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锦衣夜行(精校版)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正文 第 23 部分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刘掌柜的,你说完了么?”

    夏浔站在刘掌柜身后冷冷地说道,他的目光落在小荻身上,一看到小荻浑身血污的样子,夏浔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好心疼他的眸中迅速溢起愤怒的火焰,那只手臂勒得更紧了,他的手更向刘掌柜腰间探去,那里C着一柄牛耳尖刀。

    刘旭拚命地掰着夏浔钢铁般有力的臂膀,双眼突出,嘶声叫道:“你……是你?你怎么可能……怀疑我?怎么可能……找到这儿来……”

    “我怀疑你,是因为你太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怀疑,或者说,是因为你根本没把我放到眼里。找到这儿来,是因为你比猪还蠢。”

    夏浔说着,从刘旭腰间慢慢抽出了那柄锋利的牛耳尖刀,二话不说便往他腰间狠狠一攮,一捅到底。

    刘旭的双眼蓦然凸了出来,眼中露出了惊恐绝望的神色……

    冯西辉在这里开店,把刘旭安排在这儿,倒底能起什么作用?

    夏浔站在冯西辉的角度思考了许久,只想到了一种可能:“预埋退路。”

    既然他们干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就一定会担心被人识破,以冯西辉的小心和沉稳,他一定会安排退路。既然要安排退路,他们就需要一个匿身之所,还需要便捷的逃跑工具。南地多乘船,北地多乘马,想要逃得快,他们就需要马。

    循着这个分析结果,夏浔就想问问村中有没有养马的人家,当他听到河畔垂钓老汉的一番话后,立即赶到村子里来,绕过被冯总旗他们雇来养马的、那个住在前院的又聋又哑的老李头,再赶到后院马房,不出所料,果然找到了。

    这一刀深深地攮至柄部,夏浔慢慢松开刀柄,掀起刘旭短褐的后摆,缠在刀柄上,握紧,然后慢慢旋动刀柄,刘旭就像上紧了发条的机器人,双眼蓦地张大,双手、双脚、腰部,都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拼命地抽搐起来。

    由于喉咙被夏浔紧紧地扼着,他叫不出声音,只能嘶嘶地出气,然后又变成呃呃的抽气,最后一股股的鲜血从嘴里汩汩地向外涌,他的腹腔内部被夏浔手中的刀一点点地搅动着,五腑六脏、心肝脾肺肾,被一点点搅得稀烂。

    他终于知道一柄刀子在身体里搅来搅去的是什么滋味儿了,他施刑在小荻身上时,只知道她痛苦不堪,直到这种酷刑施之于他的身上时,他才知道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到底是什么样的,他宁可马上死,也不愿受这样的罪,可他偏偏没有那么快断气。

    小荻惊恐地瞪大眼睛,被夏浔施虐般的残酷手段给吓住了。

    刀子旋转了一圈又一圈,刘旭的腹腔内部已经被绞成了一团R泥,就连后腰都旋出了一个大D,血浸透了他的衣袍,在他双腿之间淅淅沥沥地往下淌,迅速积成了一个小血洼,刘旭的脖子机械性地抽搐了几下,软软地向旁边一歪,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夏浔像丢一截破麻袋似的,把他的尸体狠狠搡到一边,赶到小荻身边,惶恐而心疼地叫:“小荻”

    他一把扯下小荻口中已被咬烂的那团布,接着就要去解她身上的绳索,为了忍受痛楚,小荻竭力地挣扎,绳索已经陷入R中,夏浔看了竟然不敢下手,他扭头一望,忙去刘旭腰间拔出了那柄刀,盯着那柄血淋淋的尖刀,小荻忽然虚弱而清晰地问道:“少爷,你……是来救我的?”

    夏浔诧然止步,说道:“当然”

    小荻的目光慢慢移到他的脸上,缓缓地道:“那现在呢,你是不是该杀了我?”

    夏浔的脸色一下子灰败下来,默然许久,他才涩然问道:“你……相信他说的话?”

    小荻瞬也不瞬地盯着他,一字字地道:“我不信,我要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我的少爷?你说是,我、就、信”

    夏浔慢慢抬起眼睛,与小荻对视着,渐渐的,他的目光游移起来。

    他说不出口,他本以为说一个“是”很容易,可他就是说不出口。为了保住这个身份,他可以冒着奇险,一连杀了两个锦衣卫,可是面对着小荻那双满是血丝和泪痕的眼睛,面对着她那憔悴的模样,他根本没有撒谎的勇气。

    “要冒充一个人,原来竟是这么难,终于,我在青州的这段日子要结束了。”

    夏浔黯然想着,黯然举起了刀。看到他的表情,看到他的动作,小荻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带血的刀举起来,却并没有刺进她的身体,刀锋闪落,割断的是绑住她身体上的绳索。

    绳索一断,小荻便双膝一软向地上滑去,夏浔赶紧架住她,看到她身上的伤势,痛惜地道:“我背你回去。”

    矮身藏在窗外,只是微微探头窥视着室内动静的彭梓祺,慢慢松开了攥紧刀柄的手,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盯着夏浔。

    小荻也在盯着夏浔,很意外地看着他,然后问道:“我家少爷,是不是真的死了?”

