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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翼道:“理论上你应把赵雅一起带走,她难道不会生疑吗?”
项少龙也感到这方法行不通,愁怀难舒时,雅夫人派人来请他到夫人府去。
项少龙匆匆上路,心知肚明是到了向赵雅摊出假牌的时候了。
第十章 错有错着
项少龙在幽静的内轩见到赵雅。
是日天气晴朗,多天没有露面的太阳温柔地照拂着银白色的世界。
今次项少龙连小昭小美都见不着,看来整个夫人府已彻底换上了赵穆方面的人。
赵雅一身素黄,精神好了一点,但仍掩不住凄苍的玉容,有种令人心碎的孤清美态,□露出内心受到的折磨和矛盾。
项少龙却对她没有半丝同情。只暗叫活该。
坐好后,献茶的婢女退了出去,赵雅轻轻道:“事情进行得怎样了?”
项少龙淡淡一笑道:“尚算顺利,你那处有什么新的消息,赵穆有没有收到风声?”
赵雅摇头道:“王兄和赵穆的精神都摆在和燕人的战争上,暂时无暇顾及其他事情。”顿了顿续道:“倒是晶王后催促你快点动手,着我告诉你王兄因你与李牧合谋上书一事,非常不满,极可能在农牧节后,对付你和乌家。”
项少龙暗忖这是要加强我动手的决心了。赵雅你真是非常卖力。
赵雅见他沉吟不语,道:“你们与吕不韦他们联络上了吗?若没有秦人的接应,怎把朱姬母子送回咸阳去?”
项少龙装作苦恼地道:“早联络上了,他们派了图先率人来接应,但仍不信任我们,只说我们若能把朱姬母子偷出城外,便到城西的马股山与他们会合。”
赵雅怎知这是胡诌出来的,俏目亮了起来,加紧追问道:“现在只剩下两天时间,出城的秘道弄好了吗?”
项少龙灵机一触道:“什么都预备妥当了。”接着以最深情诚恳的语气道:“对我来说,你和倩儿比朱姬母子更重要,所以我决定了先把你、倩儿和小盘三人送往城外,才发动对你王兄赴牧车队和质子府的特袭,否则宁愿取消整个计划。”
赵雅娇躯一震,垂下头去道:“我们真的是那么重要吗?”
项少龙心中暗笑,道:“失去了你们,我还有什么乐趣,依照往例,你王兄的车队将于大后天辰时中离城,我会早少许于卯时末在后门处等你们,若诸事妥当,立即派人先送你们到城西,待我劫到朱姬母子后,再来与你们会合,一起由秘道离城。”
赵雅道:“谁负责城外的伏击呢?”
项少龙道:“当然是由乌卓负责,车队经过长草原时,我们的人会藏在预先挖好的箭坑内,在他们毫无防范下,只是□弓劲箭,便教他们应付不了,这计划可说万无一失。”
赵雅樱唇轻颤,以蚊蚋般的声音道:“好吧!到时我会和三公主、小盘溜出来与你会合。”
项少龙见目的已达,过去找赵倩。赵雅则借词回宫向晶王后报告,离府去了。但项少龙当然知道她是要向赵王报最新的情况。
赵倩见到他自是非常开心,但又是忧心忡忡,怕他斗不过赵王和赵穆。
项少龙把她拥入怀里,一边轻怜蜜爱,一边告诉她小盘化身作嬴政一事。
听得赵倩俏脸色变,也不知应害怕还是兴奋,吁出一口凉气道:“难怪小盘这些天来行为古怪,不时自言自语,累得我还以为他念母过度,失了常性,又不敢告诉你,怕分了你的心神。”
项少龙道:“除了你和廷芳外,便没有人知悉他真正的身份,所以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你也不可揭破此事。”
赵倩道:“我明白了!”
为了安她的心,项少龙把刚才对赵雅说的话,告诉了她,再商量了怎样为小盘掩饰后,才回乌家城堡去了。
次日项少龙再到夫人府找赵雅,探听她的口风。
果如所料,赵雅没有反对这安排。
站在赵穆的立来说,项乌他们便像在他的掌心内变戏法,怎样变也变不出他的手心之外。所以绝不会因此而放过一举把项少龙和乌家所有潜在势力尽歼的天赐良机。
项少龙微微一笑道:“小孩胆子较小,我想先把小盘带走,雅儿有什么意见?”
赵雅那会在意一个无关痛痒的孤儿,点头答应了。
项少龙长身而起,正要离去。
赵雅轻呼道:“少龙!”
