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这是在千尺高空。窗外怎么可能有人?
猛回头。
大骇!差点跳起来。
是她?那个在学校东C场上荡秋千的女子。
“你,已经死了?”她哧哧地笑,嘴角咧出一道弧线,“今年的双数里有你的,别忘了。”
又是这句该死的荒唐话。
“大森林!”我惊慌地拽他的衣角。
他慢慢地回头,转过来,给我看到一整张脸,竟是完整的一张惨白的假面。
我“啊——”一声挣扎地醒过来,气喘吁吁。
“做噩梦了?”大森林问我。
我失魂落魄地看窗户,那里已经没了她的影子。此时深刻体会如影随形的含义。
“不舒服?”他伸出一只大手覆盖上我的额头,试探温度。
“没有。”
“你睡一会儿吧!直升机耗油,等到了加油的地方我再叫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眼罩,“带上这个,别多想,乖乖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我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听见风声,偶尔还能从风中辨析出人的声音。我像个瞎子一样,摸索着向前行。
看不见,但是可以听得见。我循着声音的出处往前,再往前。闻到淡淡的橘子花香馨。有个女孩儿在笑,如银铃般清脆欢畅。
“欧阳快来,这里遍地野花,真漂亮。”女孩儿一蹦一跳。
“这里比不上我家乡,那里的原野才是遍地姹紫嫣红。”一个粗犷的男孩儿声音。
“那你带我回你家乡看看吗?”
“好啊!等毕业了我带你一起回去。小芫你这么可爱,我爸爸一定会喜欢你的。”
“你家里只有爸爸,没有妈妈吗?”
“我妈妈去世得早,是爸爸挑扁担做小买卖供我上大学的。”
“你爸爸真了不起。”
“是啊!我很敬重他,我长大后最大的心愿就是叫他不要受穷,不要再为我C劳,只要是能为他做的事,我都心甘情愿。”
“你真孝顺!我也想孝顺你爸爸……”
“小芫,你真好。”
“哪儿好?”
“你是城里的孩子,可你从来不会嫌弃我这个农民的儿子。”
“看你说的,谁家往上翻祖谱都是农民出身。我喜欢你这淳朴劲儿,只要你对我好,我就跟着你。”
“跟我回农村,你也愿意吗?”
女孩儿笑,声音脆脆的:“等毕业以后我们结了婚,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要是回农村,我就跟你回去呗!”
男孩儿踌躇,声音低哑下来:“可我不想回农村,老家太穷了。我想留在城市里……”
风又在呼呼地吹,似乎从春天的郊外吹到了夏天的闷热。
一阵医院的苏打水气味儿。我缓缓地向前走,似乎听见了女孩儿的哭声……
“呜呜……欧阳,你对我真好。”还是那个叫做小芫的声音。
“看你说的,我不管你谁来关心你呢?”
“要是没有你我就死了……”
“瞎说!快呸!说这丧气话,多不吉利。”
“我刚才好难受,肚子痛死了,一直在干呕,我以为我要死了呢!”
第66节:尘埃落定(3)
“别胡说!这只是急性阑尾炎,谁让你吃那么多辛辣的东西。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许再吃辣米皮,对肠胃刺激太大。”
“嗯!以后再也不吃那东西了。”
“你现在乖了,以后好了伤疤忘了疼,嘴一馋还是会去吃,我还不知道。”
“嘿嘿,欧阳你真了解我。”
“你总是让我不放心。今天要不是我去看你,你疼晕过去也没人知道啊!多急人……”
“我知道你心疼我,全世界就你对我最好。”
“小芫我们结婚吧!我想以后都能照顾你。”
“嗯,一毕业我们就结婚……”
时钟滴答滴答地响,似乎一世纪的时光就这样安静地过去……
麦子金黄的时候,秋天到了。
自行车的铃声,“丁零零”地从稻田上空飘过去,荡得很远……
我在黑暗中追逐人的声音,细心地聆听。人们赤脚站在水田里,收割稻子,脚边冒出水泡泡。锃亮的镰刀在金黄色的海洋里飞舞,打谷机上灰尘乱飞,掺杂的响声像是在歌唱收获的快乐。田埂边飞起百灵鸟般的笑声,一男一女一唱一和……
“欧阳,你慢点骑啊!别掉到水田下面去了。”女孩儿嬉闹着,兴奋不已。
“不会,我从小在这田埂边长大,闭着眼睛都不会掉下去。”
“净吹牛!”
