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信心大增的李景隆那颗榆木脑袋好像突然开了窍儿,他并未对错失斩杀燕王艮机的平保儿、张英予以训斥,相反却大加赞扬,同时有意把这个消息在全军传开,以鼓舞士气。果然,原本心中忐忑;都像揣了个兔子胆儿,时刻准备着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南军士兵士气为之大振。
三更时分;李景隆结束会议,返回自己寝帐。
帐外大旗杆上;悬挂着一串的红灯笼次第熄灭,只留了三盏,大帅的亲卫指挥江海文把灯笼重新挂起,打个呵欠,对帐外的侍卫亲兵们道:“好啦,不当值的兄弟都回去歇了吧,明日一早,将与燕军决战,好好养养精神。当值的兄弟打起精神来,不要吵了国公爷歇息。”
东方亮看看远处隐隐移动的火把洪流,凑近江海文,涎颜笑道:“江大哥,那边是崔都督的军营吧,这么晚了,还要换防么?”
江海文瞪了他一眼,总算彼此私交甚好,没有当众呵斥,只压低了嗓门教训道:“胡乱问些什么,不懂得规矩。在大帅身边做事,乖巧一些,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懂么?”
“是是是,俺这不是好奇么,知道了,知道了,小弟这就回帐歇着。”
江海文点点头,不远处几匹马因为远处军伍调动的声音有些不安,仰天嘶叫了几声,江海文连忙赶过去,嚷道:“那边,把马匹都牵远些,明日会战,真吵了国公爷歇息。”
一个年轻英俊的小校踱到东方亮身边,低声道:“殿下今日吃了大亏,南军士气高涨;又有兵力优势,于我军大为不利,明日会战,南军必有J谋,咱们探不到消息,怎么办?要不要到处生些是非,或者干脆把……”
东方亮微微摇头:“此时除掉李景隆,确也有些作用,可这作用,不过是拖迟了会战之期,换一个将领上来,对我军将更加不利。不要总想着宰人,记住大人吩咐咱们的话,一旦做了秘谍,脱下这身盔甲,就不要把自己再当成一名冲锋陷阵的战士……”
那小校心领袖会,与他异口同声地道:“我们是害虫,我们是蛀虫,我们藏在最隐蔽的角落里,露出一副最无害的模样,于无声无息之间,专门蚀空主人家的房梁、柱子,一阵风来,叫它轰然倒塌,还完全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办法,夏浔手下这帮人,机警是机警,却没读过几天书,夏浔对他们拽几名“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间谍准则,他们肯定是听不懂的,这样浅显易懂的话他们却能深刻领悟,这是夏浔语录第四条,他手下的人都能倒背如流。
东方亮点点头,满意地道:“今晚你当值,竖起耳朵,张大眼睛。
我回去歇着了。”
“是!”
目送东方亮走开,那小校回到帐前站定,目光忽然落到了帐前矗立的帅旗旗杆上,这是现场唯一一件像房梁、柱子的东西,他的双眼!亮,忽然想到了些什么。
他没有想过自己的这个奇思妙想;后来会发生什么作用,也从来没有人知道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卒在白沟河之战中到底发生了多么巨大的作用,只有飞龙秘谍的秘密档案中,记下了这件事,记下了他的名字,他叫”岳俊弘!
《感恩的心》
我来自偶然,像一颗尘土
有谁看出我的脆弱
我来自何方,我情归何处
谁在下一刻呼唤我
天地虽宽,这条路却难走
我看遍这人间坎坷辛苦
我还有多少爱;我还有多少泪
要苍天知道我不认输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作我自己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第328章 你服不服?
翌日清晨,燕王集结大军,准备渡河作战,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肯虚心接受众将建议的李景隆脱胎换骨一般,竟然抢先起了进攻。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一次燕军上下明显是低估了李景隆的智商,或者说李景隆的智商并没有提高,但是他只要稍稍虚心一些,肯听取别人的意见,他的决策就是集体智慧的结晶了。
抢在燕军前面起进攻的正是昨夜被东方亮现正在移营的瞿能所部人马,此外还有昨日立下头功的平保儿,这两位将军都是能征惯战之辈,瞿能当初攻打北平,如果不是李景隆贪功,勒令他停止前进,早就是攻进北平城,生擒燕王妃和燕王世子的当世名将了。
这两个人绕到白沟河下游,渡河迂回,转移到了燕军后翼,突然起了进攻。燕军后营主将是房宽,惊见明军自后方出现,大骇之下一面指挥军队抵挡,一面向燕王中军出急报。平保儿一马当先,率军冲破了燕军后营。如果说平保是一柄尖刀,瞿能就是一把钳子,指挥两个儿子把平保儿撕开的豁口不断扩大,燕军后营苦战半晌,开始呈现崩溃现象。
消息传到正准备渡河的主力部队营中,众将听说明军突然出现在自己后方,不由大惊失色,纷纷向燕王请求临河拒敌,先剪除后方的敌人,燕王朱棣也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他沉住气,在帐中踱了许久,终于站定脚步,面向众将,沉声说道:“不要管他,他打他的,俺打俺的,集中主力,攻击李九江的中军!”
