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是!”
刘玉珏用钦佩甚至带着些孺慕的目光看着夏浔,在他的心里,他的杨大哥意志像磐石一般坚定,有他在,自己就永远有了主心骨,永远不用怕迷失了方向!
另一处宿营之地,篝火前,嬴战对慵懒地偎在怀里的爱妻妙弋宠溺地笑道:“呵呵,我说大漠里很无趣吧,你偏要跟来,怎么样,现在觉得无聊了吧?”
他抚了抚自己的胡须,又道:“明天再休整一天,咱们就继续上路了。这样吧,明天我叫几个人陪着你,到罗布人的村子里去玩玩,这里的小村子其实还是挺有趣的。”
第782章 他乡遇
“拉禽,慢着点儿!”
一个小孩子在前边跑得飞快,一会儿钻进胡杨树林,一会儿跑进芦苇丛中,激起野鸭无数,自得其乐,十分调皮。夏浔和刘玉珏跟在后面,他们已经换了一身整洁的衣服,虽然整洁,却很简陋,就是当地渔民的衣袍,颌下的胡须也没有刮,若不是没有那种尖高的鼻梁、凹深的眼窝,简直就和当地人一样了。
拉禽是他们游玩的向导,苏莱曼的一个侄子。
苏莱曼对客人照顾的很周到。据他说,陌生人在这里,很容易就会迷路,不要以为这儿有水有树、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就不会迷路,有时候天气突变,连天上的太阳、星辰也无法用来判断方向,自己以为在往回走,其实却只会越走越远,等到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彻底迷了路,最后活活渴死在沙漠中。
刘玉珏没有到过沙漠,对此不以为然,夏浔却是听说过沙漠的厉害,尤其是罗布泊,简直是东方的百慕大,他记得曾经看过的一则报导中说,六七十年代,曾经有一位监测站的战士走出房间去修理天线,结果就此失踪。在这里,还是乖乖听从当地人的安排妥当。
拉禽是个很活泼的小孩子,只懂得几句简单的汉语,双方沟通交流主要是通过手势,看到夏浔唤他的名字,并向他招手,拉禽笑嘻嘻地走了回来,用衣襟兜着几枚鸭蛋。野鸭在寒冷的季节很少产蛋,不过温度和阳光适宜时例外,这罗布泊是一个盆地,在其北方不远处又有库鲁克塔格山脉挡住了北方的严寒气流,温度比较高,而且已经进入春天,所以竟被小家伙掏了几枚鸭蛋回来。
拉禽向两位客人友好的演示着,他在蛋壳上敲开两个D,生吞了蛋Y,然后咂巴咂巴嘴巴,好象在品尝美味似的,示意夏浔和刘玉珏也可以像他一样。生吃鸭蛋实在太腥了,夏浔和刘玉珏可没有这样的好胃口,夏浔微笑着摇了摇头,又拍拍肚子,表示自己吃的很饱。拉禽这才笑嘻嘻地把鸭蛋揣起来,打手势向他们表示前边还有更好玩的地方。
就在这时,前边芦苇丛中,走出几个人来。
在这儿见到人是相当不容易的,本地的居民生活比较悠闲,打足了一天的口粮就会歇下来,在村外游走的除了少数打猎的人,是很难再遇到人的,尤其是一下子遇到六七个,所以不只夏浔和刘玉珏有些惊讶,就连拉禽也瞪大了眼睛。
过来的人正是妙弋以及嬴战派给她的几个嬴家武士,妙弋身着玄狐皮裘,卧兔儿暖套覆额,足蹬鹿皮小靴,秀媚靓丽,体态婀娜,在几个护院武士以及一个本地向导的陪同下,正姗姗行来。
大漠里太过枯躁,在罗布淖尔待了几天,让她一直觉得很无聊,而今天能够出来走走,她的心里很畅快。
此时,她也看见了对面走来的三人,一眼望去,她只以为是本地的渔民,妙弋看着可爱的拉禽浅浅一笑,目光又扫过夏浔和刘玉珏,这一眼看去,发现这两个同样穿着渔民衣服的人不似本地人的长相,妙弋不禁定了定神,然后目光落在夏浔脸上,微微有些怔愕。
虽然夏浔比起十年前微微有些发福,眼下又穿了一身当地渔民的衣袍,颌下还有一部胡须,可是不管恨也好、爱也好,杨旭是妙弋第一个男人,是她少女时代刻骨铭心的一个男人,那模样从不曾忘记,只凝视了一眼,妙弋就忽略了他的种种表象,看到了自己熟悉的面孔。
妙弋骇得俏脸一白,但是随即就平和下来:“不可能的!那个人是大明的国公,而且已经去了哈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世间相似相像的大有人在,甚至长得完全相同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我真是自己吓自己!”
