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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林 创刊30周年外国小说巡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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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2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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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可靠情报,他们要攻打的建筑里有一个以首都为大本营的毒品集团的整个财务部门。今晚这一网里估计有会计和统计员,对政府来说他们是宝贵的证人,如果韦布和他的战友们能把这些人活着带出来的话。这样一来,政府可以从各个方面对那些大头目提出刑事指控,还有民事指控。哪怕是毒品大王也害怕国内收入署的全面进攻,很少有毒枭向山姆大叔上税嘛。正因为这个缘故才召来韦布的小队,他们擅长杀掉那些该死的人,抓活口的本事也厉害得要命,至少要让这些家伙活到手按圣经,作证把某些大坏蛋关上很长时间。

    中心的指令传来时,倒数计时就会开始:“五,四,三,二……”

    韦布睁开双眼,镇定下来。他准备好了。心跳六十四,不用测,韦布就是知道。好吧伙计,金矿就在前头,冲上去,拿下来。耳机里再次传来中心的声音,批准冲向正门。

    正是在这一时刻,韦布?伦敦僵住了。他的队友从隐蔽地一跃而起直扑绿区——关键点。但是韦布没有。他的胳膊和腿好像不再是他身体的一部分,那种感觉正如熟睡时肢体压在身子底下,醒来后觉得所有循环系统都退出了那部分肢体一样。不像是恐惧或者怯阵,韦布干这种事的时间太长了。尽管这样,他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c小队奔向前去。前面的院子事先被确定为到达关键点前的最后一个高危地段,所以小队进一步加快了冲击速度,同时向四方搜寻最细微的抵抗迹象。看样子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韦布没和他们在一起。他汗如雨下,全身每一块肌R都拼命反抗把他定住不动的不知什么东西,韦布挣扎着慢慢直起身,颤抖着向前迈出几步。他的双臂双脚好像灌满了铅,身体火热,头痛欲裂,蹒跚着又朝前迈出一点,挣扎着来到院子里,接着,他脸朝下摔倒在地——队友们离他越来越远了。

    他抬头一看,正看见c小队飞奔向前——目标已在他们视线中,好像恳请他们上前攻打。还有五秒钟小队就要攻击目标。这几秒钟将永远改变韦布的生活。

    独自生还(4)

    2

    泰迪?赖纳第一个倒下。倒下用了两秒钟,第一秒钟时他已经死了。另一边的卡尔?普卢默像被巨人用大斧砍翻似的倒下。韦布无助地看着密集的重机枪子弹上下飞舞,打在凯夫拉尔防弹衣上,打在人身上。接着,什么都没有了。好人不该像这样死,一声不出便静静死去。

    机枪开火前韦布已经倒下了,步枪压在身下。他喘不过气来,防弹衣和武器像把他的横膈膜压扁了似的。面罩上有什么东西,他不知道那是泰迪?赖纳的部分残躯,一颗大得吓人的子弹把他的护甲炸出一个巴掌大的D,崩掉了一部分身体,把这块血R甩回韦布躺着的地方。牺牲的c小队的最后部分落到——真像是讽刺——惟一活着的人身上。

    韦布仍然觉得瘫痪麻痹,肢体对大脑要求行动的呼唤全无反应。三十七岁就中风了吗?突然间,枪声好像使他的头脑清醒过来,胳膊和腿终于又有了感觉。他摸索着扯下面罩,翻了个身,脊背朝下,深吸一口污浊的空气,宽慰地大喊起来。韦布仰面朝天,他能看见闪电刺破天空,枪声中却听不见隆隆的闷雷。

    他没抬起手,而是向下摸着腰带,打开一只侧袋上的带子,拉出他的热成像器。即使在一片漆黑的夜晚,热成像器也能通过测定任何物体都具有的内部热像,重现L眼不可见的世界。

    连用热成像器也看不见,不过韦布能清楚地感觉到子弹飞过的气流痕迹,弹雨交织,从他头顶嗖嗖掠过。他还发现密集火力分别来自两个方向:正前方的屋子和紧靠右面的一幢废弃建筑。他用热成像器观察后者,除了碎成锯齿状的窗玻璃外什么都看不见。就在这时,他发现了些东西,身体绷得更紧了:各扇破碎的窗户后面,枪口在同一时间喷出火舌,条条火舌在S孔中横移,停顿几秒钟,再朝反方向横扫回来。枪管做着同样的动作,虽然他看不见,但知道它们就在那里,画着严密控制的火力弧线。