“真的。”
“大家都在看着我们呢!”女孩儿羞涩的声音里浸满了幸福。
“他们都羡慕我们呢!”
“都在农忙,你不用干活吗?”
“你来了,我要陪你玩儿啊!”
“那多不好,耽误你的时间。”
“怎么会呢,我家的田太少,早就租给别人家种了。我爸爸还是挑着扁担做小买卖。”
“你说毕业后带我回老家的,现在才大三,你就带我回来了呀。”
“嘿嘿,我忍不住了。带你回来看看爸爸,我们的事儿就算定了……”
“什么忍不住了?”
“我都二十二岁了,已经到了法定的结婚年龄。虽然学校的校规不允许在校生结婚,可是我已经是个生理健全的男人,我……”
“讨厌!”女孩儿羞涩的声音小而娇,渐渐被打谷机的声音掩盖了……
风再迎面而来变成了凛冽的寒风,冬季来了。
似乎有人在雪地上拍照。“咔嚓、咔嚓”的声音。
“我们堆个大雪人吧?”
还是,那个,欧阳。
还是,那个,小芫。
他们的声音。我在黑暗中记住了。
“堆雪人干什么,太费劲了!雪一化就没有了。”男孩儿持反对意见。
“但我们可以拍照留念啊!等以后我们有了孩子,可以告诉他,照片上是你爸爸妈妈恋爱的时候一起堆的雪人,多有意义。”
“是啊!以后这张老照片发黄发卷,我们孩子的孩子又可以拿来炫耀,这是我们的爷爷乃乃年轻时的浪漫。”
“多好啊!追溯金色的似水流年,有好多感动,涌上心头……”
“你在念诗吗?”男孩儿问。
“催化你的心,诗词可以令人心变得柔软。”
“你把我软化了,就好为你服务了,苦力都是我出……”
“什么啊?”
“堆雪人啊!你肯定是在一旁看着。”
“哎呀,人家力气小嘛!”女孩儿在撒娇,“你的手好冰,我先给你暖暖。”
“糖衣炮弹先攻击?”
“是心疼你。”
“嘿嘿,心疼我还让我挨冻啊?”
两个人的声音渐渐飘远了……
我似乎掉进了一个无边无底的黑D。
接下来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静得出奇。我仰头向上看,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只井底之蛙。似乎真有雪花扑面而来,飘在脸上化掉了,冰凉的感觉,湿的。
我把黑色的眼罩去掉,发现有一双凄然绝望的眼睛正盯着我。她就在我的上方,像只硕大的蜘蛛盘旋在头顶。
“你?”我大惊。又是她?!那个在学校东C场空地上荡秋千的女子。
“对,我就是小芫。”一双孤寂的眼睛里满是哀怨。
“刚才的梦境,是你给我的?”她的灵力好强,竟能控制我的脑电波?!
第67节:尘埃落定(4)
“是你自己窥视了我的梦,我的梦里都是回忆。”
“那我现在是梦中,还是醒着?”我问她。
她避而不答。突然俯冲向下,*迫我,与她仅有几厘米的距离。这样近距离地看一个人尚且诡异,何况是鬼。很恕?br />
她的眼睛茫然颓惑地睁大:“我要你帮我个忙!”
“什么?”我诧异,她想做什么?
“帮我杀了他!欧阳!”
我惊恐地握紧拳头,指甲抠进R里:“那欧阳不是你的男朋友吗?”
“他是那个欺骗我、辜负我的人!”她愤恨地说,声音又尖又细,“杀了他!杀——了——他!!”
“我不会杀人!”更不会听从一个鬼的命令。
“你不杀他,你就会死。”她靠得更近,一股威慑*近我的眼睛里,“学校每年都会有成双的性命丧失,”她又尖又细的嗓音继续说,“你和他离死神的邀请最近。你不死,便是他死。反之,就是你亡。”
“你疯了!”我不想再理会这种疯话。
“那么,死的人是你!”她重复,不断地重复,直到这声音变成扩音器,在DX里蔓延,回音,覆盖,将我掩埋。
我用力地伸手向上去抓,扑了个空,一挣扎,醒了过来。
又是梦?
