于此,机关开动,要轧死四人,但铁手竟以浑宏内力,竟以一对铁掌*住两面巨壁,而且已不知独撑多久的事了,刚才在D里的两个人,还在上面暗算,而铁手身负多处伤患,仅强恃一口真气,上来跟这两人拼搏一个照面,就得急窜回地底甬道,继续力撑石壁,不容轧死小骨等人──这人如此冒险犯难,仍要舍命救人,虽然粗鲁了一些,小刀心里也仍十分感动。

    当下她就说:“慢着。”

    追命一见二师兄遇险,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正要跃下DX抢救,听小刀唤住,眉心一蹙。

    小刀说:“这儿我一定来过,只不过,从前不是这样子的。”

    二转子没好气的说:“唉呀,管他来不来过,先救人要紧,铁二爷快撑不住了。”

    “不,”小刀忙道,“我知道机关。你快去大殿,把那尊泥菩萨像往右拧三匝,再往头顶一敲,这儿一切机关就会停止。”

    追命怔了怔:“是真的吗?”

    小刀抿着唇,用力的点了点头。

    二转子正要转身掠出,追命一把按住,疾道:“我去好些。”

    ──他的确是身法快些。

    ──更重要的是:他怕那两大高手还隐伏在外,二转子不是其对手。他话一说完,人已不见。

    小刀张望下去,真是担心:“小骨他怎么了?”

    铁手强蹩住一口气,奋力撑住石壁,反问一句:“你是他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儿机关?”

    小刀说:“我是小刀,他是我弟弟。这儿根本是爹一手建造的。”

    铁手喃喃地道:“这就难怪了──”

    小刀听不清楚,问:“什么?”

    铁手喊:“他一时三刻还死不了,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这时,忽觉两壁压力顿消。

    原来机关经已破解。

    ──仅仅是小刀和铁手几句对话间,追命已掠了出去,封闭了机关。

    铁手顿时觉得四肢百骸,无比酸痛;他刚才以一敌众,只顾救人,全忘了自己身上的伤,也不知力尽气竭。

    小刀见机关陡止,也拍手笑叫了起来。

    铁手一舒猿臂,左右各掮起一名女子,纵身上地面来,人在空中,却见嗖的一溜烟,原来二转子已将火把往D土一C,跟着飞跃而下,把小骨救上来。

    铁手一到D里,第一件事、第一句话便叫小刀:“快,快脱掉!”

    小刀见他全身伤痕累累、目激厉光,心头害怕,一听这样子的话,更是心头发寒,只叫道:“不,不……”

    铁手伸手一扯,竟“嘶”的一声,把小刀外衣“嘶”地扯破了一大爿。

    铁手把扯破的衣服往DX里扔。

    却差些扔着正背负小骨掠上来的二转子。

    随着小刀一声尖叫,二转子厉声喝道:“你想干什么!?”

    小刀身上虽仍穿着内服,但外衫一破,便也露出部份肌肤和亵衣,因为过去受辱的情景伤辱过甚,犹未可忘,小刀急怒得胀红了脸,刷地抓起一颗石块,准备要跟铁手拼命。

    这时,忽地一阵急风掠近,原来是追命已回来了。

    追命急道:“住手!二师哥这样做,必有其因。”

    铁手内力未复,但又急于救人,眼也红了,头上白气直冒,嘎声道:“刚才那女子,是“小雪仙”唐仇,这位小刀姑娘说话冲撞了她,她已在小刀姑娘衫上下了“十五夜”之毒,外衫不能不除!除去外衫,还得趁毒未侵脉,立即*去余毒。我的内力现在催发如洪,片刻间就要力竭,一时三刻,难以恢复,我得先把你治好,*出毒力,才归息调元,设法护住一口元气。”

    铁手这几句话说得又急又迅,声音也开始干涩嘶哑,且不时有咳嗽中扰,但仍说得甚为意挚。他急于救人,无惜元气,这样做是十分自伤的,小刀虽不明白为何自己一句话那少女便要下此毒手,但也信了铁手所言,只颤声道:“……我……我该怎么办?”

    铁手疾道:“你快坐下来,运气调息,意守丹田。”

    小刀依言坐下。

    铁手双手十指抵在她背上七处大X上,长吸一口气,沉凝的道:“我的掌力一吐,你就喝一声杀。”

    小刀到了此时,也感觉到有毒气内侵,不再犹豫。铁手双手在她L露的柔肤按实,她心中只觉一种难以形容的安定与温厚,俟背心陡然传来大力之际,她急启朱唇,迸出了一句:

    “杀!”

