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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们滚,我不和你们走,我担惊受怕了二十年,什么罪过都抵了。”男人借着酒劲大喊,“而且当年我也没做什么,为什么恨我?为什么恨我?我只是……我只是……没有……”他说不下去了,忽然想哭,并把手中的酒瓶向那白雾扔了过去。
“滚,你们滚!”他吼得很大声,想给自己以勇气,而他扔出的酒瓶则穿过雾气,掉到地上,摔成了碎片。
雾气没有消散,却更加飘近男人。男人猛向后退,跌在了床上。一瞬间,一阵眩晕传来,他似乎要陷入某种睡眠。
不能睡!不能睡!睡着了就会梦到那些可怕的事了,他宁愿困死,也不想陷入那些可怕的梦境了。
他努力睁大眼睛,却看见白色雾气几乎笼罩了他的全身,好像无数只柔软冰凉的手,轻轻的抚摸着他,轻轻安慰着他。
睡吧,睡吧,睡了就结束了。
他拼命想要清醒,却终于抵抗不住睡魔的召唤,陷入了深深的梦境,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年前。
梦里,他不断下沉,所有的时光,都变成了纵向的影像,他从现在待的这个城市沉到了五年前,然后是十年前,再然后是十五年前,最后是出事的那一天,他像一只鸟,不停迁徙,只不过他是因为恐慌而逃跑,最终却还是逃不过。
他感觉耳边发出“嗡嗡”的声音,似乎是淹没在了水里,但他却感觉不到水,只有沉重的窒息、窒息、窒息——
第二天早上,他被房东发现死在了床上。经法医鉴定,他死前曾经剧烈的挣扎,但身上没有任何外力伤害的痕迹,血Y中虽然有酒精成分,却不是死于酒精中毒。
他的房间里和他身上都没有水渍,可肺里却积满了水。
最后的结论是——他在睡梦中,淹死在了自己干燥的床上。
第二章 花蕾的身世(上)
石界犹豫了半天才打电话给包大同,把新发生的怪案讲给他听。
“我现在没有精力管闲事。”包大同静静的听完,回答道。
石界“嗯”了一声,并没有催促。
发生了那起淹死在自己床上的案子,他一看就知道是灵异案,这事警方解决不了,非得包大同这样的异人不可,其实警方有很多这样秘密的陈年旧案,只是没有公开罢了。
不过,花蕾上回被木偶小七的影分身侵入了身体,到现在已经一周了,依然昏迷不醒。包大同、海三涯、阿勇叔、包括阮瞻,每天都耗在海府里想办法,可是却一直束手无策,如果不是因为花蕾天生有异能,外加有强烈的抵抗意念,可能早就被一个影子杀死了。
那影子不除,就算花蕾死了也会不得安宁的,小七虽然被灭,但他的Y狠却还有遗害。
“花蕾——要怎么办?”他不是医生,但也知道人若长期昏迷下去,就算最后救回来,身体也会受到极大伤害。何况,花蕾从小身体就不好,万一要是——
“我想到了办法,今天晚上就为她驱除身上的邪魔。”包大同的声音很冷静,“她一定会没事的。”
“要我帮忙吗?”石界问。
“需要,你知道这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而我们人手不够。”
“好,我下了班就赶过去。”石界用力点头。
花蕾是他很喜欢的女孩儿,一度,他还以为她将是他未来的妻子,因为海伯父很有这个愿望。如果不是包大同出现,这事情很可能成真,就算现在有些遗憾,他还是希望她能快乐、幸福。
“要我准备什么吗?”他问。
“我们决定今天晚上子时在海府的室内游泳池为花蕾驱魔,需要一个人把守在门外,禁止一切生灵通行,阿勇叔会守着一个出口,你守另一个。”包大同语音清晰的说话,不似前几天的疲惫,给人感觉他很坚定,今天晚上的事志在必得。
“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一定到。”石界咬牙切齿着说。
包大同微笑着挂掉电话,他应该忧愁的,不应该笑,可不知为什么,尽管现在心头压着一块沉重的大石,他却微笑了起来,或许是花蕾就在他身边的缘故,尽管她悄无声息的躲在床上,可他仍然觉得安稳。
男人真是奇怪的动物,人家都说多情女子薄情郎,其实男人被感情伤害后更难恢复,一旦陷入感情也比女人更彻底。
他慢慢走到花蕾身边,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还有她光洁的额头,低语道:“对不起,可惜我不能陪你难受,但我一定会救你回来的,相信我吗?”
