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项少龙想起吕不韦迫婚的事,叹了一口气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走着瞧吧。有些事避都避不了的。”
乌应元道:“外忧虽可怕,内患更可虑。若不痛下决心,清理门户,将来吃了大亏,那才要后悔莫及呢。”
图先道:“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更不可让廷威少爷知道事情败露,甚至不妨反过来利用他制造假象,瞒骗吕不韦。”
转向项少龙道:“吕不韦是我所见过最擅玩弄Y谋手段的人,咸阳内现在唯一能与他周旋的,就只有你项少龙一人。你们乌家有廷威少爷这内忧,相府内亦有我图先,就让我们来与他分个高低好了。”
项少龙回复了冷静,微笑道:“多余话我不说了,只要我项少龙有一口气在,终会为各位被害死的弟兄和倩公主他们讨回公道的。”
项少龙回到后院,乌廷芳、赵致、纪嫣然和田氏姊妹正在弄儿为乐。
项少龙虽心情大坏,仍抱起由纪嫣然取名宝儿的儿子,逗弄了一会,看到众女这么兴高采烈,想起危难随时临身,不禁百感交集。
纪嫣然慧质兰心,看出他的不安,把他拉到一旁追问原因。
项少龙把乌廷威的事说了出来,同时道:“最紧要提醒廷芳,假若这小子问及出使的事,怎也不可把秘密透露他知道。”
纪嫣然沉吟片晌后,道:“我倒想到一个方法,就是由廷芳之口泄露出另一种假象,廷威必会深信不疑,还会抢着把事情告诉吕不韦,说不定我们可把他骗倒哩!”
项少龙苦恼地道:“但有什么谎话,可解释我们要到塞外去避开吕不韦呢?”
纪嫣然道:“吕雄就是个可资利用的人,只要我们说猜到吕雄和阳泉君的人暗通消息,因而怀疑是吕不韦在暗中唆使,那吕不韦最害怕的事,便没有泄露出来。因为吕不韦最怕人知道的,就是偷袭者根本不是阳泉君的人。”
项少龙喜得在纪嫣然脸蛋吻了一口,赞道:“就这么办!有你这女诸葛为我筹划,还用担心什么呢?”纪嫣然愕然道:“什么是女诸葛?”
项少龙这才知说漏了口,诸葛亮是三国的人,要几百年后才出世,纪才女当然不知道。
幸好这时赵致走了过来,怨道:“柔姊真教人担心,这么久都不托人捎个信来,兰姊更怪她不来看她哩!”
项少龙想起善柔,同时也想起赵雅,刚因纪嫣然的妙计而稍为放下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安慰了赵致两句后,项少龙对纪嫣然道:“明天我们回咸阳,琴清不是约你去她家小住吗?我可顺道送你去。”
纪嫣然含笑答应,过去把乌廷芳拉往内轩,当然是要借她进行计划。
项少龙不忍见乌廷芳惊悉乃兄的坏事而伤心的样子,溜了去找滕翼练剑。
为了将来的危难,他必须把自己保持在最佳的状态中。
在这战争的年代里,智计剑术,缺一不可。
这未来十年,将会是非常难熬的悠久岁月。
次日正要起程往咸阳时,才发觉乌应元病倒了。
项少龙这岳丈一向身体壮健,绝少病痛,忽然抱恙,自然是给不肖子乌廷威气出来的。
项少龙嘱咐了乌廷芳好好侍奉他后,忧心忡忡的和纪嫣然、滕翼、荆俊及十多个精兵团顶尖好手组成的铁卫,赶往咸阳。
乌卓和一千子弟兵,离开牧场足有个多月了,仍未有任何信息传回来,不过既有王翦照顾他们,项少龙亦不用担心。
次日清晨,进了城门,项少龙忍着了见琴清的欲望,遣非常乐意的荆俊负责把纪嫣然送往在王宫附近的琴清府第去,自己则和滕翼返回乌府。
刚踏入府门,见到乌廷威和陶方不知为什么事争执着,乌廷威见项滕两人来到,冷冷打了个招呼,怒冲冲的走了。
陶方摇头叹了一口气道:“真拿他没法!”