妙弋自嘲地一笑,可是那种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因为她发现那个长得酷肖某人的男人也正在看着她,而那目光,绝不是乍见陌生美女的惊艳和欣赏,那是一种久别的熟人相见时才会有的惊讶、分辩和犹疑。
两个人都站住了,就这么对视着,妙弋的瞳孔慢慢收缩如针,一抹苍白迅速爬上她的脸颊,转瞬又化为激动屈辱的嫣红:“不是他!就是他!怎么可能是他?可明明就是他!”
夏浔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是她?可是眼前这个女人虽然比起当年的她丰腴了些,显得珠圆玉润更加娇媚,可那眉眼五官,明明就是她!而且,她看自己的眼神……”
“我……我不想往前走了,带我回去!”
妙弋倒退了几步,异常恐惧地说道,她那莫名的恐惧,几个护院武士马上察觉到了,他们狐疑地看了夏浔一眼,护在妙弋前面,妙弋转过身,快步往回走。
“妙弋!”
夏浔几乎以为自己忘记了她的名字,可是看到她转身时,这个名字却脱口而出,随着这个名字,一幕幕往事也历历在目:那个悲催的庚员外、热情如火的雪莲、初涉情事的妙弋、玉皇观、孙府,还有那个妙弋订亲的日子,那一场喜酒、那一场悲剧,那个为情而死的二把刀……
十年一梦,陡然重现,夏浔忆起了无数尘封的往事,突然觉得眼睛有点发热。
随着夏浔一声叫,妙弋的身子急剧地一颤,猛地定在了那里。她慢慢转过身,用惊恐、绝望的眼神儿看着夏浔:“果然……是他!”
她并不怕再见杨旭,杨旭亏欠了她!她最怕的是看到了杨旭,会想起以前的自己。她无法面对那荒唐的过去,看到了杨旭,她的心里只有耻辱、无尽的耻辱!
“果然是她!”
夏浔知道妙弋的心里不好受,可他虽然明悉当初的一切,但那孽并不是他造的,而是他的前身杨旭所为,他心里所受的冲击和感受远不及妙弋强烈,他在发现眼前这女人就是妙弋的时候,虽然也觉得有些尴尬,可他想的更多的却是终于有机会离开。
这里或许是世外桃源,但这里不属于他,他不可能不负责任地留居于此,如度假似的在这里休养身心都不可以。
他被袭击下落不明的消息一旦传回沙洲、传回甘凉,将造成多么大的冲击?以宋晟的老练和沉稳,在军事部署方面,应该不致让他方寸大乱,但是一位国公在他手里丢了,这事儿毕竟影响深远。还有他的家人,如果她们知道了这件事,又该如何的担忧、挂念?
再者,强敌将至,战争一触即发,他岂能在此关键时刻置身事外?
所以,夏浔唤住了妙弋,并且快步追了上去!
刘玉珏狐疑地看着他们的神情、举动,隐隐明白了些什么。很显然,大哥跟这个娇艳妩媚的少妇,似乎……曾经有些情怨纠葛。
“站住!”
嬴家护院挡在了夏浔面前,攥紧刀柄,虎视眈眈地看着他,眸中已透出杀气!
夏浔急切地道:“妙弋,我只想和你说几句话!”
妙弋紧紧咬着下唇,咬得下唇发白,盯着眼前的夏浔,突然萌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杀了他!”
他只是个粗通拳脚的纨绔子,我手下却有几个身手了得的沙漠刀客,只要一声吩咐,他们会马上毫不犹豫地下手,只要杀掉他,就永远没人再知道我的屈辱和娘亲的屈辱,在这沙漠里,从来没有纲纪国法,不要说他是个国公,就算他是个皇帝,也一样杀得!
妙弋的目光突然寒冷如刀,她远涉西域,嫁人生子,十年岁月,少女时的荒唐迷恋早就被她抛开了,她现在深爱她的丈夫、深爱她的孩子,她珍惜自己的生活,她不想任何人来把它破坏,尤其是他!看到杨旭的刹那,她想到的只有屈辱、只有恨,要摆脱这梦魇,唯有叫他死!
“叫他过来吧!”
一个“杀”字,就咬在妙弋的唇边,可她最后吐出口的,却只是这样一句话。
事情是该了结了,可是不知怎地,她还是想听他再说一句话,哪怕是一声:“对不起!”