项少龙转过身来,赵雅把娇躯挨入他怀里,纤手缠上他脖子,献上香吻,用尽所有力气□出心中的痛楚。
项少龙虽半点兴趣也欠奉,亦唯有虚与委蛇,装作热烈贪婪地痛尝她的小嘴。
唇分后,赵雅的热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项少龙故作惊奇道:“有什么心事呢?”
赵雅伏在他肩上失声痛哭起来,好一会后才平复过来,道:“人家太高兴了,才如此失态吧!”
项少龙心中大骂。
赵雅离开了他,拭着泪道:“去找小盘吧!”
项少龙公然领了小盘出府,途中为他换过预备好的破旧衣服,又吩咐一番后,才带他回乌家城堡。
此前他已把嬴政另有其人一事告诉了有关人等,乌家各人自是振奋莫名,最高兴的还是肖月潭,如此一来,整个局势顿时扭转过来。
刚踏入府门,乌应元和肖月潭两人已抢着迎来,跪下高叫太子。
小盘诈作慌张失措,躲到项少龙身后,只是嚷着要见亲娘。
项少龙向各人道:“他仍未习惯自己的真正身份,让我带他去让廷芳照顾,待他见到王后再说吧!”
众人那会疑心,欢天喜地拥着这假太子到内府去了。
时间转瞬即逝,农牧节终于来临。
天尚未亮,城堡内所有人都起来了。
此时所有妇孺,借口到牧去庆祝农牧节,均离城去也。婷芳氏和春盈四女亦是其中一批被送走的人。
乌廷芳大发脾气,坚持要留在项少龙身旁,众人拿她没法,惟有答应。
城内除乌卓手下的二千精锐子弟兵外,还有在忠诚上没有问题的七百多名武士和二百多男女壮仆,人数达三千人,加上高墙和护河,实力不可轻侮。
这也是赵王等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能把他们引离坚固的城堡,对付起来自是轻易多了。
吃过战饭后,项少龙领着滕翼、荆俊、肖月潭和他三十名武技高强的手下,与由乌家七十七名精锐组成等于特种部队的精兵团,摸黑出门。
他们离堡不久,乌卓便率领另五十名好手驾着马车,往夫人府开去。
半个时辰后,到达夫人府的后门时,天才微亮。
后门立即打了开来,闪出赵雅和赵倩。
有人拉开车门,恭请两人上车。
赵雅微随着赵倩跨到车上,只见乌卓和另两人坐在马车上,冷冷道:“夫人你好!”
赵雅大感不妥,马车已朝前开出。
赵雅强作镇定道:“少龙呢?”
乌卓向那两人打个眼色,那两人立即出手,把赵雅绑个结实,还封着了她的俏口。
乌卓则把预备好的衣服,递给赵倩,让她加盖身上,不一会已摇身一变,化成男儿模样,若非近看,绝难发觉破绽,尤其唇上□的假须,更是维肖维妙。
赵雅惊惶的美目看看乌卓,又看看对她不屑一顾的赵倩,终于明白了是什么一回事,一时愧悔交集。
乌卓厌恶地看着她道:“你这又蠢又贱的荡货,竟敢出卖我们项爷,真是不知自量。”“呸”的一声向她吐了一口涎□。
马车这时转入了一条林间小径里,乌卓和赵倩两人走下车去,马车才再朝前开出。
赵雅的泪水终忍不住汨汨流了下来。
车窗外忽见雨雪飘飞。
项少龙、滕翼、肖月潭等藏在质子府对面的密林里,注视着质子府正门的动静,一切看似全无异样,门外更不见守卫,似乎毫没戒备。
肖月潭怀疑地道:“夫人会否这么轻易溜出来呢?”
项少龙看着茫茫的雪花,暗忖史书上确有写明朱姬母子都安然返抵咸阳,所以这看来没有可能的事,应该会顺利发生的。充满信心地道:“一定可以!”