三人坐下后,陶方道:“他前天才向我要了五锭黄金,今天竟又迫我再给他五锭,我给他没要紧,但大爷责怪下来时,谁负那责任。哼!听说他最近几个月迷上了醉风楼的婊子单美美,难怪挥金如土。冤大头永远是冤大头,他拿金子给人,人家却拿金子去贴小白脸。”
项少龙想不到这类情况古今如一,顺口问道:“那个小白脸有这种本事,竟可让青楼的红阿姑倒贴他呢?”
陶方不屑道:“还不是吕相府的哥儿,他自夸若用那条家伙来抵着车轮,连骡子也没法把车拉动,你们相信吗?”
项少龙和滕翼对望一眼,都感内有别情。
前者沉声道:“是毒吗?”
陶方愕然道:“你也听过他吗?”
陶方仍未知乌廷威出卖家族的事,项少龙借这机会说了出来。
陶方听得脸色连变,叹道:“我早猜到有这情况发生了。自少龙你来乌家后,一直把这个自视甚高的忤逆子压着,他怎会服气。而且咸阳这么热闹繁华,要他离开前往塞外捱苦,那更甚于要了他的命。”
滕翼道:“看来吕不韦一直在利用着他,否则毒不会通过那单美美来C纵乌廷威。我们要提高十二个精神,假设吕不韦害死乌爷,家业将名正言顺落在这不肖子手里,加上其他长辈的支持,我们还怎能在乌家下去呢?”
陶方脸色倏地转白,颤声道:“少爷不致这么大胆吧!”
项少龙冷哼道:“色迷心窍,再加利欲薰心,他什么事做不出来。单是向吕不韦泄漏秘密,和实质的杀父没有什么分别了。”
滕翼一震道:“记不记得图先曾提过的莫傲,最擅用药,害死了人,事后什么都查不到,这一手不可不防呢。”
陶方的脸色更难看了,站了起来,道:“让我回牧场一趟,和大少爷谈个清楚。”
项少龙点头道:“岳丈正染恙卧榻,你顺便去看看他也好。”
陶方与乌应元主仆情深,闻言匆匆去了。
他刚出门,王宫有内侍来到,传项少龙入宫见驾。
项少龙连那盏茶都未有机会喝完,立即匆匆入宫去了。
才到王宫,禁卫统领安谷迎上来道:“大王正要派人往牧场找你,听得太傅来了咸阳,倒省了不少时间。”
项少龙讶道:“什么事找得我那么急呢?”
安谷凑到他耳旁道:“魏人真的退兵了!”
项少龙才记起此事,暗忖今趟信陵君有难了,不由又想起赵雅。
安谷又道:“太傅谒见大王后,请随末将到太ZG走一转,李廷尉希望能和太傅叙旧呢。”
项少龙把李廷尉在心中念了几次,才省起是李斯,欣然道:“我也很想见他哩!安统领现在一定和他相当厮熟了。”
安谷领着他踏上通往内廷的长廊,微笑道:“李先生胸怀经世之学,不但我们尊敬他,大王、王后和太子都佩服他的识见。”
项少龙心中暗笑,自己可说这时代最有“远见”的人,由他推荐的人怎错得了。李斯若连这点都做不到,将来那能坐上秦国第二把交椅的位置。
这小子最管用的就是法家之学,与商鞅一脉相乘,自然对正秦人的脾胃。
廷尉虽职位低微,却是太子的近臣,只要有真材实学,又懂逢迎小盘,将来飞黄腾达,自是必然了。
左思右想之际,到了内廷的宏伟殿门前。
登上长,踏入殿内,庄襄王充满欢欣的声音传来道:“少龙快来,今趟你为我大秦立下天大功劳,寡人定要重重赏你。”
项少龙朝殿内望去,只见除了吕不韦和徐先这两大丞相外,鹿公、贾公成、蔡泽、嬴楼、嬴傲、王陵等上次见过的原班权臣大将全来了,只欠了一个对他态度恶劣的大将杜壁。
他忙趋前在龙廷前跪下,道:“为大秦尽力,乃微臣份内之事,大王不必放在心上。”
庄襄王笑道:“快起来!如此不动干戈,便化解了破关之危,最合寡人心意。”
项少龙起来后,偷望了吕不韦一眼,只见他眼内杀机一闪即没后,堆起笑容道:“少龙就是这么居功不骄的人,不过少龙尚无军功,大王异日可差他带兵出征,凯旋归来时,再论功行赏,不是更名正言顺吗?”
