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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精校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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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73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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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浔今天是穿便装出城的,反正大罗城、小罗城紧挨着开原城,并不远,随行的侍卫也都穿着便装。所谓便装,也只是并非公服而已,人家一眼依旧能够看出他是朝廷的官员,侍卫们也没有刻意地扮作普通百姓,依旧拱卫在身边,身上还佩着刀剑。

    那守罗城的门卒瞧了不晓得这位大人是谁,却知道官儿一定不小,忙讪笑着答道:“这位老爷,万世域现在已经不是罗城卫吏了,而是一个屯夫,您要找得,得去城北角儿,他正在那儿呕肥呢。

    “哦?怎么撤了卫吏之职,他犯了何罪?”

    那小卒道:“那谁晓得啊,只听说,好象上边有大官儿要用他,这姓万的不识抬举,营指挥大人恼了,便撤了他的卫吏之职,轰他去做屯夫了。”

    夏浔和黄真对视了一眼,又问:“他家在哪儿呀?”

    “也在北城,您顺着中间这条大道往北走,到了北城头儿上,倒数第二排房子,往左的胡同口儿进去,尽头那一家就是。”

    “好,有劳了。”

    夏浔笑笑,与黄真一起进了罗城,走到那守门兵丁所说的胡同口儿时,夏浔对黄真耳语几句,黄真哈哈一笑道:“下官这就去,国公放心,下官一定办得妥妥儿的,下官就爱干这种事儿。”说完兴冲冲地就奔着胡同里去了。

    “什么人呐这是!”出主意的夏浔很鄙视地看了眼依计行事的黄真背影,把胸一挺,做正人君子状,循着那粪肥的臭味儿,继续向前走去……

    第580章 爽快

    罗城虽然称之为城,实际上除前边的几幢军营和临街的几处商铺,其余地带都很空旷。北城一带尤显荒僻。一块菜地旁边不远就是一座小山似的沤肥堆。

    一个穿短衣、担粪桶的老厮役儿,从那每后边用粪勺子舀了金汁出来,盛满两桶便担上肩,摇摇晃晃地沿着菜地中间的小径走到沤肥堆处倾倒下去,再把铡碎的野草混着泥土和粪汁和在一起‘夏天温度高,沤肥只需一两个月就能发酵成熟,这座粪肥堆的另一边朝着北门,屯夫会用小车把沤好的粪肥从那边装车运到地里去。

    屯夫也是兵籍,却不负责做战任务‘只是负责屯田‘与一般农民无异‘只不过农民是给自己家种地!他们屯的田却是国有,生活境遇较之一般农民甚至耕户还要差些‘这也就难怪屯夫们无心开荒种地!一有机会就携家带口逃之夭夭了。

    夏浔远远的站住了‘看着那个负责沤肥的老厮役儿‘虽然从不曾见过面‘他也知道‘眼前这个人一定就是福州知府万世域。一个做过知府的念人‘现在沦落到这般境地‘要说对他的精神没有冲击那是假的,万知府机械地挑着粪肥‘恍如行尸走R一般,根本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站了一个人‘正在悄悄地打量着他。

    过了一会儿‘夏浔才举举手‘制止侍卫跟随‘独自一人走向万世域。

    万世域终于注意到旁边有人了‘看着夏浔‘他的眼神有些茫然却没有提问。

    菜地旁一个荷着粪挑子的老农、一个大袖宽袍的公子‘两个人面面相对片刻‘夏浔问道:“本督召你至幕府做事‘为何拒而不至?”

    万世域这才晓得眼前这人就是辅国公‘他有些惊讶地看看这个改变了他一生命运的人,强硬地道:“老朽愚钝无能,若为部堂效力,恐坏了国家大事,故而不敢应承。”

    夏浔笑笑说道:“哦?莫非现在做一沤肥老翁!才是适合你做的事情?”

    万世域把头一昂‘凛然道:“老朽甘之若怡。”

    夏浔道:“你的家人‘也甘之若怡吗?”

    万世域的脸颊抽搐了一下‘没有说话。

    夏浔按了按袍襟‘在田埂上坐了下来‘唠家常一般地道:“府台大人谪戍辽东的原因‘我很清楚。阁下维护福州一方苍生的心意‘本督也很清楚。实际上我做的事‘与你殊途同归。本督是施了厉法严刑‘可是其目的,却也是为了沿海苍生日子能够过得更好。

    如今沿海情形如何你可知道?倭寇已不成气候!中日贸易‘沿海苍生俱都受益‘如今日本国尝了甜头‘剿匪也愈加卖力,沿海苍生的生活不单恢复了正常‘并且比以往更好,东南沿海的大盗陈祖义!如今也多在南洋逍遥‘轻易不敢侵犯我两广闽渐沿海了。”