    “啪”的一声,她的对面石壁;冒出一缕青烟。

    铁手再运玄功,汗如雨下,湿透重衣,头上白气,也愈来愈盛。

    小刀再觉背部力道如决堤泄洪,汹涌而至,她再尖叱了一声:“杀!”

    “波”的一声,她面前的一块石壁,似给飞丸激S,炸开了一道裂纹。

    这时,铁手全身都笼罩着白气,氤氲着浓雾,双掌再发力一摧,喝了一声:“去!”

    小刀同时清叱一声:

    “杀!”

    只闻“呱”的一声,一物自小刀口中,似有若无,飞扑而出,又在火光中若隐终灭,消失无踪。

    铁手这才舒了一口气,全身委顿了下来,追命跟他相识相知多年以来,也没见他那么疲惫困顿过的。

    只闻铁手有气无力的道:“唐仇的毒,很是厉害,单靠我的内劲,恐仍不逮,幸姑娘玉洁冰清,天生俏煞,我便用你金风玉露、自净其意的三声喝“杀”。以丽质女子的天生清杀之气,配以玄功,来逐走污秽毒物,果然能成,都是姑娘福厚德深之故!”

    这时,他已把人救了,心也平定多了,说话也较宁定起来,便将救人驱毒之功,全归于小刀自身上,回到昔日他和敬清寂、不居功、不争胜的性情。

    可是,小刀早给他吓怕了,虽说他是救了她,但一开始就见到他从地底跃出,状若厉魔,与人拼掌,直闻得个霹雳雷电、飞沙走石;然后又撕破她衣衫,再要她连喊三个杀字。说什么四大名捕中铁游夏铁二爷温和谦恭,除了刚才贴在她背后那一对大掌确让她感觉到这四个字之外,其他的她都怕了他了。

    追命这时便跌坐在铁手之后,单掌贴其命门,助其调息恢复元气,一面暗催玄功,一面问出他心中的疑惑:

    “二师兄,我一路来心中担忧,是何等高手,功力深厚,难以匹敌,原来是你!却是何以至此?”

    铁手长叹道:“还不都是为了金梅瓶!”

    稿于一九九零年七月二十日:与chimy见阿梅。

    校于一九九零年十二月十五日:赴移民局心愿终成。

    少年追命 … 后记 前路如何,不需知道

    武侠小说偏爱写好人、忠良、义士遭受部属、朋友、同僚的背叛、出卖、暗算(我的作品也不例外),但同样而且同理的,恶人、坏蛋、J佞之徒也一样会有人对他们背信弃义──只要他们一旦失势,其下场恐怕更加不妙,落井下石、雪上加霜更是屡见不鲜,所以恶事做尽之人,更不愿“下台”,因而恶性循环,更要不择手段,保住宝座权势。这点有史为证,小说却常忽略。

    更可堪注意的是:纵是大J大恶之人,也一样有人跟他讲义气的。

    有读者问起为何不写一些节奏和映象类似近日电影(大概是快而刺激的意思吧?)的作品,或写一些可供拍成电视剧故事和人物(大意是指丰富而变化多端的情节和令人印象突出深刻的主角吧?)的小说?对不起,只要那不是我想写的,我不干。我是曾在十多年前已一力指出武侠小说今日要面对大量读者的流失:包括生活节奏加快、报刊杂志不再连载长篇连载、电子传媒的遽增、各类娱乐事业的起飞、阅读水准的普遍降低和各种创作艺术的恶性竞争,但不等于就得要把武侠小说改头换面,去迁就什么电影、电视、电动玩意儿!