我身上的衣服被汗湿透了。
大森林稳C驾驶杆,对我说:“我们要停一下,需要加油了。”说罢,我感觉到,直升机在徐徐下降……
加油的地方也十分隐蔽,一大片空地,像野外。杂草横生,树木参差。
大森林交给加油站的工作人员一沓钞票:“jet fuel no。3。”
“嗯?”穿蓝制服的人似乎没睡醒。
“航空煤油。”
“哦哦,马上为您服务。”
我站在空地边上举目四望,视野空旷。
他走到我身后,连脚步声都收敛。“先去河口。”
我没有吱声,他继续说:“那里是中越边境,人多杂乱,你要紧跟着我。”
“人多的地方鬼少。”我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他自然不会明白。
“河口有一百多年的边贸历史,从前是马帮经商,现在是店铺林立,车水马龙。我也有几年没去过了,不知道现在有什么变化……”他转头看看我,神情萧瑟,“我们不要走散了。”
我在想,若不是为了寻找明阳,你或许希望我们走散吧?
“明阳真的在那里吗?”
“还不确定,若是不在河口,我们再转向勐腊,勐腊若是再寻不到,就去广西的东兴,一定要找到他!”
我扭头盯着他那半张没有表情的面具脸看:“大森林,你这一生,都只为了明阳活着吗?”
他沉下呼吸,幽幽叹息:“为了明阳,也为了你。”
我猛抬头,在他眼底追寻那道炽热的光,可是那光一闪即逝,他的双瞳立刻又结成了冰,寒彻心骨。
沉默。
风吹动蔓草,有沙沙的声音。
我呆呆地看着黑漆漆的远处。他也伫立着,依然沉默。
突然间:“小心!”他一声大吼将我拖至一边,惊得一身冷汗。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脚边的草地上钻出一条细长的蛇。我错愕地看着那东西曲线游移,漫不经心地从我们面前滑过。
“还好,只是条普通的草蛇。”他松了口气,推我向加油站中心走。
“这里有人驻站,还有蛇?”
“这种蛇没毒,应该与人不相干。”
“你怎么知道?”
“要分辨先看头,毒蛇的头多是三角形,身上有彩色花纹,尾短而细。若椭圆形,蛇身色彩单调,尾细而长的是没有毒或毒性小的蛇。以后我要教你些野外生存的常识,明阳是个喜欢登山探险的孩子,以后他去哪里,你可能也会跟着去。”
他教我这些,也是为了明阳?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这里也实在荒僻,赶紧离开吧!”他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登机。
我的嗓子眼又紧张得吊了起来。
泛着幽蓝光芒的青色瞳孔,似笑非笑的诡异神情……
她在机上!
小芫,就坐在机座上。
第68节:尘埃落定(5)
我的咽喉处激烈地收缩,眉头紧皱,鬓角的汗已经溢出。
“怎么不上去?”大森林催促我。
“我……”我退了一步,缩脚下来,回身对他说,“我可以等会儿再上去吗?”
“怎么了?” 他伸出一只大手,抚在我的额头上,“你不舒服?脸色很不好。”
我咬咬嘴唇,该怎么跟他说?他的手迅速地拿开,面无表情。
那双大手,曾经为我包在耳上阻隔雷电轰鸣的大手,而今已经不带任何温度和感情。我心里有股寒冷的溪流在摧袭,仿佛腊月里的霜冻。
“没有,我没有不舒服。我……”
我怔住,瞳孔突然睁大——她就站在大森林的肩膀后面,头颅像机械一样僵硬地转弯,发出“咯咯”的声音。那声音微弱,却令我毛骨悚然。一双幽怨的眼睛不论头颅怎么转动都在死死地盯着我,这压抑令人窒息。我只觉得头顶的寒气冲出了百汇X,两条腿像棉花一样软,无力地瘫倒下去……
醒来时,眼前出现的是纯粹黑幕上的灿烂繁星,就像我小时候躺在垛草堆上看到的星辰一样,感觉那么遥远,那么寂寥的美丽。
“你醒了?”