这时项少龙退至末位,正嘴嚼着吕不韦刚才眼神透露出的杀意,暗忖明天相府宴会时,定要小心点才成,否则说不定真会给吕不韦借比试为名,活生生宰掉了。
不过刚才庄襄王说者无心的一番话,正显示出他不喜妄动干戈的和平性格,实与吕不韦的野心背道而驰。
只听鹿公呵呵笑道:“右相国的想法未免不懂变通了,不费一兵一卒,就使魏人退兵,其他四国更难再坚持,这还不是立了军功吗?”
庄襄王开怀道:“鹿公此言正合孤意,各位卿家还有何提议?”
此刻只要不是聋的或盲的,均知庄襄王对项少龙万分恩宠,谁敢反对?商议了一番后,决定策封项少龙为御前都统兼太子太傅,与安谷同级,假设秦王御驾亲征,他和安谷便是傍侍左右的亲卫将了,但目前仍只是个虚衔,没有领兵的实权。
众人纷纷向他道贺。
在这情况下,项少龙可说推可无推,同时也知道,庄襄王的恩宠,进一步把他推向与吕不韦斗争的路上。
以前就算对着赵穆这么强横的敌人,他也没有半丁点惧意。可是只要想起历史上清楚写着庄襄王死后那十年的光景,吕不韦一直权倾朝野,无人敢与其争锋,又自己不知会否栽在他手上,想想就头皮发麻,苦恼难解。
这就是知道部分命运的坏处了。
又畅谈一番后,庄襄王特别嘱咐项少龙今晚要和他共,才欣然离去,返回后宫歇息。
项少龙更是心中叫苦,因为庄襄王并没有邀请吕不韦,摆明今趟的功劳,是全归他项少龙一个人的。
不过他也没有办法,和吕不韦虚与委蛇一番后,往见李斯。
李斯搬到了太ZG旁的客舍居住,见到项少龙,露出曾共患难的真诚笑意,谢过安谷后,把他领进客舍的小厅堂去。
项少龙见他一洗昔日倒霉之气,脱胎换骨般神采飞扬,代他高兴道:“李兄在这里的生活定是非常写意了。”
李斯笑道:“全赖项兄提挈,这里和相府,可说是两个不同的天地,若要我回到那里去,情愿死掉算了。”
这么一说,项少龙立知他定是在相府挨过不少辛酸,例如遭人排挤侮辱的那类不愉快事件。
这时有位俏婢奉上香茗后,才返回内堂。
项少龙见她秀色可餐,质素极佳,禁不住多看了两眼。
李斯压低声音道:“这是政太子给我的见面礼,还不错吧!”
项少龙听得心生感触,想当年小盘常对下女无礼,被母亲赵妮责怪,现在则随手送出美女。
不过这小子尚算听教听话,依自己的指示善待李斯,还懂得以手段笼络人,真不简单。
忍不住问道:“李兄认为太子如何呢?”
李斯露出尊敬的神色,低声道:“太子胸怀经世之志,观察敏锐,学习的能力又高,将来必是一统天下的超卓君主,李斯有幸,能扶助明主,实拜项兄之赐。”
今趟轮到项少龙对李斯肃然起敬了。
他对小盘这未来秦始皇信心十足,皆因他从史书预知结果。可是李斯单凭眼光,看出小盘异日非是池中之物,当然比他更要高明多了。
李斯眼中再S出崇敬之色,但对象却是项少龙而非小盘,正容道:“前天我陪太子读书时,大王和王后来探太子,说起项兄曾提议一统天下后,外则连筑各国长城,内则统一币制、立郡县、开驿道、辟运河,使书同文、行同轨,确是高瞻远瞩,李斯佩服得五体投地。”
项少龙听得目定口呆,想不到自已被迫下“念”出来的一番话,庄襄王竟拿来作对小盘的教材,异日小盘奉行不误时,岂不是自己拿历史来反影响了历史,这笔糊涂账该怎么算呢?