    新一轮火力刚刚开始,韦布一个滚翻,脸朝下卧倒,从热成像器里盯住那幢原来的目标建筑。这幢建筑底层同样也有一排窗户,同样的枪焰,同样步调一致的弧形运动。现在韦布分辨得出机枪长长的枪管,在热成像器里,喷吐了大量子弹的机枪轮廓呈炽热的砖红色,可是却没有显示出人的形状。只要附近有一个人,韦布的热成像器就会钉牢他。他有把握,自己看到的只是某种远程控制火力点。现在他明白了,他的小队踏进陷阱,遭到伏击,敌人却没有一个人冒丝毫危险。

    子弹S在他后面右侧的砖墙上,飞迸开来,韦布感到跳弹四面溅S,像硬邦邦的雨点。至少有十多次,转向的弹丸擦过他的防弹衣,好在它们的速度和杀伤力已经大大衰减了。他始终把没有防护的双腿双臂紧贴在沥青地面上。就算是他的凯夫拉尔防弹衣也挡不住一发直S——几乎可以肯定那些机枪用的是。50口径弹,每发足有黄油刀那么长,说不定还是穿甲弹。韦布可以通过机枪发出的超音速的哒哒枪声和特别的枪口火舌判定这些情况。还有。50口径弹的气流弹迹也是一种实在让人忘不了的东西,事实上,听到子弹过来之前你甚至能先感觉到气流劈啪一声。这声音让你浑身上下汗毛倒竖,好像闪电投下它致命一击之前的那一瞬间。

    韦布挨个喊叫着队友的名字。没有回答,没有动静,没有呻吟,也没有身体抽搐,显示某处还残留着一丝生命。韦布仍旧喊着他们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像失去理智的点名呼唤。在他四周,垃圾罐炸开,玻璃粉碎,砖墙不断被子弹剥蚀,像波涛汹涌的河流蚀进峡谷。这是诺曼底滩头,或者更准确些,是皮克特冲锋,而且韦布刚刚全军覆灭。

    韦布不想死,可每次望见小队残留的尸体,他身体的一部分就希望成为其中一员。一家人战斗在一起,也死在一起。这种想法吸引着韦布,他当真觉得双腿跃跃欲试,想一步跃进永恒。可是还有某种更强烈的东西控制住他,他趴着没动。死就是认输,认输放弃就是让其他人白白死去。

    x和w小队到底在哪儿?为什么不缘绳速降赶来援救?俯视院子的屋顶上的那些狙击手一下来就会被子弹打个稀烂,可c小队过来的那条小巷两边屋顶上还有其他狙击手,他们可以吊下来。中心会给他们绿灯放行吗?可能不会,如果中心不了解情况的话,而他们是不会了解的,连韦布自己都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正身处局中呢。可他又不能呆在那儿等中心拿定主意,直到一颗流弹飞来,把韦布的小队彻底扫除干净。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独自生还(5)

    他感到一阵恐慌笼罩自己,尽管有多年的训练,专为把这种弱点从思想中清除出去。行动,他需要做点什么。他的耳塞式麦克风丢了,韦布扯下用尼龙毛刺式粘条贴在肩上的摩托罗拉便携对讲机,按下按钮,冲它大喊:“hr本垒打的缩写。14呼叫中心,hr14呼叫中心。”没有回应。他切换到后备频道,又换到通用频道,还是什么都没有。他看看对讲机,心头一沉,对讲机在他摔倒时砸坏了。韦布匍匐前进,爬到卡尔?普卢默尸体旁。他正扯着普卢默的双向对讲机,什么东西在手上撞了一下。他猛缩回来。只是颗跳弹,要是直接命中的话他的手非崩掉了不可。韦布数了数,五个指头都还在。剧烈的疼痛激发了他的精神,要战斗,要活下来,不为别的,一定要消灭干下这一切的那个人。可是韦布的锦囊里已经没剩什么妙计了。在他整个职业生涯中,韦布第一次怀疑,他现在面对的对手可能真的比他强。

    韦布急促地喘着气,w和x小队到底在哪儿?还有h小队,他们就不能跑快点儿吗?不过他们又能怎么样?受的训练是从远处近处朝人开枪。他大叫起来:“这儿没什么给你们打的!”

    韦布大吃一惊,下巴都掉到了胸口上——他看见了那个小男孩,没穿衬衫坐在大块混凝土上的那个。孩子双手堵着耳朵蜷缩在拐角边上,后面就是韦布和战友刚才过来的那条小巷。如果他再往前走进院子,韦布知道小孩准会被装进一条尸袋,也许是两条,那些。50子弹真的可以把他皮包骨头的身体一切两半。

    男孩向前迈了一步,接近砖墙尽头,差不多进入院子了。也许他想来帮忙,也许是想等到S击停止,好去剥掉尸体上的值钱东西,攫走武器以后到街上转卖,也许干脆只是好奇。韦布不知道,说真的,也不在乎。

    机枪停止S击,一下子寂静无声。男孩又向前迈了一步。韦布朝他大喊起来。他突然呆住了,显然没想到死人居然会朝活人吆喝。韦布一点一点抬起手,叫着让他退后,可机枪重新开火,枪声淹没了他的警告。韦布肚皮贴地,在弹雨下匍匐前进,一边爬一边向那个男孩高呼:“呆在后头别动!退后!”