话犹未已,质子府门大开,先是十名赵兵策马冲出,接着是辆华丽的马车,后面跟了另二十名骑兵,声势浩荡的来到街上,转左往城西驰去。
众人喜出望外,连忙行动。
埋伏那方面的荆俊接到旗号,立即发出准备攻击的命令,三十个精锐队员迅速利用早先缚好的攀索,爬上林荫大道两旁的树上,弩箭瞄准迅速接近的目标。
那车队快要来到伏兵密布的树下时,后面蹄声大作,只见一名赵兵策马追来,打出停止前进的手号。
指挥车队的小头目大讶,下令勒马停步。
忽地箭声嗤嗤,□括声响,三十一个包括御车者在内的赵兵全部了账,都是一箭了命,倒下马来。
精兵队员纷纷跃下,准确无误地落在马背上,控制了吃惊嘶跳的战马。
荆俊则轻若飘絮的跃在马车顶上,正要一个倒挂金钩,探头向里面的“假郭开”真朱姬邀功领赏时,“砰”的一声一个男子持剑撞开车门冲了出来。
众人大吃一惊。
只见此人一身华服,年纪在二十五六间,高度比得上项少龙,长相英俊不凡,生得玉树临风,那对眼更有勾魂摄魄的能力,足够资格作任何娘儿的深闺梦里人。
他也非常机警,见到满地赵兵□体,四周全是敌人,一声发喊,便想窜入道旁的树林里,那知脖子一紧,已给车顶的荆俊以猎兽的手法套个正着,手中剑甩手落地。
两名精兵队员扑上来,立时把他掀翻地上,还吃了三拳一脚,痛得弯曲起身体。
项少龙、肖月潭等刚赶过来,见到此情此景,都为之色变。
马车内空无他人。
项少龙一脚踩在那人腹上,喝道:“你是何人?”
荆俊抓着他头发,扯得他仰起那好看漂亮的小白脸。
只见那人早吓得脸无人色,颤声求饶道:“大爷饶命,我是齐国来的特使,与你们无冤无仇。”
项少龙与荆俊脸脸相觑,想不到这齐雨中看不中用,如此窝囊怕死。
肖月潭气急败坏道:“怎办才好呢?郭开昨夜显然没有到夫人房去。”
众人立时醒悟到眼前此子定是去占朱姬便宜,得食后现在才离开,那朱姬虽有天下最能诱惑男人的媚骨,亦无用武之地,没引得郭开到她榻上去,当然没有机会把他迷倒。
项少龙擦地拔出血浪,指着齐雨的眼睛喝道:“你要左眼还是右眼?”
齐雨颤声道:“饶命啊!你要我干什么也可答应你。”
项少龙回复了冷静从容,微笑道:“我只要你回质子府去。”
马队冒着雨雪,朝质子府开回去。
项少龙和肖月潭两人坐在车厢里,胁持着惊得浑身发抖的齐雨,看着这纵横情的古代潘安,又好气又好笑。
大门打了开来,有人叫道:“齐爷回来何事?”
在项肖两人胁迫下,齐雨掀□向外道:u我遗下了重要文件,须到夫人处取回来。”
那兵卫道:“郭大夫有命,任何人也不得进入质子府。”
齐雨依着项少龙传入他耳旁的话道:“这文件与贵国大王有关,非常重要,万事有我担当,快放行!”
那兵卫显因他身份特殊,又是刚由府内出去,无奈下让他们进入。
随行的赵兵当然是荆俊等人假扮的,一来由于下着大雪,兼且这批赵兵专责保护齐雨,与守府的赵兵分属不同营系,互不相识,一时竟没有察觉出岔子来。
众人松了一口气,车队迅速来到朱姬宅旁空地上。
荆俊负责留守宅外,只见花园内处处架起了种种防御敌人攻来的设施,又挖了箭壕,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庆幸不用强攻进来。
项少龙和肖月潭一左一右挟着齐雨,再跟了四人,进入宅内,守在石阶下的四名赵兵认得齐雨,虽见他脸青唇白,还以为昨夜“C劳过度”,没有起疑。
其中两兵随他们一起入内。
两名俏婢正在厅堂打扫,见到齐雨都眉开眼笑,迎了过来。
项少龙一声暗号,四名精兵队员同时出手,以从项少龙学来的手法,把两兵两婢击昏过去,又立即用绳索困个结实,塞着口拖到一角。
项少龙寒声向齐雨问道:“宅内还有多少人?”
齐雨乖乖答道:“还有五个婢女,其中两人陪着朱姬。”为了活命,他确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四个精兵队员,正要去寻人时,大门忽又打了开来,郭开兴冲冲冲了入来,向齐雨不悦地道:“使节大人为何去而复返,昨夜尚未兴尽吗?”语气中充满了酸溜溜的意味。
项少龙知他定是闻报由假嬴政处匆匆赶来,找占了他朱姬的齐雨略作发□,心中好笑。
齐雨惟有向他报以苦笑。
郭开这时才有空望往齐雨身旁诸人,他目光落在脸露冷笑的项少龙时,
立时色变,还未有机会呼叫,早刀剑加颈。
项少龙微笑道:“郭大夫别来无恙!”