    小说是小说,改不改编成别的媒体是别人的精专、别人的事。别人的事自有别人做。我只负责写好我的小说。首先要尊重好作品,才能有好作品。我只能为写好作品(且不管是不是真的写了好作品)而写,这是趣味的中心,也是兴味的重心,其他的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就算是稿费、版税、钱,对我而言,都排在这先决条件之后。“最紧要好玩”,“一定要过瘾”。你说我古板刚愎也好,高调倔强也好,说我择善固执亦可,这是原则,原则向不出售。电视、电影拍不拍是他的事,甚至有没有发表地盘都在其次,重要是写自己想写的,写自己要写的,写自己可以写的。连这点抱持都没有就不如干脆加入娱乐圈当编剧,不然就索性弃笔。我始终认为:用认真写作的大心力做事,简直是如释重负。

    武侠的前路如何,不需知道,只求尽力。其实,连人类的前景怎样,又有谁知道呢?我们只求做多少是多少,该怎么写就怎么写。

    稿于一九九零年七月中旬:悉闻方自槟迁怡。

    校于二零零四年十一月初:“少年无情”于“今古武侠版”首刊,“逆水寒”电视剧各地均收视高企,反应颇佳。

    少年追命 … 第二十六集 下三滥

    人最应该做的事就是帮人,可惜人最常做的事就是害人。

    第一章 一朵鲜花C在刘芬头上

    第二章 我还小,我不过五十七

    第三章 锐气少年

    第四章 老气青年

    第五章 年年失望年年望

    第六章 事事无忧事事忧

    少年追命 … 第一章 一朵鲜花C在刘芬头上

    这年,铁游夏二十八岁,内力修为,已至炉火纯青的境界,而一双铁掌,也达到了前人未有的地步。他神充气足,轩昂雍容,正是八尺昂藏须眉汉的全盛时期。

    那月,他以迅雷之势刚办了几件大案,已回到京师城东的住处,那天,他正在“旧楼”里,面对着八百罗汉的塑像,和飞天、击鼓、力士的壁画,潜心修习那套连诸葛先生也并未练成的“一以贯之神功”大法。

    那晚,诸葛先生忽至。

    一般情形,总是诸葛先生遣人召见他,而今诸葛先生亲来,必有要事,铁手忙整衣冠,匆匆出迎。

    诸葛先生一见到他就问:“你的‘一以贯之’练得怎样?”

    铁手恭谨的道:“有难关。”

    “可知世上为何有‘关’?”

    “请教世叔。”

    “你且说说看,不必客气。”

    “‘关’同竹上的节,能在节上生枝,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关节就是要害处。”

    “‘关’是用来考验人的。兵不刃血,轻松渡去,叫做‘过关’。从头打碎,重新再来,大死一翻绝地再活,叫做‘破关’。能悟才能破,能破要能立,否则就只会‘闯关’,不能‘把关’了。云门里的关,大道透长安,只要常存平常心,常行一直心,便能大机大用,更进岂止一步?或退百步亦无妨!人生里若是没有这些‘关’,便如一泓死水,难有进境,所以真正的高手,会自设一些关头,让自己备受考验,借此得到磨练抵励!所谓事事无忧事事忧,同样处处无关处处关;自己不设关要闯,可能反给别人的关卡住了。同理,你要得到多少,可能端赖你能忍耐多少;你要获得什么,也看你能付出什么。”

    “是。”

    铁手听得用心。

    他是用心去听的。

    诸葛先生捋了捋银髯,眯眯的笑开了:

    “我来问你,”

    铁手专注得几乎竖起了耳朵在听。

    “什么是一朵鲜花C在牛粪堆上?”

    铁手一呆。

    他不大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

    ──诸葛先生怎会问他这样子的问题!

    “你答我。”

    “你问的是──”

    “什么是一朵鲜花C在牛粪堆上?”

    诸葛先生有点不耐烦的重覆了一次。

    “那是说……”铁手试图整合一下他的意思,“那是用以譬喻一个美丽的女子却嫁给一个配不起她的男人。”

    “一般人是这样比喻,”诸葛先生紧接着道,“可是,你可知道本来这句谚语是怎么说的?”

    铁手老老实实的答:“不知。”

    “这一句原本是:好一朵鲜花C在刘芬头上。”诸葛先生再细加强调,“刘芬,刘邦的刘,芬芳的芬。刘芬是哲宗时的一位大商贾,家财万贯,他原就是出身于富贵之家,加上善于攒营,取得丝盐贩卖专利,更加暴发,常以一掷千金,用来结交官宦,所以朝中大臣,皇亲国戚,他莫不攀附,可以说是满朝文武,多与他交好,不过,他有时也赈米布施,偶尔周济贫病,搏取美誉;但不论怎么说,他的权力愈大,权势愈高,当然也财富愈多,这是自然而然的事。”

    铁手道:“原来是刘芬,这人的事,我倒略有所闻。听说他不止出手大方,仆从如云,而且到了五十之龄,共有妻妾一百八十一人,而且精力过人,夜夜无女不欢,据传在他五十五岁那一年,还得偿所愿,娶得一位他思慕钟情多年却未可得的女子:赫连小姑,……莫非是……这一句谚语,就从此出不成?”