几个武士犹豫片刻,让开了道路。
这些刀客虽然是粗犷的沙漠汉子,却也机警的很,此时连他们也看出自家夫人与眼前这个男人之间似乎有些蹊跷了,主人是如何的宠爱这位夫人,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如非得已,他们宁可违背主人的命令,也不敢得罪这位三夫人。
得罪了主人,主人发顿脾气、鞭笞几下也就算了,得罪女人?那罪可有得受了。
夏浔慢慢走到妙弋身边,他的心里也在挣扎:要不要告诉她实情。
说出来他并不怕,要泄露他的身份就得揭开妙弋自己的丑事,所以妙弋不可能泄露。再者,他现在已经是什么身份?就算冯西辉、张十三、安立桐、刘旭四个人突然又活了过来,把官司打到御前,信誓旦旦地指证他不是杨旭,也不可能再扳得倒他。
但是他无法确定妙弋对那死鬼杨旭,现在倒底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他不知道是说出真相才能得到她的帮助,还是保持这个身份才可以,所以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们……到那边胡杨树下谈谈,好么?”
夏浔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表情,试探地说。
妙弋没有说话,她咬着唇转身,走向另一侧的芦苇丛。
现在每一道好奇的、狐疑的目光,对她脆弱的心灵都是不可承受的打击,她只想避到无人的地方去,夏浔没有犹豫,马上举步跟了上去。
身影行处,激起芦花无数。
嬴战家的几个刀客眼看着两人消失在芦苇丛中,不禁面面相觑:“坏了!这人与我家三夫人倒底是什么关系?这要是……”
他们转首,再度望向芦苇丛,好象看见一顶大大的绿帽子正从其中冉冉升起,飘向他们的驻营之地……
第783章 只此一次
芦苇随着轻风的摇曳沙沙地摆动,洁白的芦花随风飘起,荡漾在两人身边,仿佛下起了雪。
回风流“雪”,迷离了他们的面庞,迷离了他们的眼。
总有那么一个人,相见不如怀念。总有那么一个人,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爱也好,恨也好,一辈子,能有几人让人刻骨铭心?要经历多少,才能够宠辱不惊,闲看堂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妙弋睇着眼前这似陌生、又似熟悉的面孔,双腿在突突发颤,心儿跳得仿佛正在弋壁上奔跑的一只羚羊。可是,她彷徨的意念却很快坚定下来:她不管这个男人是谁,不管他现在是什么身份,他不可以破坏自己的幸福、不可以伤害自己的亲人,否则,她一定要捏卫属于自己的幸福!
“你要说什么?”
这句有些沙哑的话说出来,妙弋的心反而定了下来,十年来压在她稚嫩肩上的,无形而沉重的担子终于放下,心结因他而起,十年后再见,心结已因他而解!
“妙弋,你……”
妙弋打断了他的话,盯着他的眼睛,仿佛在宣布自己的主权似的,很认真、很认真地说:“我的丈夫,叫嬴战!请叫我嬴夫人,我的闺名,不是你能叫的!”
夏浔沉默片刻,说道:“嬴夫人,你……怎么在这里?”
妙弋凄然一笑,幽幽地道:“我不在这里,又在哪里?中原,还有我立足之地么?我家本来是做药材生意的,往来的生意伙伴不仅限于山东一府,我怕被人看见,以致天下之大,都没有我容身之处。迫不得已,我母女俩干脆出关,远赴西域……”
说着,晶莹的泪水大颗大颗地从她颊上流下:“杨旭!你害得我好苦!我们好不容易过上了自己的日子,你为什么又要出现在这儿?为什么?”
夏浔要问的,只是她为什么要出现在罗布淖尔,但是妙弋却误以为他问自己为什么出现在关外,这番话说出来,久久压抑心头的委曲和屈辱都化了眼泪流下来。夏浔没有打断她的话,由着她发泄完了,才喟然一叹,喃喃地道:“嬴战?我似乎听说过他,他对你……还好吧?”
“当然!”
妙弋挺起了胸,骄傲而自豪地道:“你不是听说过他,而是见过他!他去见过你,当然,沙洲这么多豪绅世家,你不会记得他!在你心里,他只是一个小人物,可是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夫、我的天!我和娘远走关外,遭了一窝蜂的马贼洗劫,一贫如洗,是他收留了我们,而且娶我为妻,我已经嫁了他,还给他生了两个儿子,我现在过得很好!很好!”
妙弋好象在表白什么似的,但是可以看得出,在提到她的丈夫时,她真的一种幸福的感觉。
夏浔心里也忽然轻松下来,虽然那孽是杨旭造的,可是看着这个可爱的女子终于找到了属于她的幸福,他也由衷地感到开心和欣慰。
“那就好!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不管在哪里,都好!那么这次,你是跟你丈夫,一块儿经商路过这里?”
