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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伟此人在杭州城年轻一代的士子中,多少也有点名声,也算作过一些较为上佳的诗文,如今他说此诗是他所作,众士子怀疑的也不多,毕竟此人总归有些名气,并非无名之辈。
徐伟看到众人仰慕的眼神,心下禁不住乐开了花儿,他见一直无人认领此诗,便觉此诗作者应当已经离开了此地,兴许是归家去了,再添上钟康先前说此诗并未署名,他便起了沽名钓誉之心。
就算日后此诗作者站出来声讨自己又如何?诗文上没有署名,也无人能证明此诗是他所作,自己反而可以利用本身不小的名气反将他一军,说他利欲熏心欲占自己的诗文,给他扣个脏帽子。
毕竟以自己的才学,在同道士子当中也算小有名气,虽然一直未能赋出如此绝佳之作,但谁都有灵光一现的时候,只说自己当时文如泉涌,思绪偶然自天外飘来,顿时灵感乍现,从而提笔挥洒写下这篇奇作,便是合理的解释了,由不得众人不信。
一想到日后的名气将会响彻整个杭州城,徐伟就掩不住满心快意,到那时,那些平日里自顾清高的清倌人(古时只卖艺不卖身的青楼女子),还不得为自己的满腹才学倾倒,让她们献上处子之身都不是问题,自会成就一段才子佳人的邂逅佳话,为世人传扬。
“徐公子,方才你说将诗文赋于纸船,是为以诗会友,但你不署上名讳,又如何让拾得此诗的有缘人寻到你呢?”有士子立即找出了徐伟话中的矛盾之意,大声问道。
林习风听到这个声音后,微愣了一下,总觉得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闻见过,细想了一会儿才发觉,这人的声音似乎是薛为谦,当日在杭叶药房遇见的那个年轻郎中,也是叶倾凌最看重的得力手下。
“此人也来参加了诗会,莫非也是腹有才学之人……等等……方才在苏堤上行走时,似乎听到有小童吟了一首佳作,还说是薛公子所作,难不成就是他了……”林习风在心里暗暗嘀咕着,虽然不敢十分确定,但心里多少有了个大概。
徐伟听到薛为谦此言,心里顿时一惊,吹牛吹偏了,似乎收不回来了啊!这下该怎么办?徐伟绞尽脑汁了一会儿,才想出一个借口,遂笑道:“在下先前已经说过,是为寻有缘人,若是署上名讳,捡诗之人马上就能找到在下,哪里还算得上有缘人呢,若是他能不以署名寻到在下,如此才可谓是有缘之人啊……”
薛为谦闻言,觉得徐伟这解释似乎也有点道理,便闭了口不再追问,只是看徐伟迟疑了一小会儿才应答,他便觉得此事似乎不是这么简单,微皱着眉头想要继续找些破绽。
钟康此时也未有多言,毕竟此诗原稿他也未曾看过,不能妄加定断,一想到原稿,钟康不由自主将脑袋偏了偏,看向了远处灯火下的女子,想询下她的意思,却见此女正朝这儿疾步走来,钟康笑了笑,便重新立定不再有额外动作。
“公子,此诗当真是你所作?”女子提着裙摆快步走到徐伟身前,欠了一礼,满脸惊喜地问道。
徐伟扭了扭头,疑惑地问道:“那是自然,只是不知小姐有何事?”
女子闻言,心下顿时更喜了,忙又深深敛了一礼:“小女子这厢有礼了,实不相瞒,此作便是小女子捡到的,为求作诗之人,才将此作交给了先生,为的便是找出此诗作者,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公子勿要记心。”
徐伟一听,不由心花怒放起来,先前还在想着用此诗去勾搭那些清倌人,此时倒有人亲自送上门来了,虽然此女脸上遮着面纱,他端不出详貌,但只看女子那双眸含秋水的动人眼睛,以及那吹弹可破的肌肤,便知此女容颜应当不差,一亲芳泽的心思顿时如茂盛的青藤迅速蔓延开来。
“原来小姐便是拾作之人,看来这便是上苍注定,在下与小姐倒是颇有缘分。”徐伟慌忙抱了一拳,故作儒雅地笑道。
一旁的林习风有些无语了,这女的到底是有多激动啊!居然连一点儿防备都没有,人家一句话你就信了,那诗上虽未署名,不是还有一行字嘛,你就让他把那行字说出来验明下真伪不行吗……
“相公相公,你快过去啊!那位小姐要被这无耻之人给骗了……”柳帘儿比林习风更为焦急,扯着林习风的衣角轻轻拽着急声道,这人实在太不要脸了,霸占相公的诗文也不说,居然还去哄骗良家女子。
林习风自然也不痛快,越看徐伟的笑脸,越是觉得丑陋,此时便抬步直接朝诗会那边走去,柳帘儿自然不会跟过去,那种文人聚集的地方,她实在不习惯,便站在原地捏着玉手静静等待着。
“这位公子,你说此诗是你所作,但是没有证据,怎能让众人折服呢?”林习风走上前后,也不拖沓,随手抱起一拳,对着徐伟笑道。
林习风这话自然是在故意提醒女子,让徐伟把诗尾的那行字说出来,女子终于也反应了过来,先前她确实太过激动,一时间都把冒名顶替的可能给忘记了,也怪她心性太过单纯,因为在她看来,平常儒雅端正的士子们应当不会做出这种不堪之事,不过林习风既然提起了,她此时便笑道:“公子,你就把诗尾的那行字说出来吧!也让诸位才子心服口服。”
什么?不是说没有署名吗?诗尾怎么还有一行字?徐伟瞬时傻眼儿了,不过他反应也算够快,神情一滞后,便赶忙用轻笑声带过了惊愕的表情,心下念头急转数息,而后抱拳笑道:“诗尾确实有一行字,只是这行字是在下精心之作,实在不愿与诸位共享,还请诸位海涵。”
此时的徐伟只能孤注一掷,希望那行字也是经典之词,如此便有了藉口把此事给推脱过去,我自己写的好词好句,不想让你们知道,这事也是情理之中。
“公子所言非虚,尾言虽为十字白话,却极能触动人心,私藏一下,不愿说与众人听,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林习风正欲再反驳时,却忽然听到了薛为谦的声音:“那可不行,此诗是能媲美东坡先生的佳作,不是一般拙品,万不可如此轻率了事,若是徐公子不愿将诗中尾言说与我们听,那便在这位小姐耳畔只告知她一人吧!毕竟小姐已是看过全诗之人,早已知道那十字白话尾言,如此也算不得泄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