一个温厚磁性的男低音。
我仰视的角度中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大森林,这个时候没有固执和冷漠,眼底温柔,关怀流露。
“你贫血?”他递个瓶子给我,“把这个喝了。”
“什么东西?”那里面有金黄色半透明的Y体。
“葡萄糖。喝吧!可以帮你增强体力,要是脱水的话就不好办了。”
这是难得的融洽,我们之间没有隔阂的陌生,他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大森林,体贴细微的照顾,让女孩儿心动。
可是我觉得,无形之中,有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我移动,她也移动。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
云南河口。
这里与越南老街市、谷柳市隔河相望,远比我想象的繁华,小商品云集,批发商人相互簇拥,热闹非凡。
“怎么到处都是戴斗笠挑扁担的女人?”黄昏时我站在街角眺望。
大森林戴着压低的鸭舌帽,宽大的墨镜几乎罩住了半边脸。他也避讳别人看到他的脸:“这里的风俗,女人要比男人辛苦得多,你没看见吗,干活的、挑扁担的、做买卖开店铺的都是女人,男人只是跷着二郎腿坐在Y凉处喝茶、打麻将或是搓牌。”他意味深长地说一句,“若是明阳真的在这里,倒是不会吃什么苦。所有的活都被女人抢着干完了。”
此时我们正坐在茶馆里,南方茶铺多。大森林的眼睛始终盯着过往的行人。
“我们在这里等什么?能找到他吗?”
“我托人打听过,有人在这里看见过他,但不确定是不是真正的明阳。”
“那你把我找来就能确定了吗?”我赌气,“还不如找到人你直接拉回去做dna检测。”
“你忘了吗,明阳和你一样鬼眼通灵,他在一片陌生的环境中,总会有人发现他的与众不同。”他指着我的眼睛说。
那倒是!最好的辨别就是一双鬼眼。
我喝了一口茶,和他一起盯着路口,人来人往,繁杂一片。但是像明阳那样阳光帅气的男孩儿,应该是鹤立J群的,他若真的出现在这群皮肤黝黑的劳动人民之中,我肯定能一眼认出来。
注意力在外面,忽然觉得我的裤脚好像有比风更劲的东西在拨动。低头一看,惊得我把茶水洒了一地。
“怎么了?”大森林转过头来问我。
一个男孩儿,大概七八岁的样子,穿得破破烂烂,凸起的眼睛大得吓人,眼白比眼黑要多。他淌着鼻涕可怜巴巴地说:“姐姐我饿啊!”
“大森林,这儿有个乞讨的孩子,很可怜哪!”我对他指指脚下。
他诧异地看着我:“你脚下有东西吗?”说罢他站起来又围着我转一圈,“我怎么没看到?”
我一怔!莫不是又见鬼了?
再低头看那可怜的孩子,他正缩在桌子下面,不敢露头,似乎是害怕所剩的阳光。夕阳的余晖还洒在身上,我已觉察不出温暖,这么个小鬼虽不能说令人胆战心寒,但是后怕紧跟而来。我已到了国之边境,鬼魅依然相随,似乎遁迹天涯也不可能甩得掉。那,那小芫,应该就在附近。
第69节:尘埃落定(6)
有人咯咯地发笑。
循声而去,见是个小个子的胖姑娘。
“你笑什么?”我问她。
她趴在酒柜里面拿着一个纸烟盒掩面,仍在笑:“前些时候我也见过一个男孩就坐在你坐的那个位置上,突然跳起来。他旁边的人便问他,怎么了?他说脚下有个孩子在乞讨,像个叫花子。可这里哪有他说的叫花子啊!大家都笑他。”
她这么一说,大森林立刻警觉起来,他快步走上前去,抓住那胖姑娘的胳膊问:“你说的那男孩多大年龄?长得什么样子?几时看见的?他还会再来吗?”
“呀!痛!”胖姑娘费力去甩他的手,“夹得痛死了呀!你先松手!”
大森林松开。
那姑娘说:“就是前几天见的……前几天……我忘了是星期几……”
“那你看见的人,他长得什么样子?”
“很干净,和这里的男人不一样,他穿的白衬衫是雪白雪白的,一点褶子都没有,这里的男人整天喝茶打牌,他从来不屑一顾。他的眼睛很漂亮,像泉水一样纯净,亮得不可思议。头发微微卷着,像婴孩的绒毛一样柔……哦!他的个子也很高,不像我们这里的男人,都是小个子……”
不等她说完,大森林已经拉起我就走。
“去哪儿?”我问他。
“先离开这里。”
“为什么?”我不解,“你不是已经知道线索了吗,他有可能来这里。”
“他既然会来这里喝茶,或许就住在这附近的几条街上。但是晚上,他应该不会来。”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和你一样在这里见过鬼。这茶馆应该有煞气。”
第二天,这家茶馆封闭了,因为出了人命。茶馆老板的女儿,也就是昨天和我们谈过话的胖姑娘,意外地从二楼坠下,头朝下,脑颅骨断裂死亡。
我和大森林老远看见街对面拥挤的人流,怔了怔,停止脚步。
“我们还要去那里吗?”我问他。
“去了也没用了。那里又出了人命,不知会不会添新鬼,明阳若是知道,连白天也不会去那地方了。我们得另外找去……”
“可是……那姑娘怎么会死得这么蹊跷呢?”