妙弋警惕地看着他,答道:“不错!你……我听说过一些你的事情,你已做了大明的国公,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还变成这副模样?”
夏浔苦涩地一笑:“我往哈密去,路上遇到贴木儿的追骑,分散突围后迷失了道路,被追兵一路追杀,结果就逃到了这里。”
妙弋轻轻“哦”了一声,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夏浔心里一宽,暗道:“看来,妙弋姑娘是真的已经把那段荒唐的恋情搁下了。”
他继续说道:“妙……嬴夫人,我的失踪,可能会在朝野造成很大的震动,我需要尽快赶回去,叫人知道我平安无事,可是如今这情况……,我希望你能帮助我!”
妙弋听了,脸上Y晴不定起来,她是个善良的姑娘,她恨杨旭欺骗了她的感觉、欺骗了她的身子,可是只要杨旭不再来打搅她的生活,叫她对杨旭生起杀心,她没有那么狠,但是叫她帮助杨旭,她的心里还是有很深的疙瘩。
尤其是……丈夫对投奔大明亦或投靠贴木儿,态度一直摇摆不定,后来因为杨旭左右了沙洲局势,才决定万不得已时听从安排撤往嘉峪关内。而今,丈夫若是见到了他,会不会再生起别的想法?如果拿了这大明的国公去投贴木儿,权势荣华可是唾手所得啊。
而自己呢,如果丈夫这么决定,自己还能帮助他么?如果不帮他,他会不会对丈夫说出与自己的往事?虽说,丈夫是西域男儿,不大在乎女子婚前的贞C,嫁他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不是处子之身,可这昔日的情郎就在眼前,那又另当别论,到时候自己又该如何取舍?
夏浔见她咬着嘴唇,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不禁恳切地道:“妙弋……啊!嬴夫人,昔日种种,一言难尽,那时杨旭放荡无良,做了许多错事!可今日之杨旭,已非昔日青州一纨绔,浪子总有回头时,如今,身为国家重臣,我是真心想为国家、百姓,做点切切实实的事情。
虽然,你已离开中原,可你终究是个汉人,是在中原长大的,难道你希望自己的故乡被异族占领,自己的同胞被异族奴役?你希望那左邻右舍、那些你自幼的玩伴、如今已儿女双全的人家,全都毁于战火?妙弋,朝廷现在四面用兵,表面风光无限,实在危机四伏,我是朝廷指定的西线将领,我一人生死可以不计,可是如果因此叫贴木儿率军夺关,将有无数生灵涂炭啊!”
夏浔盯着妙弋的眼睛,沉声道:“妙弋,我并不想破坏你的幸福,我只是……想请你帮助我!”
“你知道吗?”妙弋一双剪剪双眸突然扬起,刀一样刺向夏浔,一字一字地道:“杨旭!我真的,恨不得你死!死无葬身之地,才消我心头之恨!”
夏浔哑然,欲待再说,妙弋已转身行去:“跟我来吧!我帮你,但只此一次!希望今日之后,你我今生今世,相见无期!”
一行人往商旅们驻营之地走,几个嬴家护院怪异的目光一直在夏浔身上打转:这厮也就一蓬大胡子长得比较威猛呗,瞧那模样也没啥过人之处啊!难道胯下的本钱特别出色?三夫人明显跟他有些不同寻常的关系,芦苇丛中私相幽会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把他领回去,这下乐子大了,恐怕嬴家要家宅不宁……”
夏浔做昂首挺胸状,对他们和刘玉珏怪异而审慎的目光视若未见,他的心里正在盘算着,既然妙弋答应相助,应该如何借助嬴家的帮助离开。
经妙弋一说,他也隐约想起,似乎在会见沙洲豪门时,确曾有过一个姓嬴的,从苏莱曼老人所说的情况看,要想安然穿越大漠弋壁,应付一系列天灾人祸,不是只有足够的饮水和食物就可以的,还需要一个熟悉沙漠道路的向导,需要一队人的互相帮助。
他和刘玉珏虽然都是一身武功,但是如果五六十个强盗围住他们,也未必就能杀出去,而且两人对箭术都不甚精通,对方若是用箭的话,那更是凶多吉少,可是要嬴战派出太多武士护送他,势必让嬴家商队自己的保卫力量大为削弱,要不然……许他一些好处,这一次贩运货物的损失由我补足,叫他干脆折返回去呢?