这个命令一下,连张玉都瞿然变色,他们只道燕王是因为昨日一败颜面无光,愤而不惜一切要找回颜面,是以纷纷苦劝,朱棣大步走过去,霍地掀开帐帘,指着河对岸的明军人马道:“看清楚了么,明军早已蓄势以待,就等我军后退,然后趁机掩杀。一旦撤退,在李九江的优势兵力打击下,必然全盘溃败,绝无幸理!”
晨雾袅袅,朦胧中可以看见明军大营寒气冲宵,三军早已整装待。
朱能憬然道:“末将明白了,以攻代守,只要冲垮明军大营,我后营危机,不解自解。”
朱棣断然道:“不错,死中求活,唯此而已!传令下去,立即渡河做战。”
朱棣此人平时颇能听取他人意见,但是紧要关头却能独断专行,战机稍纵即逝,身为主将如果总是临敌犹豫、摇摆不定,实为大忌。朱棣将令既下,大军如山崩河缺一般,登时向对面的明军起了全面进攻。
主攻者,乃朱棣手下大将邱福,邱福正领着前军人马。
邱福此人,朴戆鸷勇,谋画智计方面不如张玉朱能,但临敌敢战,而且从不贪功,因此甚受部下爱戴,他知道这一战对燕王实在是太重要了,因此脱了披挂,赤着双膊,亲自上阵;奈何,明军多少万人?以这样雄厚的兵力居然采取守势,邱福再如何悍勇,又岂能独力回天,大战自清晨战到日上三竿,邱福部死伤无数,他本人也是数处重创,竟然不能寸进。
不过朱棣并没有把希望完全寄托在邱福身上,他也知道,想要正面突破李景隆的中军是何等困难,因此邱福鏖战正酣的时候,朱棣已亲领中军,悄然转移到了李景隆中军侧翼,想配合邱福动进攻,可是这时候,他突然现,他的大舅子来了。
徐辉祖的兵马突然出现在他的侧翼,正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他来了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今日的战策,多是出自于徐辉祖之手,李景隆麾下兵马无数,何惜再派一军予燕军偷袭,反正不是他去冒险,因此欣然应允了徐辉祖,这一来朱棣顿时陷入绝境。
大军涌动,如惊涛骇,燕王有前后左中右五军,也并非全都陷在敌人重重包围之中,可是如果坐等他们突破敌军重围来救,恐怕尸体都要僵了,求人不如求己,本来就喜欢亲自冲锋陷阵的朱棣亲自上马迎敌,先是以箭矢疾S,箭矢用尽,便一手枪、一手剑,亲自R搏与前。
这一战当真是苦不堪言,朱棣的随身宝剑斫断了,胯下的战马都力竭更换了三匹,燕字大旗上钉满了明军的箭矢,执旗的旗手S死一个换一个,已经更换到了第十七人,好在执旗者也知道这杆大旗此刻就如同一杆招魂幡,目标太明显了些,所以不敢离朱棣太近,否则朱棣早已万箭穿心了。
朱棣且战且退,幸亏他突入敌阵不深,一番浴血苦战,堪堪退到岸边,冷不防刚刚解决了朱棣后军的平安、瞿能两个煞星又冒了出来。
“大势去矣!”燕王朱棣见此情景,心中大呼。
“天助我也!”李景隆见此情景兴奋欲绝,立即下令,挥动他的帅旗,下达了总攻令,明军立即如水一般蜂拥而来,准备打落水狗了。
“殿下!殿下!事不可为,请殿下立即突围,退回北平,再图后计!”
张玉浑身浴血,肩膀头上顶上一根狼牙箭,满脸血汗地跑到朱棣面前,朱棣惨然一笑道:“世美,本王全部家底都在这里,此战一败,徒余北平数万老弱残兵,还能济得甚么事。”
张玉咬牙道:“那,由末将率部来抵挡敌军,殿下万金之躯,不可再冒险了,请尽力退往岸边,候我左军右军来援,或得一线生机。”
朱棣心中一动:“援军,援军……”
他也不知自己这计策是否可行,如今岌岌可危,总得试试方才甘心,于是立即扳鞍下马,奔向长堤,张玉奇道:“殿下,你要做什么?”他生怕燕王想不开,急忙追了上去。
燕王登上长堤,手执马鞭,向远处遥遥招手,身姿稳定,挥手的动作更是从容无比,阳光下,那身姿动作……咳,大家都熟悉吧?