大森林低语:“与我们无关,我们离开时她还活得好好的。”
过往的人擦着肩膀走过,有人议论:“听说那茶馆老板的女儿临死之前好像受到惊吓,自己从二楼上跳下来的。”
“瞎说!谁会自己从楼上往下跳?”
“真的,虽然说是自杀,可这姑娘之前一直很正常啊,还有说有笑的,连一点失常的情绪都没有……”
“你们没看见她的尸体吗?她那两个眼睛聚焦了,连瞳孔都没有找到,小得快成针鼻儿了……”
我心里又扑腾扑腾跳起来,这种死法,和被鬼魅吓死的人十分相像,难道她也是被什么恐怖惊吓致死?
大森林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用力扶一扶:“打起精神来,我们还要找人!”
唉!可是……明阳,他在哪儿呢?
天际马上就要升起一轮新日了。清早的晨雾散去很快,太阳升起之后,热力会让花朵打蔫,人也会被烤得头晕无力。
我们穿过小巷子,路过一处早点铺子,大森林进去买早点,我则盯着一处发呆。铺子的主人正在用一个小煤气罐炒米粉,小小的空间被客人挤得无处落脚。我心里紧张得像擂鼓一样咚咚直响。
那是一种预感。
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抓紧十指,眉头紧蹙,注意力集中。
“嘭——”的一声巨响!
铺子门口炒米粉的小罐子爆炸了,我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热气,带着油腻和火辣辣的灼伤一样的疼痛。
“大森林!”我冲他大喊。
他回头望我一眼。这一喊,便有人注意他特殊的打扮。在一群穿着宽大汗衫t恤的人中唯有他一个浑身包裹严实,头戴鸭舌帽,鼻梁上还挡着巨大的墨镜。
“快过来!”我冲他使劲地挥手。
“你怎么了?”他走过来。
我焦急:“大森林!快让这铺子里的人,不!这铺子周围的人也都要散开!”
第70节:尘埃落定(7)
“为什么?”
“我刚才看见……预感到——这里要爆炸!”
他怔一下:“你确定?”
“嗯!”我咬着嘴唇用力地点头。
可是未等大森林去驱散人群,那铺子里的人已经陆续散开了,人们正像退潮一样往外散开。
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
那个小小的熏黑的煤气罐真的爆炸了。
周围的人都心惊R跳地观看,吁声一片。
早点铺子的老板一家连连擦汗,嘴里还念叨着:感谢神灵!感谢神灵!
大森林喃喃自语:“他们怎么会预先知道要爆炸了?”他抓住一个从铺子里跑出来的人问缘由。
那人哎呀一声,答道:“我们哪里知道,刚才有人报信,说这里会爆炸,所以大家赶紧散开了。”
“谁?”
“我哪知道啊,人都散了!”
“有人说将要爆炸了,你们就相信?”
“起初也不信的,可是前不久差不多隔着两条街的地方有家火锅店就发生了爆炸,听说那也是有人提前送信说那个店会发生爆炸,可是店主不信,还把报信的人赶了出去,结果那家店真的爆炸了,那谁还敢不信啊。以后再有这样的预言,大家都跑得好快啦!”这人用不大通顺的滇南普通话说完,也要跑。
大森林的唇角很激动,抓着那人不肯撒手:“你们以前见过那个报预言的人吗?谁认识他?他住在哪里?”
“那谁知道。”这人还是挣脱了大森林,走了。
他僵在那里,墨镜遮挡着,看不清他的表情。我想他一定心急如焚,只是不愿表露出脆弱的一面。
我们在河口最热闹的几条街游荡,试图在人缝中寻觅明阳的影子。每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都要追过去看一看,尽管都不是。
“累不累?”大森林把一瓶矿泉水递给我,说,“你等我一下。”
我看着他钻进一家杂货店,出来的时候递给我一把遮阳伞:“撑起来,南方的太阳太毒,你看你都晒黑了。我该早点准备这些东西的。”
我心里有小小的温暖荡漾开去。虽然你嘴巴很硬,表面很倔,其实内心柔软是在不经意间悄悄舒展开的。于是我咧着嘴笑得格外灿烂,他拿大手握成个拳头看似重重地砸到我的头顶,其实一点都不疼:“笑什么?革命尚未成功,任重道远,找明阳要紧。”
我问他:“你得到的消息真的是在河口这几条街吗?”
