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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邯郸没有人是欢迎他的了。
后方蹄声响起,一骑擦身而过,敏捷地递了一个纸团给他,打开一看,原来是蒲布约他见面,上面写着时间地点。
项少龙心中一阵温暖,把纸撕碎后,回府去了。
第八章 嬴政之秘
项少龙独坐隐龙居幽森的林园里,一道人工小泉由石隙飞泻而出,形成一条蜿蜒而过的溪流,沿途奇石密布,层出不穷。lll这时溪水差不多全结了冰,只余下中间少许泉水滚流,蔚为奇象。
乌廷芳等都不敢来打扰他。
心中思潮起伏,想起与赵雅初次在邯郸长街相遇的情景,自己如何展开手段,把她征服。又想到她被赵穆在车上毛手毛脚,挑逗得情不自禁的Y浪。则她会移情别向其实是早有征兆,因为她根本抵受不了任何男人的逗弄。
她只是率性而为,顾不了是非黑白之分,否则不会明知赵穆祸国殃民,仍和他打得火热,直至被他害苦,才肯离开他。若换了赵妮、赵倩,那会受胁来对付他。
可是他仍一厢情愿地信任她,只看到她媚人美好的一面,便深信她的甜言蜜语。
当然,若他在赵国扶摇直上,他们的关系可能继续保持下去。现在却证明了她受不起利欲的考验。
这时代的人都份外爱使“心术”,愈居于高位的人,愈是如此。
曾共患难的成胥变脸不念旧情,亦使他心痛不已。
这世界多的是锦上添花,雪中送炭是罕有难得。
思索间,他不自觉地依照墨子的打坐法行气止念,顷刻意畅神舒,忽被足音惊醒过来,原来是陶方来找他。
只见老朋友一脸喜色,到他身旁的大石拨掉薄雪坐下道:“那小子比猜想中还不行,终于供出来了。”
项少龙一计时间,若由昨天开始问起,至少疲劳轰炸了他超过三十小时,绝非易受的事,欣然道:“可问到什么内情?”
陶方有点□气的道:“其实他只是个带讯的人,完全不知赵穆的底细,纯是以口头方式报告楚国的事,再把赵穆的话传回给楚国的文信君楚冷,那是楚王宠信的大臣。”
项少龙道:“今次赵穆传的是什么话?”
陶方颓然道:“只说三个月后请文信君派人送礼物来,就这有点特别。其他便是最近发生例如嚣魏牟被杀那类普通消息。”
项少龙心中一动道:“现在是否仍在审问他?”
陶方道:“当然!我怕他只是信口雌黄,所以依足你的话,不断迫他把细节重覆,看看有否前后不相符的地方。”
项少龙道:“他以前来过邯郸没有?”
陶方摇头道:“他是首次接触赵穆,为了怕别人起疑心,相信他们每次都派不同的人来。”
项少龙道:“往返楚赵两地,最快要多少时间?”
陶方道:“若是快马赶路,因有许多关隘盘查搁,只是单程也要两个月。所以我才怀疑这小子说谎。”
项少龙精通间谍方法,微笑道:“不,他没有说谎,这是防止被人迫供的暗语,三个月可能是减半的说法,实际上是指半年,送礼来是反话,我早想过若赵穆是楚国派来的人,绝不会让《鲁公秘录》落入赵人手里,所以真正的意思是要楚人半年后派来高手,把秘录盗回去,赵穆对楚国真是忠心耿耿。”
陶方恍然道:“原来这是反话,取礼才真,而不是送礼。楚人真狡猾,而且文信侯早知‘礼物’指的是什么,故此一听便知。”
项少龙眼中闪着亮光:“最紧要弄清楚他来邯郸扮的是什么身份,用的是什么联络手法,愈详细愈好,我正愁杀不了赵穆,今趟真是精彩极了。”
陶方开始明白他的想法,兴奋地去了。
陶方后脚才去,荆俊便来找他,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项少龙站起身来,笑道:“看来上课并非那么有趣,是吗?”
荆俊来到他面前,颓然道:“把我直闷出鸟来,又不敢开罪未来岳丈大人,还累我破费买了十斤腊R送给他,结果连赵致的小手也碰不到。”
项少龙道:“见不到她吗?”
荆俊叹道:“见到又有什么用,这么多同窗,难道真走过去摸她两把吗?我看大部份人,都是为她才去上课的。”
项少龙哑然失笑道:“她也在上课吗?”