    “是”

    “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

    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小荻抽泣着问“那个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他们真的是锦衣卫?”

    “是”

    “那你……你真是他们找来的……”

    “是”

    夏浔吁了口气,涩然道:“你伤的很重,不要问那么多了,我……送你回去,你爹娘很担心你。”

    小荻低下头,又微微扬起,含泪的眸子凝睇着他,问道:“然后呢?你打算什么办?”

    “我?”

    夏浔沉默片刻,苦笑一声道:“锦衣卫会追杀我,官府也会行文通缉我。我自然是要走的,改头换面,逃之夭夭。身如巢燕年年客,心羡游僧处处家,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吧。”

    小荻执着地问:“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呢?现在只有我知道你的身份,你杀了我,还可以推到那个恶人身上,你还是杨家少爷,他不是说,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已经烧掉了么?”

    夏浔不说话,小荻又问:“你不杀我,那你知不知道只要我肯出面指证,你就会被官府抓去砍头?”

    夏浔苦笑着伸出手,小荻微动,想要闪避,却最终没有动弹。夏浔的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怜惜而温柔。他轻轻拂开小荻脸颊上一绺被血水和汗水粘住的头发,柔声道:“真是个喜欢纠结的孩子,傻兮兮的小丫头,你倒底想证明什么呢?”

    小荻不说话,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流。

    夏浔颓然道:“好吧,你既然不喜欢我碰你……,要不……你先歇在这儿,我去送信,马上就会有人来接你。”

    他向小荻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慢慢放开手,低声道:“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我走了,你保重。”

    小荻的眼泪流得更快、更急,她泪眼模糊地看着夏浔,看着他倒退着,一步一步走到门口,眼看就要迈出门去,忽然尖叫一声道:“你不要走”

    她想追上去,结果却是一个踉跄,险险摔在地上,就差那么一刹,她的身子稳稳地落在了夏浔的臂膀之中,这一碰,身上的伤处让她疼得又是一声呻吟。

    夏浔急道:“小荻,你怎么样。”

    小荻摇摇头,那双满是血污的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衫,她的双臂满是伤痕,皮下肌R都被那种古怪的刑器破坏了,稍稍使力就痛楚难当,可她仍然揪得相当用力,似乎一撒手他就会跑掉。

    小荻哭泣道:“你不能走我不让你走你走了,谁去找出那个凶手,为我家少爷报仇?你走了,谁为少爷衣锦还乡,完成老爷和少爷一生的夙愿!你走了,我家怎么办?你走了,我怎么办?你,不能走”

    夏浔呆住,呆了许久许久,那呆滞的表情变成了不可置信的狂喜:“小荻,你……你是说……”

    看着夏浔背着小荻走远,彭梓祺从房山墙处慢慢闪了出来:“他不是杨文轩他竟然是个冒牌货”

    这个消息震撼着她的心灵,回想着她与夏浔相识以来种种,彭梓祺有种做梦般的感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突然变得很轻松,很愉快。

    “我该怎么办?”

    只想了不到一秒钟,她就找到了答案,彭梓祺用掌背一蹭鼻子,理直气壮地想:“只要他不是杨旭,只要他不干伤天害理的事,管他杀人放火呢,我们家不就是杀人放火的世家么?”

    彭梓祺举步欲走,一扭头看看刚被夏浔草草布置过的现场,想起方才二人在房中计议的那番说辞,不禁摇了摇头:“到底不是江湖人,还是嫩了些,这样的布置怎能瞒得住那些公门循吏,还得本姑娘帮忙。”

    彭大姑娘抬腿进门,欢欢喜喜地给夏浔揩P股去了。

    第068章 蜜意柔情

    “少爷,不用啦……”

    小荻害羞的叫,还是那个从小叫惯了的称呼,可是不知怎地,叫的还是一模一样的那个人,以前叫他少爷,其实心里是当成哥哥,现在叫他少爷,他……似乎就是少爷。

    “那怎么成,你现在不方便,就由我来给你梳栊,等你养好了伤,再天天给我梳栊吧。”

    夏浔拿着梳子,轻轻给她梳理着头发,一句话没说完,他的唇边已经露出了促狭的笑容。小荻现在已经知道梳栊的另一层含意是什么了,听夏浔这么一说,窘得她只想躲到被单底下。只是她要动动身子实在困难的很,已经过了好几天,她的伤势离愈合还早得很。