李景隆全身披挂,手执银枪,只想亲手执杀燕王,兴冲冲正向前闯,忽见燕王登上长堤,手执马鞭向远处招手,李景隆先是一怔,随即脸色大变:“不好,燕王在此设有伏兵!”
当初燕王的五千朵颜三卫精骑马踏连营的威风他可是亲自领教过的,如果这支骑兵此刻以逸待劳,就埋伏在旁边,突然杀将出来,那死的就不是朱棣,而是他李景隆了,李景隆当机立断,立即一拨马头,高呼道:“退!全军撤退!燕逆有埋伏!”说罢不管不顾,一骑当先,绝尘而去……
极品吖,再一次展示了他的极品智商。
李景隆麾下那些大将都被派出去了,并无一人能在身边给他建议,估计给他建议也来不及说出来,因为李景隆逃命的时候一向是“杀伐决断”,根本不给敌人和战友任何机会的。
李景隆卷旗逃跑,其余诸部兵马不明所以,只道前方真有埋伏,纷纷收拢人马以御强敌,等到双方拉开了距离,李景隆站在三箭地外,遥遥地看着,此时雾气已经散去,视线非常清晰,他并未现朱棣身边多冒出来一兵一卒。
“莫非……上当了?”
李景隆又仔细观察片刻,见燕军正在急匆匆地迅收扰人马,结成防御阵形,果真没有一个援兵,不由得恼羞成怒,立即下令道:“进攻!全力进攻,誓杀朱棣!”
明军得到主帅指示,正欲再度起猛攻,这时候远处一片尘土飞扬,一路大军踏着滚滚烟尘,犹如沿堤而行的一条长龙,飞快地扑了过来,朱棣的援军终于到了。这支援军,正是朱棣视作宝贝的朵颜三卫精骑,领头的就是他的二儿子朱高煦。
有了这支精骑,纵然能打败燕军,想阵前擒杀燕王怕也难以做到了,痛失良机的李景隆怒不可遏,大声疾呼道:“进攻,全体进攻,斩杀燕逆者本国公为他请功!”
说完胀着一张羞红如激血的面孔,提马冲了上去,气喘吁吁地扛着大旗刚跑回中军大营还没顾上喘口气的旗手闻听主帅下令,连忙张开大旗,旋展挥动,号令三军进攻,然后撒开两条腿追在李景隆的马P股后面又向前跑去。
“兄弟,我帮你扛一会儿!”
岳俊弘向那旗手笑笑,不待回答,便挂好佩刀,从那旗手手中抢过了帅旗。
“多谢,俊弘兄弟,你……你不懂旗语,紧跟着我,大帅有令颁下时,得随时昭示三军。”
“好!”岳俊弘笑眯眯地应了一声,扛起大旗就跑。昨夜,他就对这杆大旗做了手脚,现在要做的只是让那动过手脚的地方作而已,奔跑间,他已不着痕迹地解去了旗杆上动过手脚的铜束箍。
“命令,平保儿、瞿能,缠困燕军骑兵!命令,徐辉祖于平保儿、瞿能之后摆阵,卡住燕骑退路!”
李景隆怒不可遏地下令。
他跑到距燕军一箭地外便站住了脚步,当对方不是落水狗而是急得要跳墙的狗时,他是绝对秉持着“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安全理念的,那旗手听得李景隆吩咐,立即自岳俊弘手中抢过大旗挥舞起来,大旗猎猎,迎风凛凛,明军各营旗手号兵正盯着来自中军的旗语,那“李”字帅旗“咔嚓”一声,断了!
大旗断的很缺德,紧贴着旗帜根儿断的,它要是只断一小截,再把它竖起来也就是了,可它断成这么短的一截,举起来还有谁看得到?
明军各营旗手都看呆了,帅旗放倒是什么意思?
一是投降,二是主帅战死!
曹国公此际是不可能投降的啊,那就是……主帅战死了。
这也不无可能,流矢漫天飞舞,主帅也没有满天神佛庇佑,若是不巧中上一箭……
又等片刻,主帅营中还是没有竖起帅旗,各营旗手纷纷打出旗语,通知所部将领:李景隆……挂了!