花蕾不能回答,可是他觉得她听得到。当然,那个影子也听得到,但今晚要收拾它的事不必隐瞒,瞒也瞒不住,一动花蕾,它就会发觉。
不过,所有的计划和准备都是暗中进行的,等今天晚上子时当它发觉,一切也就晚了。
包大同就这么站在花蕾身边,一动也不动,平时那么好动的人此时却极其沉静。过了很久,门外有人敲了下门,问道,“大同。能进来吗?”
包大同应了一声,看到进门的是阿勇叔,“先生叫你去一趟,蕾儿我来看着。”阿勇叔说。
包大同点了点头,走了两步,又放心不下的回身望去,阿勇叔一笑道,“放心,那小黑家伙不会出来溜达的,否则我们何必再费劲把它驱出去呢?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有什么事,你阿勇叔虽然实力不济,但也护得住蕾儿。”
“我不是不放心,阿勇叔,我是放不下。”包大同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为了方便照顾花蕾,海三涯搬到了隔壁来住,日夜不停的守护。这父女两个,明明彼此很有感情,平日里却偏偏做出不在乎对方的样子,住的地方也离得很远,直到这生死攸关的时候才表现出爱来。
“她从小身子就弱。”包大同才一敲门进入,海三涯就幽幽的道,“因为她生而有异能,被一个三百年的恶灵看中,要以她为食,我可怜的蕾儿,她什么也没做过,但生下来就处于危险之中。”
包大不同不C嘴,知道花蕾的昏迷不醒对海三涯打击太大,他需要发泄,此时他背窗站着,平时挺拔而瘦削的背影显得苍老而憔悴。
“我至今还记得她刚生下来的样子,才一点大,就像个小猫,粉红色的,黑黑软软的头发,娇弱的让人心都疼了。”他似乎不是说给包大同听。而是自言自语。仿佛沉浸在回忆里,“那时候我暗暗发誓,要永远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让她一辈子快乐幸福。那时候她灵气未显。或者是我这凡夫俗子看不出来,但那恶灵却注意到了,于是设计引开我,然后对蕾儿下手,当时她还没满月。”
包大同“啊”了一声,一想到那么小的花蕾就要面对可怕的事,深刻体会到了海三涯的心疼。
“那时候的我年轻气盛。想扫荡一切天下邪恶事。”海三涯继续说,“或者你看的出来,我是天生良能者,虽然不及你那个朋友阮瞻的良能那么强大。但我也不像他这么随意,我勤学苦修,法力高强,只要一出手,所有的妖魔鬼怪全要退避三舍。也正因为这样,我以为自己强到不可战胜,呵呵,真愚蠢,可当时真是那么想,所以当那恶灵在外省做了恶事,我就扔下才生产的妻子和未满月的女儿赶去了。”
“结果哩?”包大同搭腔,好让海三涯接着往下说,因为他也想听听花蕾的身世。
海三涯一笑,声音中满是苦涩和悔恨,“当我到达出事现场,立即感觉事有蹊跷,惊觉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所以立即赶回,没想到——正看到我妻子,花蕾的妈妈为了保护女儿被恶灵杀死,而花蕾刚被Y力所伤,灵识全散。马上也会随她妈妈而去。”
听到这儿,包大同惊咦了一声,“伯母不是去外国旅行了吗?阿勇叔说要通知她的时候,您还拦着,说她多年辛苦。让她好好玩玩,不要打扰吗?”
“那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只是她的姨妈。”海三涯叹了口气,直言不讳,“为了不让花蕾感到难过,她姨妈做出很多牺牲,一直以母亲自居,也像真正的母亲一样疼爱她,甚至为她放弃了自己的生育。在外人面前,她是我老婆,实际上阿勇才是她的老公,为了我们父女,阿勇两口子在外人面前装主仆,一装就是二十多年,这些都是为了疼花蕾的缘故。”
包大同目瞪口呆。
这消息,实在太震撼了,完全想像不到,怪不得海三涯和阿勇叔的关系看来亦友亦仆,怪不得海三涯那样冷漠而傲慢的人独独对阿勇叔那么信任,原来他们还是姻亲。
但在所有人面前,阿勇叔和老婆甘愿伪装自己的身份和关系,只为了可爱又无辜,从小就多灾多难的花蕾,这种奉献精神也实在令人佩服。
从这个角度看,花蕾是幸福还是不幸呢?