    她的双臂被白色的绷带缠得细细密密的,那是夏浔亲手为她包扎的,每天换药也都是夏浔亲手去做。她身上到处都有伤痕,双臂的伤势尤其严重,那种伞骨状的银针,把她的皮下肌R组织彻底破坏了,只能剜出烂R,敷上药膏,等着重新长出新肌,要不然里边的碎R会凝结成肌R瘤,不止影响美观,甚至影响她今后的活动。

    这样的痛苦,她都忍受下来了,可是已经过了七八天了,她还是适应不了夏浔对她的侍候,她忸怩地道:“梳什么栊呀,是……是梳头。”

    夏浔眨眨眼,逗她道:“不是你说的么,梳头就是梳栊。”

    小荻红着脸吃吃地强辩:“平……平时口头语,都只说梳头的。”

    夏浔笑道:“好吧,咱们说的时候就是梳头,写在纸上再叫梳栊。”

    小荻轻啐一口道:“赖皮,人家不跟你说了。”

    她的脸颊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原本粉嫩的嘴唇颜色也淡淡的,只是因为夏浔的逗弄,脸颊上微微泛起些血色,那一头长发打散了披在肩上,额前刘海浅遮细眉,身上一袭宽松柔软的月白色小衣,看起来柔婉可爱,楚楚可怜。

    肖家娘子在窗外探头探脑地往里边看看,欣喜地一笑,蹑手蹑脚地走开了。

    “好啦,头发梳好了,看,现在可爱多了。”

    夏浔一赞,小荻便露出了甜笑,但是一看到夏浔端起了药碗,她的小脸立即垮下来,亮晶晶的大眼睛用一种哀求的目光乞怜地看向夏浔,夏浔不为所动,板起脸道:“你说要放糖,糖已经放了。你说要凉了以后再说,现在已经凉了,还找什么借口,张嘴”

    “少爷……”

    “张嘴”

    小荻委曲地扁扁嘴,无可奈何地张开,让他把一勺苦苦的汤药递进嘴里。

    “好苦……”

    小荻痛不欲生地叫,在夏浔软硬兼施的哄骗之下,这一碗药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才算是喝光。

    “好啦,你先躺下歇歇。”夏浔放下药碗,给她掖了掖被角,起身就要出去。

    小荻明亮的大眼看着他,忽然说道:“少爷……”

    “唔?”

    “我听爹说……”

    小荻把下巴埋进被子,身子往下缩,只露出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我听爹说,我失踪以后,少爷悬赏五千贯找我的下落?”

    夏浔挑了挑眉:“怎么?”

    “没……没什么……”

    小荻期期地说,轻轻垂下眼帘,长长的眼睫毛覆住了眼睛,柔柔地叹息:“五千贯啊,人家……人家哪值那么多钱,都能买下好几百个小荻了……”

    夏浔好笑地道:“那你说,你值多少钱?”

    小荻很认真地计算一番,答道:“十……十五贯,应该卖得出去吧?”

    夏浔看着她没有说话,小荻心虚起来:“唔……,虽……虽然我不会做饭,不会做女红,可我……我做事很勤快啊,总不至于连十五贯的价钱都卖不上吧?要不……要不十三贯,不能再低了……”

    夏浔噗哧一笑,俯下身,在她鼻头上轻轻一刮,柔声道:“你呀,是我心里的无价之宝,别人出多少钱,我都不卖的。”

    小荻的脸又红了,心里却甜滋滋的。

    夏浔转身走到门口,小荻又叫:“少爷”

    “嗯?”

    小荻担心地看着他:“那个人……,会不会还有人来找你的麻烦?”

    夏浔的脸色迅速地暗了一下,随即又变成了轻松的微笑:“这些日子,守在你旁边时,我一直在看书。我在书里面看到了这样一句话,很有道理。”

    “什么话?”

    “为人驱使者为奴,为人尊处者为客,不能立足者为暂客,能立足者为久客,客久而不能主事者为贱客,能主事则可渐握机要,而为主矣。故反客为主之局:第—步须争客位;第二步须乘隙;第三步须C足;第四步须握机;第五步乃为主。为主,则并人之军矣;此渐进之谋也。”

    小荻茫然道:“什么意思?”

    夏浔微笑道:“意思就是说,客人做得好,就能凌驾于主人之上。”

    夏浔举步出门,刚迈出一条腿,小荻又叫:“少爷”

    “嗯?”