荆俊摇头道:“开始时,她坐在一角处,骗得我以为她是陪我上课,不半晌她便笑着跑了,影全无,下课后怎也找不到她。唉!拿剑迫我也不会再去了。”
项少龙摇头叹道:“太没有耐性了,怎能夺得美人芳心。”
荆俊只是摇头。
项少龙道:“你陪我到外边走一趟。”
两人换过普通装束,坐上马车,出了城堡,才在转角处溜下马车,由荆俊远远吊着他,看看有没有跟的人。
半个时辰后,项少龙在城南一处密林里,见到了蒲布。
蒲布兴奋地道:“事情比想像中还顺利,赵穆的头号手下郑约明把我们全体招纳过去,不是我自夸,我们这批武士于平原君在生时,在邯郸真的有头有脸。”
项少龙道:“有什么消息?”
蒲布歉然道:“我们刚刚安顿下来,什么都听不到,看来没有一年半载,是很难取得他们的信任。”
项少龙道:“没有关系,你们就在那里留一段时间,到时我会回来找你们,完成一件大事后,才领你们离去。”
蒲布道:“一切全听项爷吩咐。”顿了顿道:“项爷!我们只希望追随你。”
项少龙诚恳地道:“我明白的,必不会辜负你们对我的厚爱和期望。”
两人拟好联络的方法后,项少龙道:“你们知不知道有个叫齐雨的齐人?”
蒲布道:“项爷问得真好,我和刘巢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当他的保镖,还陪他四处玩乐。嘿!这小子对女人真有一手,那些姐儿见到他,都像蜜蜂找到花蜜般黏着不放。”
项少龙心中一痛,想起雅夫人,低声道:“有没有陪过他去见雅夫人?”
蒲布道:“这就没有,但昨晚他却不用人陪,溜出使节馆,说不定是去找她了。”
项少龙道:“这事你谁也不要说,好了!若没有什么特别事,千万不要与我联络,无论听到赵穆对我有什么不利行动,亦不要来通知我。千万紧记。”
蒲布知他智计过人,这样说虽不合情理,但其中必有窍妙。肯定地答应了。
分手后,项少龙回到乌府,意外地发现乌应元、乌卓和滕翼三人全在等候着他。
在密议室内,乌家几个最重要的人物:乌氏、乌应元、乌卓、陶方和项少龙全体列席,还多了个滕翼,显出他因项少龙的关系和表现超卓,取得了乌家众人的信任。
这是有关乌家存亡的最重要会议。
乌卓首先报告道:“我和滕翼依孙姑爷吩咐,在那二千精锐里选出了五百人,照孙姑爷提议的方法逐一测试他们。嘿!想不到只有七十七个人能过关,明天会开始训练他们,不过我敢保证这些都是能以一挡百的战士。”
项少龙微笑道:“你们只有十天时间,好好掌握了。”
众人大奇,问他为何肯定只有十天?
项少龙叹了一口气,把整件事说出来,只隐瞒了假嬴政一事,因为他曾答应要守秘。
乌应元眉头大皱道:“那么你怎样把她母子弄出来呢?弄了出来毒发身亡岂非更糟?”
项少龙胸有成竹道:“这事另有转折,可是当朱姬要说出来时,赵穆却来打断了,总之可包在我身上。”
众人始松了一口气,回复希望。
滕翼冷冷听着,脸容没有半分变化,予人一种沉毅不拔的豪雄姿态。
陶方赞道:“少龙真的智计过人,反利用赵雅去骗倒了赵王和赵穆,看来这十天无论我们有任何异举,他们亦不会干预的了。”
乌氏点头道:“若没有少龙,今次我们定是一败涂地,片瓦不留。”转向儿子道:“秦国那边的牧场搞得七七八八了吗?”
众人大讶,这才知道乌应元竟去了秦境内部署。
乌应元道:“我选了四个地方经营牧场,两年前已派出经验丰富的老手去处理,现在颇具规模,足可勉强容纳我们移去的物资和畜牲。哼!我真想亲眼看到孝成王那昏君在我们走后的表情。”
项少龙忍不住问道:“牧场内那么多牲口,沿途又有赵兵设关驻守,怎走得了?”