第三章 花蕾的身世(中)
“我得说,我非常爱我的妻子,而且她也非常人,是一支巫女派系的第九十代子孙。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不是因为我妻子拼命反抗恶灵,不是她拿自己的生命换回花蕾,花蕾可能再没有机会存活于世,慢慢长大,不会喜欢一个男人,并愿意为他牺牲一切。”海三涯轻轻的说,声音中有着无限的哀伤和寂寞,听来令人心有不忍。
不过。花蕾的亲生母亲也有异能,这倒大大出乎包大同的预料。
“当初,您和伯母生花蕾的时候,没有考虑过遗传吗?”
海三涯转过身来,坐到沙发上,示意包大同也坐。“我父亲和长辈都没有异能,唯有我,而我妻子,她是学习的巫术,并不是天生就有某种能力,所以我们结婚时,根本没料到会生出异能的孩子。”
“那么,花蕾那时候遇到恶灵,灵识全散,您是怎么救回她的?”在这种情况下,花蕾应该必死无疑才对,不知道海三涯用了什么办法,耗尽多少心力,才能让她重获生命和健康。
海三涯凝神片刻,似乎在回忆,最后却摇了摇头道。“此事不说也罢,只是我在垂死的妻子前发过誓,我一定要救活女儿,让她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当天我妻子被那恶灵伤得魂魄都残缺了,就凭要见我最后一面的信念和对孩子的嘱咐才坚持等我回来,说了最后几句话就魂归天国,唉,我与她夫妻一场,至今却连梦中一会也不可能。我只有花蕾,只有她,她不只是我的女儿,还是一个证明,证明她妈妈在这个世界存在过。所以——宁愿粉身碎骨也不会让她出事。”话到这里,他眼中隐有泪光,多年前的伤痛看来从未愈合过。
包大同感受到海三涯对妻子的深情,又见他连家庭隐私全告诉他了,唯独不说救治花蕾之事,料定他有难言之隐,因此也不说破,只问道,“那个恶灵呢?除掉没有?”
海三涯懊恼摇头。“那恶灵被我妻子以巫术锁住行踪,所以我妻子离开之后,我立即把襁褓中的花蕾放到我以前得地一个宝物,八卦聚气炉里,交给阿勇和他老婆,也就是我的小姨子看护,自己连夜追踪那恶灵。一直追了五天才找到它藏在一处山崖下,本来我的能力与它在伯仲之间,但我才失妻子,也可能连女儿也保不住,见了它后连眼珠子都红了,起了拼命之心。而它又在和我妻子的拼斗中消耗过大,所以被我重伤魂根,只差一点就会灰飞烟灭,可是——它还是跑了,从那山崖下的一处地X之中,跑了个无影无踪。当时我想继续追杀它,但阿勇来消息说花蕾快不行了,有什么事能大过我女儿呢?她是她母亲唯一留下的血脉,所以我只好往回赶,心想着以后还能抓到那恶灵给我妻子报仇,没想到那之后的十八年,我必须时时守在女儿身边,提防我好不容易为她聚起的灵识再散掉,不管她看来多么像个正常的女孩,实际上都是一个易碎的琉璃娃娃,我得守着她,直到她真的摆脱了那恶灵的威胁,直到有人能替我保护她为止,包大同,你行吗?”
他突然转变话题,听意思像是托孤似的,可是今晚的主角不是他啊,他做的事也不是最危险的。
包大同心里想着,愣了几秒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海三涯的话像是丈人对女婿说的话。他是很爱花蕾没有错,几乎是突如其来的,花蕾就占满了他的心,取代了他初恋情人的位置,但是结婚——他没有想过,甚至还有点恐惧和逃避。
他抬起头来,正好看到海三涯的眼睛,那期盼和害怕被拒绝的紧张,十足是一个溺爱女儿的父亲所有。同时花蕾清秀的脸庞出现在他脑海中,那两人共事以来一点一滴的温柔和细致,还有被他气得暴跳如雷时的可爱表情,都让他心头一热。
死就死吧!
尽管知道只要一点头就不能反悔,他的花花人生就此结束,还会有一个厉害无比的丈人,但他还是在沉默片刻后,郑重的点了点头,“我可以,不管是我活着还是死了,我能保证有危险来时,站在花蕾前头!”
这承诺掷地有声,海三涯微笑了,清癯优雅的脸上满是欣慰的表情,让包大同突然想:他这丈人年轻一定很帅啊,迷死万千少女的那种,花蕾一定像妈妈多些,如果长得像父亲,可能会更漂亮。
“我相信你。”海三涯道,语气中包含了些前所未有的亲切,“你这小子别的方面暂且不论,说话倒是算数,我只希望你记得此时此刻的话,如果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想想今天的承诺,对花蕾好一点。”说到这儿,声音又有点哽咽。
不知为什么,包大同有一点不好的预感,但他努力忽略掉这隐约的不安,把话题导正,“那么,那个恶灵至今都没找到吗?”