    小荻露出一口小白牙,甜甜一笑:“没事啦,少爷。”

    夏浔也是一笑。

    杀死刘旭,救回小荻。

    小荻失踪的消息此前已传遍青州,她被救回来了,对刘旭之死就得有个交待,不管他交待了什么,官府肯定是要去查证的,仓促之前想胡乱编个消息怎么能够瞒人,这一回是突发事件,救人要紧,不能瞻前顾后左思右想,所以也就注定了不能如张十三、冯西辉之死那般遮掩过去。

    既然如此,夏浔干脆把事情闹大,带了小荻回青州后,一口咬定就是这个刘掌柜绑架了小荻勒索钱财,他赶去救人,争斗之际把刘旭杀死。

    知府老爷、判官老爷很爽快地接受了这个答案,因为这两位老爷正要忙着去济南。

    青州近来发生的一连串重大治安案件,把济南布政使司、济南提刑按察使司的两位大老爷都激怒了,两位大人联合下达命令,勒令知府和州判两位大人立即滚去济南府听候垂询,如今案子既然在案发第二天就破了,多少也算一桩功劳。

    搪塞了官府这边,夏浔马上去找安立桐。他已经打好了腹稿,决定对安立桐说一番半真半假的话。假中有真,才能迷惑人。他准备告诉安立桐,刘旭怀疑他与十三郎、冯总旗之死有关,因此绑架了小荻,想要抓他的痛脚。他赶去解救小荻,刘旭不听解释,反而想要杀了他,争斗之中错手杀了刘旭。

    至于这番鬼话安立桐信不信他就不管了,反正关于张十三、冯西辉之死,安立桐是绝对找不到证据来证明是他做的,而刘旭之死,既然是内部冲突、错手杀人,那么在锦衣卫正倚重他的时候,也是绝对不会把他怎么样的。他现在也不是目前状况的锦衣卫想捏就捏,想搓就搓的人。

    他的倚仗如今并不少:首先,他已经在杨文轩这个身份上站住了脚,青州府上上下下已经都承认了他的身份,就连小荻这个杨文轩的贴身丫头,业已承认了他的存在;其次,他在整个山东府已名声大噪,随着蒲台县事件的传扬,现在就连江南应天府都有人在传播他的故事,张扬他的名声。

    有时候,身份、名望,本身就是一件令人不敢妄动的护身符武器,以锦衣卫现在的势力,至少在公开场合是绝不敢动他的,何况必要的时候他还可以把齐王这块虎皮扯出来做大旗。不过齐王这块虎皮扯不了多久了,他一场豪赌输掉了自己大部分产业的事业已传开,老杨家的败家子儿已经成了青州城里父母教育子女的头号反面教材。

    最近青州城里有两位姑娘声名鹊起,一个是三十贯梳栊价的“镜花水榭”紫衣姑娘,她已沦为了青州城的头号笑柄,就连去院子里寻欢作乐的客人们见了她也都要取笑一番,年仅十七妙龄如花的紫衣藤姑娘,整天处于羞恼和脸孔涨红状态,已经有点得脑溢血英年早逝的迹象,她现在已经恨死了杨旭。

    另一位就是悬赏五千贯巨款寻其下落的肖荻姑娘了,虽说肖管事最终贴出的悬赏价格只有三百五十贯,但是杨家大少爷欲以五千贯巨款赎回贴身小丫头的事情已经通过杨府下人之口传遍了青州。如果人们对这个消息的事实性本来还有所怀疑的话,那么当他们得知杨家大少单枪匹马跑到城郊与歹人一场血战救回肖荻的时候,便再无怀疑了。

    老杨家的败家子儿马上成了青州城里大姑娘小媳妇尤其是豪门大院里的丫环侍女们心目中第一号有情有义的奇男子,这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吧。

    夏浔赶去见安员外的时候,奈何他算盘打得虽好,安胖子却拒绝见他,据说安员外患了疟疾,不想传染好友,所以坚决不肯相见。杨旭和安员外是好友,安府上下也都认得他的,在他的坚决要求下,安府老管家来回传了十几回话,安员外终于勉为其难地请他进去,隔着帘子见了他一面。

    是时,安员外裹着三层被子,满头大汗却脸色发青,不停地打着摆子,厅中至少站了十个下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们,夏浔在这种情况下实在没办法和他交谈,只能稍稍问候了下病情,便拱手告退。事后,夏浔把他的解释写成了一封信,着人送到了安府,可安立桐毫无反应,夏浔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一种什么态度,如今只好以不变应万变,等着安胖子出招了。

    夏浔一进前院,就听叽叽喳喳一阵莺声燕语传来,不由一阵头疼,这几天他府上一直这样。夏浔快步向前赶去,一进前厅,扒着屏风沿儿偷偷一看,果然看见几个家丁使G棒横在门前,外面有很多粉底打得很厚的妇人、亦或水灵灵的姑娘,挥舞着手臂,肖管事满头大汗、声嘶力竭地解释着什么。