    孩子没有退缩。韦布一直注视着他,这很难,因为与此同时你要肚皮贴地快速朝前爬,还很提心吊胆,怕脑袋再抬起一厘米你今后就再也没有脑袋了。男孩终于做了韦布猜他会做的事:他开始后退。韦布爬得更快了,孩子转身就跑,韦布向他大叫站住。让人吃惊的是,他站住了。

    韦布差不多快到小巷边了。他要试一试,掐算好时间。对孩子来说现在出现了一种新的危险:刚才S击停顿时韦布听到远处同时传来脚步声和叫喊声。他们来了,韦布估计所有人都上来了:h小队和狙击手,还有中心每一次都留下来待命以应付紧急情况的后备分队。嗯,这一次都不算紧急情况的话就没什么紧急情况了。没错,他们正急匆匆上来援助战友——自以为如此,其实真正做的只是在没有可靠情报的条件下瞎闯一气。

    问题是那个孩子也听见他们来了。韦布看得出来,男孩很清楚他们是谁,来干什么,就像猎手嗅嗅地面就能推测出野牛群的方位一样。男孩觉得自己落进了陷阱,他想得没错。韦布明白,这种背街小巷的孩子要是让人看见和韦布这样的人在一起,等待着他的就是死刑。不管谁是老大,不假思索就会当他是个叛徒,尸体扔进树丛,这就是对他的奖励。

    小孩打了个哆嗦,就在韦布加快速度时他朝身后望望。韦布扔掉了一半装备,在粗糙的沥青地面快速移动,像一条爬得飞快的两百磅重的蛇。韦布能感觉到血从腿上手上脸上十多处擦伤的地方淌下来。左手钻心地疼,像有几千只大黄蜂在那里狂欢。护甲这时重得要命,双臂双腿每动一下,身体便一阵疼痛。韦布本可以扔掉步枪,可他留着还有用。不,他绝不会扔开这枝该死的sr75。

    韦布知道那孩子会做什么:后路被截断,他会下决心搏一搏,猛冲过院子,然后钻进那一头的建筑跑个无影无踪。枪声男孩听得和韦布一样清楚,可他却看不见密集的火线,他躲不开。尽管这样,韦布知道那男孩马上就会尽力一试。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独自生还(6)

    小孩从墙后跳了出来,千钧一发之际,韦布凌空跃起,在生死关头两人迎面撞上,这种撞击十次中韦布能赢十次。孩子踢着韦布,瘦骨嶙峋的拳头在他脸上胸口乱砸,韦布只管用两只长胳膊搂着孩子,带着他向后退进小巷。手打在凯夫拉尔防弹衣上的滋味可不好受,男孩终于住手,看着韦布。“我什么都没干,放开我!”

    “往那儿跑你就死定了!”韦布压过枪声喊道,他举起血淋淋的手,“我还穿了护甲,在那儿都活不出来,那些子弹会把你一劈两半。”

    男孩静下来,专心看着韦布的伤。韦布抱起孩子,离院子和机枪远些,现在他们至少能说话了,用不着大叫大嚷。一阵奇怪的冲动下,韦布伸手摸了摸男孩面颊上的枪伤。“那一次你真够运气的。”韦布说。男孩尖叫一声,猛地朝后一缩,挣脱韦布。他站起身,像只鼬鼠,没等韦布眨一下眼,转身便朝小巷里跑。“黑乎乎的你要朝他们跑过去,”韦布道,“你的运气就玩儿完了。他们准会打死你。”

    孩子站住了,转过身来,眼光第一次聚焦在韦布身上。接着他朝远处瞥了一眼院子。

    “他们死了吗?”他问道。

    韦布没答话,他从肩头拿下那只重型步枪。一见这件吓人的武器,男孩向后退了一步。

    “先生,你拿这把枪干啥?”