乌应元笑道:“我们不会动这个牧场的半根草,移的都是接近秦境的几个畜牧场,这几年来我们借口对付秦人,不断把边境的牧场扩充,最好的牲口都送到那里去。”
陶方接口道:“表面上赵人仍与我们乌家保持良好关系,边境的守军那知道这里的事,只要秦人同意,就算把所有牲口全体迁移,也不是难事,何况我们只送走最好的牲口,以作配种之用。”
乌卓道:“边防赵军有很多是我特别C进去改名换姓的乌家子弟,做起事来非常方便。”
项少龙心中佩服,原来为了救嬴政母子,几年前乌应元便开始做工夫,所以现在才如此轻松从容。
滕翼若无其事道:“不会有任何牲口留给赵人吧?”
乌氏淡淡道:“这个当然!”
项少龙心中不忍,想起遍牧场尽是牛马□体的可怖情景,但这亦是无可奈何,不得已而为之的事。
改变话题道:“现在最关键的事,就是我们能把城堡守得多少天,愈久我们便愈有把握逃出去。”
滕翼和陶方刚得闻秘道的事,所以明白了他的意思。
因为赵人会以为他们被困在城堡里,不会派人追他们,而朱姬母子亦可由地道离城,故愈守得久,他们便愈逃得远,甚至在边防军接到消息前,早安抵咸阳了。
乌卓道:“这事包在我和滕翼身上,这几天我会秘密由地道把兵员物资和守城的器械运来藏好,滕兄则负责训练守城的战术。”
乌应元向陶方道:“陶公最好把外人调往别处,尽量遣散没关系的婢仆,歌姬则挑选精良的送出城外,但要装作秘密的样儿才成。”
众人除滕翼项少龙外,都笑了起来。
前者自妻儿惨死后,罕有欢容;项少龙则是想起了乌氏与堡偕亡的决定。
忍不住道:“爷爷——”
乌氏C入道:“这事只能以血来清洗,使乌家后人永不忘记与赵人的仇恨。谁要对付乌家,都要付出惨痛代价。”
轻叹一口气后,眼中S出缅怀的神色,缓缓道:“我们祖先实是秦国贵胄,因斗争被迫流落到赵国,就是凭着坚毅不屈的精神,在荒山野地设置牧场,成为天下首屈一指的畜牧大王。现在我的后代终于返家了,而我则能轰烈而死,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乌卓默然无语,乌应元和陶方则神色凄然。
滕翼眼中S出尊敬神色,动容道:“好汉子!”
乌氏欣然一笑,辛苦地站起来道:“所以这几天我要尽情享乐,没有什么事就不要烦我了。”
哈哈一笑,在众人目送下,哼着小调离室去了。
滕翼和项少龙并肩朝内宅方向走去,问道:“准备怎样处置倩儿?”
项少龙知他疼爱这美丽的公主,怕自己会把她舍下不顾,保证道:“我怎也要把她带在身边。”
滕翼放下心事,转头找乌卓去了。
当日黄昏,乌氏秘密为项少龙与乌廷芳举行婚礼,又为他纳了婷芳氏为妾,正式定了名份。
该晚项少龙又和荆俊潜入质子府。
项少龙驾轻就熟,避过哨岗守卫,来到朱姬香闺,两人躲在榻上,细细密语。
朱姬媚艳的脸庞和他共用一枕,玉体毫无顾忌的紧挤着他,由于她是侧卧,迷人的气息有节奏地随着呼吸送入他的耳腔里,那种诱惑性是没有男人可以抗拒的。
幸好项少龙的眼睛投往帐顶部,否则被她那对媚眼一看,保证会不克自持,做出不应该做的事来。
在这男权高张的时代,女人都懂得要以她们的天赋本钱控制男人。朱姬正是这类妲己式尤物中的表表者。否则庄襄王就不会对她念念不忘,而赵穆这双性恋者和大夫郭开此等精明人物,也不会同时迷恋上她了。
朱姬不说正事,先道:“你没有爱上赵雅那Y妇吧?”
项少龙心道女人即是女人,时间宝贵,朱姬偏有闲情要来管这种闲事,惟有顺着她语意道:“你熟悉她吗?”
朱姬不屑道:“赵穆以前不时带她到我这里来,你说算不算相熟?”
项少龙记起赵雅曾暗示与那假嬴政有暧昧关系,看来就是这种在赵穆指示下做的荒唐事,心头一阵厌恶,亦有种解脱的感觉,因为再不用为赵雅负上感情的责任了。
朱姬忽地轻笑起来,得意地道:“赵穆虽然狡猾,却绝非我们的对手,你应知道怎样好好利用这个Y妇吧!”
项少龙暗叫厉害,给她一口道破了自己的手段,深吸一口气道:“今次事成,确赖她的帮忙。”忍不住道:“夫人!你的儿子究竟在那里?”