    夏浔没敢出去,站在屏风后面探头看了看,正要唤肖管事过来,外面那些妇人和少女忽然尖叫着东倒西歪,一时间波分浪裂,脂粉堆里杀出两个丢盔卸甲的公子哥,帽子也歪了,衣带也开了,两个人好不容易冲进来,推开了挡门的家丁,站在大厅里呼呼直喘粗气。

    夏浔一看不由笑了:“朱稚厚、朱稚纯,估摸着他们也该来了……”

    第069章哼哈二将

    夏浔往旁边闪了闪,避开门口那堆疯狂女人的视线,向朱家两兄弟招了招手,两人看见他,忙整理着衣衫、系着腰带向他走过去。

    朱稚厚正了正帽子,气极败坏地道:“杨公子,你家门前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比菜场还热闹啊。”

    夏浔苦笑道:“我也不想啊,门前那堆人有保媒的,有介绍良家闺女给我作妾的,还有人牙子来推销丫环婢女的。我也没想到,怎么就连到我家做丫环都成了青州最热门的职业呢……”

    朱稚纯没好气地“呸”了一声道:“把自己最赚钱的店铺都赔进去了,这么败家,还换来一个好名声跟谁说理去啊”

    “二弟”

    朱稚厚斥喝一声,又向弟弟使个眼色,朱稚纯这才悻悻然地住口。

    朱稚厚换了副笑模样,对夏浔道:“杨公子,这一次,我们兄弟是奉家父之命而来的。”

    夏浔不动声色地道:“哦?”

    朱稚厚有些难以启齿地道:“这个……关于上次……,咳咳,我们兄弟也是情急之下有些蛮撞……”

    夏浔似笑非笑地道:“你是否莽撞,对我来说倒不打紧,问题是在齐王爷那里,要是王爷没意见,我自然不为己甚……”

    朱稚厚脸上攸地闪过一丝怒气,强忍了忍,才道:“依着杨公子的话,这事该怎么办才好?”

    原来,当日夏浔背着小荻回家,刚一进门就看见朱稚厚、朱稚纯两兄弟带着一帮家丁打上门来,二人是得了小丫环报信,上门来捉妹妹朱善碧和勾引她逃家私奔的崔元烈的,因为肖管事率人阻拦了一下,这些人便大打出手,稀哩哗啦,打碎了不少东西。不过趁着这会儿功夫的耽搁,肖管事叫人把崔元烈和朱善碧先领走了,没有被朱氏兄弟抓个正着。

    夏浔回来时肖管事正要叫人去府衙告他们个强闯民居之罪,夏浔正因为小荻的伤势心情焦虑,见此情景勃然大怒,他喝住了要去府衙告状的家人,先把小荻送进房去,又叫人速请郎中开药诊治,然后亲自出去处理此事。夏浔也不与他们争吵,也不与他们打斗,他在自己府里转悠了一圈,看看都打碎了什么东西,便一转身进了书房。

    半个时辰之后,一份可怕的索赔名单就隆重出笼了:秦桧用过的笔、狄青使过的刀、杨贵妃用过的脸盆、安禄山坐过的板凳、霍去病家墙头的青砖、李斯被腰斩时提过的他家那只小黄狗脖子上系的皮套子……

    全是古董啊

    你不信?

    不信没关系,这都是替齐王爷购置回来的古董,还没来得及送去呢,你不信,不信去问齐王爷。

    这张账单送到朱府,朱文浩大人看了差点背过气去。

    齐王他得罪不起他明知道这是杨旭在讹人,偏偏没有一点办法。前些天齐王刚刚当了一回无赖,假意圈迁土地,向青州的富绅豪贾勒索了一大笔钱,朱文浩怎么敢相信齐王的人品?这官司真要打到齐王驾前,齐王铁定就坡上驴,一口咬定这些打烂的破烂就是古董,而且就是他出钱买回来的古董,非弄得他朱文浩倾家荡产不可。

    养了十多年的大闺女跟人家跑了,又给人讹了一P股烂账,朱大人憋气带窝火,偏偏拿夏浔这么明目张胆的讹诈没办法。气极之下,朱大人先打了两个儿子一顿,然后领着两个惹祸精直奔青州核桃园村,去找崔家的长辈算帐。

    不想崔元烈这几天带着朱家小姐躲在杨家,连门也不敢出,崔老太爷正愁找不着自己的宝贝大孙子呢。只听朱大人说了几句,崔老太爷就跑回屋取出了他的龙头拐杖,吹胡子瞪眼地朝朱大人打去,只说是朱家养女不肖,勾搭了他的宝贝孙子离家出走,要朱家还他孙子,不然就要扯着他上金銮殿告御状去。