    “呆在这儿,蹲下别动。”韦布道。他朝院子转过身。这时四下里警笛长鸣,驰骋赴援的骑兵队开到。太晚了,骑兵队总是来得太晚。最聪明就是什么都别做。可是不行,韦布还有任务要完成。他从腰间便条本上撕下一张纸,潦草地飞快写了几句,接着摘下头盔下戴的帽子。“拿着,”他对孩子道,“朝小巷往回走,别跑。拿着这顶帽子,把便条交给向这边来的人。”男孩接过东西,长长的手指头紧攥着帽子和便条。韦布从枪套里拔出信号枪,顶上一颗闪光信号弹。“我一开火你就去,走着去!”韦布又说一遍,“不要跑。”

    男孩瞧瞧便条。韦布不知道他到底识不识字。在这种地方你不能假定孩子们和其他地方的孩子一样,理所当然受过基本教育。“你叫什么名字?”韦布问道。现在得让这个男孩镇定下来,紧张的人会出错,而且韦布知道冲过来的那些人会把朝他们扑过去的任何人打个灰飞烟灭。

    “凯文。”男孩答道。他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看上去一下子就恢复成了个惊恐万状的小孩儿,韦布更为他让男孩做的事内疚了。

    “好吧,凯文,我叫韦布。照我说的做,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他说,越来越觉得内疚了。韦布举起信号枪指着天空,看着凯文,抚慰地点点头,开了一枪。闪光弹是给他们的第一个警告信号,凯文拿着的便条是第二个。男孩上路了,走着,但走得很快。“不要跑。”韦布喊道。他转身朝院子走去,把热成像器卡在步枪的皮卡迪尼锁扣上,固定,锁死。

    红色闪光信号弹映红了天空,在脑海里,韦布看见突击队员和狙击队员们停住脚步考虑这一新情况。他们会给那个男孩时间去接近他们。凯文不会死,至少今天晚上不会。这一波火力再一次停顿,韦布猛地冲出小巷,几个翻滚后变成卧式S击姿势,举起步枪,啪地扳下脚架,枪托紧抵肩窝。正上方的三扇窗户就是他的第一批目标,凭R眼就能轻而易举地看见枪口的火舌,热成像器更让他可以瞄准机枪炽热的枪身,这就是他要打的东西。sr75怒吼起来,机枪巢一个接一个爆炸。韦布装上另一个二十发弹匣,举枪瞄准,扣下扳机,另外四挺机枪随之沉默。最后一个机枪巢还在开火,韦布爬向前去,高高地扔出一颗震荡手榴弹,手榴弹直接灌进机枪巢。接下来是一片沉寂,直到韦布将两只。45手枪里的所有子弹朝静静的窗D倾泻一空,跳动的弹壳翻滚着从枪里弹出来,像伞兵跃出机腹。最后一枪S出,韦布弯下身,大口吸着宝贵的空气。他浑身滚烫,觉得自己几乎要自燃起来。云层分开,泻下暴雨。他抬头望望,见一个身穿防弹衣的突击队员侧着身小心翼翼挪进院子。韦布想朝他挥挥手,可手臂不听使唤,只软软地垂在身边。

    韦布扫视着队友的残躯,他的朋友们,四散倒在滑溜的地面上。他跪了下来。他还活着,可他并不想这样活下来。那一晚韦布?伦敦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看着大滴大滴的汗水坠下,坠入一摊摊鲜血染红的雨水洼里。

    邻家女人(1)

    序曲

    如果能随心所欲,他们早就私奔了。格雷厄姆已经三十六,阿曼达也有三十,他们只不过想结婚而已。可阿曼达的父亲却坚持要为他的独生女儿办一个隆重的婚礼,她母亲也乐得帮他花钱;格雷厄姆家也希望能办一个热闹的婚宴。

    就这样,六月的一天,两人的婚礼在科德角乡村俱乐部隆重举行。阿曼达的父亲是这家俱乐部的成员之一。在一片盐沼地的上方,三百多位来宾和空中的鹬鸟、燕鸥一起见证了他们的结婚典礼。接着,这对新人手挽手领着三百多人的队伍穿过草地来到花园享用自助餐宴。男方的宾客全然为了取乐,而女方的来宾则着重婚礼的形式,因而他们更能欣赏园中草木的葱郁,玫瑰的馨香,牡丹、丁香的交相辉映。自然,祝酒是少不了的,从伴郎开始,觥筹不断交错于宾主之间。

    在欧里瑞家的八个子女中,格雷厄姆最小。他的伴郎、四哥威尔端起一杯香槟,朝自己的妻子和四个孩子做了一个欧里瑞家族的微笑,转身对新郎说:“格雷厄姆·欧里瑞,尽管我比你大一岁,你却总比我高一筹。你学习比我好,体育比我棒,又总是当班长。老弟,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我可真恨你啊!”大家都笑了。“不过,现在我可不嫉妒你了,我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他的笑容变得诡秘起来,“你有着我们引以为豪的英俊面孔和聪明脑袋,但晚上一关灯,这些优势就看不出来了。所以,我衷心祝愿你和阿曼达能拥有我这十五年来得到的一切。”说着,他举起酒杯,“祝福你俩,希望你们生活里充满着甜美的秘密,会心的欢笑,还有,美妙的性A。”