    夏浔毫不客气地道:“事实证明‘本督的方略是正确的‘而你的看法‘其实不高明!再者‘这只是你我政见不合‘贬你戌防辽东的,其实不是本督‘你为此怨恨于本官‘毫无事理!本官如今决定起用你‘是看重你的德性和才能‘你要效力的也不是本督‘而是朝廷。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如今一个极好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可以造福辽东苍生‘可以一展平生理想‘你却因为对本督的无端怨恨而拒绝接受‘如此种种‘明智吗?万知府,本督没有你‘一样可以治理好辽东‘想要用你,只是看重你的才能‘希望你能佐助本督。可是没有本督‘你唯一的结果,却是永戌辽东‘做一边民!”

    夏浔站起身‘拍拍臀后的灰尘‘向西北方看了看!说道:“由此而去‘即是草原‘草原上有许多狼群。每个狼群都有一个头领‘只有头领有繁衙后代的权利‘当它失去头领的位置‘也就意味着它失去了传承血脉的权力。”

    夏浔又转向万世域,沉声说道:“人的世界,不像狼的世界那样残暴,可是却也有着诸多相同之处。你可以选择甘之若怡地做一个屯夫,如今辽东刚刚崛起‘振兴之际‘一个家族的起伏是很正常的事。失去这个机会‘你诗礼传家、世代传承至今的万家‘将来在辽东‘子孙后代‘都将是人下人!”

    夏浔深深地望了一眼万世域‘又道:“也许,某一代时‘你万家会有一个杰出的子孙‘重新振兴门户‘但那只是也许。衰落了万家的人‘是你万世域!你的错误选择‘将使你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子孙‘你还觉得很自豪么?你还觉得自己的气节十足么?将来谁记得你!”

    万世域面色如土‘却仍嘴硬地冷笑道:“部堂大人好一张利口,你以为行尊降贵‘扭捏作态一番,我万世域就会感恩感德,报效于你么?”

    夏浔悠然一笑‘说道:“今天‘我是来请你的。但你别指望我八抬大轿的把你请回幕府‘对辽东来说‘只是需要一条正确的成长道路‘如果有个超卓的官员‘或许会少走些弯路,可是没有哪个人是不可或缺的‘我不是‘你也不是。

    所以‘你大可没必要自视为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我回幕府等你,只比及今天日落。你来,你我便尽释前嫌,同心协力为辽东苍生做点事情‘你不来‘本督另择贤明便走了。万大人‘现在也只有我唤你一声万大人了吧?呵呵,本督言尽于此‘你好生思量思量‘告辞!”

    刚过晌午‘开原城中呈现了一幕罕见的情景。

    一个老厮役儿,被两个妇人扭着胳膊,推推搡搡地进了城‘直奔辽东幕府所在地‘后边还跟着两个青年,和两个更年轻些的女子。两个更年轻的女子,一个手里牵个顽童,另一个怀里还抱着个还在吃奶的孩子。

    后边则有一群看热闹的闲人。

    老厮役儿苦着脸喊:“别推了成不成?我去!我没说不去啊!我真的去!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你个老不死的,天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不成!我不亲眼看着你迈进部堂大人的府门‘我就不安心!你个老东西,害了一家人不算‘还要害了子子孙孙么?人家部堂大人开恩‘给了你这好机会,你倒拿腔作势的摆起架子来了……”

    那半老徐娘越说越气,劈头又是一巴掌‘狠狠地道:“老娘今儿豁出去了‘你再执迷不悟‘你就别进家门儿‘我们全家人都不认你这个老东西!”

    老厮役儿悲声道:“鸣车,娘子啊,你也是大家闺秀的身世,怎么说话这般粗鄙了?”

    那婆娘不给他面子,朝他脖子又是一巴掌:“大家闺秀能当饭吃?一家人被你害成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

    这老厮役儿就是万知府‘夏浔那一番话‘着实有些感动了他,可夏浔虽是请他‘却也端足了架子!弄得万世域想要垂头‘又有些放不下身架‘迟疑地回了家‘不想家里人早受了黄真一番说教和挑唆‘听说部堂大人亲自来请自家老爷出仕作官!还可以放置他两个儿子到公门中做事,万知府一家喜出望外‘感恩感德地送了黄御使离开‘便伸着脖子等老爷带回好消息来‘不想万世域回了家‘却仍犹犹豫豫,不肯就范。

    其实老万也不是不想做官‘只是晚辈们也在眼跟前儿,他平时教育儿子‘什么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Y的话多了去了‘这时候不好意思扮出软弱姿态‘反正离日落还早得很,只要老妻再解劝一番!到时候顺坡下驴……

    万知府想得虽好‘奈何一家人早急不可耐了,这恐怕是万家最后一次改变命运的机遇了‘如果丢掉!万家将落得何等结局?