    朱大人这才晓得撞上了铁板,没想到崔家老儿竟然大有来头,崔老头儿一举御赐拐仗,他连还手都不敢,只得抱头鼠窜。朱大人灰头土脸地回了家,仔细盘算了好几天,终于认清了两个事实:第一,如果杨旭不肯放手,这笔钱他欠定了,倾家荡产也还不上;第二,就算崔家那个小王八羔子把他宝贝女儿拐走,将来生个大胖小子再回来,只要崔家那个老不死的还不死,他也不能把人家崔元烈怎么样。

    于是,朱大人终于决定:打落牙齿和血吞,忍了只要杨旭能高抬贵手,把那张荒唐透顶不知所谓的索赔单子扯了,只要能把那个吃里扒外的丫头完完整整地找回来,这事儿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了,于是朱稚厚兄弟再度来到了杨家。

    等这两个根本不像说客的说客吭吭吃吃说明了来意,夏浔笑了:“二位,那些古董,的确是在下替齐王爷采买的东西。不过,齐王只说新王府正在起造,一旦建成,得摆些像样的古董进去,可没指定要放哪些东西,元烈和我交情甚笃,可以说有过命的交情。俗话说,兄弟如手足,钱财嘛,身外之物,如果朱家和崔家成了亲家,我自然也不好为了区区之物让我好友的岳父和舅兄为难,你们说是不是?”

    朱稚纯气冲斗牛,瞪眼道:“你……”

    朱稚厚一把拉住他,嘿嘿地笑了两声:“我明白了,杨公子的意思,想来就是崔元烈的意思了?”

    夏浔笑而不答,朱稚厚颔首道:“好,回去后我会禀明家父,此事还需家父决定。”

    夏浔含笑道:“如此那就不送了,在下静候佳音。”

    等朱稚厚兄弟一走,夏浔忙也离开了大厅,留下肖管事继续招架那些热情洋溢的女人,他从杨府侧门儿溜了出去。暗处,朱稚厚兄弟偷偷地看着,一见夏浔鬼鬼祟祟地出了门,朱稚纯拳掌一碰,恨声道:“我就说,小妹和那姓崔的小子一定被他藏了起来,你看,他肯定是给崔元烈报信去的。”

    朱稚厚道:“沉住气,爹爹教训你的话都忘了?上一回要不是你太过冲动,咱们怎么能叫姓杨的给坑了,闭上你的嘴,只管跟去摸清小妹藏身所在,回去禀明爹爹,由爹爹作主。”

    兄弟两个说着,悄悄地蹑了上去,夏浔浑未注意有人跟着,七拐八绕地到了一条僻静的巷子,墙侧有一户人家,夏浔左右看看,一推门就闪了进去,藏在墙角的朱家兄弟赶紧跟了上去。

    房内,崔元烈和夏浔站在堂屋里说话,崔元烈道:“多谢文轩兄了,要不是文轩兄帮忙,兄弟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夏浔笑道:“常言道:宁毁十座庙,不拆一门亲。能玉成贤弟的好事,也是一桩功德嘛,呵呵。我听他们口风,已经有所松动,说不定朱大人会回心转意,再说你崔家虽不比朱家,却也差得不远。你是身家清白的生员,前途不可限量。你的祖父又极受当今圣上宠幸,光说门第,也算般配,何况你与朱家小姐又是两情相悦呢。”

    门外,朱家兄弟贴着门缝听得咬牙切齿,要不是朱稚厚一再使眼色示意,朱稚纯早就抬腿踹门了。

    崔元烈问道:“那……要不要告诉我祖父一声,求祖父使人上门求亲呢?”

    夏浔沉吟了一声,说道:“也好,这样你的岳父大人才好有个台阶下。”

    崔元烈患得患失地道:“文轩兄,你说朱家会同意吗?要是他不答应……”

    夏浔沉声道:“元烈,裹挟良家女子私奔,可是一桩罪过呀,弄不好会削了你的功名。如果他不答应,朱家小姐必须得送回去了。”

    门外两人听了刚刚一喜,夏浔冷笑一声又道:“本来将来要做一家人的,你该给他朱大人留个体面,但他若不答应,我看你也不必求他了。反正朱姑娘已经成了你的人,生米煮成了熟饭,几番恩爱下来,说不定已经珠胎暗结。你干脆狠狠心把朱家小姐送回去,到时候看他是上赶着求你娶了他的女儿,还是你委委曲曲地上门求亲。”

    门外朱氏兄弟一听,一个踉跄,两个脑袋登时撞在一起。二人脸都黑了,却一声也不敢吭,只是捂住脑袋倾听,就听崔元烈道:“这样……这样不太好吧?一旦张扬开来,我岳父可是脸面丢尽了。”