    一时间,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闹声渐息,三个伴娘之一的贝思·费希尔穿着一袭蓝礼服走到麦克风前,轻轻地说道:“很久以来,阿曼达都在孤独地等待着她生命中的另一半,我和她都曾为这漫长的等待感伤不已。后来,我遇到了那份属于我的爱情,而阿曼达却忙于工作,停止了她的寻觅。但恰恰就在这个当口,她遇到了格雷厄姆。生命中最美好的事往往是这样不期而至的。”她举起酒杯,“祝阿曼达和格雷厄姆相爱到永远。”

    阿曼达实际上并没有停止她的寻找,因为她还没有绝望到认为找不到一个可以令自己坚定地去爱的人。后来,八月的一个下午,为了避开曼哈顿的炎热,她便去格林尼治拜望她原来的导师。就在那里,她邂逅了格雷厄姆。当时格雷厄姆正光着脊梁,大汗淋漓地在她导师家的山坡上种杜松。当时有六个人在山坡上种树,阿曼达却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目光单单被格雷厄姆所吸引。

    不,这不是真的。她很清楚为什么他吸引到了她的目光。他比其他人身材更加高大,肌R更加结实,乌黑的头发和浓密的胡子透着诱人的魅力。她后来才知道他并不经常挖坑种树。他是才智最为出众的,她认为这一点也吸引了她。

    是什么使她隔着一百多英尺的距离看出了一个人的才智呢?他的眼睛。这对眼睛穿过山坡找到了她的双眼,凝视的目光中暗示的不是完全的自以为是便是绝对的自信。这两种目光都是她所没有见过的,却都那么令人心醉。她刚进屋还没一刻钟,他便拿着院子另一部分的园林规划草图来敲门了。

    他是故意的。他一开始就承认了这一点。他想要得到引见,自然,他得到了。

    新郎的大姐,玛丽安·欧里瑞·沃克,已有五个孩子,她的一身绿色礼服在她最后三个孩子出生之前还是蛮合身的。当她走到麦克风前时,新郎正手挽身着透孔婚纱礼服的金发新娘微笑着。朋友们众星捧月般地簇拥在他们身边。

    “你出生的时候我十二岁,”玛丽安说道,“为你换的N布多得你都难以想像,现在,又轮到你干这活了。”说着,她举起酒杯,“愿你俩多生贵子,多点耐心。”

    “听听,瞧她说的!”众人哄闹着,直到身着蓝礼服的伴娘盖尔·沃尔德走到麦克风前才平息下来,只听她柔声道:

    “我和阿曼达是在研究生院认识的,我们都在纽约研究心理学,两个学校挨得很近。后来格雷厄姆偷走了我的朋友。对此,我恐怕一辈子都不能原谅他。但自从阿曼达见到格雷厄姆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她眼中的微笑。在这样一个笑容难觅的世界上,这显得格外重要。当你和我俩一样,以心理学为职业的时候,就会明白这一点。不过,我们都知道微笑是多么珍贵,也都知道怎样去辨识真正的微笑,那就是阿曼达的眼中的微笑。”她朝着这对笑吟吟的新人举起了酒杯,“阿曼达,格雷厄姆,对于你们也许一切来得太快了,但这是真正的爱情,为了你们成千上万的微笑,为了福寿安康的生活,干杯。”书包网 。。

    邻家女人(2)

    阿曼达并不喜欢发展得太快。她更乐意探索,沉思,计划。在她约会的时候,她想着在初吻之前就把这个男人的一切都了解清楚,她已经失去了热情。早在那些咨询她的学生向她倾诉父母不和之前,她就己经在自己家中目睹了姻缘不谐的悲情。而且,她绝对不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那可能是欲望,却不是爱情。一见钟情的说法太荒谬了。

    她与格雷厄姆的爱情竟与她的理论截然相反。在格林尼治邂逅的第二天,他们有了第一次约会。第三天晚上他们去跳舞,她完全陶醉了,格雷厄姆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舞蹈天赋,他的舞姿是那么的飘逸优雅,像她这么思想独立的女性,竟也随着他的舞步翩翩而起。他们跳了一曲又一曲,当他握着她的手拉到他的胸口时,她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靠了过去。

