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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经天(强强,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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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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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度轻轻抚过他的头发。

    〃我的路,就是我自己的。我想我无法忍受那种隐姓埋名,无所事事,一辈子担心追杀的生活。杜亦南……他的生命中也不该有我。他是前途无量的警察,应该娶妻生子,安稳升职,怎么能和我这种男人牵扯在一起……我可以不在乎,他却不能。所以,打开始我就当成个梦,从未想过表露……何况,〃凤飞顿了顿,平静的语声中带出一丝高傲,〃那种施舍来的爱,我怎屑于要……现在,你放心了么?〃

    放心?官度淡淡一笑。他根本没怀疑过。凤飞如果想叛变,有的是更好的法子。然而听了凤飞的话,他心中仍闪过一瞬间后怕。凤飞自觉对杜亦南无情,却仍在不知不觉中为他着想,这岂是仇敌应有之态。

    要是杜亦南能*凤飞说出这番话来,只怕他已见不到现在的凤飞。

    可惜杜亦南并不知道,凤飞也不知道。

    〃我不会动阿然。〃

    他没有提杜亦南。凤飞也没有再问。两人心里都极清楚,不管原因为何,官度已将这人列入了猎杀名单之中。这次,就连凤飞也无法求情。

    官度将胡乱裹着被褥的凤飞抱得更紧了些,低头贴在他的耳边,轻笑道:〃你现在状态不稳定,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呆着。说吧,到明天早上为止,你想要激狂的做A,还是静静地在我怀里睡个饱。〃

    同一时刻,阿然从醉意中微微清醒,发现面前站了几个彪形大汉。

    酒吧后巷潮湿Y冷,光线昏暗,虽是对面咫尺,也看不清来人的面目。

    〃你们是?〃

    阿然本能地觉出危险,直接向后退去。

    才退了一步,手臂便被人从后扭住,用力之大,几乎要将肩关节撕脱。

    酒意完全消退,阿然痛得哼了一声,还未来得及说话,头发已被揪起,一拳狠狠地打到脸上。紧着是身后数下混杂不清的脚踢。

    〃行了,他还有用,先带回去。〃为首的男人制止住同伴,冷冷道,〃弄坏了,刑堂又要不高兴。〃

    迷糊中听见这几个字,阿然全身都象结了冰。他已经猜出了他们是谁。

    就算白痴也知道,落在他们手里,下场比死还惨。

    哥……阿然习惯性地想起一个身影,随即更大的痛苦攥紧了他的心。

    哥和小茵……最亲近的两个人,他们已经彼此喜欢,相拥而眠了……

    那就这样吧……

    放弃所有挣扎,阿然麻木地任凭几只手粗暴地拖拽往巷口的货车。

    月色一黯。象是乌云遮挡了天空,狭窄的小巷突然陷入了黑暗。

    只不过一瞬。

    光亮再起时,阿然完全怔住了,就在面前,看到了以为只有电视上才会演的一幕。

    一道身影正自月轮间飞掠而过。宽大风衣展开有如深色鸟翼,钢索的银光细碎地闪烁,枪口横在胸前,吐出不易觉察的幽微火舌。

    毫无预兆,更来不及反抗,随着火舌,身边的人一个个无声无息倒了下去。

    阿然不知所措地立在当地,呆呆地看着那道身影掠来,再停落在前方,收起钩索,旁若无人地弯下腰翻看昏迷的猎物,口中还似乎喃喃地说着什么麻醉剂用多了,真浪费之类的话。

    奇特的人,奇特的行事。

    震惊过后,阿然心中不肯定地浮现出一个名字,却还是不敢相信。那个人出了名的独来独往,我行我素,在黑道上的级别又与自己相差有如天地,有什么理由会出现在这里,并出手救了自己?

    正胡乱猜测时,男人已直起身,一双格外明亮锐利的眸子向阿然看了过来:〃跟我走。〃

    低沉的嗓音象有慑服人心的力量,阿然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一路飞车飙过不知多少街角,快天亮的时候,两人终于进到海边一间不起眼的公寓中。

    屋中设施齐全,却积了薄薄的灰尘,看得出长久无人居住。阿然一边遵照男子的吩咐收拾打扫,一边迟疑地开口:

    〃请问你是……〃

    〃我叫郎寒。〃男子在布制沙发上坐了下来,象是知道阿然心中的疑问,爽快地回答,〃救你,是因为受人所托。〃

    果然是他。那个城市猎人,郎寒。

    虽有心理准备,阿然还是吓了一跳。正不知要不要再问下去,郎寒已从怀中掏出一只扁形银质酒瓶,舒舒服服喝了口,拔了个手机。

    〃喂,死小J吗,是我,你要我找的人已经在这里了。〃

    阿然不自在地竖起耳朵,却听不清话筒那边的声音。只有郎寒讨价还价的语声还在继续。

    〃……用掉我七支新型l-ieng号麻醉弹,三枚气味消除剂,几公升汽油,当然,他在这里的食宿也要算在你帐上……不行,至少要翻一倍……〃

    阿然忽然发现这个叫郎寒的男人说到钱时双眼特别闪亮,笑容也越发灿烂。

    又是一阵细节的纠缠。或许是对方步步退让,郎寒终于满意地结束讨论,看向阿然:

    〃过来,听个电话。〃

    会是谁的……阿然直觉地后退一步,摇了摇头:〃我不要听。〃

    〃你还真是麻烦啊。〃郎寒皱起眉,手一扬,掌间已多了把枪,〃需要我说第二遍吗?〃

    用枪说话永远比别的都更有效。阿然虽不觉得郎寒当真会开枪,但条件反S地,还是僵硬着走了过去,接过手机。

    那边的声音如此熟悉。冷静,清晰,仿佛永远深思熟虑。

    〃阿然吗?我要你听好两件事。一,我和小茵没有什么。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二,你的处境很危险,不知有多少人在抓你领赏。我托郎寒照顾你,你暂时就跟着他。〃

    就这几句话吗?简单的,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要轻描淡写几句话,一切都可回到原样。

    你以为是这样吗?

    阿然的眼前迅速模糊,再也控制不住,第一次对着兄长吼了起来:

    〃你还要骗我!我亲眼看到你压着她,这也叫没什么?是我自己笨,我信错了人,居然将她带去见你!〃

    电话那侧静了一静。

    〃你误会了。〃

    〃你尽管说吧,反正你是名牌大律师,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可我再也不信了,一个字也不信!〃

    〃阿然,有件事,以前我一直没告诉你,怕你不能接受。现在我想,还是直说的好。我的性向和别人不同。我对女人没兴趣,我喜欢的是男人。还有,小茵也不是真正喜欢我,她只是为了报仇。你完全可以放心。〃

    不会,这不是真的,做律师的什么谎都会编得出来。阿然极力告诉自己,心中却开始松动。

    〃小茵……小茵在哪里?我要见她!〃

    〃我不知道,你也不能出去找她。〃凤飞的回答迅速而明确。

    〃你骗我!我恨你!〃

    阿然狂吼一声,用力地摔出手机,却被郎寒一伸手接到,满脸不爽。

    〃小子,你搞清楚,这是谁的东西。〃

    对着手机那头又补了一句:〃死小J,你也听到了,他摔我的手机,这笔损失费也记在你帐上!〃

    阿然脑中一片混乱,完全不注意郎寒说了些什么,只是抱头抵在墙上,翻来覆去地想,真的吗?会是真的吗?

    直到郎寒用力踢了他一脚,他才茫然地抬起头来,看向对方。

    〃他说他只喜欢男人,你信吗?〃

    〃那只死小J?他本来就只喜欢男人啊,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奇怪吗?〃阿然瞪着郎寒,还是没法反应过来。

    〃奇怪吗?你喜欢输钱,他喜欢男人,每个人兴趣都有不同,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郎寒又踹了阿然一脚,将他直踹到水盆边,示意他继续干活,自己重新坐回沙发,懒洋洋地喝酒,〃这只死小J虽然小气了一点,性格也有够别扭,不过他说话算话,敢作敢当,比大多数男人都更象个男人,不对,是更象个人。这世上很多人在我看来,根本就只能算垃圾,死小J就不一样。〃

    阿然愣愣地看着郎寒。

    郞寒嘲讽地看着他,笑了笑:〃他一直在免费接我扔过去的案子。还不许我说出去。我开始怕他不尽心,就威胁他说,输一场就是一刀,他答应了。结果有次他输了,我还没想到,他自己先给了自己一刀,说是不赖我债。小子,换了你,你能做到?〃

    哥哥居然有这样的事,从来都没听他提起过……阿然呆住了,蓦然发现,自己对哥哥的了解,几乎是零。

    凤飞挂断电话,也有些发怔。

    还是被迫说出了自己的秘密。虽然并不在乎别人会怎样看待这种性向,可阿然却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会怎么想?