郭开颤声道:“你们绝逃不出去的!”
项少龙淡然道:“谁要逃出去呢?”说到“逃”字时,特别加重了语气。
肖月潭喝道:“押他们上去。”
两名队员先行一步,找寻其他尚未制服的婢女,项少龙等则押着两人登上二楼,来到朱姬紧闭的房外。
郭开受胁下,无奈吩咐房内看管朱姬的壮婢开门。
门才开了少许,项少龙已抢了入去,把两婢打昏。
朱姬正呆坐在梳□铜镜前,玉容不展,忽然见到有个赵兵闯进来动手打人,吓得目瞪口呆时,肖月潭已扑前跪伏地上,低呼道:“小人肖月潭救驾来迟,累夫人受苦了!”言下不胜欷□,差点掉下泪来。
项少龙心想这家伙倒有些演技,难怪能得吕不韦重用,提醒道:“夫人快些变成郭开。”
朱姬这才认出是项少龙,大喜下跳了起来,先来到郭开和齐雨两人身前,左右开弓,每人赏了记耳光。
项少龙心呼厉害,喝道:“先把他两人押出去,脱下郭大夫的衣服,然后把他绑起来。”
两名队员应命推了两人到房外。
在肖月潭这高手帮助下,当朱姬□上郭开的招牌长须,又穿戴上他的官服官帽时,连项少龙亦看不出破绽。
朱姬醒起一事,问道:“政儿呢?”声音显得抖颤。
项少龙微笑道:“幸不辱命!”
朱姬一声欢呼,差点要扑过去搂着项少龙亲嘴。旋又向肖月潭问道:“他——他长得像不像大王?”
肖月潭干咳一声,先偷看了项少龙一眼,才有点尴尬地道:“当然像极了,但体质却像夫人那么好。”
这么一问一答,项少龙立时知道连朱姬自己亦弄不清楚她这儿子是跟谁生的。当然更想不到快要相见的儿子,根本就不是她的亲儿。这笔糊涂账,不知怎么算才成呢。
他们不敢逗留,走出房外。
郭开自是给困个结实,见到“自己”由房内走出来,惊骇得眼珠差点掉了下来。
朱姬模仿着他的声音道:“给我宰了他!”
郭开和齐雨同时脸无人色。
项少龙不想下手杀死全无抵抗力的人,笑语道:“留下他的命比杀他会更令他受罪。”
朱姬白他一眼道:“你是个很好的人!”笑着领先下楼去了。
项少龙等反变成陪从,押着齐雨追下去了。
朱姬扮成的郭开一马当先,走出宅门,学着郭开的声音语气,向后面跟着的齐雨斥责道:“若非你是由齐国来的贵宾,本官便要把你当杖责。”
齐雨低着头,一副犯了错事的样子。
“郭开”一边责骂,一边和齐雨登上马车,项少龙和肖月潭当然也钻了进去。
车队开出,来到紧闭的大门前,守门的兵头走了过来道:“使节大人——”
朱姬揭□道:“本官要和使节大人往外一趟,你们小心把守门户。”
那兵头一呆道:“大人!这处怎能没有了你。”
朱姬大发官威道:“我自有主张,那到你陈佳来管我,快开门!”
妙在她连对方的名字都叫了出来。
那兵头一脸无奈。吩咐大开中门。
车队无惊无险开出质子府。
第十一章 兵临堡下
马车停了下来。
赵雅正在自怨自艾,羞愧交集时,乌卓登上车厢,为她松掉绳缚。
待她活动了手脚后,乌卓命她下车。
赵雅认得这是离乌家城堡不远处的一个密林,惊惶间,几个人由树后转了出来,带头者正是被自己出卖了的项少龙。
赵雅双腿一软,坐倒地上,热泪夺眶而出,说不出话来。
项少龙将身旁的人一推,使他跌在赵雅身侧,冷笑道:“便让你们这对J夫Y妇做对同命鸳鸯吧。”
齐雨颤声道:“不要杀我,大爷曾答应过的。”
他的懦弱,连赵雅都感鄙夷厌恶。
这好看的男人平时瞧来顶天立地,不可一世,却原来如此胆怯无能,尤其和项少龙站在一起,与后者漠视生死的英雄气概比较,立有云泥天壤之别。
这时连赵雅也怀疑自己给鬼迷了心窍,竟恋上这样一个人。
赵雅勉强站起身来,凄惭地道:“少龙!我对不起你,也配不起你,杀了我吧!”