    那一刻对于格雷厄姆来说,是一个关键的时刻。他不再需要一个迎合母亲和兄长品味的妻子,他已经这样做过一次了。这次,他需要一个适合自己的妻子。阿曼达依偎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他感到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这种需要正如他愿,超越了R体的需要。他三十五岁了,他知道R体的需要是怎么回事,但阿曼达的吸引力远不止这个。她出身名门,静雅贤淑,内敛矜持,但她似乎也像自己一样完全地感受到两人碰出的火花。在他拥她入怀的几秒钟里,她眼神中的惊讶告诉他,她不轻易相信他人,却相信他。

    那一刻他将永远难忘,那种感觉是那么强烈,那么独特,那么令人欣慰。

    新郎的母亲多萝西?欧里瑞没有举杯祝酒。她笑容僵硬,目光呆滞,远离众人,站在她弟弟一家人的旁边。直到她的三儿子彼得走向麦克风,她的眼睛才清亮了些,神情也缓和了下来。

    彼得?欧里瑞是耶稣会会士。他那标志身份的白色立领突出了他强大的神授力量,宾客们很快就静了下来。他对新郎和新娘说:“如果不是这两个月经常和你们在一起,当你们选择在俱乐部而不是教堂举行婚礼时,我肯定会为你们担心。但现在我相信,你们是天生的一对。”离开麦克风,他走向这对新人,一手拍着格雷厄姆的肩头,一手抬了抬自己的眼镜,“你们脸上洋溢着爱意,愿你们永远这样。愿你们健康长寿,给予多于索取,无尽地为上帝服务。”他停下来眨了下眼睛,露出了欧里瑞家族的标准微笑,“还有,愿你们多生贵子!”

    阿曼达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跟人上床的。在认识格雷厄姆之前,她有过两个情人,都是在约会了几个月,认真考虑了时间、地点和安全措施之后才肯宽衣解带。

    而到了格雷厄姆,一切又都不一样了。他建议去登山,阿曼达觉得十分刺激。她开始以为是一天的行程,结果发现格雷厄姆还准备好了睡袋、饮食,还有一个朋友的林中小屋的钥匙。要到那个小屋就要进山四英里。

    她没有反对。她并不爱远足,从没有过睡袋——至少,没有格雷厄姆带来的那种,可以使人抵御夜里山上的寒气。他很有魄力,也很会合作,乐于向她解释一些事情,也解释得很好。当他们谈起她熟知的话题时,他时常毫不迟疑地发问,接着便是他的微笑。他笑得那么轻松、真诚、开心,连嘴角的胡子都向上翘了起来。总之,和他在一起是她最为兴奋的时刻。

    草木葱郁,溪流淙淙,鸟鸣宛转,树木参天,沿径望去,景色幽深迷人,每行一步都令她陶醉不已。他对那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就像在舞池中那样引领着她。而她呢,也像在舞池中一样,偎依在他的怀抱中。

    中午刚吃完东西,他便拉她来到山路边一个浓Y掩映的峡谷,就在光天化日之下与她做A。尽管他们已是汗流浃背,一身泥尘,她也有点疲惫,可一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了。她记得当时脑中想着,假若他不在乎是否避孕,她也不会在乎。对他强烈的需要使她不再小心翼翼,与他水R交融的充实令她变得毫无顾忌。

    “我们家积习难改。”凯瑟琳?欧里瑞?伍德在麦克风前大声地说。她的目光匆匆地扫过格雷厄姆青梅竹马的前妻、现在仍是她们家好友的梅根?多诺汶,落在了格雷厄姆和阿曼达身上,“我和梅根都有几句话要说。阿曼达,我弟弟是最棒的,不光英俊潇洒,更是聪明、敏锐、卓尔不群。我觉得你在这些方面一点都不比他逊色。”她顿了一下,笑着说,“所以我们盼着同样漂亮、聪明、敏锐、卓尔不群的孩子早点来到这个世上。祝你和格雷厄姆享尽人间幸福。”接着她的目光转向比她小三岁的格雷厄姆,“对于你,格雷厄姆,这绝对是我最后一次参加你的婚礼!”书包网 。 想看书来书包网

    邻家女人(3)

    这番话赢得了热烈的掌声,直到阿曼达的第一伴娘走到麦克风前才渐渐平息下来。面对着台下一副副带着欧里瑞家族标准微笑的面孔,这位亭亭玉立的伴娘羞涩地柔声道:“我和你们不太一样,我没有孩子,也没有兄弟姐妹,但我却与新娘有着长久的友谊。我认识她的父母,也借此机会感谢他们举办了这次盛大的婚筵。”她向分立于人群两边的阿曼达的母亲黛博拉和父亲威廉举杯致意。掌声稍息,她又接着说:“我和阿曼达是老朋友了。我们从幼儿园开始就亲密无间。只有我和她才能体会出这些年来她在我心中是多么的重要。她是最好的听众、最聪敏的思想家、最忠实的密友。因而我并不奇怪她对孩子们那么好,我有时真嫉妒那些孩子。现在,我又嫉妒格雷厄姆了。”