    结果暴怒的老妻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头母老虎!振臂一挥‘领着全家人造了老爷的反。万知府那老妻和爱妾‘两姐妹齐心协力把老爷给扭送了来‘儿子、媳妇抱着孙子、孙女紧跟其后暗示声援‘这一幕落在人眼中‘真比他自己赶来投效还要难看。

    万知府欲哭无泪,却也无可奈何,一直到了辽东幕府衙门附近‘远远看见了守门的兵丁‘万知府才从老妻手中挣脱出来,狼狈不堪地道:“我去!我这就去!快快罢休‘你怕为夫这老脸丢得还不干净么?”

    他那老妻这才罢休,虎视眈眈地瞪着他道:“快去!你这老东西‘再不接受部堂大人的好意,那便连家门也不要回了!”

    万世域整整衣衫‘看看一家人殷切期盼的目光!长叹一声‘举步向幕府衙门赶去。

    万世域到了府衙门口‘排向守门兵丁报上自家身份和来意,就见府里边急仓促走出几个人来‘中间一个他认得‘正是辽东总督杨旭,至于旁边几个‘有文有武‘却是黄真、张熙童、亦失哈、丁宇、张俊等人‘他一直在罗城守大门儿,这些官们一个也不认得。

    眼见这总督大人似乎有什么急事儿‘脚步仓促出了府门‘万世域正犹豫要不要上前‘夏浔已经看到了他‘万世域一见‘便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拱手道:“福州万世域‘特来投效部堂‘愿……为部堂效力!”

    夏浔哈哈一笑,说道:“好!是个爽快人!来啊!给万大人牵匹马来!走,咱们一块儿去哈达城!料理点事情!”

    第581章 正中下怀

    夏浔急急离开幕府,是因为哈达城发生了一件他期待已久的事情:有人闹事了   夏浔早就知道随着哈达城的繁荣,财富的大量集中,必然会出事,他日也盼、夜也盼,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乌日更达赖的蒙古部落是商品输出大户,商品要经过哈达城集中收购,然后再通过开原城运往金州海岸。而哈达城的管理者是女真特穆尔部落的玛固尔浑,玛固尔浑同时兼具着管理者和最大的一个经营者的身分。

    这样,特穆尔部落的人既管理又经营,对自已的部落和其他部落的商人必然采取不一样的政策,于是在收取“抽分”时,两个部落的人便发生了冲突,继而双方大打出手。

    特穆尔部落的后台是三万卫都司裴伊实特穆尔,乌日更达赖部落的后台是铁岭卫的庆格尔泰,论势力势均力敌,只是特穆尔部落一直占据着哈达城管理者的身份,实力更强大一些。

    而特穆尔部落既管理、又经营,对自己部落多有偏袒,则引起了其它大大小小部落的不满,双方一俟发生冲突,蓄积已久的怨恨爆发了,其他部落纷纷站到乌日更达剌一边,声讨特穆尔部落,一些蒙古部落更是直接参战,卷入了这场大混战,而女真诸部因为玛固尔浑的管理者身份,先天上与经营者是对立的,所以直接出手帮助他的并不多。

    两大部落的冲突又引起了铁岭卫和三万卫的注意,因为这两个卫所的兵将主要是由这两个部落的人组成的,自已的族人受了欺负,他们岂肯善罢甘休?

    幸好今时不同往日,夏浔这个辽东总督威权日重,裴伊实特穆尔和庆格尔泰不敢轻捋他的虎须,所以压制住了部下,派人向夏浔禀报,请他主持公道。若是以前的话,辽东都司沈永对开原一带一直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这两卫兵马早就直接参战,事态就要演变成一场诸部落间的大混战了。  夏浔带人匆匆赶到哈达城的时候,只见街市上一片狼籍,许多货物抛在地上,现场有许多手持兵器,怒气冲冲的人群,这些人大都衣衫凌乱,身上带伤,在他们身后地面上,还躺着一些重伤或已死去的族人。庆格尔泰和裴伊实特穆尔带着铁岭卫和三万卫的人马,用枪阵把这几伙人硬生生地格挡开来。

    两个人一面弹压着局面,一面指桑骂魏地损着对方,虽然两人以前同受其他汉人都司的排挤,同病相怜之下交情不错,可是自己的族人受了对方族人的欺负,那点交情就不够看了。

    一见夏浔赶到,双方大大地松了口气,立即呼啦啦围上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向夏浔告状。

    “都不要吵!”

    夏浔一声大吼,现场立场戛然无声,夏浔四下一扫,喝道:“谁先动手的?”