其实也不用他们打旗语了,别的旗语可能比较复杂,一般的士兵看不懂,可是帅旗放倒,谁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明军登时一阵喧哗,数十万大军,哪怕只是一人倒吸一口冷气,汇合起来都是惊天动地的一声霹雳。
燕王朱棣见儿子率生力军赶到,大喜过望,连忙换上一匹马,提枪上马,正欲再战,忽听对方营中一片异动,定晴看去,李景隆的大旗不见了,朱棣先是微微一呆,随即便知机不可失,立即纵声大呼道:“李景隆战死,明军大败,明军大败!”
张玉、朱能等人反应都不含糊,纷纷高声应和,一时燕军齐声高喝:“李景隆战死,明军大败!”
声如雷霆,甚嚣尘上。
明军将官猜疑,士卒慌乱,本来人心就是极不稳定的时候,一听燕军营中传出大喝,登时便有胆气泄丧者掉头逃去。这种事是会像瘟疫一样传染开来的,虽然明军各部将领反应迅,拿逃兵开刀,迅斩杀多人,制止了全军蠢动,但是善于捕捉战机的燕王朱棣却没有等着他们不攻自溃,而是一面高呼,一面动了全面进攻,此番正以朱高煦带来的数千朵颜精骑为先锋,直冲李景隆的中军大营。
明军慌乱之中全无斗志,一被冲垮,本来就有的逃意顿时化作了行动,这一败,如泰山之崩,任谁也休想阻止了。
瞿能父子本来冲杀在最前面,所以也是当其冲地陷入燕军重围,恰如刚才燕王被他们围困。奈何,燕王朱棣有一个其蠢如猪的敌军主帅,又有一个骁勇善战的儿子赶来增援,他们却恰恰相反,千军万马之中父子左支右绌,任他如何骁勇都是独木难支,迅被燕军铁骑拍死在汹涌的冲锋洪流之中。
俞通渊、滕聚等明将本来还想再战,奈何军心已不可为,稍一犹豫就跑不了啦,朵颜铁骑踏营而过,见人就杀,哪管他是兵是将,俞通渊、滕聚等大将亦先后丧命于乱军之中,其余明将眼见势不可为,只得各领本部人马,惶惶逃去。
从保定赶来参战的老将军武定侯郭英,眼见明军败得竟是这般莫名其妙,气得几乎吐血,当即他也收敛所部兵马逃去。这位老兄大概是恨死了曹国公,直接领着兵马往西逃,回保定去了,懒得再跟李景隆这个废物废话。
这一败,明军淹死及被杀者十余万人,横尸百余里,当真是惨不忍睹。
德州码头,小房内,夏浔对几个手下道:“先期赶到金陵去的人马,已经为咱们铺好了道路,徐石陵、张俊、蒋梦熊、王冠宇,有关的任务已经向你们交待明白了,你们四个现在就赶过去。”
“夏大人,那您呢?”
夏浔在飞龙秘谍中,所用的名字就叫夏浔,所有的飞龙密谍都只认这个名字,只知道这个人是他们的最高领,这也算是夏浔对本来的自己一种变相的怀念吧。所以他属下的人员称呼他时,都叫他夏大人,真正知道他还有个名字叫杨旭的寥寥无几。
“殿下图谋德州,本官要动用这边的人手予以内应,到时候身份难免败露,之后我就会转移到金陵去,此后,咱们就要在金陵扎根了,到时候,本官会与你们取得联系。所以,万事均须小心。你们记住,此去金陵,你们分开上路,到了那里之后,你们四人之间,横向不得联系,不得互向通报自己潜伏的身份。
你们与你们的部下,也是一个接一个的直线联系,确保不论哪一环出现了差迟,不至于被朝廷连窝端了,锦衣卫的势力现在虽然极为削弱,几乎不出金陵城门,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南京城,他们仍旧是手眼通天,万万大意不得。”
“卑职明白!”
徐石陵、张俊、蒋梦熊、王冠宇四人肃然拱手。
夏浔正在安排飞龙秘谍的精干人员赶赴金陵,他这样做,是因为靖难的四年时间中,明军几易主将,他不可能朝廷每换一名主将,都有办法安排;再说,军中得到的消息都有很强的时效性,得到了消息未必来得及送出,送出去后未必来得及应对,如果能把谍报中心安在大明京师,那就一劳永逸了。须知前方军队在战术上不管如何变化,战略上都必须听从京师的调度安排,或者及时把他们的战略部署呈报于京师。
如果在这个紧要的地方安有自己的耳目,那么燕王就能随时了解朝廷的战略部署,至于具体的战术运用,燕王朱棣还需要他来指点么?