    格雷厄姆也想妒忌自己,如果能办到的话。他知道当新娘出现在教堂门口,自己站在圣坛上,沿着洒满鲜花的走道向人群后面望去将会是怎样的情形;他却不知道因此而忘却其他的一切又将会是怎样的情形。他对此毫无准备,也没有预料到那个隐藏在内心深处令他潸然泪下的谜团。

    他完全为她倾倒,觉着上天给他生命便是为了去拥有她。他认为自身不具备却仰慕已久的一切品质都聚集在她身上——聪慧、儒雅、魅力。尽管有着这样那样的不同,他却从未和阿曼达发生过口角。他们喜欢同样的家具,有着同样的口味,迷恋同样的音乐,对房子的要求和对大家庭的渴望也出奇的一致。从在山坡上看到阿曼达背影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荒唐地认定他与梅根婚姻结束的惟一的、最合理的解释就是:阿曼达在等着他。

    今天,其他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他的眼里只有她。她迈着轻盈的步子,踏着柔软的草地,向他走来。那一刻,他感到自己的内心发生了变化,这变化将是永远的,他愿意。

    最后,阿曼达的第一伴娘向格雷厄姆示意道:“我这位朋友可是个宝贝,你可要好好照顾她。”她说着举起酒杯,“祝福你们俩,让这漫长的等待充分体现它的价值吧。”

    “说到等待……”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大家的叹息和赞同声中响起,格雷厄姆的大哥麦克姆走到了话筒前。他与二弟詹姆斯继承了他们父亲遗留下来的五金店,现在已经是五个孩子的父亲了。他举起了酒杯,“有一条忠告给我英俊的弟弟和他漂亮的新娘,你们已经起步晚了,那就加倍努力地去爱吧。”

    第一个结婚纪念日,他们一起去看了一处房子。他们看过很多房子,都没有这个宽敞雅致,社区也不及这里理想,更没能像这处房子这样令他们心潮澎湃。房价不成问题。格雷厄姆的园林设计进展顺利,还雇了一个专职助手;而阿曼达也被任命为那座小镇的学校心理咨询师。

    那座小镇便是繁华但又古风不失的伍德里。它坐落于康涅狄格州的西部,四面环山,距纽约只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而在该镇一万四千人口中,就隐居着六七个《财富》五百强的总裁,还有数不过来的律师和医生,更有越来越多的网络大腕。全镇居民年龄趋向年轻化。随着宽敞的新宅雨后春笋般地在林地中冒出,加上退休的老人搬往南方安度晚年,小镇的大街小巷逐渐呈现出一派新气象。

    四座构筑巨大、装饰精美的维多利亚式房子形成了一个半环形,只留一条宽阔的林Y胡同进出。他们的房子是其中的第一座,才建成十年。黄砖白檐,围廊四绕,配上古朴的尖板条栅栏和路灯,如诗如画。推开房门,便是宽敞明亮的门厅,两侧的起居室和餐厅都有着镂雕的线脚、红木的壁橱、高大的窗子。房子后部的大厨房中铺着木地板,摆着花岗岩餐台,还有个镶玻璃的早餐间。旋转楼梯的两个平台上装有宽裕的窗座。拾级而上,便是二楼的四个卧室,其中主卧室还是个豪华套间。似乎这些还嫌不够,房产经纪人又带他们去看了车库上面的两间房。

    “办公室。”阿曼达在经纪人转身去接电话时兴奋地悄声说道。

    格雷厄姆小声回答着:“你可以在这里提供心理咨询吗?”

    “马上就可以。你可以在这里进行园林设计吗?”

    “那当然。林Y茂密,花香袭人,不在这里,又在哪里?你感觉卧室怎么样?”

    邻家女人(4)

    “大极了。”

    “只有我们卧室右边那间小了一点,不过可以作为幼儿室。”

    “不,不,”阿曼达心中早已有了其他安排,“我想把孩子的小床放到我们的卧室,那间房子就做书房用。睡觉前在那里读几个故事再好不过了。”

    “那么,我们就让佐伊和爱玛住我们对面,泰勒和哈尔住最里面的那间。”

    “还是别让哈尔住最里面。”阿曼达表示抗议,他们已就此争论过多次,“儿子们要是带上了你们家族的血统,肯定会是一群捣蛋鬼,所以最好让他们离我们近一点。”

    格雷厄姆仍坚持己见。“可我还是想让他们住远一点。男孩子就爱打打闹闹,相信我。”说着,他手伸到阿曼达腰间,轻轻把她揽入怀中,目光变得凝重起来,脸色也更加红润。他贴着阿曼达的耳朵深沉地问:“避孕膜摘了吗?”