    玛固尔浑立即道:“是乌日更达赖的人!”

    夏浔转向乌日更达赖,问道:“为什么动手?”

    乌日更达赖马上扭头问身边一人:“为什么动手?”

    乌日更达赖急匆匆赶到的时候,自己的族人已经跟人动上手了,一见情况紧急,他拔刀子就上了,事情原委他还没搞明白,一见夏浔沉着脸喝问,乌日更达赖也有些害怕,急忙向他派到哈达城来收购货物的侄子阿木古朗询问。

    阿木古郎臂上中了一刀,此刻已扯了些布条子胡乱裹了,手里提着一口带血的刀子,怒气冲冲地道:“大人你问他们,他们是怎么抽分的?官定抽分,骟马一匹银六钱,貂皮一张银二分,参一斤银五分,蜜折银一分,木耳折银一分,松子一斗银三分,蘑菇十五斤银一分,水獭皮一张银二加心

    辽东现在如果推行宝钞的话还不具备条件,经济上的事情若用政权强行规定,是有益无害的,所以辽东现在结算商品主要以实物和银子来主。   他说完了一指玛固尔浑那边的人,怒冲冲吼道:“他们族中的人,向我们索要的银钱,比官定抽分高出一倍不止,是何道理?”

    “嗯?”

    夏浔脸色又一沉,冷冷瞪向玛固尔浑,玛固尔混赶紧抱怨道:“部堂大人,我们受朝廷指派,代为管理哈达城,可一向不敢横征暴敛呐。现在的情形是,哈达城的生意日渐兴旺,远近有许多商旅都赶来这里贸易,有些人远道而来,当日无法返回,或者需要采买许多东西回去,就得在这儿停留数日之久。

    有些人想留下做掮客做生意,更是留连不去了。这些人谁来管?喝酒闹事的、打架斗殴的、偷J摸狗的、调戏妇人的,叫人堪不其扰。无奈何,我就得雇些人来,专门清扫维持秩序,这些人做事自然也要收取报酬的,那这钱从哪儿来?”

    夏浔摸摸鼻子,对乌日更达赖微笑道:“达赖,玛固尔浑说的也是道理,既然需要雇人管理,自然需要付些工钱,大家都来这里贸易,这钱自然大家来出。

    乌日更达赖道:“部堂,你不晓得如今哈达城每日货物出入多少,这么大的数量,只须略抽些许,足以支付工钱了,哪需要这许多?这特穆尔部落的人,籍机多收税赋,多收部分贪为己有,部堂若不信,只管问问这诸多部落的人,是不是这样?”

    四下里那些部落纷纷响应,特穆尔部落的管理人员当然不可能有那么高的思想觉悟,大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对自已人有的税该收其实也没收,对其它部落,有时抽分何止提高五成,中饱私囊的人很多,清廉自守的人极少。

    以前这里生意并不算兴旺,所以多抽的税赋也不多,大家还能忍耐,如今生意越做越红火,他们的贪欲也越来越大,货物吞吐量大,每一份货物多抽几成,这总数量就达到惊人的地步了,谁舍得这么多财富拱手让人?

    夏浔听了,又转向玛固尔浑,沉下脸道:“诸部众口一词啊,玛固尔浑,可有此事?”

    玛固尔浑慌了,他的一个族人见状连忙帮腔,口不择言地道:“部堂大人,我们不多抽分不成啊!现在贩货的人多了,那开原的汉商便趁机压价,向他们贱买货物!又有沿途守军,索要贿赂,若不答对得他满意,这关门要么不开,要么晚开,还对出入货物大肆翻检,弄得乱七八糟,无法交付。我们。。。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

    夏浔心中暗笑:“不错,撕扯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了。”

    他转向辽都指挥佥事张俊,沉声道:“张俊,诸卫官兵可有勒索贿赂之事?”

    张俊马上跳出来,振振有辞,自有一番解释,玛固尔浑方才阻拦不及,自己的族人已经说出了汉官索贿的事情,无奈之下干脆把心一横,撕破了脸皮与他理论,两下里各执一辞,吵得面红耳赤,吵来吵去,又把那负责从开原到金州段运输经营的汉商扯了出来。

    汉商在哈达城有一个类似代办处的店铺,这店铺掌柜正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看热闹,不提防一下子把他也扯进来了。

    这些汉商都是辽东各地汉人世家大族以及辽东将校家属们组成的,他们后台强硬,又缺乏监督,哪有那么自觉,肯奉公守法地经营,反正销售渠道掌握在他们手中,籍故压价,贱买贵卖的事,那是常有发生的。

    不过要说特穆尔部落的人向其他部落强行收取的那么高的贿赂,全是为了转嫁他们用来行贿和汉商压价的损失却又不然,这一点汉商老板手里也是有真凭实据的,于是他也据理力争,与人争吵起来。

    这罗圈架就好似那说不清、辩不明的三角债,各个部落在夏浔面前走马灯般争吵,各有各的不是,吵来吵去,人人P股都不干净,这粪是越掏越臭了。

    “统统住口!”