当然,这个理由听起来冠冕堂皇,实际上也合情合理,但是……夏浔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最最主要的原因却是:他并不记得德州一战之后明军的讨逆主将换了谁,更不记得这位讨逆主帅驻扎在哪个城市,他总不能每次都在尘埃落定之后,再跟在人家的P股后面去设置信息站,如果那样,恐怕他这边还没建好,人家早就转移了。
这些详细数据,他是真不记得,当初只当是历史故事,兴之所至随便看看,此刻既没有百度也没有搜狗,你让他上哪儿查去?
送了四人出门,夏浔又殷殷嘱咐几句,正要让他们离去,忽见徐姜从远处急匆匆走来,夏浔目光微凝,看着徐姜神情,徐姜走到面前,满面通红地道:“大人,殿下大捷!”
徐姜按捺不住兴奋,语音都有些微微颤了,夏浔眼神一动,急忙道:“沉住气,进屋再说。”四个本来要走的亲信部下一听燕王那里打了大胜仗,也都满脸惊喜地跟了回来。
这时候,旁边房里那位姐儿端了个木盆出来倒水,一眼瞧见五个男人兴冲冲地跟在那个兔儿相公后面进了小屋,登时瞪大了双眼,这一回,她没有羡慕嫉妒恨,她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儿,站了很久,然后像看到神一样惊叹一声,钦佩莫名的回了房间。
她服了,心服口服!
第329章 乱象
骑兵在追击战中充份发挥了它的长处,朱棣像一贴狗皮膏药似的,紧贴在李景隆P股后边,从白沟河一路追杀下来,不断扩大战果。一路下来,明军死伤又逾十多万人,李景隆六十万大军,只因这一战,便折去了三分之一。
燕军连续作战,同样疲惫不堪,但是此时作战,已不仅仅是体力问题,朱棣深知自己较之朝廷最差的就是实力的巨大差距,眼下有便宜可捡,他哪会轻易放过,这一路追下来,所有的骑兵都派到了最前边,只管一路追杀下去,步卒垫行于后,沿途搜罗明军弃置各处的甲胄器帐、辎重粮草。
李景隆马不停蹄地败回德州,朝廷大败的消息立即便传了开来,明军第一次以五十万大军对燕军五万,大败;第二次以六十万大军对燕军十万,还是大败;在军民心中,燕军俨然已是不可战胜的天兵天将。由来成败论英雄,谁还理会白沟河畔燕王朱棣几欲战死、狼狈不堪的情形?
百姓们听说燕军正沿途南下,指挥大军杀向德州,一时间德州城内好似沸水开了锅,百姓们深恐兵荒马乱殃及自身,但凡有能力逃走的都携家带口,纷纷逃离德州,各自投亲访友去了,一时间难民络绎于途,一片乱世景象。
“相公,朝廷大败啦,六十万大军呐,就是六十万头猪,也能把燕军拱个人仰马翻吧,怎么就败了?咱们怎么办呐,要不要赶紧收拾收拾回阳谷县呀?”
一个青帕包头、皓齿明眸,俊俏的不像话的小姑娘,急匆匆地跑进帐蓬,对她的男人道。
她的男人刚刚放下药匣,筋疲力尽地跌坐在睡榻上,听见这女孩儿说话,他高枕双臂,苦笑摇头道:“飞飞呀,怎么尽说些孩子话,我是被召来德州服役的,官府中都有备案,哪能说走就走。德州是兵城,城高墙厚、兵马众多,外边又有十二连城。野战和城战是两码事,燕军再厉害,也不可能一攻即克,真要是守不住了,咱们再走也不为难呐,先让为夫歇歇,今天医治了不下百余伤兵,哎哟,可累死我了……”
这对夫妻,正是西门庆和南飞飞,西门庆是郎中,德州兵营中许多士兵都得了冻疮和风寒,李景隆下令把山东府各地所有挂牌行医的郎中全都弄到了德州,为兵卒医治疾患,西门庆也在应召之列。本来,他带个药童学徒也就罢了,奈何南飞飞以前东奔西走惯了,如今突然过起了家居的小妇人生活,时间久了枯躁乏味的很,一听丈夫要出行,登时兴高采烈非要跟来。
于是西门庆就让夫人小东守着家业,带着南飞飞到了德州,他在德州已经快一个月了,主要是诊治伤风、冻疮等疾患,今天突然全变成了缺胳膊少腿儿的外伤科病患,军营中这方面备用的药物竟不敷使用,西门庆又是个在妇科上有独到之处的医生,手忙脚乱的,可把他累的够呛。
南飞飞跑过去,双膝一屈,跪坐在榻上,攥起一双粉拳一边给他捶着大腿,一边嘟起小嘴儿,不满地道:“哼!等燕军打到德州,,兵荒马乱的,就你媳妇这般千娇百媚的女人家,要是被人家抢去做了押寨夫人,你不心疼呀?哭不死你!”