项少龙仰天一阵长笑,冷然无情地道:u我不想让你这Y妇污了项某人的宝剑。记得吗?我曾说过任何人要杀死本人,都要付出惨痛代价,现在我就证明给你看,叫你的王兄和赵穆来吧!”
赵雅一呆道:“你不是要逃出去吗?”
项少龙神秘一笑道:“当然!我现在立即就走,有了朱姬,我已可向秦王交待了。”
蹄声在远方轰然响起。
项少龙露出颇感意外神色,叫道:“糟了!给发觉了。”
乌卓也惶然道:“没时间走了,先回城堡去。”
赵雅以泪眼目送这曾使自己尝到真正爱情滋味的男子离去,所感到的痛悔,像毒蛇般咬着她的心。
旁边的齐雨喜叫道:“看!赵兵来了,我们有救了!”
赵雅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项少龙等大功告成,在乌家战士的欢呼中凯旋而归,通过大吊桥,冲入城堡去。
乌氏亲自在广场迎接,小盘则躲在一身戎装的乌廷芳和赵倩背后,看着回复了本来面目的“母亲”朱姬入堡下车。
朱姬这时的眼内只看到一个小盘,脸上现出无可掩藏,真挚感人的狂喜神色,往小盘奔过去。
小盘也哭着奔了出来,投入她怀里去,两母子抱头痛哭起来。
分别了十年,令她朝思暮想的亲生骨R重投入自己怀里,她那能不哭。
小盘则是因这“母亲”而想起自己的生母,哭得比朱姬更厉害,更真诚,积蓄着的愤怒激流般倾泻而出。
乌氏来到朱姬母子旁,感动地道:“夫人,这应是高兴的时候才对。”
号角声起,表示赵军已兵临堡下。
朱姬抬起俏脸,哭得又红又肿的秀眸看着乌氏道:“我们母子得有今天,全仗乌爷豪情厚义,感激的话不说了,只要我们母子一天在秦国还可以说话,便要保得你们乌家富贵荣华,子孙昌盛。”她已闻悉乌氏与堡偕亡,以掩护她们逃走的壮烈行为,所以掏出了罕有的肺腑之言。
乌氏目泛泪光,大笑道:“有夫人这句话,乌氏可含笑九泉之下了。”
肖月潭深恐夜长梦多,催促道:“夫人!我们立即要起行了。”
乌应元和荆俊的精兵队员,加上肖月潭和他的三十名好手,护着她们母子,和与项少龙依依惜别的赵倩,往后宅去了,自然是由地道潜往城外,与图先的部队会合。
项少龙、乌卓、滕翼等则留了下来,没有了他们这几员大将,怎能抵挡人数多上了十多倍,兼后援无有穷尽的赵国大军。
赵军并没有立即进攻城堡,只在外面布防,邯郸城内外的驻军不住赶来增援,运来各种攻城的工具,到第三天时才完成了整个包围的阵势。
这正是项少龙等渴望的事,就是把赵军牵在这里不放,好让朱姬他们安然逃返咸阳。
整个计划最精彩的地方,就是赵人以为嬴政仍在他们手内,所以不太计较其他人逃出去,只要攻破了城堡,杀尽乌家的人,便心满意足了。
项少龙不时在城墙露面,还特别安排乌氏和乌廷芳到城楼现身,使赵人更不怀疑他们暗有图谋。
第三天晚上,负责监听那四条只能通往堡外密林地道的乌家战士,发现有赵兵潜来,忙把浸了脂油的柴火抛入地道里,再加鼓风机吹送,把快到达的赵兵活生生□死了数百人后,才把地道以石块封了。
那边的赵王自是气得七窍生烟,清早便派人到城下大骂一番。
项少龙大感有趣,他还是首次见到这种毫无实质意义的“骂城”。
滕翼一言不发,取出他那特制的强弓,在赵人目定口呆中,一箭把那声音特大的骂城专家S下马来,S程超过了八百步,比弩弓的S程还要远上了数丈。
乌家战士采声震天。
赵兵则是噤口无言。
忽又有一人策马冲来,这次学乖了,在千步之外已勒马停定,大声喝上城堡道:u项少龙,大王要与你说话。”
项少龙心中好笑,我才不会蠢得喊破喉咙与你对答。
旁边的乌卓召了个人来,笑道:“当众折辱一下他也好!”
项少龙会意,道:“叫他有P就放吧!”说完自己忍不住先笑起来。
乌卓和滕翼不禁莞尔,对滕翼来说,那是罕见的表情。
那人呆了一呆,大喝下去道:“有P就放!”