海三涯收敛心神到正事上来,“这么多年,我虽然守护着女儿,但一直没放松追击那恶灵,它与我有杀妻害女之恨,我怎么能放过他。因为他身上被我妻子锁下行踪,所以后来虽然那信息极其微弱,却也有迹象可遁,我在家看着女儿,阿勇就四处追踪,他实力与那恶灵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因此我叫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轻举妄动,有了线索就立即通知我。”说到这儿他傲然一笑,“你那朋友的时空扭曲之术不错,可是我海家也有‘遁之速到’之术,等花蕾救醒,你倒是可以学一学。”
“您会发现我是天才。”在这样压抑的时刻,包大同突然冒出一句贫嘴贫舌的话。
海三涯一笑,似乎并不反感,接着道:“知道我的生意为什么做得这样大吗?花蕾才生出来的时候,海家不过是小康之家,可是后来我为了给追踪恶灵打掩护,努力把生意拓展在全国,也许我是个商业天才也说不定,反正我每一桩生意都大获全胜,资产比滚雪球还快的增加,只可惜二十多年来,我逮到那恶灵的踪迹不下三十次,可每回都让它成功溜掉。”语气中满是痛悔。
“这也没什么。”包大同安慰道,“正是因为您不断追踪,它才没有时间好好疗伤,为花蕾恢复身体争取了时间,它伤了魂根,没那么容易恢复,等花蕾躲过这场劫难,我和您,或者还可以叫上阿瞻,我们一起追击消灭那个恶灵就是了。”
海三涯苦笑一声,“你不懂,它是个不一般的恶灵,它邪气外散,会影响每一个接近他的灵体,使它们变异,怨念更深,行事更狠。你最近破过的五个案子我调查过,也问过花蕾,你没觉得这些案子中的灵体都非常奇怪吗?”
原来,答案在这里吗?包大同在很短的时间内接受了太多意外的信息,心里产生了不真实感。
第四章 花蕾的身世(下)
“我们一个一个说。”海三涯拍拍包大同的肩。
“在你调查的第一个《鬼笔》案中,水蓝虽然被血饭供养,但死去的岁月毕竟不久,却有相当强大的法力,这不奇怪吗?第二个《沉默的羔羊》案中,那个被J尸的女鬼,你不觉得她C纵一切太游刃有余了吗?第三个《Y媒》案,其中的段天德吊死后,却自己解开绳套,大摇大摆的走在光天化日之下的人群中;第四个《禽兽》案,那只狗为什么会变异,仅仅是因为那个街心公园的缘故吗?第五个《凶宅》案中的幕后黑手之一,那个血婴,更是从前面第二个案子中的孙太太身体所来。你想,孙太太死时,那胎儿还没有成形,就算孙太太怨念深到通天彻地,血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不可能强大到如此地步;最后,上个案子中的小七,在古槐下百年都没有什么特异的能力。为什么忽然变得那么强了?”
“小七说,吸了血婴的力量。”包大同无力的解释,但自己也觉得说不通。
就算是吸收别人的力量,自己本身也得有那个能力去吸收、消化、并融成自己的啊。
海三涯看包大同的神色就知道他听得懂这番话,因此直接道,“知道吗?这几个案子的发生地,那恶灵都曾经出现过,我很肯定,因为我追踪到过这些地方,还亲眼见识到水蓝突变,我本不该介入这种事,可那校长以前有恩于我,于是我送了他几件法器。”
“伯父,您这是助纣为虐。”包大同毫不客气的说,“那校长根本就是衣冠禽兽,您知道他做了多少坏事吗?”
海三涯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我与他没有深交,不过我这人有债必还,好的坏的都一样。”说到这,他的声音转冷,“我年轻的时候也一心除暴安良,结果如何呢?在我追踪恶灵,或者为花蕾四处求生的时候,那些我施过恩惠的人,都独善其身,没有人帮我,那些同为通灵界的人也一样。”他冷笑,“为了驱逐邪祟,我在妻子女儿受难之时没在她们身边,为了帮助别人,我伤害了自己的亲人,可我得到了什么?所以从那时开始,我发誓再不管别人死活,只守着我的女儿,我的亲人。”
包大同听海三涯吐露心声,终于明白为什么他那么冷漠?为什么可以做到见死不救?他虽然不同意海三涯的做法,却深深理解他失去自己所深爱的女人,并且女儿时时处于生死边缘的那份心痛。而在这痛苦中,没有人对他伸出缓手。
“您是说,那些案子中的灵,都是受了那个恶灵的影响,所以变异了,变得强大到不可理解?”包大同怕和海三涯产生无谓的争执,于是把话题拉回,“它邪气外泄,滋养同类?”