    夏浔又是一声大吼,沉声喝道:“这件事儿,本督已经明白了,你们各有各的问题,看来,是不能不予整治了,否则本督开创的大好局面,早晚要毁在你们手里。

    夏浔一指那汉商,声色俱厉地道:“你们之所以能肆意压价,贱买贵卖,是因为你们统购统销统供,离了你们,这哈达城有再多的货物,也变不成诸部想要的物资和财物,所以你们肆无忌惮!要解决这个问题很容易,从现在起,取消你们的统购统销特权,诸部可以把货物交予你们销运,也可以自行把货物运往金州,自行寻找外销商人,大家各凭本事吃饭!”

    夏浔话风一转,又道:“当然,既然取消了你们统购统销的特权,你们也可以自行向其他诸部族收取货物,然后转运销售。”

    那汉商先是一惊,听了夏浔第二句话,脑筋又转了回来:“沿途所经诸卫,都是我们的军队,运输上比他们先天具有优势,再允许我们自行向诸部收购货物,无需通过哈达城,说不定收益反而更大,怕他何来?”于是欣然点头答应。

    夏浔又对玛固尔浑道:“你部既经营,又管理,以权谋私的事,在所难免,也难怪要受到诸部诟病,现在本官给你一个选择,要么,你族自愿放弃哈达城的管理权,今后专事经营,要么,放弃经营权,专事管理,你选哪一样?”

    第582章 智者借力而行

    玛固尔浑现在是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

    一方面,其他诸部与他积怨已深;另一方面,因为检举关隘守军索贿和汉商贱买贵卖,他又得罪了汉人这边的势力,而且,汉商现在有权绕过他直接向其他诸部收购,他这管理权就成了一块J肋。

    相比起来,许多山货、木材、马匹收购来的价格并不高,销售出去的时候利润却十倍都不止,对他来说,明显经营权比管理权更能叫他的部民吃饱穿好。要知道从事经营的话,他们不但可以从其他部族收购,自己部族也有大量产出啊。

    可是一旦放弃经营,自己部族的产出就得贱卖给其他经营商,两边的利益哪多哪少,这笔帐他可算得一清二楚。

    可是要他放弃管理,他又不放心,如果把这权力交给乌日更达赖的部落,对方一朝大权握,岂能不难为他们?玛固尔浑迟疑道:“只不知……,如果我们放弃管理之权,部堂大人准备把它交予哪个部落?”

    夏浔道:“交予哪个部落,利益攸关之下,你们能放心呢?嗯?还有你们,你们大家都说说,把这管理权交给谁,才能一碗水端平,叫你们大家都放心呐?”

    四下里,各个部落的人全都不作声儿,谁敢保证,一座金山银海在自己手里流动着,会安心做个过路财神,不动心眼儿的?

    夏浔吁了口气,痛心疾首地道:“本督自到辽东,眼看地方贫瘠,诸部百姓生活清苦,因此费尽心机,为你们想方设法地琢磨生财之道,让你们日子过得好一些。如今,日子刚刚好过了一些,结果你们就闹出这样的事来,你们、你们、你们所有的人都拍拍自己的良心!”

    夏浔走上前去,走到枪阵围成的中间,缓缓转了一圈,张开双臂,大声疾呼道:“你们中间谁做到了公平公正毫无私心,可以站出来!”

    一时间四下里鸦雀无声,灿烂的阳光映在夏浔的身上,他的脑后,仿佛出现了一个神圣的光环,如果有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站在这儿,他一定会热泪盈眶,这一幕,多像耶稣慷慨陈辞:“你们中间,谁是无罪的人,可以站出来用石头砸死他!”那一幕啊。

    然而这里没有,所有的人在夏浔的注视和质问下,都惭愧地低下头去,手中紧握的刀枪也悄悄垂下掩藏到身后。

    夏浔继续摇头,痛心地道:“然则,我能弃你们不顾吗?不能!朝廷让我总督辽东,我杨旭,就要为辽东军民负责!”

    “万世域!”

    夏浔说完,忽地扭头叫道。

    “啊?哦!草民……下官……卑职在!”

    正看得入神的万世域一脸懵懂地站出来。

    夏浔道:“万大人,乃辽东幕府长史。万长史,以后哈达城的管理由长史司负责在此设司法、司民、廉政诸署,招募健丁巡捕,治理地方,确保各部族正常、合法地经营、交易。一应消费由幕府支付,不得妄收诸部一文!”