    夏浔不以为然地道:“他不仁,你不义嘛。”

    朱稚厚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急急向弟弟打个手势调头就走。房间里夏浔和崔元烈仍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门外忽然一声轻咳,彭梓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在二人身上微微一扫,说道:“行啦,不用演戏啦,那对宝贝已经走了。”

    崔元烈听了长吁一口气,一P股坐在了椅上,夏浔则举起了一杯凉茶,彭梓祺噗哧一笑,媚丽的眼波向夏浔轻轻一荡,嗔道:“你呀,忒也缺德,竟使这样的法儿,朱老爷若是不上当,你让朱家小姐可如何自处?”

    唉这小妮子,明明仍是一身男装打扮,可那神情语气,已经越来越不掩饰她是女儿身的事实了,再这样下去,也不知早已在青州毁誉参半的夏浔会不会再落一个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的坏名声……!

    第070章夜行人

    夏浔对崔元烈面授机宜,又传授了一些泡妞的坏点子,那些法子软硬兼施,极尽所能,其中大多是几千年来的男人们研究出来的专门对付自己情人的前世情人…泰山老大人的杀手绝招。彭梓祺在一旁好奇地听着,脸蛋羞红,想笑不笑,等夏浔看她时,却又变成一副冷俏的模样。

    夏浔心中会不时地生起一种奇怪的感觉,眼前的彭梓祺明明还是以前那个人,却似乎从内里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的感觉,这种变化就是从他救回小荻开始的。

    以前他与彭姑娘之间似乎总有一层隔膜,不管是两人志同道合,联手对付蒲台县的恶绅仇秋的时候,还是彭梓祺生了病,他抱着她去阳谷县求医的时候,明明彼此的感情更亲近了些,结果却总是不温不火,就像那高原上烧开的沸水,始终达不到应有的温度。

    而现在,事情似乎是颠倒了过来,两个人的关系总有一种要破开窗纸、袒裎相见的感觉,似乎有一方主动一点,两个人的关系马上就会发生实质性的变化。夏浔有过这种感觉,当他和一个女孩子渐渐萌生爱意,彼此却尚不明了对方的心意,只能在接触中通过一些若有若无的语言和动作相互试探的时候。

    那是一种暧昧,很甜蜜的暧昧。

    但是对于此刻的他来说,这种暧昧是有毒的。因为夏浔在江南老家还有一个他穿开裆裤时就定下来的准老婆。还有小荻,肖管事和肖家娘子的态度瞎子都看得出来,他只是还不明白肖荻那个小丫头对他的感情只是对兄长的孺慕之情还是一个少女对一个男子的爱慕之情。

    夏浔以前努力和彭姑娘改善关系,虽也偶有**戏弄之言,却是因为彭梓祺冷若冰霜的模样,并未想及最后一步,现在彭梓祺的态度很微妙,那层窗户纸似乎一捅就破了,他反而总要约束着自己,让沸水降温。以致,在他不经意的时候,彭姑娘看向他的眼神,总是带着几分幽怨。

    安顿了崔元烈这里,在崔元烈和朱善碧一对小情人儿千恩万谢的感激声中,夏浔和彭梓祺又回到了杨府。那群毛遂自荐的女人已经被肖管事打发走了,肖管事正口干舌燥地喝着水,一见夏浔回来,连忙迎上来道:“少爷”

    夏浔朝外面看看,心有余悸地道:“那些人都走了?”

    肖管事苦笑道:“走了,一天来一拨,整天被她们聒噪,正经事几乎都顾不上做了。好不容易清闲一阵儿,少爷,我这有几件事,得跟少爷您说说。”

    肖管事一说有正事,彭梓祺立即自觉地走开了,走到廊下,负手站定,似乎在欣赏着满园风光,唔,很懂事、很乖巧。

    问题是……,彭姑娘的耳力超级的好,那并不只是练武之人比常人略高一筹的聪辨之力,而是一种天赋,她爹武功比她高明多多,耳力却比她逊色多多,整个彭家就没有比她听力更好的人了。彭姑娘么,人家是女人,从没想过要做君子。

    肖管事道:“第一个呢,是林北夏林掌柜的已经把赎回股份的钱筹措齐了,派人送了信来,问少爷您什么时候过去一趟,钱契两清。第二个呢,是少爷的联系的那批铁料近期就将运到,到时候要通过青州府转销出去,大批铁料入城,得需要齐王府派员照拂,免得被青州府衙的人查出来,总是一桩麻烦,这一点,得请少爷关照一下齐王府。

    第三个呢,咱们‘输掉’的那几家作坊已经转给曹玉广、江之卿了,收回来的这笔钱,是短期放贷出去,还是拿出大头现在就移往应天那边,再留一部分给少爷充作北平之用,这件事得请少爷给个准信儿。最后一个……,孙家药铺后天要办亲事了,庚员外下了请贴,不知少爷您去不去,要准备些什么礼物,吩咐下来老肖才好去C办。”

    夏浔身子一震:“孙家要办亲事了?这么快……”

    “啊?”