这个念头转了一阵,又想:“妙弋神情有些不太正常,可别叫嬴战有所察觉,若是嬴战知道‘我’是他爱妻的旧情人,再呷起飞醋来,甚或在大漠里陡起杀心,那就坏了。”想是这样想,可是看着妙弋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表情,夏浔一时也不好上前提醒。
就这么想想走走,堪堪走出芦苇丛时,已经可以看见前边胡杨树林边的一排房舍,还能看见停在那儿的一堆堆货物,几匹骆驼在周围悠闲地走来走去。
即便在这里,也需要必要的警戒,虽然在绿洲的歇宿点,南来北往的商队都集中于此,更容易建立防御,马贼们也知道这一点,除非拥有极强的武将,否则轻易不会对沙漠驼队的歇宿点进行攻击,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商旅们在这里也需要做些必要防范的。
今天又轮到嬴家商队当值,这个方向正是嬴家营地所在,因此妙弋带着几个护院和两大一小三个本地百姓装束的人进营,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可是众人刚刚进入营地,异变陡生,远处人喊马嘶,突然有大队人马卷着滚滚尘土而来,冲向营盘的另一侧,妙弋黛眉一蹙,奇道:“发生了什么事?”
“夫人,我去看看!”
一个护院说着,按刀跑了过去,这边所有的护队武士已刀出鞘、箭上弦,做好了防御措施。不一会儿功夫,那武士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禀报道:“夫人,不是马贼,不晓得是哪儿来的一支兵马,通报之后,各家老爷未作拦截,而是把他们的头领迎了进来,听说他们正在找什么人……”
这护院说着,一双凌厉的目光就盯在了夏浔和刘玉珏的脸上。
第784章 洪福齐天
夏浔一个箭步凑进妙弋,低声说道:“十有冲我来的,我先回村中躲躲!”
这里有芦苇丛,但是只生长在贴近湖畔的位置,虽然稠密却并宽广,很容易就被搜索出来。至于高大的胡杨树,树高十丈,树下却是一片黄沙,更无从藏人。沙漠里就更不用说了,不但无处藏身,而且地形相似,很容易迷路,如果依照苏莱曼的说法,不熟悉的人进去随便走走都会迷路,他们能一路蒙到这儿来,未必就不能再蒙回大漠深处去。
至于那小村子……,实际上夏浔心中最瞩意的地方就是这个商旅们的驻屯之地,村子里未必比这里更易隐藏,而这里有许多汉人,到了村子里可就太明显了。但是鉴于妙弋对他仍有敌意,所以夏浔以退为进,提出了这个主意。
果然,妙弋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反而一软,说道:“不行,你们在那更加乍眼。李别,快拿两套衣服来,给他们换上!”
“是!”这些护院倒是经多见广,见怪不怪,一听夫人吩咐,那个叫李别的护卫马上匆匆奔向一处营帐。
夏浔暗暗松了口气,连忙对拉禽道:“拉禽,快回村子里去,告诉大家,如果有人盘问,就说村子里从未去过陌生人!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
拉禽眨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夏浔急得跺脚,妙弋见状,连忙对他们雇佣的向导吩咐了几句,那向导跑过来对拉禽叽哩咕噜的说了几句,拉禽惊讶地张大眼睛,使劲点点头,撒开双腿飞也似的奔去了。
“将军大人,我们是过往的客商,说起来,我们贩卖和购买的货物,还有许多贵国所产呢。哈哈哈……,我们都是生意人,只是做生意赚钱,不会掺和其它,我们这儿绝对没有生人,更不会收留生人。”
几个商团的首领簇拥着一位突厥式打扮的将军,两队贴木儿国士兵持戈握刀,杀气腾腾地拱卫在前后。那将军大步流星,他们就一溜小跑地跟在身边,其中一个商人说着话,往那位将军手里偷偷塞了一捆东西,用布包着的,入手一沉,非金即银。
今天,诸商团首领正在一位荆姓商人帐中吃酒,商议休整完毕,明日启程的一些细末之事,突然有一队骑兵从远处驰来,负责守望的护卫一见对方人数众多,在沙漠上趟起一条沙龙,不禁被那声势惊得P滚N流,慌忙闯进帐来禀报。
因为这段商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抢不到足以维持那么多人口的生活物资,所以受限于这里的生存环境,超过千人的马贼队伍非常罕见,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因此这段商路上的马贼队伍是不可能太大的,故而一听来者之众至少两千人,众商团首领都惊呆了。
及至来人赶到面前,他们才知道来者是贴木儿的军队。沙漠广袤,别失八里分治于三方,真正在这里驻军的却只有贴木儿,因此他的军队出现在这里也不稀奇。众商团领袖顿时放下了一半心,只要是一支隶属于政治力量的军队,总比马贼讲些规矩的。
“什……什么人,站住!”