西门庆有气无力地呻吟道:“拉倒吧你,你还真相信他们说的呀?燕军又不是山贼,往哪座山上抢啊……”
南飞飞窒了窒,在他腿上使劲捶了一下,娇嗔道:“不是山贼就规矩了么?你不在乎是吧?成,那就让人给你戴绿帽子,一戴戴个十七八顶,绿油油的,好不风光!”
西门庆哼哼唧唧的,没把她的气话当回事儿。南飞飞瞟了他一眼,赌气道:“就你懂规矩,我告诉你,刚才我可是看见肥城来的那个郎中老张带着他的小徒弟已经换了衣裳逃跑了,偏你不走。”
“已经有人逃了?”
西门庆精神大振,呼地一下坐了起来:“有人带头就好办了,你让我歇歇,把东西收拾一下,等晚上咱们也溜他娘的。”
西门庆话音刚落,就听外边一阵脚步声响,有个粗犷的声音大声吼道:“散开散开,把这一片儿都给老子看紧了,这一片儿住的都是郎中,军中那么多受伤的兄弟,可不能让他们跑喽,都看紧些,从现在开始,没有咱们的人带着,不许一人自由出入。”
帐中,西门庆和南飞飞互相看了看,西门庆讪讪地道:“呃……,把我的衣服拿一套出来,裁剪裁剪,你先换上,再去灶下弄点炉灰把脸抹黑了,且扮个丑男人再说……”
何家庄。
服役的民工们正干得热火朝天,监工和士兵们来回奔走,吆喝连天:“快点快点,抓紧挖掘战壕,我告诉你们,燕军JY掳掠,无恶不做,他们最喜欢把人剁吧剁吧炖大锅R吃的,你们现在不卖力气,等燕军一到,你们全都要倒大霉。”
“呸!”
有人低声咒骂:“六十万人打不过人家十万人,还腼着个脸说,一群吃干饭的废物。”
唐姚举踱着步子,在一个监工身边站定,低声道:“罗历,这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那人也压低了嗓音道:“只我这边,串连了百十来人,林掌柜的那边至少有数千人吧。”
唐姚举微微一笑,说道:“足够了,事先知道底细的,其实并不需要那么多。乱象已生,黄天当立,弥勒主天下,我等揭竿而起,正是时候,你这里提高警觉,我去那边看看。”
说完,唐姚举便向另一片工地绕去。
林羽七和唐姚举本来并无反意,但是朝廷打压白莲教徒时,他们也蒙受了不小的损失,如今眼见皇叔和皇侄打成了一锅粥,山东府开始动荡不安,这心境就发生了变化,野心开始滋生。这就是他们有众多的教徒基础,一旦“气候”合适,就能迅速转变为不安定因素的结果了。如果只是普通百姓,除非走投无路,很难会滋生这种想法。
他们的打算还算谨慎,准备效仿当年被征民工挖黄河的韩山童、刘福通等人造反成功的先例,在征召来德州的民夫当中发展教徒,以他们原本的忠心信徒为骨干,带动更多的信徒,再裹挟发展一部分信教的士兵,从而竖起造反的大旗。
如果他们能迅速站稳脚跟,那就于南军和北军之外独树一帜,与他们分庭抗礼,这一点他们认为希望很大,因为朝廷兵马的大敌是燕王的人马,不可能分重兵来围剿他们。当然,如果万一失败,那就率军去投燕王,燕王现在势力薄弱,对他们的投靠必定倒履欢迎,到时候他们可以托庇在燕王羽翼之下,再暗暗发展自己的力量。
正月初一是弥勒佛圣诞,本来最具意义,可惜这个日子时机不合适,那时他们还没有被征召到德州服役,他们本来计划在四月初八释迦牟尼佛圣诞之日起事,可是因为燕王南下,李景隆率大军迎敌,带走了他们在军中发展的,要在起事之日开军械库,给他们发放武器的信徒,只得把起事时间再次押后。
不过,现在燕军大胜,气势汹汹直奔德州而来,明军新败,如惊弓之鸟,他们觉得此时起事,正是天时地利人合,因此决定,俟燕军攻进德州当天,率众起事,自立白莲义军。
论英雄,谁是英雄。
夏浔曾对宁王侧妃说过,英雄,是不得已而为之,行人所不能之事,才成了英雄。用一句耳熟能详的话来概括,其实就是“时势造英雄。”
不过,也有人相信“英雄造时势”的,比如教义乃是“入世”的白莲教:“拥有这么多的徒众,但有机会,我们为什么不能做指斥挥遒、傲笑江山的一世英雄?”