朱姬道:“先告诉我你的计划,让我看看是否可行,才可以告诉你。”
项少龙历经变故,学懂了逢人只说三分话,扼要地把计划告诉了她,却隐去了乌家地道这最重要的环节,并改为由城西出城。
朱姬已非常满意,温柔地吻了他脸颊,纤手抚着他宽阔的胸膛,娇媚地道:“你腰间硬梆梆的,扎了什么东西在那里?”
项少龙道:“就是可以飞檐走壁的工具和杀人于无形的飞针。”朱姬色变道:“赵雅知不知道你这本领?”
项少龙细心一想,摇头道:“她虽曾见过,但我从没有解释用法,而且她看来仍希望我能独自逃生,应不会向赵穆透露。”
朱姬松了一口气,耳语道:“我们不能只是靠碰运气,你明晚可否给我带些烈性迷药来,必要时,我要自己想办法溜出去。”
项少龙愈来愈发觉这女人不简单,皱眉道:“我们就算可迷倒屋内看守你的婢女,亦过不了守卫那一关。千万不要相信郭开,他只是在骗你的身体。”
朱姬“噗哧”笑道:“傻呆子才会相信他,我要迷倒的人就是他,这是我十年来朝思暮想度出来唯一可逃走的办法,我要迷倒他是因看中他的身量和我相差不远,只要把靴子垫高,衣服内像你般扎些东西便成。”
接着叹了一口气道:“唉!若不找些事情来做,人都要被关得发疯哩。”顿了一顿,声线语气均变成郭开那Y柔尖细的声音道:“所以我每天都模仿他说话的声调和举止,若非知道绝对逃不远,我早溜走了哩。”
项少龙为之绝倒,衷心赞道:“你学得真是维肖维妙。”
足音由门外传来,项少龙忙躲进暗格去。
婢女推门入房,揭帐看到假装熟睡的朱姬后,才安心离去。
项少龙钻了出来。
朱姬又靠过来搂着他道:“不韦手下有个精擅易容术的人——”
项少龙打断道:“你说的定是肖月潭,我刚见过他哩!”
朱姬欣然道:“现在我才真的毫无保留地相信你。好啦!告诉你吧,我虽不懂易容术,但也曾因兴趣从他处学到了些窍诀,闷着无聊时每天都设法假扮郭开的模样,自信除非相熟的人,否则绝不会看出破绽。”
项少龙心中感叹,由此可知朱姬多么渴望离开这个囚笼,亦见她在绝境中坚毅不屈的斗志。
朱姬道:“你至紧要带迷药来给我,人是很奇怪的,无论做好事或坏事,开了头便难以控制,所以赵雅迟早会把你完全出卖,以赵穆的谨慎多疑,必会加派人手看管这里。”
项少龙同意道:“给你这么一说,我也有很不好的预感,若让赵穆知道我有高来高去的本领,定会针对这点加以应付。”说着坐了起来。
朱姬讶道:“你干什么?”
项少龙没有答他,移到窗旁,往外看去,刚好一队巡卫经过。待他们去后,往外面的荆俊打出手势,不一会这小子灵若狸猫般穿窗而入。
项少龙吩咐了他回乌家取药后,看着他安然离开,才回到床上。
朱姬瞪大眼睛看着他道:“原来竟有这么身手高明的人物助你,难怪赵穆对你这么忌惮。”
项少龙道:“夫人快点说出有关储君的事吧!”
朱姬好整似暇地道:“这么急干吗?横也要等人拿东西来你才会走。你也不知人家心中憋得多么辛苦,好不容易才有你这个说话的对象。”
项少龙又好气又好笑,软语道:“算我求你吧?”
朱姬得意万分,媚力直迫而来,柔声道:“少龙!亲亲人家好吗?”
项少龙无奈下,别过脸来,只见她那对摄人心魂的媚眼魅力四S,一瞬不瞬的直盯着自己。
两对目光交接了片刻,朱姬香唇主动的印在他嘴上,娇躯还轻轻向他摩擦扭动。
阵阵销魂蚀骨的感觉,遍袭全身,项少龙立时欲焰高涨,难以自制。
朱姬的香唇移开少许,花枝乱颤轻笑道:“我还以为你是能不动心的怪人,原来和其他男人毫无分别。”
项少龙大感气愤,亦因此分散了精神,压下了欲火,微怒道:“夫人!”
朱姬伸出两指,按在他嘴上,哄孩子般道:“不要发怒,人家是真心想和你亲热的!”