声音在墙上墙下来回激荡着。
乌家这面都放声大笑起来,充满喜悦的气氛,赵人那边自是无比愤慨。
对话还怎样继续下去,战鼓声中,赵军开始发动攻城之战。
赵人围城的大军,不计后勤支援的人数,总兵力达三万多人,以步兵为主,这已是赵人一时间能召集的所有力量,把城堡重重布阵困着。
在孙子兵法《雄牝城》篇里,将城市大别作两类:凡居于高处或背靠山岭、又有良好水源的城堡叫“雄城”,非常难被攻克;凡居于低处,或两山之间,又或背靠谷地,水草不盛的叫“牝城”,只要有足够力量,一攻便破。
乌家城堡便是典型的“雄城”,起初建城时赵王是希望作为城内另一能坚守的据点,那知竟是变成对付自己的反叛基地。
所以赵人亦不想仓猝攻城,免得元气大伤,初时还以为堡内人手和粮草均有问题,这时看到城堡上士气如虹,才知道大错特错。
本来众将均支持长期围困的策略,岂知项少龙一句说话,便惹得赵王沉不住气,下令强攻。
乌家富甲天下,城堡的形式均是依当时最严格的标准建成,坚实严固。城墙又厚又高,足可抵挡敌人的仰攻、攀登和撞击,护城河既深且阔,城墙上又有精锐的乌家战士,所以纵然赵军人数多了十多倍,仍没有破城的把握,唯一的优点,就是赵人后援无穷,足以支持他们打一场消耗战。
项少龙他们虽有地道之便,但储存的物资粮食早全部搬来,城外牧场的人又要逃往秦境,故变成了孤军,不过他们的目的只是要守上一段时间,所以都是心怀舒畅,抱着游戏的心情和赵人玩一场城堡攻防战。
项少龙看着举起护盾,阵容鼎盛,不住迫近的赵军,皱眉道:“为何他们不把护城河的水源截断,不用涉水过河那么麻烦?”
乌卓笑道:“我们这条是活河,不用引进河水,因为壕底有泉水喷出,想截断也不可以。”
项少龙恍然,这是经一事长一智了。
滕翼平静地道:“破解之法,是开凿支流,把河水引走,但那最少要十多天的时间才成,我猜他们正在后方赶建活桥,横跨河上,方便攻城。”
项少龙奇道:“那现在下面这些人岂非只是虚张声势?”
滕翼道:“围城军最忌闷围,必须让他们有些动作,当作活动筋骨也好,当作C练也好,只有如此才能保持士气。”
项少龙点头表示明白,在战争中,人的心理因素绝不可忽略,古今如一。
蓦地下面的赵军一声发喊,持盾冲前,直冲到城河对岸处,蹲了下来,躲在盾后,数千弩箭手,随后冲至,躲在盾牌手后,举弩发S,一时漫天箭雨往墙上洒来。
滕翼大声传令,乌家战士全躲到城垛之后,不用还击。
滕翼又以比那骂城军官更大的声音喝道:“准备沙石!灭火队准备。”
话犹未已,敌阵中再冲出一队二千多的火器兵,以燃着的火箭,往城墙S来。
攻城战终于拉开序幕。
双方各以矢石火器互相攻击,外墙和城头均有撞击和火灼的痕□□,但都只是表面伤痕,不损结构,乌家战士居高临下,矢石充足,守得固若金汤,伤亡极少,而赵人一天下来,已伤亡了千多人,可谓损伤惨重。
直到此刻,赵王和赵穆仍不明白对方为何各方面均如此准备充足,因为他们一直密切注视乌家的动静,只见有人和物资移出城外,却没有东西运进城堡来。
他们没有想起地道的存在,亦不能怪他们愚蠢,一来要建一条这么长的地道,是近乎不可能的事,还有就是因为若有地道,项少龙等就没有理由留在这里了。那猜到这正是项少龙计划里中最关键性的环节。
那晚消息传来,秦人大军犯境,吓得赵王面青唇白,催迫手下大将日夜不断攻城。
到第十天时,赵人在伤亡惨重下,终于成功建立了三条跨河的临时木桥,搬来云梯攻城,又以巨木撞击城门。
乌家战士则以矢石火器还击,又以类似长钩的武器对付敌人的攀攻,并用一镬镬的沸水滚油往下浇去,杀伤了敌方近二千人后,赵人才退下去,只守着三座木桥。乌家方面亦死了五十多人,伤了百多人。
伤者立即被运往城外。
至此项少龙才真正感受到在战争里,个人的力量是多么渺少,那对他是绝不愉快的感觉。
守到第二十天,赵人终于成功把河水引走,又花了三天时间以土石把护城河填平,乌家城堡亦呈大势已去。