海三涯点头。
“凶宅案中,天上那片乌云就是那恶灵吗?”包大同的脑海里突然闪过那个画面,一惊,从他那天的目测来看,那凶灵非常厉害,它身上还有伤尚且如此,如果完全恢复了,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海三涯再度点头,神色凝重,“而且我可以告诉你,它已经快恢复了,虽然这么多年,它被我追得四处逃窜,但魂根确实在慢慢修复。之前,它从不敢正面和我对垒,可那天——你也看到了,它居然停留在那儿,一方面给血婴和小七以强大的影响力,另一方面想看我如何选择,当时要不是有你,就算明知道我去救花蕾,它会在背后偷袭,我也会不顾一切。它只是没想到,那天有你,你在,所以我的女儿才平安无事。我没说过感谢,但这件事,我真的谢谢你。”
他这样说,害得包大同有点不好意思,他拼命救花蕾,完全是出于内心的感情本能,没想过别的。不过一想到那张可爱的脸,他又冒出一个念头,不禁心中一紧,“那恶灵对花蕾的天生良能还有执念吗?它出现在那里是偶然的吗?”
“之前它的出现是偶然的,因为它被我追得四处逃。而之所以这些案子到了你的手里也不巧合,因为受了影响,变得强大的灵才会撞到你的手里。一般的灵,随着时间的推移,愿望得到满足就会离开,可是凶宅案中不是。”海三涯很肯定,“也许它是无意中撞到血婴的事,你要知道它影响其他的灵,其他有邪气有血气的东西也会吸引它,所以总是出现恶事的地方,它才会出现。而当它发现花蕾是我的女儿,就开始故意要试探我的行动了。”
“它既然想以花蕾为食,为什么不在我们到达前动手呢?以它的能力,应该不会怕血婴和小七呢吧?”包大同提出疑问。
“你不了解,它是个极其狡猾和谨慎的恶灵,否则为什么我撒下天罗地网也捉不住它?”海三涯叹了口气,“知道我为什么表面对花蕾很生硬疏远,还不许她叫我爸爸吗?因为我怕恶灵会暗中潜伏,观察我身边的人。而万一我在和恶灵斗法时有个三长两短,花蕾对一个不疼爱她的父亲之死,也许会不那么伤心。”
包大同心头一酸,想起了自己的老爹。他早就明白海三涯极爱花蕾,没想到能爱到这个地步,甚至考虑到他死后花蕾的心情,宁愿女儿误解他。
他还不是一样吗?总以为父亲对他不亲切、不关心,哪想到老人家处处是为他着想。这种不求回报的爱真是伟大,也只有父母才能这样为孩子着想吧。
“我明白了。现在恶灵已经发现了您和花蕾的关系,也没什么隐瞒的了。”他人聪明,很快就明白海三涯之意,“那个恶灵必须死,否则花蕾将永无宁日。但您有计划吗?我瞧那家伙不是好对付的。”
海三涯摇头。“我没有具体计划。但记得那个能使灵体力量加倍的街心花园吗?那是我早就布下的,现在多说无益,但当我们真逮到那恶灵的一天,想办法把它赶到花园去,我就有办法让它永远消失。”
包大同有疑惑,因为那地方是让人灵力加倍的,就算他们也加倍,左右不过还是一样的力量对比。但他想海三涯一定还有其他布置,就没再多问。
现在还是救花蕾最要紧,之前大家想过无数办法,但那影子和花蕾的魂魄融合了,硬要抽出来,花蕾就得重伤,所以虽然海三涯和阮瞻都有那个力量生拉出小七的影分身,可都下不了手。
直到后来包大同想出一个办法,大家一致同意。因为他的法力虽然还有待提高,但他的法术是极正宗的道术,那是海三涯、阿勇以及阮瞻没办法相比的。
“准备一下吧,晚上把女儿给我好好带回来。”海三涯给包大同讲了些花蕾的童年趣事,当包大同正听得津津有味时。他突然站起来。
包大同抬头一看,发现天色已近黄昏,他居然不知不觉中和他的丈人聊了整整一下午。
“既然你已经算是我女婿了。”海三涯又说,“那么,待会儿你需要在她身上画符,应该没有问题了。”
包大同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为什么海三涯突然要给他和花蕾定下名份,不禁感到好笑。
他这丈人还真是精明,做事情面面俱到的。
第五章 驱魔行动(上)
一切都井然有序,并且在秘密状态下进行。
海府里每个人都知道小姐得了重病,虽然病因无从知哓,但在海家服务久了的人都知道小姐从小身子就不好,这回突然旧病复发,形势凶险。