    一只手从凤飞肩后伸出,轻轻地拿走手机,顺势将凤飞又揽回怀抱。官度轻笑:

    〃那个叫你死小J的家伙,是谁啊?〃

    〃一个朋友。托他做点私事。〃凤飞的回答相当简洁,摆明了不愿多说。

    官度也没有再追问。只是低下头,含笑咬住了凤飞的颈项。

    对于跑路两个字,阿然并不陌生。他年纪虽轻,被人追杀躲债的经验却可谓丰富,比较而言,这次藏身的地方安静整齐,不知要胜过以往那些垃圾屋多少倍。

    但他还是睡不好。十来天里,阿然眼睛盯着电视,脑中反反复复想的却是那几件事。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无论怀疑谁,心中都是一阵刺痛。

    郎寒送他来之后就走了。走时还将门反锁上,毫不客气地命令他哪里也不许去。反正屋内泡面还有几箱,水电均足,不用担心不出门会饿死。开头几天还没什么,越到后来阿然就越无法忍耐。

    死一般的孤寂,快将人*疯的疑虑。

    在不大的屋里转了第八十圈后,阿然终于从床架上拆下一根铁条。

    官度面上仍挂着一贯的笑。但这并不代表他心情很好。这些天中,警方接连包抄了哈氏几个地下工厂,赌馆酒吧也被迫关闭掉许多。虽然事先官度已安排各堂口暂停交易,隐匿证物,但来不及转移和无法转移的,损失还是相当惨重。

    死对头方洪那边,也趁此机会大肆抢占哈氏地盘,官度掂量了一下局势,索性下令暂时撤出。一时间风雨飘摇,哈氏上下人心惶惶,道上更是谣言满天,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做什么的都有。

    官度身处旋涡中心,已忙得几周没好好睡过觉,直到此刻被哈氏总部召回,才稍稍在车内合了下眼。

    似乎好几天没见到凤飞了。也不知他最近怎样,事情办的顺不顺手。想起上次分手前凤飞在床上的辗转低泣,官度唇边掠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他还是不喜欢抱男人。但挑逗凤飞,看着他的冷淡自持在身下逐渐打破,换成迷乱哀求,这又是另一回事。

    也许今晚可以去他那里。在尽早结束会议之后。

    轻轻敲开门,走入会议室后,官度才诧异地发现,偌大的房间中,只坐了两个人。

    岳父哈楚天。还有一个衣着入时,笑容娇美的女子,却是自己的老婆哈玉珠。

    〃度儿,坐这里来。〃

    哈楚天年近七旬,头发已全部花白,身材仍算得上高大,面庞不怒而威,当年出生入死,叱咤风云的气势隐约可见。然而此时招呼爱婿的声音却是慈爱有加的。

    官度笑了笑,果然走过去,在最近的一张沙发上坐下。哈玉珠随即倚到他身边,两条手臂娇柔地挂在他的肩上。

    〃老公,你好多天没回家了。〃

    〃这不是忙嘛。〃官度温柔地拍拍妻子的手臂,〃我可是连睡觉都没空了。不信你问爸。〃

    哈楚天笑吟吟地看着爱女爱婿的亲昵,甚是欣慰。

    〃这几天是辛苦你了。不过今天开始就不用那么忙,你也能回去多陪陪玉珠,免得她老在我面前怪我不好。〃

    官度一怔。

    〃您的意思是?〃

    〃我们已经跟方洪谈判过了。他答应停战。〃

    哈楚天说得轻描淡写,官度心中却隐约升起不好的预感。他不信方洪竟肯在占优势时罢手。

    〃条件是?〃

    〃他们不就为了红毛被杀嘛,把凤飞交出去,给他们报了仇,现有的地盘归他们,两家停火,也就是了。〃哈楚天笑容和蔼,眼神却极冷峻,紧盯着官度,〃度儿,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让出的地盘以后还能再抢回来,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避开这阵风头。〃

    官度沉默片刻,也笑了起来:〃爸,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我光记得打打杀杀,哪想到您不动声色就将这事摆平了。您放心,谁要敢反对,先得问过我的枪。〃

    〃你明白就好。〃哈楚天放下心,缓缓靠在沙发上,〃凤飞呢,确实是个人才,死了也有点可惜。不过人才可以再找,眼前还是要以稳固大局为重。另外,就这样直接交出去,未免要给道上兄弟笑话,回头放个话,就说凤飞与警方勾结,是卧底,面子上也周到些。〃