    “啊!是下官遵命!”

    夏浔又喟然叹道:“今日哈达城发生的惨剧,为本督敲响了警钟啊!万长史,迅速部署下去,辽东都司下属的其他各处榷市、马市、坊市,一应照此办理,各兵备道的六科除兵科外,全都划出来,做为各地成立行政官署的班底,成立幕府的专门管理机构,管理地方秩序,维此地方法制,一定要避免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是,下官……遵命!”

    各部落的头人们还没反应过来,一个个呆头鹅似的看着夏浔。夏浔皱着眉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他们道:“你们都是大明子民,有什么事情,不能通过协商解决,还可以找官府主持公道嘛!打打杀杀的,没有王法了吗?

    你们谁赢了?谁输了?当族人的父母妻儿,抱着他们家里顶梁柱的尸体,哭哭啼啼找上门去的时候,你们身为一族之长,身为部落里边德高望重的长老,你们用什么给他们一个交待,嗯?就算你们给他们再多抚恤,逝者,能死而复生吗?”

    “多读点书,学好做人的道理!本督已经成立府学了,你们这些头人家里,还有多少子侄没有送去读书啊?只懂得舞枪弄棒,一个大字不识的人,能成什么大器?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你们听说过吗?没听过?没听过就记住喽!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张熙童!”

    “平官在!”

    张熙童也赶紧走出来,向夏浔一躬身,夏浔道:“这位,就是主持我辽东府学的张大人,家里的子侄送到他那儿读几本圣贤书,将来才会有大出息。一会儿,你们都到张大人那里给家中的子侄报个名儿,当然啦,家境实在太困难,连学资和笔墨纸砚的钱都拿不出的头人,可以暂时不用报名,现在百业待兴,花钱的地方多,等以后辽东幕府手头宽容了,开办免费府学的时候,你们再把子侄送来吧!”

    夏浔说完,横了裴伊实特穆尔和庆格尔泰一眼,说道:“各部落死伤的族人……”两位都司连忙躬身道:“部堂无需为此劳神,末将自会妥善处理!”

    夏浔“嗯;了一声,深深地叹息道:“本官正筹谋再对鞑靼一战,解我边患,以保辽东百姓,这件事,好生处理,不要再给本督添乱了!”

    裴伊实特穆尔和庆格尔泰羞惭得无地自容地道:“部堂大人放心,末将向部堂保证,不会了!”

    满州的出现,是辽东诸部落在明廷的放纵和挑唆下,历经两百多年的自相残杀、吞并,最终以武力完成的,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政治体系不断完善,最终形成了一个统一的政体。而夏浔现在却对这些还根本没有国家、政权意识的部落进行经济攻势,最终也让他们局限在了经济领域,渐渐放弃司法、行政,甚至武力。

    优渥的生活环境,必然削弱他们的武力、他们的野性,同时,在他们变成一心经营工农商业的经济休时,也就避免了他们以武力自行发展成为必然带有政治特性的团休的可能口现在,这些并无政治野心的部落已经尝到了经营的甜头,他们需要稳定、需要法制和秩序的保护、维持吧?

    这些事谁来做?夏浔已经给出了答案,由辽东官府和军队来做。那么长此下去,这些部落族人对部族的依赖还能有多少?部民对部落的依赖性差了,部族领袖还能约束、号召多少族人,在这些生意人眼中,是政府更有威慑力,还是一个大商人更有威慑力?

    至于一二百年之后,通过融合和发展,他们做为部族领袖的特性早就殆然无存了,他们也许会没落,也许有人杰出,无论是没落或杰出,他们是大明的人!

    夏浔的幕府官署是在各部落迫切需要维护自身利益的要求下应运而生的,这让他的行政和司法以最小的阻力开始推行。大势所趋之下,少数明智者的反对,大部分未等出口,就被自己部落内部的拥护声淹灭了,夏浔很是有些得意,他发现,原来做坏事;也是有快感的,嘿嘿……

    呼伦贝尔草原。

    这是造化神奇的一方净土,是幻想中的天上人间。

    辽阔、宽广、美丽、动人,茫茫天地间一片碧绿,洁白的蒙古包散落在河边…

    正逢盛夏,草原上鸟语花香、空气清新;星星点点的蒙古包上升起缕缕炊烟;微风吹来,牧草飘动,蓝天白云下,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成群的牛羊、奔腾的骏马漫步其上。