这些说词,每个人都信以为真,这为包大同他们布阵驱魔大开方便之门,所以当海三涯说要为花蕾设坛祈福,仆佣们自动腾出了海府北面的地方,都聚到以一条封闭通道相连接的南楼去。免得打扰海先生安静。
但是,阿勇叔和晚上赶来的石界还是按计划一个守前门,一个守后门,提防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人或者东西闯进来,他们一切都做得非常小心谨慎,因为这次的驱魔行动容不得一丝差错。
北楼内的室内游泳池边,以特殊的颜料画着一个漆黑的八卦图形,边缘有些微微的闪光,中间的部分刚好可以坐一个人,在离八卦图不远的地方,摆放着一个铜炉,半人多高,很陈旧的样子,有的地方长了绿锈,看来普普通通的,只有炉上刻着隐约符咒。还有炉耳上雕刻的龙头,隐约透出些*人的灵气,显示出此炉的与众不同。
海三涯和阮瞻一左一右,在距铜炉五米远的地方盘膝坐定,似乎是守阵或者是守炉的。只有包大同没在,此刻他正在花蕾的卧室里,一件件脱去花蕾的衣服。
因为她人事不知,所以四肢僵硬,不自觉的拒绝着,包大同比划了半天,脱下花蕾的外衣后就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好,脸上都冒了汗,他试图不让自己的手挨到花蕾的皮肤,可是哪里做得到?!
他脱过女人的衣服,而且还不止一个,环肥燕瘦的都有,却从没有一次这样紧张的,沉睡的花蕾虽然美得令人窒息,但他没有色情的念头,只是感觉她像易碎的娃娃,不敢碰她,生怕弄伤。
这就是海三涯急着要为他和花蕾确定名份的原因吧。虽然这世界已经太开放了,开放到男女关系相对随便的地步,但对于许多家长而言,还是保有传统的观念。
要按包大同想出的方法救花蕾,就得脱光了她的衣服,在她的全身画满特殊的符咒,单不说画符的颜料是特殊的,就是完成这项工作也只有包大同适合。
阮瞻?显然不行,就算小夏不反对,包大同还不愿意呢,海三涯和阿勇叔?他们都是花蕾叔辈的人,要见到赤L的女儿或者侄女,那得多么尴尬!石界?他根本不会画符,光教他就得教上两年,那时候花蕾早没救了。
所以,只有包大同。
在海三涯看来,他们是情侣的关系,在婚前赤L相见虽然不成体统。但在紧急情况下也不要紧的,只要以后能结婚就好。所以,尽管他还不能完全接受包大同,却要他做出了照顾花蕾一生的承诺,这也算战前选婿吧。
好不容易,花蕾的L体呈现在包大同面前,尽管此刻他丝毫没有某些欲望,但她的美丽还是让他的目光好好流连了一番,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理智。取出一个小小的黑木盒子,拿出里面的特制朱砂、画笔和不一般的黄色符纸来。
“你看我多疼你,这可是我爸遗留给我的宝物,用这样的朱砂和毛笔画出的符咒,有着去邪祟的神奇效果。”他试图开玩笑,却有点心疼花蕾此刻的脆弱模样。“我一直舍不得用,就算我自己中了毒或者受了重伤,往外拔毒的时候,我都没舍得。”
他一边说,一边以自己手指上的血。又割出花蕾手指的几滴血混在一起调和朱砂,“等下我把符咒画在你身上,有点凉凉的哦,还可能有点痒,但你要忍住,这样,你身体里那个恶心人的影分身就忍不住了。”
他从花蕾的额头开始画符咒,然后是颊、脖子,四肢,手掌脚掌的掌心,还有高耸的胸部。柔软平坦的腹部。等这些符咒干了,他又把花蕾翻过身,在她整个背上,臂部,四肢的背面也画上符咒,然后就是身体两侧。
反正不大功夫,花蕾全身上下的皮肤几乎全画满了符咒,而每一种符咒又不太相似,最后他在花蕾的眼皮上画着封识之符,在她的本来红艳艳,此时却没了血色的唇上画了封言符。并在上面轻轻一吻,断绝了她在驱魔过程中张开眼睛。或者说话的能力。
做完这些,他苦笑道。“看呀,我老爹留给我宝贝朱砂都用光了。你醒了后要赔偿哦。就拿个儿子来赔吧。我老爹那么重男轻女,你说什么也要生个男孩,不然他不原谅你。半夜来闹我们的婚房也不一定。”