项少龙拿她没法时,朱姬正容道:“当日为了避人耳目,不韦和异人郎君没有把我带走,当时我刚产下一子,尚未足月。他们走后,我知道形势不妙,说不定政儿会被赵人杀掉□愤,于是连夜使仆人出外找寻其他婴孩,好代替政儿。”
项少龙恍然道:“原来现在宅中的假嬴政是这么来的。”
朱姬苦恼地道:“匆忙下做的事,自然会有错漏,一时间亦找不到同龄的婴儿,惟有以重金买了个三岁的小孩代替。幸好那时没有人当异人郎君是个人物,连他有没有孩子都不知道。当夜赵穆发觉吕不韦和异人郎君遁走后,凶神恶煞的来把所有婢仆全体处死,只剩下我和那假儿子,也没有起疑心。”
项少龙这才恍然,怪不得嬴政的年龄与史书不符,真实的情况竟是这么曲折离奇的。
长平之战发生在公元之前二六零年,自己到此已有年多光景,眼前应是公元前二四九年,中间隔了十一年。
假设秦始皇是在长平之败传到赵国后才出世,古代讯息不便,说不定已跨了一年,所以嬴政应是在长平之役后一年的年头出生,那他在公元二四六年登位时,即距今三年后,便刚好是十三岁了,证实史书无误。
自己真蠢,竟猜不到这嬴政是假的。
以前想不通的事,立时贯然而悟。
这才合道理,以秦始皇的雄材大略,怎会是窝囊的人物。
朱姬由衣服里掏出一块式样特别,刻有凤凰纹饰的精致玉坠,解下来珍而重之塞入项少龙手心里,又把他手掌阖了起来,两手用力包紧他的铁拳,柔声道:“真正的政儿却被送到邯郸一个刚在长平之役失去了两个儿子的穷家寄养,说明将来以玉坠相认。政儿颈上戴着同样的玉坠子。这个是凤纹,那个刻的是龙纹。”
项少龙道:“那对夫妇知否储君的来历?”
朱姬眼中S出又喜但又忧心憧憧的神色,紧张得呼吸急促起来,娇喘着道:“当然不会让他们晓得,只说是富家千金的私生子,当时我想不到会立刻被软禁起来,知情的仆人又给杀了,所以直到今天你来后,才有机会告诉你这件事。天啊!你定要给我把他找来才成,否则我也不要活了。”
项少龙手心感觉着玉坠传入手内朱姬玉体的余温,充满信心道:“我敢以人头担保,必可找到他。”
他自是信心十足,否则历史就不会是那样的了。
朱姬呻吟道:“不要哄我欢喜。”
项少龙道:“我是个有异能的人,预感到的事绝不会错。”
朱姬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会后,凑到他耳旁念出了横亘心内十年那收养她儿子的人的姓名和住址。
项少龙用心记着。
窗门轻响,荆俊去而复返,手中提着大包迷药,笑嘻嘻来到帐前,运足眼力打量朱姬,立时目定口呆,忘了说话。
朱姬看得“噗哧”一笑,自是百媚千娇。
项少龙责道:“小俊!”
荆俊这才灵魂归位,道:“这是烈性迷药,只一点点可教人躺上一天,冷水都救不醒,这里是足够迷倒百多人的份量了。”
蓦地远方蹄音骤起,由远而近。
朱姬和项少龙同时一震,知道朱姬果然料对了赵雅。
项少龙更知赵雅不但愈陷愈深,还重新被赵穆控制了,否则不会在这等夜深时份,赵穆才派人来重新布防,显是赵雅在床上把有关他的本事透露给赵穆知晓。
匆匆与朱姬约定了逃走的时间地点后,两人迅速离去。
刚攀上高墙,卫士已由假嬴政居所那边拥来,展开新防卫网。
由此刻开始,这坚强的秦始皇之母,便要靠自己的力量和才智逃生了。
第九章 偷天换日
翌日清早,急不及待的项少龙偷偷溜到街上,故意绕了一个圈子,才来到城西贫民聚居的地方。
虽说是穷民,生活仍不太差,只是屋子破旧一点,塌了的墙也没有修补吧了!这里的人大多是农民出身,战争时农田被毁,不得已到城市来干活。
他依着地址,最后来到朱姬所说的南巷。
这时他亦不由紧张起来,抓着一个路过的人问道:“张力的家在那里?”