    河边,就是鞑靼人移动的都城,他们的汗帐此刻就设在这里。

    澄澈的湖边,水草丰美,千百只鸟儿在空中飞翔,十二个哈那的大帐仿佛一座巨大的宫殿,静静地矗立在那儿,这是可汗的大帐,在它不远处,还有一座大小几可与汗帐相比拟的大帐,白色的帐幕绣满美丽的纹饰,华丽而奇特。

    一个锦裙带筒靴,粉光脂艳的美丽少女脚步轻盈地走来,掀开帐帘儿走进去。她的秀发黑亮如漆,头顶周围梳着一丛小辫子,脑后则由小辫子编成一条大辫子,直垂至臀,行走间辫梢轻轻拍打着臀部,或者在那优美的弧线处左右晃动,诱人眼神。

    这里是蒙古人的大帐,而她的打扮却是回鹘畏兀儿人,她是鞑靼枢密副院哈尔巴拉的女儿乌兰图娅,她的母亲就是回鹘畏兀儿人,两种血缘的融合,让她的样貌比起一般蒙古女孩美丽了十倍。

    这座大帐是太师阿鲁台的大帐,旁人进出都要经由通报的,而她显然不用,因为她是阿鲁台的干女儿,同时也是阿鲁台的儿子阿卜只阿正在热烈追求的女孩,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她就会成为阿鲁台的儿媳妇。

    帐中铺着柔软厚实的羊毛地毯,图案华丽繁复,帐心长几上放着几盘新鲜水果,阿鲁台正盘膝坐在长几前,认真地看着什么。乌兰图娅的鹿皮小蛮靴踏地柔软的地毯上悄无声息,她走到阿鲁台的身边,阿鲁台还没有发现。

    “嘿!”

    乌兰图娅突然顿足大喝,吓了一跳的阿鲁台抬起头来,乌兰图娅已格格地笑了起来。

    “你这个淘气的丫头!”

    阿鲁台见是自己宠爱的干女儿,不禁摇头一笑,顺手合上了那份书札丢在桌上,乌兰图娅绕过桌子,搂住他的脖子,亲昵地道:“干爹,我阿爸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

    “快了,快了!”

    阿鲁台宠溺地拍拍她的小手,下意识地看向桌上那份手札,目中泛起刀锋般冷冽的光芒:“那个杨旭要动手了,很快,你的阿爸就会提着杨旭的人头,骑着飞快的骏马回来。到时候,我和你阿爸,给你和阿卜只阿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干爹!”乌兰图娅娇羞地捶了下阿鲁台的肩膀,阿鲁台纵声大笑起来,…

    第583章 拉拢

    乌兰图娅张大浅蓝色的眸子,惊喜地道:“真的吗?”

    阿鲁台大笑:“当然是真的,唔,小丫头,你到底是盼着你的阿爸快些回来,还是盼着阿爸回来,才好为你举办婚礼呀?”

    乌兰图娅大羞,嗔怪地捶了义父一下,伸手去拿桌上的手札:“这是我阿爸写来的么?”

    阿鲁台摇摇头,站起身道:“不是,明人将要出兵的消息,是我在哈达城的探子,无意中听那辽东总督说走了嘴,这才透露出了近日将要再次征伐的消息,并不是你阿爸送来的。这封密礼讲的是兀良哈三卫的事。”

    乌兰图娅刚打开手札,一听与父亲无关,又丢回桌上,随口问道:“那些背叛长生天、投靠大明的叛徒,他们又怎么了?”

    阿鲁台微微蹙起眉头,说道:“他们很狡猾呀,我想与他们暗缔盟约,使我科尔沁部可以从容南迁,扩张领域,只是……许了他们许多好处,他们还是犹犹豫豫,哼!不见棺材不掉泪,看来,非得等我大败明军,甚至杀了那杨旭,他们才肯拱手臣服!”

    阿鲁台能和兀良哈三卫搭上线,得益于朱棣的“帮助”。这兀良哈三卫,就是朱棣靖难时,拐了宁王,借精骑数千的那三个部落。兀良哈三卫终明一朝,对大明时叛时跗,因此一些后人谈及此事时,总是耿耿于怀,似乎朱棣不把大宁卫的一片草原赐给兀良哈三卫做牧地,鞑靼和瓦剌就不复存在了,女真人也不会崛起了。

    兀良哈三卫何时起过这么大的作用?