赵人大举进攻,把攻城的有护甲保护的战车,推过填平了的护城河。
这些战车各种形式都有,最厉害是登城车、撞车和飞楼。
登城车高度像城墙那么高,使敌人能迅速攀车登城;撞车负着坚木,对城门和城墙施以连续的猛烈撞击;飞楼则供箭手之用,反以居高之势,向墙头的守军袭击。
对付的唯一方法,是以巨石加以轰击。
不到两天,能用的巨石均已用尽,项少龙立即发下撤退的命令。
当赵军攻入城内时,整个乌家堡全陷在一片火海里,由于房舍树木均抹上火油,要救火也有心无力。
赵人看着大火燃足了十天,剩下一片焦炭残余,片瓦不留的灾场,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但总不会是好受了。
是役赵人丧生了八千多人,伤了万多人,举国震惊。
乌家在赵国军民中一向声誉良好,赵王硬是把他们迫反,自是怨声四起。
到赵王由瓦砾底发现通往城外的地道,始知中了项少龙之计,不过那时已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赵王虽暴跳如雷,亦只有徒呼奈何。
这时他心中亦略有悔意,有项少龙这么好的人材不能用,还把他白送了给秦人,确是何苦来由!
第一章 安抵咸阳
秦国的发祥地在渭水上游秦川的东岸。
自先祖蜚廉开始,秦人崇尚武风,以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氏族形式,在这片艰苦的土地上挣扎求存,长期与西戎及犬戎作战,他们的历史,每一个字都由血和泪写成。
部落式战斗集团的形态,虽使他们与土地的关系薄弱,难以落地生根,却亦令秦人先祖不受土地的局限,不断向未开发的西方移民和与异族杂居斗争。
周孝王时,嬴姓的非子因替周室养马蕃息的功劳,受封于此,建立了一个近畿的附庸;其实却是为周王室承担了镇守边疆、防卫蛮戎的艰苦使命。
西周四百多年的悠久岁月是秦人最艰辛和困难的岁月,以血汗及无数族人的生命,捍卫周朝共主的西防,同时向西方不住拓展。这种无时无刻不面对严酷挑战和坚毅不移的勇武精神,为秦国打下了坚实无比的基础。
千载一时的机会终于降临到秦人身上。
周室因幽王无道,犬戎攻入镐京,幽王被杀,周室威权至此荡然无存。
平王东迁,秦襄公因护驾有功,被平王将他升在诸侯之列,秦国终于有了诸侯国的法定地位。
当战国开场的时刻,七雄中最不雄的却是秦国,君权旁落。直至不世霸主秦穆公登位,重用外籍政客百里奚、蹇叔、公孙枝等人,才奠定了一个强国的基础。
真正的富国强兵来自秦孝公和公孙鞅的改革,“翻箱倒箧”地摧毁了传统的氏族部落结构,革新兵制,以军功论爵,把王室权力提升至当时的极限。又把国都迁至咸阳,筑起宏伟的城阙和宫殿,统一全国的度量衡,将国土并归为三十一县,把旧日封区的疆界废除,人民可拥私田,由国家直接计田征税。
至此秦国一跃而为天下霸主,深为东方各国畏惧。
当项少龙长途跋涉,由邯郸逃至咸阳时,秦国正享受着公孙鞅那翻天覆地的改革成果。
咸阳在九稷山之南,渭水之北。故又名渭城。
项少龙带着娇妻乌廷芳,领着滕翼、乌卓和过千家将叩关入秦,受到守关将领的热烈欢迎,一边使人飞报咸阳,又调来五艘大船,免去了他们跋涉山林之苦,直抵咸阳之南登岸,乌应元早率着家将和赵倩,与吕不韦的头号手下图先在渡头恭候,非常隆重。
乌廷芳父女相见,既欢欣若狂,恍若隔世;又触起乌氏壮烈自杀的悲伤,百感交集!拉着赵倩说个不休。
肖月潭和另一儒生状似军师型的青年,伴着图先,欣然迎向项少龙。
这图先体型瘦长,年在三十许间,长得非常结实,皮肤黝黑,动作灵活,举止间有种栗悍威猛的慑人气势,双目有神,配着一副马脸,算不上英俊,却有股阳刚的男人气魄和魅力。
他大步上前,拉起项少龙衣袖,长笑道:“图先何幸,终于见到心仪久矣的超卓人物,若非项少龙,谁可成此不朽之事?”