他感觉花蕾听得见他的话,也知道他要做什么,她不动。只是因为小七的影分身控制了她的身体,但她的心灵一定还是自由的。所以,为免她紧张和不好意思,他一直胡说八道。
但他说归说,最后那点宝贝朱砂还是被他毫不客气的用完,全部画在那些更加珍贵的纸上。然后小心放在衣袋里。这些纸如果损毁的不是很厉害,还是可以回收的,只是朱砂只剩下盒底的一点点。
“我们要出发了,花骨朵。”他的语调忽然温柔了下来,“记着,你是我的,所以我们要一起加油。驱走你身体里的那个恶东西,然后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我先透露一点,你爸已经答应我做女婿了。”
他说着看了看表。已经是午夜十一点三十分,于是他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白被单,细心把花蕾包裹起来,然后扛在肩上,一个时空扭曲,来到北楼的游泳池畔。
“准备好了?”海三涯问,尽管已经很努力了,但声音中还是透着紧张。没办法,这叫关心则乱。
一边的阮瞻则一言不发,瞄了一眼包得严严实实的花蕾。
“看什么看啊你!”包大同劲瞪了回去,“没错,我家花骨朵是需要全身画满符咒才能完成这个驱魔行动,也没错,罩上白布会影响一点点效果,但她的身体只能给我看,不然我不吃大亏了吗?现在回转过身去,我要让她坐好。”
他边说边把花蕾轻轻放在八卦的中心,解开被单,让她盘膝坐稳,然后又用被单罩好她的身体,才让众人都回转过身。
一看表,十一点五十五分,时间刚刚好,再过五分钟,驱除影鬼魂,救回花蕾的行动就要开始了。
第六章 驱魔行动(中)
钟敲十二点。
阮瞻和海三涯率先行动,两人分别坐在铜炉的左右两侧五米处,集中自己全部的念力、心力、法力、灵力于一体,通过手中拈的诀,全部作用于铜炉之上。
片刻,铜炉发出了嗡嗡的响声,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变得尖利颤抖,好像有人在炉中哭泣一样,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而同时,铜炉的样子也发生了转变,本来是旧旧的灰黄色,但随着炉内声音加大,渐渐变为明亮的橙黄色,一股热力也随之散发。不大的功夫,整个室内游泳池的温度升高了不少,以铜炉的大小和游泳厅的面积对比而言,完全超出了正常的物理范围,除非铜炉里面有核子系统发热。
包大同静静坐在花蕾对面,相距不过一臂的距离,额头上布满了汗水,他感觉出身后的铜炉越来越热了,忽然打了一声呼哨,清脆而悠扬。
哨声未落,他看到花蕾的身体一抖,与此同时,游泳厅内的灯全部熄灭了,只在他所坐之地的左上侧,有一盏明亮的顶灯孤独的散发着白色光芒,把每个人的影子都照成了斜长的一条。
别人的影子都很正常,唯有花蕾的影子有异,似乎在周围生出了模糊的毛刺,如果不是知道她身体里正有个影子幽灵作祟,会让人以为是自己眼花看到的重影。
“花骨朵,我来救你了。”包大同轻声说,“别怕,只记得跟着我走就行了。”
说着,他伸出左手,按在花蕾的胸口,右手伸两指点自己眉心,然后顺着鼻梁而下,通过双唇、下巴、咽喉、左肩及整条左手手臂,最后落在左手腕上,口中默念咒语。
花蕾本来静静的坐着,就像个木偶。但在包大同暗催三次灵力之后,身体忽然摇晃了起来,脸上画的符咒开始融化,身上的符咒也透过白被单渗透了出来,初一看似乎是全身流血,每一个毛孔中都有血珠渗出,看来可怕极了。
包大同感觉到花蕾身体里一股凉凉的东西,接触久了,让他有恶心之感,可是他即不试图抽出那个东西,也不躲避开它,只是用尽力量把它往外推挤。
那东西想更深入的钻入花蕾的体内,却被包大同的力量封住,两种力量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包大同睁眼看去,就见花蕾的影子外突出一块小小的黑影,看来就像个小魔猴蹲在花蕾的头上,同时花蕾身体内凉意在慢慢败下阵去。可是却还是纠缠不离,如果硬要加力推出它,花蕾的魂魄就要受伤。