    铁手知道诸葛先生决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此事,所以他听得极为仔细小心,运思极捷。

    “便是。赫连小姑温柔大方、多才多艺、貌美如花、武艺出众,按照道理,刘芬又胖又矮,既无文才,也无武略,而且年事已高,赫连小姑断无理由肯委身下嫁他的理由;是故当时人皆感喟:‘将一朵鲜花C在刘芬头上’,又因当时的人,不欲开罪这位富贵神仙.是以借用谐音,说成了‘一朵鲜花C在牛粪堆上’,甚有妙趣。”

    “刘芬岂止富甲一方,甚至富可敌国,一个人有钱到这个地步,为他卖命的人也真是不少。我曾读过铮儒丑春雨的《职官志》有提过此人‘挥金如粪土,舆皂无遗,珠玑香贝,狼藉坐弃以示侈。’另《增广林志异》亦有记载:‘刘氏仆从千三,妻妾百余,其厦宏丽奇伟,高二百尺余,雕镂金碧,宝珠山积,每岁劳宴遣环铤数万余。’可见他的富侈。当时风习奢靡,朝官务殖贷财,流风丕变。不似真宗时期,曾下多《疏》曰:‘食厚禄者,更不得与民争利,居崇官者不得在处回图。’更不似仁宗时《忠恶集》所载《废贪赃文》曰:‘当时仕官之人,有节行者,皆以营利为耻。’风气跟现在一样,不是以才能气节看人,不识文功武略,只知阿奉权势,崇仰富贵,谁人有钱谁就是爹娘,成功与否,全看他手上有无权力、钱财而定,为此,刘芬有钱能使得鬼推磨,赫连小姑下嫁于他,未必心甘情愿。”

    “你对当前腐败风气,似很不平?”

    “我对禅、佛都学得不好,自问勘不破。而今朝政败坏,荒Y奢靡,皆因举国上下,以利为先,见高便拜,见低就踩。不良风气,因而窳生。因此饿殍遍野,盗贼流窜,贫者愈贫,富者愈富,贫者无望,富者骄恣。当举国上下并以非伟大人物的才干学识、品德勋业以砥砺志气,而只以金钱为活着唯一鹄的之际,这便道德败坏,国之将亡,世道日艰难图振兴了。崇拜这些富贾而不仁的人,就是崇拜金钱,这在一个真正的大时代和真正的大丈夫眼中,是不值一屑的;一个还有良知的富商,应该知道要回馈大众,敬重有识之士,培养良好风习才是!”

    “你也别太激愤。这些有钱人,未必尽都为富不仁,他们忙着赚钱,总比忙着夺权的好。没有他们,这国家百姓,哪富强得起来?要是没有各行各业,各营其利,上好中华衣冠,岂不是又变成太虚混沌,孤苦贫瘠了,哪能兴旺发达?只不过,有钱之人,宜积善福,切戒多行不义;至于一些没骨气的文人,老为他们吹捧唱道,那可是瞧扁了自己,给死书读软了骨头了。其实这与禅、佛无关。禅是不争公平的,佛是超越公平的。夫唯大家都不争,公平才能如水落石出。你是侠者,侠才是力求公平的。”

    铁手恭聆受教,心悦诚服:“是。”

    诸葛先生抚髯道:“其实,你刚才的推测里,有一点肯定不正确。”

    “世叔赐教。”

    “赫连小姑当时才二十出头,艳名四播,丽动京师,但她嫁与五十多岁的刘芬,却是决无不情愿之意。”

    “何以见得?”

    “你可知道赫连小姑是什么人?”