项少龙有点不知如何应付这种热情,连忙谦让,心中同时想到现在正值吕不韦和乌家关系的蜜月期,图先自是得到吕不韦吩咐,要好好笼络他们。
图先又逐一与滕翼和乌卓见面寒暄,神态亲切热烈。
荆俊这时不知由那里钻了出来,久别重逢,各人都甚是欢畅。
肖月潭摆着老朋友的姿态,向项少龙介绍那青年道:“这位是楚国来的名士李斯先生,现在是大老爷的舍人。”
舍人就是食客。
项少龙暗忖“李斯”这名字为何如此耳熟,蓦地记起,动容道:“原来是少怀辅助名主一统天下大志的李斯先生!”
李斯浑身一震,垂头道:“项先生见笑了,李斯那说得上有什么大志,只求能在吕相国领导下一展所长,于愿足矣!”
肖月潭闪过奇怪之色,暗忖自己说李斯是楚国名士,只是客气的抬举之语,事实上李斯籍籍无名,只不过凭三寸不烂之舌,令吕不韦颇有点好感,今天随来亦是自动提出要求,想一睹项少龙的风采,为何项少龙竟像对他闻名久矣呢?不由道:“少龙在何处听过李先生的事?”
项少龙心中叫苦,难道他能告诉肖月潭是由《秦始皇》那套电影认识到李斯吗?忙岔开话题道:“吕爷当上了相国吗?”
图先来到项少龙旁,感激地道:“吕爷着鄙人定要清楚表达他对乌老爷子、应元少爷和少龙的感激,若非姬王后和政太子能安返咸阳,事情恐怕会是另一回事。姬王后和政太子在大王和吕爷跟前对少龙推许备至,大王特地要为少龙于明晚安排洗尘宴,好让少龙稍有休息的机会。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
项少龙心中暗叹,你口中说得好听,只不过是骗项某去作吕不韦的走狗罢了!
他对政治和权力斗争早极度厌倦,更没有兴趣参与吕不韦这外族政团与本土权贵的斗争,心中暗暗作了决定。
只看乌家在咸阳以十二个三合院落组成的新宅,便知秦人对乌家隆重的礼遇,亦可推知庄襄王对朱姬、由小盘假冒的嬴政的宠爱,和对吕不韦的宠信。
这乌家新宅虽远及不上邯郸乌家城堡的规模和气派,但却位于咸阳宫附近公卿大臣聚居的区域。策马缓驰约一盏热茶的工夫,便可抵达咸阳宫正中入口的城阙。
咸阳宫有内外城之分。
内城主要由渭水之北的咸阳宫和渭南的兴乐宫组成,横跨渭水,靠长达二百八十步的渭桥贯连两岸交通,形成宏伟壮丽的宫殿组群,且规模远非邯郸或大梁的宫殿可以企及。
两宫气势磅礴,全部均为高台建筑,有上扼天穹,下压黎庶那种崇高博大、富丽堂皇的气魄,隐然有君临天下之象。
外城比内城大了十多倍,是平民聚居的郡城区,商业发达,旅运频繁,肆上货物,品种繁多,物美价廉。
当项少龙的车队路过城东的市集时,便目睹各种畜类产品的出售,例如R、皮、筋、角、脂、月交等等。另外又有陶、木、铁器、纺织品等手工业制成品,其况之盛,远非赵魏两国所能及,可见国势和经济实有直接关系。
据同乘一车的图先介绍,咸阳的营运分私营和官营两种,政府设有管理市场贸易的机关和官吏,以监察和促进商业的发展。例如置盐铁官、管理手工业的“工室”、“工师”及司徒、司马、司空、治田等官吏,以厘定产品的规格、质量或生产的方向,这都反映了秦国强大的经济实力。
往乌家新宅路上,所见民风纯朴,罕有魏赵等国到处可见的鲜衣华服,但人口却比大梁更繁盛,邯郸更是不能相比。
项少龙耳目一新,暗忖这才是强国的规模。
行人多配备兵器,武风之盛,更非魏赵能及。
来到乌家主宅前的广场处,图先等告辞离去,临行前李斯偷偷向项少龙表示明早想来见他,项少龙欣然应允后,李斯才有点茫然地离开了。
整个乌府上下各人全到了大门来迎接这批乌家的英雄亲信,尤其项少龙,更成了乌氏一族的明星砥柱,备受尊崇。
乌应元拨了四组房舍暂时安顿各人,大部分子弟兵明早便出发到咸阳北郊的大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