他点点头。
我问他:“大森林,人每天必须的是什么?”
他疑惑地看着我。
“水和粮食。”我对他笑,“你看来来往往的每个人,虽然开店铺做生意很勤劳,但是每个人到吃饭的时间肯定是会休息的。刚才穿街走巷的时候,我看到这附近有个好大的菜市场,你说明阳会不会出现在那里?”
他吃惊地张大嘴巴:“怎么可能,他是个少爷!”
“少爷也是人呀!”我拿眼角斜他,“你不是说明阳在这地方不会吃苦吗?大活儿都被女人干了,男人多是享受,不过带孩子做家务买菜烧饭倒是男人的活计。”
他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走啦!”我也拍拍他,“我们去菜市场看看。”
他跟着走,呢喃一句:“好像,有点,道理。”
又一个白天过去了,依然无果。
当我拖着面条一样疲软的腿回到宾馆时,仰起脸对大森林说:“明天一大早去!”
他吃惊地看看我:“你确定会在那儿寻到他?”
我咬咬下嘴唇,其实并不确定,但是有个隐约的感觉,这和预感又不一样,比那些信息的信号弱,但是却有种心有灵犀的直觉。
“好吧!”他顺着我,“早点休息,明天一大早过去。”
这世上属寻觅是最茫然的活动了,没有什么比找个人更大海捞针。可是我们坚持不懈,从早上起,我脑子里已经有个微弱的信号在跳动,是的,感觉到,他离我们很近,十分奇妙。
我冲到大森林房间的时候他正在洗手间刮胡子,看见我来,十二分慌张地拿毛巾掩盖住自己的脸。我心里有个没长好的茧子样的东西被剥落,又淌出血来。他到底怕我看见什么?
第71节:尘埃落定(8)
“你先到外面等,我换件衣服马上出来。”他背着手命令我。
我悻悻地退出来。
原来他也有这样的不安全感。
早上的菜市场已经开市,像个宏大的农贸市场,地上的污水成河,戴斗笠的女人们不停地打扫。我和大森林在市场中心走动,观察过往的人们,时不时地回望出口。
接近中午时人潮渐渐散了,只有个别的小贩和起得晚的市民在交易。清洁工又开始清扫垃圾。大森林对我说:“看来没希望了,走吗?”
我固执地摇头:“我有预感,他真的会在这里出现。”
他说好吧!那就再等等,说罢便买水去了。
就在一个戴斗笠的大婶拿竹耙子从我面前扫过时,我眼前一亮,看到一个穿着整洁的白衬衫的男人。真像!欢呼雀跃的感觉直冲胸膛,我就知道,我的直觉比大森林的众多耳目都管用。
“明阳!”我大声喊他。
可是他没有回头,像个陌生人一样继续朝前走,买了些莴笋放进菜篮。
眼见他准备离去,我着急地冲过去。可是市场好大,弯弯绕绕的摊贩挡住了去路,我只顾跑,没注意脚下。
“皱哇子(河口方言:干什么)?”一个戴斗笠的大婶拉住我大喊。
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她指一指地下,我才意识到自己把她刚扫成堆的垃圾踢散了。
“对不起!”我欲摆脱她再跑,谁知她抓着我不放,“克里白趁里(河口方言:这女人可恶)。”
“我不是故意的,你先放开,我有急事啊!”可是语言不通,麻烦很大。
这女人不肯放开我,直到大森林赶过来解围:“咋发儿里了(怎么回事)?”没想到他还会说河口方言,几句就把大婶给打发了,末了送一句:“纳慰!”
我瞪着眼睛看他:“说的什么?”
“谢谢。”他冲我笑,还有工夫笑?我大喊:“我看见明阳了!”可是现在,他已经从这市场里蒸发了,销声匿迹。“完了,又丢了。”我垂头丧气。
刚才扫地的大婶回头冲我嚷嚷:“埋慌在!等一黑儿……”
我问大森林:“她说什么?”