林羽七、唐姚举之辈正做此想。
谢雨霏的风寒已经养好了。
两个人从借宿的农家启程继续南行,沿途是经过青州的。彭梓祺暗中潜回彭府,去见过了自己的父兄。很幸运,她与夏浔虽然成就婚姻,但是朱允炆因为夏浔的叛逃大怒之下要诛他满门的时候,只知道他已携家小逃走,却未寻索到她的娘家。
唯一知道夏浔妻子彭氏底细的,只有那位锦衣卫指挥使罗克敌,却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皇帝,或许……是因为他不愿做些无用功的原因吧。
彭梓祺悄悄见过父兄之后,谢绝了他们的挽留,与谢雨霏继续往北走,所行路线正是章丘、济南、禹城而至德州,这一天到了平原县,想起当初去北平时,在此地戏弄关外参商古舟,却因误以为夏浔也是个登徒子,想要色诱袭击于他,反被夏浔戏弄的往事,心中酸酸甜甜,说不出的滋味。
随口说与彭梓祺听时,却换来彭梓祺一番取笑,两位姑娘打打闹闹间,似乎冲淡了思念之情,却又似乎加重了思念之情,袅袅一缕情丝,谁说的清呢。
只是,她们可万万没有料到,她们朝思暮想的那个男人此刻就在她们旅途的下一站:德州。
而李景隆与燕王,挥军数十万,正像赛跑似的,向那里集结……!~!
第330章 所向披靡
何谓兵败如山倒?即便是近代,兵员素质、通讯方式与古时候相比不可同日而语,一旦溃不成军想要收拢残兵也不是一两天内就能办到的事,何况是那个时代;何况是自河北白沟河一路逃回山东德州,长途漫漫;何况是数十万军队。
李景隆败回德州,又气又急,第二天就起了一嘴火,他还没把自己的残兵败将点检清楚,一个更惊人的消息就被着红旗的探马送回来了:朱棣大魔王的追兵马就到了,燕军前锋已经抵达十二连城,正与前锋交战。
李景隆一听这消息登时如五雷轰顶,整个人都傻在那儿。
“国公爷,怎么办?”
虽说那些统兵大将都在整顿本部兵马不在身边,但是李景隆也有自己的副将、偏将一大帮人,这时候忽啦啦都围了来,向李景隆讨问对策,李景隆沉默半晌,断然喝道:“撤!”
又撤?
左右副将们都觉得实在说不过去了,忍不住劝道:“国公爷,咱们现在以守待攻,未必就那么不济呀,再撤……如何向朝廷交待?是不是……召集各部将领,一同商议一下?”
这时候,李景隆杀伐决断的大将风度毕露无遗,他斩钉截铁地道:“败将残兵,尚未收拢,燕军新胜,士气如虹,此时与敌决战,断无幸理。撤!我们撤到济南府去,背倚坚城,没有了后顾之忧,再与燕军决战不迟。”
李景隆不由分说,言罢立即率领本部人马开始撤退,这一次他还算有点良心,没有不告而别,而是把自己的决定派人分别去告诉了各营将领。要说这李景隆,还真是一员福将,在战场最困难的就是抓住致胜的机会和安全脱离的机会,李景隆逃的时候总是比兔子还要机警,比狗还要嗅觉灵敏,这一次他的决定未必就是一个错误。
以他匆匆败逃回未经整顿的军队,糟糟如同一锅粥,即便他坚守德州,也很难守得住,说不定他就会成为被燕军活捉的最高级别的朝廷将领,但是他逃了,而且通知了其他各部将领之后,根本不等回信儿,他就率领本部人马急匆匆地逃了。
李跑跑逃的正是时候,在夏浔等人的接应下,匆匆赶到德州的燕军,就像是对这里的地形无比熟悉,他们根本不需要打探地形寻找向导,就如有神助地穿的防御线,一口气把十二连营还没来得及筑完的那六七座兵营全部占据了。
与此同时,燕军又出一支奇兵,准确地切入德州码头守军最薄弱的防御环节,经过一番浴血浑战,抢占了码头,夺到了官仓里堆积如山的米粮。
一直藏在暗处的林羽七趁着兵荒马也现出身形,与唐姚举汇合了,在明军将逃未逃、燕军将进未进之际,揭杆造反。白莲教在这个重大历史时刻所做的举动,没有在史中留下一星半点的记载,因为这根本就是一场闹剧,而且是一场连浪花都没扑腾起来就迅湮灭了的闹剧。
他们只想到在明军和燕军两交战之际揭杆造反,自己所吸引的“仇恨值”最低,却忘了这两施展的都是群攻技能,而他们,正夹在两中间;
他们只想到这个时候最利于自己趁火打劫、混水摸鱼,却忘了这个时候一个人最正常的反应是逃离战场,远离明军和燕军决战的战场,谁会耐下心来在这个时候傻瓜似的站在那儿听他们的鼓动?