真正的谦逊了几句后,李斯向项少龙问起了吕不韦的动静。
项少龙说了后,李斯道:“项兄不用担心,照我看大王对吕不韦的大动干戈,又惹得五国联军兵临关下,已开始颇有微言,这大J贼风光的日子怕不会太长久了。”
项少龙心中暗叹,任你李斯目光如炬,也不知庄襄王命不久矣。诚恳地道:“老天爷并不是每事都能如人所愿,将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李兄只须记着尽力辅助太子,其他的事都不要理会。”
李斯不悦道:“项兄当我李斯是什么人,既是肝胆相照的朋友,自当祸福与共,以后李斯再不想听到这种话了。”
项少龙苦笑时,小盘差人召他去见。
两人均感相聚的时间短促,但既是太子有命,惟有依依惜别了。
项少龙虽树立了很多敌人,但也交到了很多朋友。
第二章 秦王归天
小盘负手立在窗漏前,看着黄昏下外面御园的冬景,自有一种威凌天下的气度,内侍报上项少龙来临,退了出去后,淡然道:“太傅请到我身旁来!”
项少龙感到他愈来愈“像”太子了。移到他左旁稍后处站定,陪他一起看着园外残冬的景色。
小盘别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头去,轻轻叹了一口气。
项少龙讶道:“太子有什么心事呢?”
小盘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道:“我有什么心事,谁能比太傅更清楚哩!”
项少龙微感愕然。
小盘还是首次用这种“太子”的口气和他说话,把两人间的距离又拉远了少许,感触下,不禁学他般叹了一口气。
一阵不自然的沉默后,小盘道:“昨天吕相国对我说了一番非常奇怪的话,说这世上只有三个人真正对我好,就是父王、母后和他吕不韦。但三人中,可助我一统天下的,却只有他一个人能办到,教我不要相信其他人,他们只属供我成就不朽霸业鸿图的踏脚石。唉!看来他真把我当作是他的儿子,又以为我也心知肚明了。”
倏地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瞧着项少龙,低声道:“师傅!他为何要说这番话呢?是否针对你而言?我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可登上王位,他却好像已把我看成了秦室之主,这事岂非奇怪之极?”
项少龙被他看得心儿狂跳。
换了往日,他定会责他不应称他作师傅,可是目下为他霸气迫人的气度所慑,兼之他竟能从吕不韦的说话中,推断出吕不韦和他之间有点不妥当,显出过人的敏锐和才智,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小盘恍然,回复平常的神态道:“看太傅的神情,吕相国和太傅间必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接着神情微黯道:“太傅仍要瞒着我吗?”
项少龙这时才有空想到小盘提出的另一个问题。
自己知道小盘很快会因庄襄王的逝世登上王位,皆因此乃历史,可是吕不韦凭什么知道呢?除非我的天想到这里一颗心不由跳得更剧烈了。
小盘讶道:“太傅的脸色为何变得如此难看?”
这时项少龙想到的却是:历史上所说庄襄王登基三年后,因病去世根本就不是事实。
庄襄王根本是给吕不韦害死的。否则他不会在这时候向小盘说出这番奇怪的话来。
自己怎能任他行凶呢?
他的心跳得更剧烈了。
自己真蠢,盲目相信史书和电影,其实早该想到这可能性。
假设他把所有事情,和盘向庄襄王托出,他会怎样对待这大恩人呢?
以他和庄襄王与朱姬的关系,他的说话肯定有很大的说服力。这样能否把历史改变?