眼看走到嬴家商队所在了,两个护院刀拔一半,迎了上去。看他们色厉内茬的样子,分明是畏惧对方的强势,只是职责所在,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出面。
“滚开!”
两个贴木儿骑兵不屑地将这两个不开眼的怂包蛋推到一边,为他们的将军开道。
两个护院顺势踉跄到了一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极其跋扈地闯过。
嬴战喝得脸庞红润,此时也陪着笑追随在那位贴木儿帝国的骑兵将领面前,看见两个被推搡到一边的护卫,嬴站不由微微一怔。他带来的护院武士约有一百多人,这些人的名字他当然不见得都叫得上来,可是大部分是面熟的,这两个武士……
嬴战狐疑的扫了他们两眼,又瞟了眼其他那些肃立一旁的嬴家护卫,晓得其中必有变故,因此不敢声张,连忙追上两步,有意无意地反而替那两人挡住了别人的视线。
其实他不用去挡也没人认得夏浔和刘玉珏的模样,于坚倒是认得夏浔,可他当初故意泄露消息给胡商拓拔明德的时候,所说的身份只是甘凉一个百户官的亲戚,如果他竟能说出、画出国公爷的长相,恐怕反而弄巧成拙,拓拔明德不但不信他的话,还要认为自己已经被他识破,这是故意设计陷杀自己人。
何况只要脸上没有特殊的标记,口述几句又能说出什么来?至于画画,就算现代每个学生上学都学画画,又有几人能提笔画人栩栩如生?更别提在那个时代,而且于坚仅仅是粗通文墨了。
做为拓拔明德“宠信”的大管事,于坚正紧跟在拓拔明德的身边,虽然夏浔现在一脸的大胡子,若叫他仔细看两眼,没准惊个跟头,因为他还是能认出来,只是他也没去注意嬴家的两个护院,尤其是夏浔和刘玉珏最先迎上来阻止进入嬴家地盘,更加叫人不予注意,这就是灯下黑的效果了。
那贴木儿帝国的将领穿营而过,一直走到这边尽头,才攸然站住,瞟了前边芦苇丛中小道,寒声道:“就是这前边还有一个小村子么?派一队人,给我搜!”立即有一队士兵气势汹汹地沿着拉禽刚刚跑掉的小道追去,他们是散开了连芦苇荡一并搜过去的,一时搜得芦花飞扬,野鸟乱跳。
那位将领按着刀,回身扫视了几个商团首领一眼,语带杀气地道:“你们一路行来,真没见过什么逃难的人,更不曾收留过什么人,嗯?若有虚言,一旦被我们搜出来,你们这里所有人,统统都要死!”
“将军大人,我们一路过来,真的没有碰见过陌生人,这都是商队上的人,明儿一早就要继续启程的!”拓拔明德含笑说着,又一拉那位将军的衣袖:“将军大人,请借一步说话!”说着,将那将军拉到了一边。
拓拔明德当然确信自己的队伍里绝对不曾收留过什么陌生人,可他万万没有料到,就在片刻之前,有两个陌生人,已经成了他们这个联合商团的一员。
他还打着利用这趟生意彻底取信这些沙洲大豪,等到以后明军要坚壁清野,将沙洲军民全部迁回嘉峪关内时,顺势跟着他们撤走以充内应的如意算盘,如今难得自己人横将杀出,给了自己这个卖大家人情的好机会,他哪能不善加利用。
于是,拓拔明德先生果断地站了出来,为大家挡灾避祸了。
几个商团首领就见拓拔明德把那将军拉到一边,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他们不知拓拔明德正向对方表明身份,叫对方不要干扰自己的行动,站在他们的位置,只看见拓拔明德不断地打躬作揖,陪笑说话,大袖也时而一动,攀到那位将军的手臂上,似乎正递过重礼,好象正在努力地收买对方。
两个人站在那儿攀谈了许久,才一起走回来,那位贴木儿骑兵将领耻高气昂的道:“来人,散开,搜搜他们的营帐!”
这时,他的态度虽然倨傲,比起先前冷厉的语气,却明显缓和起来。众商团头领都是察颜观色的好手,哪能不知是拓拔明德说动了这位将军,不禁纷纷向他投以感激的目光,拓拔明德只是谦和地一笑,毫无得意居功的模样,这种态度更是赢得了众商团首领的一致好感。
于是,贴木儿士兵就在整个商团驻屯之地里里外外地翻搜起来,他们不时从夏浔身边经过,苦苦地搜寻着夏浔。
实际上,这一路下来,这队贴木儿骑兵已经消灭了一支撞见的马贼队伍,以及一支从昔儿丁赶来的比眼前这支队伍小一些的商团,一路之上,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宁可杀错,绝不放过!