“她说让你别急,一会儿就找到了。”
“怎么不急,找人一错过,又乱了方向。”我重重地叹气。大森林无语。
可是,为什么明阳听见我叫他也不回头呢?
晚上有电话找他,我看着大森林在我面前焦虑烦躁地走来走去:“我在河口……对。我已经吩咐人在孟连、察隅、东兴都布置了据点,只要发现明阳的踪迹我会马上告诉你……他怎么可能会滞留在察隅的深山老林呢……好吧!我再去找。”
“怎么了?”我问他。
他挂断电话:“有人说在察隅看见过他,我们去看看。”
“那这里不找了吗?”
“先去察隅吧!”
“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明阳离我们很近很近了。
“大森林,你在跟谁打电话?”我觉得还有好多我不知道的事情,他在瞒着我。
可他漫不经心地回答:“律师。”
我觉得不对,不仅仅是律师吧?
晚上,我没对他打声招呼就跑出了宾馆。因为我感觉到,明阳就在这附近,空气中凝结的某种信息越来越强烈,很熟悉。我仰起脖子去感触,暗夜里仿佛有个人也是以这样的姿态站在一处七层楼的阳台上。
我举目去望。
嘭!嘭!!心跳得飞快。
那北街一处阳台上的影子,真像他。像明阳。
我面前一条像水道一样的小河流挡住了去路,绕过去!我要绕到前面去看看!
飞奔之中,有人撞倒了我,一个低着头跑开的小孩儿。当我再跑到那栋不起眼的七层居民楼下时,楼上已经关了灯。刚才我看到那个熟悉的影?子……?是哪一家?
天啊!我居然没记住!拍拍自己的脑门:笨死了!
怎么办?
这样的楼周围几栋都长得一模一样,连窗户阳台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要怎么找?对!该告诉大森林,我看见貌似明阳的人了!告诉他!!
第72节:尘埃落定(9)
我一边跑到对面街角的小卖部找公用电话,一边翻自己的包——咦?背包下面被划开了好大的口子。钱包不翼而飞。
糟!
我拿着电话一边拨号一边偷偷看嗑瓜子的老板娘,她也在斜着眼睛看我。电话一直占线。他在和谁通话?
终于拨通,话筒那边的声音快爆了:“你去哪儿了?这个时候想急死人呢?”
我告诉他我在北街东灶巷,看见了一个和明阳十分相似的人。他说你站那儿别动,我马上就来。
电话放下后。我看着老板娘,她生硬的表情,向我伸手:一元二角钱。
可是……我现在连一毛都没有。
忽然,楼上那个曾经闪现过光芒的窗口又亮了起来,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靠近了阳台,正向下探头张望。我的心跳又加快了,是明阳吗?这次数了数楼层高度和宽度。我记下了,就是正西第三个窗户,七楼。
那人影一转身又要进屋去。
我要上去找他!
一刻都不想迟疑。
“喂!喂!”小卖部的老板娘盯着我大叫,“你还没给钱呢!”
哦!我摸摸自己的身上,只有一块doubie chrono classic陶瓷飞行腕表iwc。那是明阳送给我的,价值不菲。
“老板娘,这块手表先压在你这里,一会儿若有个穿一身黑衣的年轻男人来找我,你就告诉他,我去那边楼上了……”我把表摘下来放在她的公用电话旁边,撒腿就跑。
“喂!别去那个楼!那楼不吉利……”
老板娘在身后喊,可是我根本无法停下脚步。那楼不吉利?为啥不吉利?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第73节:河口“鬼楼”(1)
河口“鬼楼”
站在那六楼的楼道里,我的前脚还没有踏上七楼的台阶,就听见异样的动静。
一声、两声、三声……
我以为是有人敲门,可并不是,那声音就像是某种木盒子发出的撞击声。楼道里有声控灯,若有人敲门,或是有动静,灯应该亮啊!可这里仍是黑糊糊的。我伸出巴掌拍了个响,还是漆黑一片。看来灯坏了。我自己嘟囔一声,再往上爬楼,拐角处,我看见一双脚,站在七楼的一个门前。
哦!原来真是有人在敲门啊!松了口气。待彻底转过转角的时候,又愣住了。
不!准确地说,是彻底腿软,寒得连发根都竖了起来。
哪有什么人在敲门?
七楼那户人家的门前站着一双脚,可是脚上面只有半条腿,再往上面就什么也没有了!
我的天啊!