    再者,就兀良哈三卫的安置本身来说,当时也未必就不妥当。在朱棣赐大宁草原给兀良哈三卫以前,他们在哪儿?洪武二十五年,兀良哈三卫投靠大明的时候,自大宁前抵喜峰口,接近宣府的这一片地方,是朵颜卫的领地;自锦州、义州经广宁,渡辽河直至白云山一带,是泰宁卫的地盘;自黄泥洼经沈阳、铁岭一直到开原,是福余卫的地盘。

    他们一直就在那儿,只不过统治者由元朝的可汗改成了明朝的皇帝。十五年后,朱棣成为皇帝时,沈阳、铁岭、开原等地已经渐渐成了辽东都司密切控制的地方,而喜峰口作为一处重要的关隘,由着他们整天在那儿晃荡也太危险了。

    这时,总得给他们一块生存空间吧,难道要*反了他们才成?何况,对兀良哈三卫的政策,尤其是在他们立下大功之后,对其他归附的部落和想要归附的部落也有极大的示范作用。于是,他们的驻地便北迁到了乌兰浩特、齐齐哈尔一带,那里的草场不及大宁丰美,而且周围各方势力盘踞,政治环境也比较恶劣,于是又把大宁卫的一片草原(今承德、平泉、建昌及老哈河流域)划定为他们的牧场。

    可是,朱棣坐稳皇位以后,他心里始终把兀良哈三卫当外人,为了免生是非,便禁止兀良哈三卫每年候鸟般南迁放牧,这让兀良哈三卫十分恼火。

    阿鲁台得知这一消息后,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马上派人与兀良哈三卫秘密联系,以支持兀良哈三卫南牧为条件,要求兀良哈三卫允许鞑靼的科尔沁诸部向东向南迁牧。

    阿鲁台的算盘打得挺好,可兀良哈三卫也不是白痴,科尔沁诸部有十万之众,兀良哈三卫就是因为他们的牧地不足以供养自己的牛羊马区,才向大明朝廷力争南迁放牧,眼下自己的肚子还没填饱,再开放他们的牧场,骤增十万科尔沁部众,大家一起喝西北风么?

    一方面,兀良哈三卫想利用阿鲁台的力量对大明施压,迫使永乐皇帝遵守当初的承诺,另一方面又不想真的让科尔沁诸部东迁,而且即便不是出于对鞑靼的警惕,他们也不会真的干出这种蠢事,毕竟他们现在还是依附于大明,做的是大明的官儿,如果做出那种事来,大明也绝对不会容忍的。

    所以,兀良哈三卫就开始惊险之极地走起了钢丝,对于兀良哈三卫的想法,阿鲁台也心知肚明,只是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打算,大家只好心照不宣。眼下,阿鲁台正部署对大明的反击,明知兀良哈三卫是在利用他们敲明朝永乐皇帝的边鼓,他也只好被利用。

    因为,他不想兀良哈三卫再度成为明人的打手,做了征讨鞑靼的急先锋。

    所以阿鲁台摞下一番狠话后,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再派使者,携重礼去见兀良哈三卫首领,至少,在这鼎定乾坤的一战结束前,不要让他们来惹事。

    阿鲁台正想唤人去叫自已的儿子来一趟,叫他去往兀良哈三卫走一遭,阿卜只阿已然从外边兴冲冲地赶进来,他听说心爱的乌兰图娅到了父亲的大帐,立即开心地赶来,可是见了乌兰图娅,当着父亲的面又不好做出专为她而来的姿态,还佯作惊讶地道:“啊!图娅,你也在这儿!”

    乌兰图娅虽在看着自己长大的义父面前非常爽朗,可是看到了自已的心上人,却有些羞涩起来,她抿嘴一笑,说道:“阿卜哥哥,你和义父有事商量么,那我先回去一下!”

    说完把长辫子往肩后一甩,轻盈如小鹿般从他身边跑了过安,擦肩而过、四目相对时……一抹娇羞的红晕便浮上了她奶白色的脸颊。

    阿卜只阿回头看着心爱的姑娘跑出帐去,长腿错落,蛮腰款摆,那辫梢儿在圆翘丰挺的臀部上轻轻柏打着,不由得有些心醉神痴,他正想转身追上去,阿鲁台唤住了他:“阿卜,站住!为父有件事情,要你去做!”

    台州所,泰宁卫驻地。

    泰宁卫指挥索南、朵颜卫指挥哈剌兀歹、福余卫指挥南不花三人齐刷刷地坐在索南的大帐里边,对面则是夏浔派来的亦失哈、张熙童和丁宇。

    亦失哈笑容可掬地道:“本镇守奉部堂大人之命而来,特意把朵颜、福余两卫的都司大人邀请到索南大人这儿来是因为此事与三卫都司皆有关联,大家坐下来,由本官一并告知,有些事情也便宜于商量。”

    三个粗壮的大汉盘膝坐在对面,对亦失哈道:“三位上差客气了,部堂大人见召,我等安敢不至,只是不知部堂大人有何谕示。“

    张熙童笑眯眯地道:“是这样,哈达城开市以后,日渐繁荣,泰宁卫与我开原近在咫尺,许多牧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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