不错,他们是军队,不会向马贼一样滥杀无辜,而且商旅往来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可那是平时。这一次要杀的人实在是太重要了,眼下这人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也许他已经葬身大漠,那自然最好,但是既然没有把握,那就杀掉一切见到的人,这就万无一失了。
这位将军赶到这块绿洲时,远远一看规模,就知道这儿的商团力量比较强大,如果硬要杀掉,商人们拼死反抗,自己的伤亡也要不小,他原打算假装搜巡逃犯,等到自己的人马控制了整片营地之后,再猝下杀手,结果因为可爱的拓拔明德先生,这支商团糊里糊涂地逃过了一劫。
“啊!”
一具帐蓬里忽然传出一声女人的尖叫,一个士兵追着一个女人跑了出来,那位将军一看那女人姿色登时眼前一亮,这时嬴战急忙上前一步,两个贴木儿士兵呛然拔刀,交叉于前,挡住了他,嬴战惶急地说道:“将军大人,那是小人的妻子,还请将军放过她!”
那贴木儿骑兵的统领盯着眼前这个明艳妩媚的少妇,咕咚咽了口口水,恋恋不舍地一挥手。
如果不是拓拔明德的阶位官职比他高出太多,就算眼前这些人不杀,他也是不会放过这么惹人垂涎的女人的。那士兵一见首领发话了,便放弃了对妙弋的追逐,妙弋慌忙又逃回帐去。
当营地被翻了个乱七八糟,所有箱笼都被打开,贴木儿士兵趁机揣藏了许多财物之后,搜查那小村庄的一队人马也回来了,纯朴的村民世世代代居住于此,彼此如一家人一般,小拉禽逃回去的及时,所有人众口一词,他们当然什么都找不到。
这小村的居民与这支贴木儿的嫡系军队同一信仰,村里人的长相又比较明显,隆鼻深目,绝非汉人可以冒充,所以也没有屠村的必要,因此小村也幸运地逃过了一劫。
那位将军又贪婪地盯了一眼妙弋所在的毡帐,悻悻地挥手道:“走!继续搜索!”
第785章 巧舌如簧
贴木儿骑兵风卷残云一般撤去,只丢下一地狼籍。
余悸未消的商团领袖们纷纷赶回自己的驻营范围,眼见箱笼包裹尽被打开,东西丢得满地都是,更被那些大兵顺手牵羊拿走好多东西,心中好不心疼。这他娘的是搜人么?根本就是趁火打劫!他们只得吩咐人赶紧收拾财物、重新捆扎,心中暗叫晦气:若是早走一天,也不致于遭了这场兵灾呀。
不料这边正收拾着东西,沙漠中突又有一支庞大的驼队赶来,看那押送驼队的人穿着打扮,恰与刚才离开的贴木儿骑兵一样,他们到了绿洲,便就地停下,开始扎营,眼见旁边就是商贾们的营地,却也不来滋扰。如此情形,看来是已经得到了那位骑兵首领的吩咐。
夏浔和刘玉珏正与其他护院一样,似模似样地捡拾着货物,重新包装捆扎,见此情景,不禁互相递个眼色,心下凛凛。
那贴木儿骑兵离去后,嬴战就回了自己的寝帐,等那贴木儿骑兵的给养驼队赶到,引起一阵喧哗时,他又匆匆走出来看了看,见那贴木儿骑兵的给养队并未滋扰商队,这才放心,随即又面色不豫地再度返回帐去。
他知道,如果有人敢自作主张安排两个人到他的商队里面,却又没有通过他,那么除了他的妻子妙弋,断无第二个人。此前,他已经不止一次认真打量过夏浔,但是并未认出来。他在沙洲拜谒夏浔时,是混在一大帮沙洲权贵当中,那时的夏浔锦衣貂裘、丰神如玉,乃是一个翩翩佳公子,与今日这个落魄的大胡子实有天壤之别。
嬴战返回帐幕,又过了近半个时辰才出来,心神有些怔忡地看看夏浔和刘玉珏,对他们道:“你们两个,进来帮我整理点东西!”