那人见他一表人材,指着巷尾一所围着篱笆的房子道:“那就是他的家了!”接着似有难言之隐,摇头一叹去了。
项少龙没有在意,心情轻松起来,暗忖应是这样才对,举步走去,来到门前,唤道:“张力!张力!”
“咿呀”一声,一位四十来岁样貌平凡的女人探头出来,惊疑不定的打量了项少龙一会,问道:“谁找张力?”
项少龙微笑道:“你是张家大嫂吧!”由怀中掏出玉坠,递到她眼前。
“砰”的一声,张嫂竟像见了鬼似的猛地把门关上。
项少龙给她的反应弄得楞在当场,呆子般望着闭上的木门。
不一会屋内传来男女的争辩声。
项少龙反心中释然,养了十年的孩子,自然不愿交还给别人,惟有在金钱上好好补偿他们了。
伸手拿起门环,轻叩两下。
顷刻后门打了开来,一名汉子颓然立在门旁,垂着头道:“大爷请进来。”
项少龙见他相貌忠诚可靠,暗赞朱姬的手下真懂拣人。
步入屋中,只见那妇人坐在一角,不住饮泣,屋内一片愁云,半点生气也没有。
更不闻孩子的声音或有什么孩子衣物。
项少龙皱眉道:“孩子呢?”
那妇人哭得更厉害了。
张力双目通红,痛心地道:“死了!”
这两个字有若晴天霹雳,轰得项少龙全身剧震,差点心脏病发,骇然叫道:“怎么死的?”
张力凄然道:“旧年燕人来攻邯郸,所有十三岁以上的孩子都被征召去守城,被燕人的流箭S杀了。我们虽受了大爷你们的金钱,却保存不了孩子,你杀了我们吧!活下去亦没有什么意义了。”
项少龙失声道:“可是他去年还未足十岁啊!”想起刚才指路那人的神态,才明白是为他们失了儿子而惋惜。
张力道:“只怪他生得比十三岁的孩子还高大,一天在外面玩耍时,被路过的兵哥捉了去。”
项少龙颓然坐下,把脸埋在两手里。
天啊!秦始皇竟然死了,怎么办才好呢?
不!这是没有可能的,这对夫妇定是骗我。但看其神态,又知这是实情,尤其一边墙的几上,正供奉着一个新牌位。
张力在怀里掏出一个玉坠子,递给他道:“这是从他□身取来的,他就葬在后园里,大爷要不要去看看?”
项少龙挪开双掌,眼光落在玉坠子上。
一个荒唐大胆的念头,不能抑制地涌上心头。
项少龙来到夫人府,果如所料,赵雅仍未回来。
府内多了些生面的人,赵大等他熟悉的却一个不见,婢女中除小昭和小美外,其他都给调走了。
项少龙知道赵雅必有很好的借口解释这些安排,但仍很想听她亲口说出来。她愈骗他,他就愈可把对她不住的淡薄爱念化成恨意。
赵盘独自一人在后园内练剑,专注用神,但项少龙才踏进园内,他便察觉到了,如见到世上唯一的亲人般持剑奔来。
项少龙“嚓!”地拔出李牧所赠的名剑血浪,大喝道:“小子看剑!”
赵盘眼中精光一现,挥剑往他劈来。
项少龙摆剑轻轻松松架着,肃容道:“当是玩耍吗?狠一点!”
赵盘一声大喝,展开墨子剑法,向项少龙横砍直劈,斜挑侧削,攻出七剑。
到第七剑时,终因人小力弱,被反震得长剑甩手掉在地上。
赵盘一面颓丧,为自己的败北忿忿不平,却又无可奈何。
项少龙为他拾起长剑,领着他到园心的小桥对坐在低栏处,正容道:“小盘!你是否真有决心排除万难为娘报仇?”
赵盘点头斩钉截铁道:“无论如何,我也要把赵穆和大王杀了。”
项少龙沉声道:“你不是和太子是好朋友吗?”
赵盘不屑地道:“他从来不是我的朋友,只懂凭身份来欺压我,娘从了你后,他便整天向人说娘是Y娃荡妇,若可以的话,我连他也要杀掉呢。”旋又颓然道:“但就算我像师傅那般厉害,也杀不了他们,否则师傅早就把他们杀了。”
项少龙暗暗惊异他精到的推论,微笑道:“你要报仇,我也要报仇。不若我们做个分配,赵穆由我对付,孝成王这昏君则交给你处置,好吗?”