    “这……”

    “她是‘赫连神府’望族里的天之娇女,她的哥哥赫连乐吾,也是京师宣徵院枢密使,兼主掌军机,近年虽已闲置,但在当年,无论权名势禄,都是一时之盛,连蔡京也不敢惹他,傅宗书更要怕他三分。区区商贾刘芬,要使赫连上将军受胁,是绝无可能的事。何况,当时听说赫连乐吾并不乐意将妹妹下嫁刘芬,只不过赫连小姑执意如此,刘芬早已暗恋小姑多年,终得偿所愿,便遣散一众妻妾,万千宠爱,尽在一身。直至先帝崩殂后,刘芬日渐失宠,至约十余年前,刘芬更家道中落,得罪权贵,并遭天子抄家放逐,赫连小姑都一直长相伴随在他身边,可谓情深义重。”

    铁手道:“想来我是看错了,没料到刘芬有这等艳福。”

    诸葛先生忽尔叹道:“事情就坏在他太好艳福上。”

    铁手诧道:“怎么说?”

    诸葛道:“桃花运,不是运;艳福不是福。假使刘芬不是如此艳福无边,别人就不会注意他手上的事物了。”

    “手上的事物?”

    “嗯。”诸葛道:“金梅瓶。一切都是金梅瓶惹出来的祸。”

    少年追命 … 第二章 我还小,我不过五十七

    “金梅瓶传说是唐时纯透明玉砌制的小瓶,此瓶功能殊异,就算在夏天C上梅枝,也能结蕊开花;如将昙花盛开之时,置于瓶上,竟可盛开一季;人皆引为异品。唐时男女之防,较无拘束,只要两方情投意合,多不受礼教束缚,狂放逐色,只叙一时之欢。闻说此瓶是一藩王请当时巧匠妙工,特制而成,不管男女,只要得到这口小瓶,都在颠龙倒凤、行房交H时,有特异之功,过人之长,历久不衰,老而弥坚,是以更风月无边、艳福无尽。”诸葛先生把话说到正题上去,“无论男女,得此瓶后,传说便尽得意中人之青睐;尤其男子,与他欢好过之女子,终不能忘,抵死缠绵,让他享尽男女间之大欲。”

    铁手不明白诸葛先生为何会提起这些。

    他年纪已不算小,却仍无意于女子,时亦有非非之想,但仍十分自抑、自制,当自己一向尊敬的人向他提到这些时,就算常是江湖梦中客的他,是条磊落的汉子,也不免有点郝然,有些尴尬,更难免腼腆。

    可是,他知道诸葛先生会谈起这些,必有重要理由。

    所以他说:“如果说,得到这口金梅瓶之后,就能够深谙龙阳之术,享尽艳福,这就跟求长生不老药一样,幼稚无稽,并不见得就是好事。”

    诸葛先生望定铁手,正色道:“这是人之常情,固然是可听而非可尽信。至于幼稚无稽,却是未必。”

    铁手忙问:“世叔何作此言?”

    “其实,人求长命,乃是天性。长生不老、健康长寿,哪个不想?不想的人,反而不正常,可堪注意的是:长生还要不老,长寿得要健康;如果一个人又快活又健康又长命,那有什么不好?谁舍得去死?不想活下去的人,都是不快乐的人,才会不喜欢自己太长寿。如果一个正常、健壮、快活的人,活长一些,绝对是好事。就是因为要长命延寿,所以才有医理药物的发明,改善健康,对抗疾病,这样研究发明下去,生活才有促进改善,人的寿命也一代长于一代,难保日后的人不能活个千年百岁?”诸葛先生缓缓的道,“男女之欲,也是人之伦常,欢愉之源,只要两情相悦,共享其乐,有何不可?要知道纵观历朝以来,便可知晓:越是约制愈多的、禁制愈强的朝政下才会特别注重礼教、强调道德,把两性之欲当作洪水猛兽,防范不已,其实,越是这样的朝代,其纲风必金玉其外,内里荒Y腐败,只一味假正经,假道学,以图禁绝色欲之乐,却不知情欲一事,一如水流,只要疏导得适,亦可为善;如只知一味壅塞,恐怕反扑更烈。你看过去历代迄今,风纪较为开放的,莫不是有自信,有实力,有大气派的时代。其实,金梅瓶、长生药既不是坏事,只要将之善导,还可以使民生进步,有益身心;而且,也不见得就纯属虚妄,一如点X手法,对一个未练过武的人来说,使人大笑不止或不能动弹,也属妄诞之事一般,可是你真要是学会了,可以轻易做到,并不出奇。你读一些大话文人、虚伪书生的无聊书太多了,受他们自鸣清高但自己也言不由衷的妄论影响,像你这般年纪,如此体力,这般品德,活得长命一些,对人对己绝对是件好事,只要有此机缘,你亦应勉力追求才是。当然,如果追而不得,也不要执妄不悟,赶快看破放下,随缘便是。”