    〃是。〃官度恭敬应了一声,又小心问道,〃几时交人?要不要我多调些人手过来?〃

    〃不用。〃哈楚天挥了挥手,〃我已经让明丰他们去办了,你辛苦了这么多天,也该好好歇歇。玉珠啊,你现在可别再说我尽让官度干活,不给他放假了。〃

    〃是,谢谢爸。〃哈玉珠眉开眼笑,用力地搂住官度,〃老公,我们回家吧。〃

    官度微笑着在妻子脸上亲了一亲:〃你看你,爸都没说让我们走呢。真没礼貌。〃

    哈楚天大笑:〃行了,你们快走吧,再不走,我这屋子就要被玉珠拆掉了。〃

    加了防盗锁的门比想象中更难橇,即使在里面也是一样。阿然费了几个时辰才将链条弄松。喝水的时候他有些懊丧,早知这样,不如先橇窗户,那些栅栏或许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坚固。

    拿起铁条走近门边,正准备对付最后一片链页,喀嚓一声轻响,房门被人毫无预兆地猛然推开。

    好痛……

    郎寒冷眼看着这个后脑勺撞在墙上,犹在头昏眼花的家伙,想起刚听来的消息,忍不住一脚踹了过去:

    〃你想干什么?还嫌麻烦不够多?〃

    阿然原本自知理亏,被这么一踢,火气反而激上来,昂起头:

    〃我又不是你的犯人,想出去逛逛不行吗?〃

    〃行,为什么不行。〃郎寒反而笑了,一把推开阿然,走进内屋,〃如果你这么想死,我很高兴成全你。〃

    阿然呆了呆,房门正大开着,他却没了想出去的心。试探地向里走了几步,看到卧室的床前,郎寒正毫无顾忌地脱掉外套,解开衬衣钮扣。

    郎寒的身材很好,肩宽腿长,肌R结实流畅,配上灵活的动作,冷冰冰的面色,风华正茂劲酷四溢,堪比时装杂志封面的男模。阿然却吓了一跳,向后退了退:

    〃你……你在干什么?〃

    知道这人在怕什么,郎寒讽刺地瞥了他一眼:

    〃没见过男人换衣服?别搞得跟个受虐的娘们一样,我就算再欲求不满,也不会想上你这种货色。〃

    郎寒的话很不好听,阿然还是悄悄松了口气。他原先也不是这么过敏的人,知道了凤飞的性向后才有些心惊胆战。郎寒的身手太好,若他真想要怎么样,自己可绝对反抗不过。

    正胡思乱想间,郎寒已迅速换好了衣服,正在系紧靴带,阿然咦了一声,认出这套衣物正是那天他救自己时所穿,柔软贴身,很藏了点古怪的……夜行衣?

    猎人要出动了?

    〃你要去哪里?〃

    只是随口好奇一问,阿然并不以为自己能得到回答,郎寒却冷冷地告诉了他:

    〃去救你哥。〃

    〃哥?他怎么了?!〃阿然惊跳起来,虽然他心中对凤飞仍有怨恨疑虑,却从未想过他出事,〃我哥不是有哈氏罩着么?他那么小心,怎会有事?〃

    〃作为谈和的条件,以及你杀了那个人的赔偿,哈氏将你哥送给了方洪。〃郎寒瞧了一眼天色,〃据说是官度的老婆哈玉珠极力主张。我得到消息已经晚了,你哥现在大概已交到了他们手中。〃

    阿然下意识地跟着看向窗外,檐边夕阳如血,正薄薄地铺在错落的高楼大厦上,仿似一出来不及收场的悲剧背景。

    凤飞淡漠的面容,清冷的话语蓦然一一涌上心头,阿然不知不觉咬紧了唇。

    迷迷糊糊睁开眼,凤飞竭力挥开脑中沉重的嗡嗡声,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着,扔在地上。炽亮到刺眼的灯光正悬在头顶,周围晃动着隐隐绰绰的黑影,不时发出嘈杂的语声,却听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

    脑中却清清楚楚地浮现出昏迷之前,哈玉珠嫣然微笑的脸庞。下午时分,哈楚天命人召凤飞面谈,进屋后,却不见哈楚天,只有哈玉珠正轻描淡写地品着咖啡。凤飞心生警惕,正要开口,手臂突然被数人从身后抓住,同时肘间一痛,一支不知装了什么药的针已迅速扎了进去。纷乱归于平静,一切都完成后,哈玉珠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眼波流盼,轻轻一笑,一记火辣的耳光甩到凤飞面颊上:

    〃别以为我不敢动你。度是我的,不管男人还是女人,谁也别想来抢。〃

    凤飞神智已开始昏沉,面对这个绮年花貌的女子,却还能平静而苦涩地扯出一笑:

    〃愿我们互相宽恕。〃

    为所有的错误,偏离,欲望,和野心。

    凤飞知道哈玉珠现在还听不懂。但总有一天,也许就在不久之后,她就会明白。那时候凤飞也许已经死了,但是他替官度做过的那些事暂时还会存在,还会发挥作用,直到颠覆那天来临。请求宽恕,不是为了曾跟她的丈夫上过床,而是因为互相都给对方的坟墓加了一把土。

    人在江湖,谁又能不伤害谁,谁又能不被人伤害。是爱是恨,全无所谓,不过一笑了结。

    一盆冷水照头浇下,结束了凤飞所有未曾忆及和不愿忆及的情绪。

    〃抬起头!回答我们老大的话!〃

    胸腹被凶狠地踢了几脚,凤飞总算因疼痛清醒了些。挣扎着向上望去,灯光一照,又是一阵晕眩。压住呕吐的冲动,凤飞眯起眼,勉强微笑:

    〃方老大亲自动手?〃

    〃那就要看你合不合作了。〃灯光后的声音是粗率的,凤飞也曾在一次宴会间听过,但此刻的语声却全无那日的大大咧咧,相反,饱含蓄积的Y沉,〃那个杀了我们兄弟的人,你把他藏到哪儿去了?〃

    凤飞沉默。

    方洪也没有等待太久,甚至懒得再得复一遍,只是简单地挥了挥手,便有两个人拖起凤飞走了出去。

    不多一刻外屋便传来皮鞭划过空气的风声,落在R体上的滞声,还有因疼痛而发出的呼叫。那呼叫起先压抑,而后高昂,之后又慢慢嘶哑,直到接近无力。

    没有人说话或者惊讶。在众多的刑罚之中,这只能算个开始。由轻到重,自古惯例如此。

    方洪悠然听着痛呼,象是在欣赏,又象是若有所思。以粗豪鲁莽著称的方老大面上很难得会露出这种表情,但每当出现,他身边的人都摒住了呼吸,不敢稍有打扰他的思考。上一个无意中这么做的人已经被方洪当场踢了一脚,腿骨断裂了。

    〃停。带进来吧。〃

    浑身是血的凤飞气息奄奄地倒在方洪脚下。刚才精明整洁的律师已然不在,代之的是一个衣物支离破碎,背上遍布紫黑鞭痕,呼吸微弱的刑架猎物。

    方洪愉快地踩住凤飞的手指,稍稍用力:

    〃猜猜下一个是什么?你感觉得出那股热气吗?〃

    剧痛令凤飞复又清醒,吃力地转脸望去,纵使在朦胧中的屋角,也能看出那一点灼红的火星。

    烙刑。

    第二道就是这个了么?原本还以为可以再支撑一会儿呢。凤飞惨然一笑,说出方洪想要的答案。

    〃新宏路202号,五栋,七楼,a。〃

    方洪点了点头,眼神示意,身后已有数人利落地闪出门外。另一些人想将凤飞拖出去,却被方洪阻止。

    低头俯视着那张苍白沾着血迹的脸,被水淋湿的黑发,方洪以脚尖挑起凤飞的下巴:

    〃有件事我想不通。象你这种聪明人,既然早决定要招,为何还要等到鞭打之后?是想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还是想当一把英雄?〃

    凤飞的眼睛被迫与他凝视。由于光线的原因,方洪可以清清楚楚看见这张脸上的每个细微动作,包括睫毛的颤动,瞳孔的缩小扩大,凤飞却只能模模糊糊看清一个Y影中的轮廓,带着残忍的,血腥的咄咄*人。

    童年时的另一道轮廓渐渐重合上来。疼痛,伤害,然后血花四溅。

    我不后悔杀了你。因为我现在才知道,如果还有机会,我仍然会重复那一刀。

    凤飞咧开嘴,璨然一笑,突如其来的神采竟然盖过了狼狈和凄惨:

    〃特种部队训练条例之一。〃

    〃什么?〃

    〃很早以前,美国特种部队在越南作战,如果被俘,所必须遵循的一种条例。〃

    〃说。〃

    方洪的脸Y沉了下来。眼前这人明明已在自己掌握,也已被迫屈服,为何还有一种场面失控的微妙感觉。

    〃没有血R之躯能对抗得过刑求。所以他们的军队明确地要求,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尽可能拖延时间,缓慢地招供出情报。〃

    还有后半句没说。要提供给他们你想给他们的情报。在那种被迫招供,*近R体极限的痛苦中,对方很少会怀疑到你还在设圈套。

    白亮的灯光如刺一般扎入眼帘,凤飞逐渐支持不住,正要昏过去的那当儿,领口的衣服破布突然被人一把揪起,方洪盯着凤飞冷笑:

    〃作为回报,我也有一件秘密要告诉你。〃

    “其实,小樊不是我的兄弟,而是我的情人,或者说,奴隶。”

    凤飞的脸被拉离聚光灯的直S范围,瞬间的黑暗如水般清凉地包围着他,很舒适,但方洪的话语中有种危险的暗喻,令人下意识惊悚。

    一定是弄错了。西港的方洪不该是这种人。他应该性情暴躁,喜好女色,对仇敌的渴望只是将他们打得半死或真死。

    然而那双无机质般的冷酷眼眸宣示出另一种可能。

    “哈氏的情报人员真都该去死了。”凤飞忍不住喃喃道了一句。

    方洪将这句话全数收在耳内,欣然一笑:

    “一个人总需要点秘密,尤其是我这样位置的。小樊以前是我抢滩西港时最大的敌手,后来大家都知道他被我的义气血性感动,带着他的人和地盘投奔了我,结成生死兄弟。实际上……只是他被打破了。”

    凤飞怔怔地看着方洪,好象有冷汗一滴滴从额头渗出来。对曾经有过一段精神治疗史,后又阅读过不少资料的凤飞而言,打破两个字并不陌生,但他从没想过自己会碰上。

    “你该不会是想……”

    “正如你所想,聪明人。”凤飞迟疑的神情似乎取悦了方洪,他赞赏地点头,“本来我倒没这个意思,不过你的反应提醒了我。说起来这也算公道,你的同伴杀了我的人,用你自己来代替。是不是?”

    笑声中抱起凤飞,向门外走去:

    “好吧,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我真等不及看到你变成奴隶的样子了。”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没有风,或许因为将要下雨的原因,气压闷得令人窒息。

    阿然在沙发上不安份地坐着。他不明白郎寒还在等什么,但郎寒既然不说,反而轻松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他也只有压住心中的焦躁,专心等待。

    “他们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郎寒突然睁开了眼,一双猫似的目光在黑暗中炯炯发亮。

    阿然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一片难耐的死寂后,他果然听见屋外传来细微的,刻意放轻过的脚步声。接着是几下毫不犹豫的沉闷声响。

    这是装过消音器的枪声。阿然听得出来。但他不明白为何这边屋门依然完好无损。

    郞寒不知什么时候已靠近一扇特制的小窗边,瞧了片刻,忽然拉开门,闪了出去。

    街灯映入幽微的光芒,从半开的门中,阿然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瞥见了几抹火舌,伴着扑扑数声破空轻嘶。

    紧接着是人体坠地和器物摔倒的一连串闷响。

    似乎是郎寒得手了。

    确定外面再无动静,阿然探出头,疑惑地问:

    “你在干什么?”

    郞寒头也不回地继续翻找:

    “闭嘴。”

    阿然果然闭上嘴。过了片刻,想起件事,忍不住又道:“他们为什么背对着你,向对屋的门动手?是不是走错了方向?”

    “除了你,我想不出谁会弄错方向。”郎寒冷冷地直起身,手中提了一个人,“你如果还想在道上混,要跟你哥学的东西实在很多,比如说,设计陷阱。”

    “原来你们是约好的,我怎么会知道……”阿然低声嘀咕。作为一个混底层,最常被人追杀索债的小赌徒,需要懂得这样高深的东西么?何况……

    要是没有那件事,他现在大概已经被打包,扔在不知开往哪国的飞机上了。是凤飞说要送他和小茵出去念书的。虽然他很讨厌念书,可他很喜欢小茵。是真喜欢。

    郎寒干净利落收拾完现场,*出口供,回头一看,那个白吃饭的家伙还靠在墙边发呆,八成又在发花痴了。

    凤飞怎么会有这种迟钝的弟弟。郎寒暗中摇了摇头。保护过度实在也不能算件好事。

    一脚踹过去,喝道:“把这个人扛上,走了。”

    阿然如梦初醒,哦了一声,乖乖照办。

    但纵然车如箭势如虹,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潜入方洪落脚的分堂口,守卫仍在,地上血迹依旧,却唯独少了那个想救的人。

    郎寒从一个守卫口中*问得知,方洪已经将凤飞带走,可再问去向何处,却是茫然不知。再换两个守卫,答案同样如此。

    夜风暗起。落寞的树影中,阿然第一次看见这个黑衣男子眼里出现忧急之色,再也不复平素的自在洒脱。

    片刻后,车又发动。

    阿然不敢问要开向哪里,可从郎寒侧脸那抹冷硬线条,眼中那道凌厉寒光来看,绝不是个休闲去处。

    “你真的这么爱我大哥?爱到不顾性命也要救回他?”