他们只想到燕军攻打德州,如果自己掀起的风浪太,还可以顺势倒向燕军以求自保,却不想想这是家天下的年代,朱棣和朱允炆那是叔叔和侄子在争家产,不是白莲教的两个香堂争地盘,你一个外人跑过去说要帮着一个打一个,争到地盘两人平分,会落得一个什么下场?
他们没想到燕军攻打何家庄的人马正是朵颜三卫的铁骑,朵颜三卫的蒙古骑兵远远的还没冲到面前就是一通箭招呼,接着拔出大刀就砍,这些悍兵只知道眼前这些人不是自己人,随便杀就对了,哪里听得懂你们扯什么苍天当死黄天当立弥勒佛祖主天下,他们信奉的是长生天好不好?
他们更没想到夏浔早已安排了些故意仇视朝廷,热衷迷信,结果被他们吸引入教的所谓信徒,在这个关键时刻却突然从背后给了他们狠狠一刀……
唐姚举只是个做买卖的,林羽七只是个开酒楼的,虽然他们暗地里还有个帮派老大的身份,但是他们打过的最大的仗也不过是几十百人的团伙斗殴,他们毫无作战经验,哪里想得到战场竟是这般残酷?
蓄势已久的蒲台白莲教起义,像昙花一现,刚刚绽放就迅凋谢了,军之中,白莲教徒们作鸟兽散,各自逃命去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谁死谁活。
此时,彭梓祺和谢谢乘坐着大车正往东来,她们刚出平原县城不久,就见难民络绎于途,纷纷赶来,稍一询问,得知燕军即将赶到德州,那车把式就有些心神不宁了。
再赶一阵路,又见尘土飞烟,大队明军急匆匆逃来,那车把式终于慌了,立即决定,原路返回出点济南。对于车把式的这个英明决定,同车旅客无人反对,事关性命生死,什么时候不能访亲探,谁敢这个时候跑去德州冒险?
谢雨霏微锁双眉,对彭梓祺低声道:“姐姐,咱们也要跟他们一起回济南么?”
彭梓祺思索了一下,说道:“如果强要去德州是不成的,咱们总不能走路过去,如要骑马,我可以,你怎么办?你本不擅马术,身子又刚刚痊愈。再说,德州那边正逢战,虽然咱们去找的他在燕军一边,可这兵荒马的如何寻他?闯到那种地方去并非良策。”
谢雨霏道:“我只担心,济南城高墙厚,非德州可比,咱们这一入城,一旦两军僵持不下,咱们就要困在城里了,几时才能……与他相见?”
彭梓祺蹙眉思索了一阵,说道:“暂且退回去,咱不进济南城也就是了,路如果有机会,我就搞一辆车马,咱们绕开双方交战战场,到燕军把持着的永平城去,到了那里再打听相公下落。或者,到时候直接退返青州,再做定策。”
谢雨霏也知道军之中,硬往刚被燕军占领的地方闯并非良策一碰些不守军纪的士兵更是麻烦,她们现在想要搞辆车马也是很困难的,但凡拥有交通工具的,现在都是往济南方向逃的,你出再多的钱,谁肯把车马卖你。思来想去也只有彭梓祺的想法还算妥当,只得点头答应下来。
大车裹挟在越来越多的难民中间,踏了回程,两个女孩儿怅望车外景象,只能暗叹一声“好事多磨”。
军民混杂,大道道都是从德州退下来的人,西门庆背着药匣,打扮得半大假子似的南飞飞紧随在他身边,正沿着一条田间路埋头急行,后边突地驰来一匹快马:“闪开,闪开,你乃乃的,长不长耳朵!”
一个丢了头盔、只着马军轻甲的明军策马如飞,疾驰而来,此时已是四月天气,刚刚下过一场雨,路旁泥土肥沃,一踩一个深坑,行人都在路,想要避到两旁非常困难,只因闪避得慢了,那马骑士大怒,抡鞭便猛抽;“哎哟!”
南飞飞猝不及防,削瘦的肩头挨了一鞭子,疼得身子一哆嗦,西门庆一见不由勃然大怒,他有家有业有身份,所以轻易不愿与官府作对,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男儿血性,他以前暗中做的那些生意勾当,原本也非一个顺民,一见飞飞挨打,打人的却是一个没骨气的逃将,西门庆大吼一声,丢了药匣,一个旱地拔葱便跳了起来。
那马明军穿着轻甲,肋下佩刀,明显不是兵,至少也是个总旗、百户一类的军官,他勒住坐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