赵盘那想得到项少龙这么看得起他,瞪大了眼睛,呆看着这唯一的“亲人”。
项少龙道:“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假设你真有为娘报仇雪耻的决心,便依我吩咐去做,否则亦绝不可□露半句出去,连倩公主和雅夫人也不例外。”
赵盘跳了起来,跪倒地上,重重叩了三个响头,小眼通红道:“只要能为娘报仇,我赵盘什么都肯做。”
项少龙低喝道:“站起来!”
赵盘霍地立起,眼内充满了渴想知道的神色。
项少龙微微一笑道:“我想使你成为统一六国的秦始皇!”
赵盘呆了一呆,嗫嚅道:“什么是秦始皇?”
赵雅步入园内时,项少龙刚把玉坠挂到赵盘颈上。
由这一刻起,他就是秦国王位的继承者嬴政。
赵盘的神色又惊又喜,但眼神却坚定不移,充满一往无前的决心。
没有人比他这个长居王宫的小孩,更明白这机会是如何难得。
也惟有成为天下最强大国家的君主,他才有能力杀死赵王,为母亲妮夫人洗雪仇恨。
他不但恨赵王,亦恨每一个袖手旁观,以冷脸向着他的赵人。
现在只有项少龙能使他完全信任。
赵雅微笑来到他们师徒之旁,赞道:“我从未见过小盘这么勤力的。”
项少龙向赵盘使个眼色,后者乖巧地溜走了。
赵雅虽勉强装出欢容,但脸色苍白疲倦,显然昨夜并不好过。
项少龙故意道:“雅儿是否身体不适?”
赵雅微颤道:“不!没有什么事。人家这几天四出为你打探消息,差点累坏了。”
项少龙皱眉道:“为何这里多了这么多生面人,赵大他们那里去了?”
赵雅早拟好答案,若无其事道:“我把他们调进宫里的别院去了,没有他们帮手,我在宫内行事很不方便。”
怕他追问下去,岔开话题道:“计划进行得如何?联络上嬴政吗?”
项少龙颓然道:“看来除了强攻外,再没有其他方法,不过乌家的子弟兵人人能以一挡十,我的计划定能成功,赵穆和孝成王休想活过农牧节。”
赵雅垂下俏脸,不能掩饰地露出痛苦和矛盾的神色。
项少龙暗忖:让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讶然道:“雅儿你这几天总像心事重重,究竟有什么心烦事,不若说出来让我分担,没有事情是不可以解决的。”
赵雅一震道:“那有什么心事,只是有点害怕吧了!”
堆起笑容,振起精神道:“少龙最好告诉我当日行事的细节,让我和三公主好好配合你,才不致到时会有错失。”
项少龙微笑道:“不用紧张,过几天我才把安排详细告诉你,因为其中部份仍未能作最后决定。”心中暗叹,明白到赵雅是要出卖他到底了。
赵雅忽道:“少龙!这几天有没有听到关于人家的闲言闲语?”
项少龙淡然道:“你是说齐雨的事吧!怎么会呢?我绝对信任我的好雅儿,明白到你是虚与委蛇,以瞒过赵王对我们的怀疑。”
赵雅神色不自然起来,像有点怕单独面对项少龙般,道:“不去看你的美丽公主吗?”
项少龙潇洒地站了起来。
赵雅呆看着他充满英雄气概的举止神态,秀眸一片茫然之色。
项少龙心中冷哼一声,想到将来她明白到自己亦在欺骗着她,便涌起极度的快意。
接着的几天,乌家全力备战,兵员和物资源源不绝秘密由地道运进城堡内。
项少龙亲自训练那七十七个乌家的特种部队,而他所用的方法,使滕翼这精通兵法的人亦为之倾倒,那想得到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训练方法。
他亦不时往见小盘,教他如何扮在穷家过了十年的嬴政,到后来反是由小盘告知他自己想出来的东西。
项少龙见他这么精乖,大为放心。
不经不觉,离农牧节只有三天时间。
情势顿时紧张起来。
现在项少龙最担心是朱姬,若她走不出来,他们便真的要强攻质子府了,没有了她,小盘亦成不了嬴政。
所以他们另有一套应变计划。
这天午后,离去了整整七天的肖月潭终于回来了。
进入密室后,肖月潭神态大是不同,歉然向乌应元和项少龙两人道:“首先!图爷着肖某先向你们道歉,因为先前实存有私心,言语间有不尽不实之处。但保证由这刻起,我们会诚心诚意与诸位合作。”
乌应元如在梦中,不知项少龙使了什么手段,使这人态度大改。
项少龙却心中惊懔,知道这图先是个果敢英明的人物,如此一来,才有可能成事。
肖月潭道:“幸好得少龙提醒,否则图爷说不定会给赵人抓到。”
项少龙问道:“你们来了多少人?”