    还没明白过来,一句话已悄然滑出阿然之口。突然之间他不再觉得这种事恶心,相反还有点……羡慕。那样深地爱人和被人爱着,默契满满,生死与共。性别,还有什么重要的呢。

    郎寒只从反光镜内扫了他一眼:

    “我喜欢上女人。跟你哥只是朋友。”

    “朋友?”阿然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象足傻瓜。

    显然郎寒也这么认为,平静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屑。

    “一个男人会救他的朋友很正常吧。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你没听说过?”

    “哦。”阿然呆呆地点了点头。

    爱情倒底是什么?什么人之间才会有爱情?他又有点糊涂了。

    凤飞仰着脸,努力不去注意在身上移动的那只手掌。

    他被平放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无影灯荧色的光芒洒满全身。他的手脚都是自由的,没有被绑,但他还是不能挣扎。方洪在将他交给这个白衣男子的时候曾经笑问要否镣铐,白衣男子注视了他倾刻,淡淡一笑:

    “我想不用。他应该是个聪明人,懂得在这种限度下的配合。”

    一时间凤飞有些震撼于那对琥珀色眼眸中流露出的双重意味。警告与温暖。矛盾的情绪同时完整地传了出来。是威胁,也是诱劝。

    这人是他行业中的高手。凤飞的心在瞬间微微下沉。

    毫无疑问这男子具有混血血统,太过高挺的鼻梁和颧骨,浓密的粟色卷发,但瞳仁和肤色则揉合进东方的色泽。他是什么人?凤飞苦苦思索着记忆中有关这男子的资料,但最终一无所获。

    凤飞思忖时对方也同样在审视评估着他。不仅用眼神,更多用手。如同医学体检一样,由上到下,皮肤,心脏,各处关节的屈伸,但接下来就有些不同,查完神经反S之后,白衣男子开始按压他的身体,象是在检查柔韧度。凤飞默默地承受着,只在对方解开他衬衣,触摸茹头的时候有一丝颤动。

    这时方洪的手机响了起来。方洪伸手接通,越听眉头越皱,最后哼了一声,挂断通话,转向白衣男子:

    “亨利,我有事要先走,这人就交给你了。三天后能来接收成品么?”

    “哦,他可不行。”亨利手指正探索着凤飞的下腹部,微微一笑,“这个人的自制力太好。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如果他真象你说的那样洁癖很重,离群索居,那么打破他也不算很难。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我或许就能将他交给你。你知道,越是高傲的人,其实内心越孤独,也越容易被控制。这跟很多高智商的人更偏向被虐一样,原理相通。”

    方洪点了点头,眼光扫视过凤飞洁白带着鞭痕的胸膛,同时发现,在亨利的揉弄下,凤飞的内K已呈现出一种可疑的弧度,不由微哂:

    “我喜欢干净。他以后是我专用的,你最好别让你那帮人弄脏他。”

    “这就有点难办了。”亨利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虽然那种方式欠缺优雅,但作为一种辅助手段,它还是有其存在价值的。不过既然你要求……”露出职业化的一个完美笑容,“那好吧,我会尽量遵照吩咐。顺便说一句,你这次的眼光很不错,他的实质,很迷人。”

    “是吗?”方洪大笑,“我真是越来越期待看到他一周后跪在我床前,用嘴含住,叫醒我的样子了。”

    “会比这更多。”亨利静静地微笑,目送方洪离去,继而回过头,拔了拔凤飞受惊的小动物,“你都听到了?这就是接下去我们将要努力的事,交出你的控制权。你会发现,那其实很舒服。”

    凤飞盯着亨利,没有说话。

    越恶劣的情况下越需要冷静。老师当年一再耳提面命的真箴。只有冷静,才不会错过任何一丝可利用,可翻身的细小时机。

    亨利赞赏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多么美丽的眼神。没有很多人才送过来时都会出现的惊慌失措,听了他明显的挑衅也不见激烈反抗,比起那些野性未驯的生物来,就外表而言,这男子相貌文静,肢体柔软,更宛若一只温顺家猫。

    可看那双眼就知道是另外一回事。不见任何屈服。怒气,惊讶,屈辱,以及隐隐的恐惧都揉合在一起,却都被强行抑制,藏到眸光的最深处,代之以保护性的水波不兴。

    暴风雨前的海眼,那是它们初次开放时盛衰的言辞。

    亨利入迷地想起了一句十四行诗。收回玩弄的手,他从墙角轻轻拉出一台仪器。

    冰冷的双纹金属导线扣住了凤飞的右侧茹头,再用薄型胶带细心地封住。

    “一般而言皮鞭是普遍的教导方式,但你才受过刑,敏感度未免会降低而痛阈升高。所以我们还是换一种方式。”亨利熟练地摆弄,稳定的指尖划过血痕累累的肌肤,留下一串轻颤,“对一些人我会用金属夹,但剧烈的抽搐有时会造成撕裂伤,这样就安全多了。”