    铁手听了,如梦初醒,觉得诸葛先生的话,不装道学,不虚伪,且常一言击中自己心中执迷之处。

    不认识诸葛先生的人,定以为他睿慧持重,严肃沉凝,从来智珠在握,善于运筹帷幄的长者,殊不料诸葛先生固然向以智计无双、神机妙算、手段高明、位高望重称著,但他早年受师父韦青青青的影响,性格上十分圆融豁达,有时还风趣诙谐,与年轻人相交,全无阂碍,决非古板偏执之士;到了近年,待人处世,更到了光风霁月、和光同尘的境界,他自己则廓然无圣,宛若明月藏鸢,芦花白马,用本来面目以应对世人世事,出入自在,谈笑用兵,羽扇纶巾,简直到了掬月在手、花香满衣的境地了。一代奇侠韦青青青之所以特别喜爱这位徒弟,便是因为他有大智慧而不造作,有志气而无野心,出世而仍持救世之心,不墨守成规、也不固步自封,但又能坚持节C立定原则。

    铁手入门较久,在许多事情上也颇能为诸葛先生分忧解劳,因而特别清楚恩师之为人处事,不受一般约定俗成的观念所禁制,有时候还用非常手段,越格破禁。

    数年前,有一位武将,叫做万异之,因为时时持反对的意见,敢于直谏,终有一次在奏本子上,给J相蔡京揪着了痛脚,便趁机在皇帝耳边参他一本。皇帝一怒之下,便下令将之押解天牢,这一押,押了八年,皇帝老子也就忘了此事了。

    这八年来,万异之在牢中受尽刑毒,苦不堪言,自不在话下,但万家可也受尽了委屈,简直是家破人亡,流落失散,惨不堪言,他的家人百般营救,总是无功,便多方请人为万异之向天子求恕开恩,但都教蔡京截下,上不了皇帝那儿;就算皇帝知道了有这件事,他已忘了当初为何把万异之下狱的了,于是也懒得再查,姑且由他去吧。

    后来,万异之的大儿子万亿明知晓其父在狱中已罹重病,不能再拖,终于求上了诸葛,如诸葛不答允,他就和弟弟万人仰决意行弑皇帝,以报此仇。诸葛知道此事之后,居然做了一件“怪事”:

    这件事做得“欺君逆上”极了──

    他竟赞成万亿明找人“行弑”皇上!

    万亿明真的做了,他叫其二弟万人仰提刀,闯进内宫,就由铁手和万亿明把刺客逐走,皇帝赵佶,自是十分高兴,召宴各侍卫晋见,要进封赐赏二人。

    诸葛先生趁此要万亿明一味愁眉苦脸,叹息不已,赵佶果然问起何故,万亿明还未回答,诸葛先生已代为答话:“万世卿之所以忧勃难伸,是因为想起他族里祖先的一场远久冤狱。”

    赵佶一听,甚觉有趣,反正是万亿明先祖的事,一定与他无关,于是便要诸葛先生为他细说。

    于是诸葛先生娓娓道来,注重情节高C迭起,吸引皇帝注意,特别强调万异之含冤遭押,一直未有定罪就扣押迄今,又说明万氏一族,因而含垢受辱,子弟飘零,听得赵佶拍案大骂:“岂有此理,是什么皇帝那么昏昧,如此处事,形同儿戏!”

    诸葛先生这时才似恍悟忆起,这似是前朝冤案,万亿明又连忙更正道:这是本朝十年前的事。诸葛先生只说自己老糊涂了,懵懂了,铁手趁此配合,请奏天子:加封赐赏一事,不如请圣上开恩,开释敢忠言力谏的功臣万异之。

    赵佶既骂在前头,后面反悔的话也就不便当众说了,于是只好请准所奏,开释万异之。万家才得一家团聚,他日重振声威。

    另一件事,诸葛之处理手法,也令人诧异不己:

    赵佶荒Y好色,常以Y奇把戏示之,使赵佶无心国事,醉心Y乐,蔡京手上有一个心腹,在皇帝身边当贴身司监,名叫李环中,便常替赵佶在民间物色美女,一旦蔡京投其所好,赵佶意动,即下诏迎入宫中。这样数年而下,在李环中手里,也不知毁了多少玉洁冰清的好姑娘,蔡京和李环中也趁此狐假虎威,大刮油水,强占民女。

    当时,有一个朝廷小吏,叫岳渔阳,他因不值李环中作威作福、所作所为,便批评了他几句,但遭小人将话传到李环中耳里,李环中便藉故到岳渔阳家中拜访,果见岳氏的女儿岳笑珍,出落得天香国色,他便不动声色,回朝密报赵佶,赵佶便下旨迎婚。岳渔阳当然不敢抗旨,这是灭族欺君的大罪,但岳笑珍实已许配给诸葛先生的一位至交:舒无戏。岳笑珍宁死不从。

    不过,就算是她自己宁死不从,也不想连累全家,于是,舒无戏求教也求救于诸葛先生,诸葛先生便说:“除非是皇上自己改变了主意,此外,像李环中这等小人,也得要除去才是。无戏,你得忍耐两年。”

    舒无戏当时不明此意,后来才知道,诸葛先生实行的是苦R计,以他过人的化妆易容之术,先把岳笑珍的样子,依其容貌整容,使她变老了,也变丑了,然后力劝皇帝宜先见过要纳为妃的女子才好下诏,赵佶觉得诸葛这番话甚契其意,他也老早等不耐烦了,便召岳笑珍入宫,原想提早颠龙倒风一番,不料一见之下,觉得甚丑,便收回成命,转而对李环中,不再信任,贬官降职,外放不理。

    岳笑珍脸上的易容化妆,要足足两三年后才消散淡去,重现花容月貌,舒无戏早已迎娶她过门,改名换姓,两人终可双宿双栖,全仗诸葛定计。

    诸葛先生向来行事,不假道学,不拘俗礼。有一次,他还公然带弟子上窑子,戏倡优,人皆大哗,谓诸葛为长不正,为老不尊,诸葛则坦然自若:“不懂嫖窑子者不嫖,有什么了不起,他日怎么往江湖风浪里渡?要逛窑子懂得嫖者不嫖,能在春色风月中不及于乱,不沉鸩其间,这才算尊,这才能正!”

    是以铁手最是明白:诸葛先生应事处世,别有一套方法,并不拘泥于世俗成见。诸葛常对他说:“历史上君子误国,有时尤甚于小人;小人误国,往往仅因一己之私,但君子误国,多自以为是,贻祸更烈矣。”所以他始终能久侍君侧,能跟傅宗书、王黼等一众小人J宦周旋到底,也是因他对谏君之道,能灵活运用之故,而不像一众所谓忠臣大儒,老是扳着道学脸孔,动辄教诲、训话,一旦如此,这些好大喜功又耽好逸乐的天子王孙,当然都敬而远之,甚至远而忌之,到最后只有忌而杀之。

    铁手一向知道诸葛先生足智多谋,敢作敢为,最难得的是他的想法,一直以来,都能保持年轻的心境,甚至比年轻一代更新颖前卫,是以铁手等四师兄弟,常在诸葛先生的影响下得到激发:原来人生不是这样子的,哦,原来人生不止是那样子的。

    所以铁手问:“这么说,刘芬手上有金梅瓶,原是好事,又怎会引惹祸端呢?”

    诸葛先生道:“问题就在这里。在唐时这宝物就已很出名,《风物异志》和《道宗四逸少连书录》都有提到此物,一些比较Y乱的杂书诸如《欢莲妙得》里就有特别说明:只要将阳物往瓶里一塞,定必自壮而硕,妙不可言,凡女尝之莫不寻索求再。这样听来,确实有点妄诞。此瓶自安禄山之乱后,不知辗转落于谁手,直至刘芬娶赫连小姑之时,他的好友兼侍卫总管凌尚岩曾在众人前打趣的数落他:“你年纪也不小了吧

    一树梨花压海棠,小心罩不住,滚下床!”大家都笑了。刘芬一时沉不住气,便说:“怕什么?我有金梅瓶,你们没听说过吗?”在座的都赞美的哦了一声,刘芬又得意洋洋的道:“有了它,还怕娘子N床么?我还小,我不过五十七岁,唐时,七十二岁的老藩王有了它,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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