声音一出口,便把嬴战自己吓了一跳,他那声音,仿佛正有人从一柄鞘里奋力拔出一柄生了锈的刀,晦涩沙哑之极。刘玉珏看了夏浔一眼,夏浔点点头,放下一包刚刚捆扎好的丝绸,坦然向帐中走去。刘玉珏马上紧随其后,暗暗攥紧了拳头。
眼看将到帐前时,刘玉珏突然跨前一步,闪在夏浔前面,抢先闯进帐去。
帐里没有旁人,只有妙弋站在那儿。刘玉珏闯帐而入,见帐中并无刀兵埋伏,已自动自发地往旁一闪,又退后一步,夏浔恰恰迈进一步,这一进一退,便重成主仆之势,夏浔便和妙弋打了照面。
四目相对,只是一眼,夏浔便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妙弋马上松了口气。
她最担心的当然是如何向丈夫解释与夏浔的关系,可刚才甫见夏浔,心乱如麻,并未就此与他商议。等到丈夫问起时,不禁心慌,她方才只讲了夏浔流落至此的原因,以及向他们求助的事情,对于两人如何撞见,相遇时如何言语,却只含糊过去,并未细谈。
而嬴战听说辅国公在自己营内,又恰是那贴木儿骑兵上天入地竭力搜寻的人,不禁唬得心惊R跳,倒也没有在这细枝末节上追问,眼下夏浔被唤进帐来,她最担心的是夏浔将此事说漏,偏偏此时是无论如何不能“串供”的,那焦灼、担忧、惶恐,俱都通过那一眼对视透漏了出来。
夏浔接收到她目光的刹那,就已明了。要说是心有灵犀却也并不过份,当然,这种心有灵犀不是情侣之间的那种心意相通,也不是知交好友间的理解,可他的确是在刹那间就明白了妙弋的心意,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于是,他便轻轻点了点头,而妙弋也只因为他这一个小小的动作,竟然真的放下心来。
夏浔那镇定的神情,坚毅的眼神,自然而然就能给人一种安抚的作用。
夏浔昂首而入,刘玉珏又抢在他头里,这帐幕的主人嬴战反而落在了最后面,仿佛两人的跟班似的。不过嬴战落后也仅一步,夏浔与妙弋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流,他便进了大帐,并顺手放下了帐帘。
夏浔负着手,悠然转身,微笑道:“嬴兄,沙洲一别,不想你我竟与此间相遇,人生际遇之奇,当真不可思议,呵呵,你说是么?”
“啊……啊……,国公……,呃……妙弋,你先出去一下!”
“是!”
妙弋飞快地瞟了夏浔一眼,举步就要出去。
“不必回避!”夏浔淡淡一笑:“嬴兄,尊夫人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方才没有找到嬴兄,幸蒙尊夫人相助,我才逃过一劫,尊夫人就不必回避了,呵呵,你看,咱们是不是坐下谈呢?”
此间情形有些怪异,夏浔是一个被追兵四处追索的逃犯,而嬴战却是唯一能庇护他的人,可是这几句对答之间,夏浔竟已反客为主,完全把握了主动,在气势上,把嬴战这个主人死死压住。
嬴战心中天人交战,保杨旭和弃杨旭的念头还在相斗不下,听夏浔这么说,猛地如梦初醒一般,啊啊两声,忙道:“是是,国公请坐,国公请坐!”
夏浔坦然地毡帐中坐了,嬴战在他对面也盘膝坐下,惊疑不定地道:“国公……怎么落得这般模样?”
夏浔叹口气道:“我的经历,想必尊夫人已经对你说过了,左右就是那么一回事,我也就不赘叙了。嬴兄……”
嬴战忙道:“不敢,不敢,国公请直呼嬴某名姓就好!”
夏浔笑笑,说道:“嬴兄,我落难于此,幸蒙此处的渔夫苏莱曼大叔收留,是他告诉我说,此处正有一些沙洲来的行商休整,我向他问起商贾们的身份,才知道你们在这里,今天我从罗布人的村子里来,便是想请嬴兄帮忙的,不想半途正遇上夫人,一俟问清夫人身份,杨某便直言不讳,请她收留。幸蒙夫人深明大义……”
夏浔说到这里,一直紧绷着娇躯的妙弋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瞟夏浔一眼,目中竟隐含感激。
夏浔这一番话说来,淡定从容,看不出此毫破绽。虽说他当时乍一相逢,妙弋就恐惧欲逃,他又未曾通报便呼出了妙弋的闺名,与此刻所言并不相符,不过他并不担心漏馅。他在这个时代,从青州富绅少爷做起,一步步直到今天位极人臣,豪门大户人家的情形再清楚不过。
在主人家做事的家仆下人、护院家将,没有愿意多管这种闲事的。除非主人把他们唤进来追问,否则没有哪个不开眼的雇院会掺和主人这种羞让外人知道的家事,就算是主人主动询问了,若是问得不细,能含糊过去的地方,他们也绝不会说得仔细。
当然,当面不说,私下里嚼舌根子的人还是有的,或者日久之后因为有人饶舌,传出些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