他知道使蛮力不成,不然海三涯早就给花蕾驱开这鬼影,何必等到今天。但他对此早就准备,既然纯力不行,那就以海三涯的宝贝、当年为花蕾吊住一条小命的八卦聚气炉的热力来*出它吧。
想到这儿。他向后一挥右手,掌心朝后。阮瞻和海三涯见状。立即催动铜炉。那个看似颇为沉重的铜炉居然动了起来。滑行中与光滑的地面摩擦,发出“吱呀呀”的刺耳声音。
铜炉距包大同还有一臂远的时候,他想也不想就伸过手去,右掌贴在铜炉的外壁上。一瞬间,他的手本能的一缩,之后又坚定的按上,铜炉内虽然没有火,但那热力还是透过炉壁灼烫着他的右手掌心。
片刻,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流下,衣服也很快浸湿了。其中有铜炉散发热力的缘故,但更大的原因是手掌严重烫伤所造成的剧痛。
“鬼影子,有本事你就跟本大爷耗,谁先服软,谁就是乌龟儿子王八蛋。”他咬着牙笑,以自己为媒介,把铜炉内的热力通过自身净化,再输入到花蕾的身体中。
在这种情况下。他要承受巨大的痛苦,不过他毫不退缩,强*自己对抗身体的本能。就是不把烫伤的右手从铜炉上拿开!
一边的海三涯和阮瞻动容了。包大同如此牺牲,连一丝犹豫也没有,比千万句誓言更说明问题——他对花蕾是真心的,不掺杂一点虚假。为了她。他真的可以舍命。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虽然没有人R被烧糊烧焦的味道,但包大同双臂开始颤抖,不过他还在坚持,汗水顺着他的发梢滚进他的眼睛。他甩甩头,紧盯着花蕾。
就见她摇晃得欲发厉害,身上的符咒更多的融化,现在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血人一样,紧裹身体的白布单更布满斑斑点点的血迹。但只要细看,就会发现她的脸上已经不再是呆板不变的表情,秀气的眉轻轻蹙着,似乎有无尽的痛楚,却又说不出。
“坚持,宝贝,坚持。”包大同轻轻念着,身体随着剧痛,语气却还能温柔如水,像是拥抱着爱人安慰一样。
花蕾仿佛听到了包大同的话,神色安宁了下来。包大同斜下眼睛一看她的身影,见那魔猴样的黑影正慢慢脱离她的本影,但拉伸得奇长的双手却还扒着她的肩头。
“再加把火!”包大同喊了一声。
阮瞻和海三涯同时有些犹豫,因为那样的话对包大同的伤害就太大了。
“快点,不要功亏一篑。”包大同再叫。
阮瞻和海三涯对望一眼,咬着牙催动法力,就见铜炉骤然一亮,热浪夹杂着火气蒸腾了起来,包大同大叫一声,右手处冒起了一丝丝白烟。
他咬紧牙关,手掌死死贴紧铜炉,感觉全身上下似乎都要融化了,已经感觉不出哪里特别疼痛,他只想把热气全体过滤,然后全部输入花蕾的体内。
他这么做了,过了十几秒,眼看着那黑影再也坚持不住,从花蕾的身影上掉了下来,落入漆黑八卦图的中心。
他连忙抽回双手,结起法印,在花蕾身外布下一个结界,之后左手一个火手印拍在八卦图形之内,那黑影立即就呆不住了,满地乱窜,但却冲不出八卦,直到它发现临近泳池的一边有一个缺口。
这个时刻,性命攸关,连聪明的人类都可能依着生的本能而逃走,何况那黑影只是木偶小七的一个分身呢?所以它想也不想的就从缺口冲出,正好落入花蕾身后的泳池之中。
包大同飞一样的扑过去,掏出怀中的黄纸符咒,把八卦的缺口堵好,随后浑身无力趴在泳池边,右手垂下,已经严重烫伤的掌心血R模糊。
“没有人再能控制你了,花骨朵。”他喘息着说,“现在看我给你报仇!”
第七章 驱魔行动(下)
“我是木生之影,水生木,你杀不掉我,要怎么报仇?”水池中传来尖利的叫声,居然和那天小七被灭时所说的话是一样的,真不愧是他的影分身。
“说得真好。可是,你倒看看那是什么水?”包大同浑身无力,只得继续趴在游泳池边。
鬼影一愣,之后感觉到了什么,大叫一声,显得无比的惊慌。
包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