    凤飞全身微微僵硬。亨利没有弄痛他。但是他的触碰和鞭打一样具有令人战粟的效果。

    如果在平时,凤飞会试着和这人谈判,决定条件取舍,但此刻他的身份不再是大律师。他只是一个用完被弃的商品,一个阶下囚。

    平生第一次,他掌握不到筹码。

    所以他只能平静地询问,而非暴怒地质问。

    “你想干什么?”

    话才出口,凤飞便发现自己的语声比想象中干涩,听起来更象低喃。

    “给你上课。”亨利退后一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第一课,从现在开始,你要明白你的身份。你是奴隶,你不再有任何自主权,你的一切都属于你的主人,包括你的身体,情绪,和生命。”

    真象一个恶劣的玩笑。但两人都明白,亨利是认真的。

    就象同性恋默默存在一样,凤飞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类人群属于sm。

    sm简称sadomasochism。sadism出自十八世纪法国小说家萨德的姓氏,masochism则取自十九世纪奥地利小说家马索赫。它同时包括了sl**e(奴隶)-masters(主人),sadism(施虐)-masochism(受虐)诸种含义。

    多数时候sm只被当成一种性方式,但在那群人中,sm,属于和被属于,是生活的一部分。

    上帝造人显然太不完美,留下许多诸如此类的欲望,缺陷,和迷茫。人类,是什么呢?凤飞苦笑。更糟的是,他原来只是个同性恋律师,现在却要被迫成为奴隶。

    “sm必须双方自愿,相互信任。权力关系不等于暴力关系。”有些话,就算没有用,也必须要说。因受伤而疲乏的黑曜石眼眸静静看向琥珀色的,“亨利,我是自由人。你可以杀了我,但不要试图控制我。”

    亨利优雅地露齿一笑,按下手中的黑键:

    “你会愿意的。只要够条件,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感情也是如此。”

    电流迅速击穿凤飞。一股尖锐的疼痛刺透他的茹头,直达神经的最深层。凤飞嘴唇张开,但一声也叫不出来。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弯成反弓形,肌R僵硬。

    亨利关上电掣。怜悯地拭去凤飞额上的汗水:

    “宝贝,我知道这很疼。但这是你要学会的第一条原则。反抗,会遭到惩罚。”

    亨利的手掌温暖而轻柔,象童年时美丽的梦,拂过凤飞的脸颊。

    阿然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狼藉。一地呻吟和昏迷的人,四壁疮夷满目,桌椅器物都成了碎片。直如台风过境一样凄惨。

    这是他们今晚砸掉的第三家酒吧。还不包括两家赌场,一家地下舞厅。

    造成这场浩劫的人正站在破烂的柜台内,拎起老板,凶狠地*问着什么。逆着光,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也破了几处,身形却依然笔直,整个人都散出狂野不羁的怒意。

    没人想到郎寒发起火来会如此暴力和直接。因为找不出方洪和凤飞的下落,郎寒索性用了最笨的办法,在方洪的地盘上一家家砸过去。

    “打电话告诉他,除非他出现,否则我还会玩下去。明天就不是这些小地方了。你们的军火库在哪里,我清楚的很。”

    郎寒手上不见枪,但他的神情里有种比枪更冰寒致命的东西。

    老板差点哭出来。才上任没几天,为何会遇上这种煞星。想也知道,以他的级别,怎么够跟方洪直接通话。正哆嗦着手指,不知该打给哪位主管,一个声音已从侧门传来:

    “这位兄弟找我有事,何必为难小辈。”

    郎寒缓缓转过身。幽蓝的灯光照出犀利锋锐的眼神,轻轻松手。

    “不跟他们玩玩,怎么见得到你。”

    “现在见到,也不一定是件好事。”方洪踱入门内,身后一群保镖簇拥而至。他仔细打量这个找碴的男子,能引动他来到这里的不是几家区区店铺,而是对方在道上奇特的身份,“你就是猎人?我不记得跟你有过节。”

    郎寒无视四周或隐或现的一排枪口,冷笑拉过阿然:

    “这个人你大概认识。我要用他换一个人。”

    阿然面色苍白,浑身颤抖,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方洪审视着阿然,一旁已有人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句什么,方洪点了点头:

    “你要换谁?”

    “凤飞。”郎寒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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