    阿曼达几乎喘不过气来,时机太成熟了。“摘了。”

    “我们要个孩子吧?”

    “就今晚。”他们有意等了一年再要孩子,这样他们就有一段彼此拥有而不受打扰的两人生活。

    “这要是我们的房子——”他的声音更低了,“你打算在哪里……”

    “厨房的早餐间。”她低声地回答,“那样,不出几年,我们就能在宝宝们埋头吃饭的时候彼此相视,分享着我们的小秘密。你呢?”

    “我想在后院。就在小林子里,远离我们的邻居,将和我们的第一次一模一样。”

    他们再也不可能回到第一次了。毕竟已经结婚一年了,他们有了新的梦想。“这房子棒极了,格雷,周围的环境也好。你看到树上那些小屋和秋千了吗?邻居们都有可爱的孩子。我们住得起这里吗?”

    “暂时还不行,但我们会住得起的。”

    第二个结婚纪念日他们去看了阿曼达的妇科医生。这一年里,他们没采取任何节育措施,却仍然没有孩子。开始,他们还彼此安慰对方,这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而现在他们开始怀疑是不是身体有问题。

    医生做完检查后告诉阿曼达,身体没问题。接着又对在外面等候的格雷厄姆重复了他的诊断结果。直到格雷厄姆冲着阿曼达摆出他特有的微笑并把她搂在身边,她才真正舒了口气。“我吓怕了。”在最坏的情况被否定之后,她红着脸告诉医生,“人们老是说些吓人的事。”

    “别听他们的。”

    “有时真的是说着容易做着难。”最厉害的是格雷厄姆的姐姐和嫂子们,她能怎样?当她们说话的时候,自己又不能转身离开,而且她们也没有这种切肤之痛,谈来谈去都是朋友,甚至朋友的朋友。欧里瑞家族从未在生儿育女上出过问题,阿曼达和格雷厄姆是个例外。

    医生靠在椅子上,十指交叉放在腰间,慈父般劝说他们:“我干这一行有三十多年了,知道不孕是什么样子。你们惟一的问题就是缺少耐心。”

    “你还训我们?”格雷厄姆说道,“阿曼达三十二岁了,我都三十八了。”

    “你不是说你们结婚两年了,第二年才开始打算要孩子?这时间可不算长。”他目光扫了一下刚才的诊断记录,“我怀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但你们看上去工作却很顺利,是吗?”

    “是的。”两人异口同声。他们今年在事业上如日中天。

    “你们喜欢住在伍德里吗?”

    “喜欢极了,”格雷厄姆说道,“我们的房子简直就是仙境。”

    “邻居们也很好,”阿曼达接着说,“他们共有六个小孩。还有一对老伉俪……”她一下子打住了,惊恐地望着格雷厄姆。

    格雷厄姆搂紧了她,对医生说道:“琼刚刚去世。她被诊断出癌症,六个星期后去世了,只有六十岁。”

    阿曼达仍然惊悸不已。“我和琼交往还不到一年,但我很喜欢她。大家都喜欢她。她就像自己的母亲一样——比母亲还亲。什么都可以跟她说,她总是耐心地听着,再棘手的问题她都能化解。她这一走,本简直活不下去了。”

    “你没有怀孕的事,琼怎么看?”医生问道。

    阿曼达没有隐瞒她和琼谈论过这件事。“她说要有耐心,会有孩子的。”

    医生点了点头。“会的。相信我,你气色很好。一切正常。你的月经周期很正常,排卵没问题。”

    “但都一年多了。书上说——”

    “合上书,”医生命令道,“带你丈夫回家,尽情享受人生吧。”

    邻家女人(5)

    第三个结婚纪念日,他们开车去曼哈顿看一位妇科专家。这实际上是他们看的第三个医生。第一位医生总是说他们身体是正常的,所以他们便不再去找他了。倒不是因为确信自己有问题,而是觉得做些检验还是有必要的。这样,他们便看了第二位医生。这位当地的不孕症专家埋怨他们年龄太大了。

    “那么,”格雷厄姆语气中透出了他和阿曼达的失望,“我们该怎么办呢?”

    医生耸了耸肩。“怎么办?又不能让时间倒流。”

    阿曼达更正了格雷厄姆的提问:“对于那些想要孩子的大龄夫妇,您是怎样……”

    格雷厄姆瞪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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