肖月潭道:“随我潜入城共有三十人,都是一等一的强手。”顿了顿道:“图爷身边有一百二十人,亦是他手下最精锐的好手。”
项少龙道:“肖先生最好命入了城的所有人全到乌府来。”
肖月潭一呆道:“少龙是否想和赵人打一场硬仗?”
项少龙微笑道:“可以这么说,也不可以这么说,先生请恕我卖个关子,后天我会把全盘计划奉上,事关重大,请先生见谅。”
肖月潭笑道:“少龙如此有把握,我反更为放心,现在图爷藏在城外一处山头的密林里,静候我们把政太子和夫人送出城外。”
乌应元笑道:“先生真行,那几名服侍过先生的歌姬都不知多么念着先生呢,只要先生一句说话,我们便将她们送到咸阳府内——”
肖月潭喜动颜色道:“天下人人都说乌家豪情盖天,果是言不虚传,肖某交了你们这些好朋友了。”
项少龙告辞离去,途中遇到来找他的荆俊,原来滕翼有事找他。
到了靠近城墙的一座成了临时指挥部的小楼,滕乌两人正在研究质子府的详图。
项少龙奇道:“那里弄来的好东西?”
荆俊得意地道:“是我画出来的,只要我看过一次,便可默写出来。”
项少龙大讶,想不到荆俊有如此惊人的记忆力,画功又那么了得,夸奖他两句后,道:“希望不要用这强攻质子府的后备计划就好了,否则纵能成功,我方亦要伤亡惨重。”
滕乌两人一齐点头,可见对攻打质子府,均存有怯意。
荆俊道:“若要把质子府攻破,那确是难之又难的事,但若只须救出朱姬,情况便完全不同,只要由我率领那‘精兵团’便行了。”接着说出计划,竟然头头是道。
三人大讶,同时对他更刮目相看。
项少龙暗忖这小子正是天生的特种部队,比自己还行,正容道:“由现在开始,你就是精兵团的头领,你最好和他们同起同息,将来合作起来,便可如鱼得水了。”
荆俊大喜,别人忙得喘不过气来,他却闲着无聊,只能当滕翼的跑腿,这时忽变成精兵团的指挥,怎还不喜出望外。
一声呼啸,迳自去寻他的部下。
乌卓苦笑摇头,追着去了,没有他的命令,谁会听这么一个R臭未干的小子指挥。
滕翼闭目养了一回神后,睁眼道:“我仍放心不下倩儿。”
项少龙道:“照理未到农牧节,他们应不会摆布倩儿,免得惹起我们的猜疑。”
滕翼道:“在赵王眼中,倩儿已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我担心他当天就会赐她一死,我们便错恨难返了。”
项少龙给他一说,更多了小盘这项担心,以赵王的凶残无情,说不定小孩子也不放过,惊疑地道:“那怎办才好呢?”
赵穆迫赵雅把自己的人全部调走,一方面是由他的人监视雅夫人,教她不敢背叛他,同时亦可把赵倩控制,要她生便生,死便死。
项少龙是关心则乱,脑内一片空白,想不到任何方法扭转这恶劣的形势。最大的问题是他们只能待到最后一刻,才可把赵倩救出来。
滕翼道:“假若赵王早一天把赵倩召入宫中,我们便什么办法都使不出来了。”
虽是在这寒冬时份,项少龙仍热汗直冒,骇然道:“我倒没想过这么一着!”
滕翼冷静地道:“这事包在我身上,赵穆仍不知我们看穿了他的诡计,所以不会派大军驻防夫人府,就算派人押解赵倩回宫,亦不会劳师动众,只要我们派人十二个时辰注视夫人府,到时随机应变,便不怕有失了。”
项少龙有苦自己知,问题是在小盘身上,他下了决心,不把小盘假扮嬴政一事告诉任何人,将来除他和赵倩、乌廷芳有限几人外,便没有人知道小盘的真正身份。
滕翼道:“怕就怕赵王狠心到把女儿就地赐死,这事真伤脑筋。”
项少龙把心一横道:“这事说不定要强来了,我就施压力迫赵雅让我把倩儿带到这里来,她唯一方法就是请示赵王,假若他真是存心处决女儿,亦不会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