我死死地拽住楼梯扶手,再迟一步,只怕是要惊得摔下来。
这是什么……什么东西?
忽然间,觉得抓着栏杆的手上趴着什么。
再低头一看——
“啊!”
我惊叫一声向墙边靠去。
那背光的青幽暗处,一个头颅趴在我的手背上……只有一个头颅……轻飘飘地向上爬,那双泛青光的白眼珠还在盯着我看。我胡乱地拍着自己的手,脑袋上一股凉气往上冲,好像方才那厮的下巴就搁在我的手背上。
吓死我了——
再看上面,方才门前站着的那双脚和一条腿已经不见了。
忽然,六楼的灯灭了。
一片黑暗。
那暗处的头颅还在不在?我已经被吓得魂儿飞掉一半,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忽然间,身子后面的墙在动……墙面变得很软,像稀泥一样软塌塌的,连我也似乎要跟着一起陷入。我急忙转身离开那面墙。渐渐适应了月光的昏暗,我看见那墙上慢慢出现了雾幛一样的东西,白色的墙皮在逐渐起着变化,直至出现一张人脸的轮廓。我一声惊呼,六楼以下的声控灯全亮了。
下颚好疼,好似被针扎一般。我知道,这是紧张引起的神经跳跃刺痛。可是,我无法抑制这种痛,更没法控制恐惧,我的腿根本不听使唤地抖……
那墙像个沙盘一样软化起来,一个虚影的人渐渐浮出来……
我脑子乱极了,似乎在哪里……见过墙上浮现出的这张脸……
她渐渐显形,冲我笑,神情诡异极了,像个赌徒即将赢得赌局一样兴奋,透着狼一样的噬血的扭曲……
是小芫!她还在跟着我?
楼道里微弱的光线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我想跑,可脚下生根,好像钉在了原地。
怎么办?
我害怕极了!
突然间,七楼的门开了,有个人跑出来,“咚咚咚”冲下楼梯,拉起我的胳膊就往上跑,直冲进一间房子,“啪”的一声,把鬼魅隔在一扇门之外。
“这小小的门能挡住鬼魅吗?”
我仍紧张得不能自已。
“这门上设有法门,鬼进不来。”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转头看他,眼睛忽然亮了……
“明阳?”我兴奋地抓起他的手跳起来。
他却半天没反应,迟疑地看着我:“明阳?”
他错愕的表情给我极度兴奋的声音里泼了冷水,可是——
“冬至!”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里面飘出来,震得我莫名其妙。
冬至?冬至是谁?
更奇怪的是,明阳应声答应,转而去扶那老人。
一个满脸Y霾、沟壑重重的老头子坐在阳台边落地窗旁的轮椅上,看着我:“你刚才在阳台上张望,寻找的就是这个小丫头吗?”
明阳点点头:“是啊!我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喊我,一声强过一声,在脑部震动引起了共鸣。”
老人的眉眼略有所动,盯住我看半天:“怎么,这孩子也是个鬼眼?”
我吃惊地回视他,不知怎么回事。
“咚!咚!咚!”有人敲门,声音急促焦虑,“若惜!你在里面吗?回答我!”
是大森林?!
我惊喜,要去开门。
“你干什么?”明阳冲过来挡我的手。
“是大森林!大森林啊!”我冲他喊,声音也急。
他像看个陌生人一样看着我,压根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就是狄珞啊!你兄弟!你的哥哥啊!”
他闷声问我:“外面是你朋友?”
我点头。
门打开。
“若惜!”大森林冲进来一把拽住我,“你吓死我了!怎么一个人跑了?”
“大森林!明阳在这里!他就在这里啊!”
他抬头看见了明阳,抱着我的有力双臂瞬间松开。他们目光对峙,但是明阳看他的眼神是陌生的。
“大森林,明阳好奇怪,他好像根本不认识我们,那个……大爷,还叫他冬至。”
大森林平定住激动,转而对我说:“你也真是,这支doubie chrono classic是明阳送给你的,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怎么能当一元二角抵了电话费?”
“我……钱包被偷了。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间房的?”
“整栋楼都是漆黑一片,只有这一家亮了灯。我猜你可能在这里。”他把手表给我带上,小声对我说,“这也是我要带你来找明阳的原因,他不知因为什么在这小小的河口耽搁了下来,给我提供线索的人告诉我,他似乎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了。但他是明阳的事实改不了,就凭他的鬼眼,已是一世的烙印。”
我眨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