    肖管事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夏浔恢复了平静,摆摆手道:“没什么,林员外那里不用送信了,我下午就过去。关于铁料进城的事,去过了林家当铺,我就去王府见见舒公公,请他留意就是了。咱们现在手头钱款很多,北平之行用不了,你现在就逐步移往应天吧,寻几家名声好、底子厚的钱庄子,暂时放贷出去。”

    肖管事连声应是,暗暗记在心头。

    夏浔略一沉吟,又道:“关于孙府的亲事么……”

    站在廊下佯装看云看树看风景的彭大小姐耳朵微微动了动,听得更加仔细了,她现在已经知道夏浔就是夏浔,不是那个勾搭孙氏母女的无行浪子杨文轩,她很好奇,不知道夏浔打算如何面对杨文轩留给他的这一P股烂账。

    夏浔沉吟片刻,心中忽地一动,忙问道:“都请了些什么客人?安员外也会去吧?”

    肖管事道:“老肖只听孙府的人说,这一次要大C大办,请了许多亲戚、朋友,有往来的士绅。安员外和庚员外也是熟人,相必是要去的。”

    夏浔心中暗喜:“安胖子现在就像一只惊弓之鸟,根本不敢与我接触,我想弄些鬼话糊弄他都没机会。不过这小子贪财,孙家是他的大买主,这次办婚事,一定从他手里买了更多的丝绸,碍于情面,他没理由不去,这样的话,我就有机会与他‘推心置腹地谈上一谈’了。”

    想到这里,夏浔便道:“好。你去准备些丝绸、喜饼一类的礼物,照着二十贯钱C办吧,另外,你再准备一套翠玉的首饰头面备着,孙府办亲事那天,我是要去的。”

    肖管事也不多问,颔首道:“是。老肖都记下了,少爷要是没有别的事,那……老肖就去做事了。”

    夏浔点点头,看着肖管事出去,他缓缓走出书房,在客厅外的长廊下站定,与负手而立的彭梓祺一左一右,正站在门廊两侧。

    秋意渐渐浓了,树影渐深,放眼望去,天高云阔,湛蓝的、雪白的,构勒出一个深邃而广阔的天地。

    夏浔抬眼望云,悠悠想道:“只要她成了亲,我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妙弋还是个没定性的少年女子,若她绝了这份念想,成亲后会和丈夫好好过日子的。杨文轩的这段孽缘,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夜色深沉。

    彭梓祺独自坐在屋檐上,手里提着一只酒壶,望月独酌,对影三人。

    以前对杨旭,她从没有现在这样困扰过。那时候,虽然情愫暗生,可她明知道杨旭的为人,所以始终坚持着不让自己真的坠入情网,虽然经常情不自禁,却也没有陷入太深。可是自从她知道杨旭不是杨旭,心灵的桎梏被打开,便不可避免地被情丝所扰了。

    夏浔……现在取代的是杨旭的身份,杨旭是生员,是缙绅,她这样的人家是高攀不起的。更何况,他在故乡还有一个未婚妻子。原本因为他的无耻行径,她可以约束着自己的感情,而现在却是想爱也不能爱。

    “我该怎么办呢?”

    彭梓祺深深地叹息,在屋脊上躺了下来,枕着双臂,抬眼望天。

    天空中繁星点点,像她的双眸一样闪闪发光。

    “我太公是怎么娶的太奶来着?唔,想起来了,两个馍、一碗菜粥,饿得要死的太奶就嫁我家来了。可他还没惨到那地步呀。唔……三姑乃乃,三姑乃乃是抢了个穷书生……”

    她摸摸鼻尖,有些想笑:“那是乱世,现在……不成的。”

    “哎呀,烦死人了他以前撩拨人家,人家不想理他。现在想让他撩拨,他却退缩了,没种的臭男人”

    彭梓祺恨恨地一挥手,仿佛要挥去心中的烦恼,仰望着满天繁星,她喃喃地道:“三月之期快到了呢。那个混蛋,好象一点都不想留下人家……”

    彭梓祺幽怨地一叹,耳畔忽然传来一丝隐隐的声息。

    彭梓祺霍地坐了起来,张目四望,院中寂寂,悄无声息,方才那一线声息也不见了。

    彭梓祺没有放弃,她的耳力出奇的好,她相信自己没有听错?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