项少龙猛下决心,决定不顾一切,也要设法挽救庄襄王的性命,如此才对得住天地良心。
就在此时,一名内侍奔进来哭道:“禀上太子,大王在后廷昏倒了。”
小盘立即色变。
项少龙则手足冰寒,知道已迟了一步,终于改变不了历史巨轮转动的方向。
同时想起刚才廷会时吕不韦眼中闪过的杀机,明白到那竟是针对庄襄王而发的。
今趟他又输了一着,却是被虚假的历史蒙蔽了。
八名御医在庄襄王寝宫内经一晚的全力抢救,这秦国君主已醒了过来,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御医都认为他中了风。
只有项少龙由他眼中看出痛苦和愤恨的神色。
他的脉搏愈来愈弱,心脏两次停止了跃动,但不知由那里来的力量,却支撑着他,使他在死神的魔爪下作垂死挣扎。
当吕不韦趋前看他时,他眼中S出愤怒的光芒,口唇颤震,只是说不出蹩在心里的话来。
朱姬哭得像个泪人儿般,全赖一众妃嫔扶着,才没有倒在地上。
秀丽夫人和成虫乔都哭得天昏地暗,前者更数度昏厥了过去。
小盘站在榻旁,握紧庄襄王的手,一言不发,沉默冷静得教人吃惊。
获准进入寝宫的除吕不韦外,只有项少龙这身分特别的人,与及徐先、鹿公、蔡泽、杜壁等重臣,其他文武百官,全在宫外等候消息。
庄襄王忽然甩开小盘的手,辛苦地指向项少龙。
吕不韦眼中凶光一闪,别头向项少龙道:“大王要见你!”说罢退往一旁,只留下小盘一人在榻侧。
项少龙心中悔恨交集,若他能早一步想到吕不韦狼心狗肺至会害死庄襄王,定会不顾一切地把他的J谋揭露出来。可是却斗不过命运,终是棋差一着。
他来到榻前,跪了下去,握紧了庄襄王的手。
庄襄王辛苦地把黯淡的眼神注在他脸上,S出复杂之极的神色,其中包括了愤怒、忧伤和求助。
当场所有人里,除了吕不韦外,恐怕只有项少龙能明白他的意思。他虽不知吕不韦用什么手法和毒药害到庄襄王这个样子,但极有可能是凭着与庄襄王的亲密关系,亲自下手。
所以庄襄王醒来后,心知肚明害他的人是吕不韦,却苦于中毒已深,说不出话来。
吕不韦的新心腹莫傲用毒之术,确是高明至极,竟没有御医可以看出问题。
握着庄襄王颤抖着的手,项少龙忍不住泪水泉涌而出。
一直没有表情的小盘,亦跪了下来,开始痛泣起来。
宫内的妃嫔宫娥受到感染,无不垂泪。
项少龙不忍庄襄王再受折磨,微凑过去,以微细得只有小盘才可听到的声音道:“大王放心,我项少龙定会杀掉吕不韦,为你报仇。”
小盘猛震了一下,却没有作声。
庄襄王双目异芒大作,露出惊异、欣慰和感激揉集的神色,旋又敛去,徐徐闭上双目,头无力地侧往一旁,就此辞世。
寝宫内立时哭声震天,妃嫔大臣跪遍地上。
小盘终于成为了秦国名义上的君主了。
项少龙回到乌府时,已近深夜四更天了。
他和滕翼、荆俊都是心情沉重。
没有了庄襄王,吕不韦更是势大难制。小盘一天未满二十一岁,便不能加冕为王,统揽国政,吕不韦这右丞相理所当然地成了摄政辅主的大臣。
朱姬则成了另一个最有影响力的人。
可是因她在秦国始终未能生根,故亦不得不倚赖吕不韦,好互相扶持。
利害的关系,使两人间只有合作一途。
在某一程度上,项少龙知道自己实是促成吕不韦对庄襄王遽下毒手的主要因素之一。
正如李斯所言,庄襄王与吕不韦的歧见愈来愈大,加上乌廷威的泄秘,
使吕不韦担心若项少龙向庄襄王揭出此事,说不定所有荣华富贵、名位、权力,均会毁于一旦。加上又希望自己的“儿子”早点登基,本身更非善男信女,故铤而走险,乃属必然的事。
现在秦朝的半个江山,已落到了这大J人手里。
他唯一失算的地方,就是千猜万想,也估不到小盘的真正身分。
三人此时在大厅坐下,虽是身疲力累,却半点睡意都欠奉。
滕翼沉声道:“是否吕不韦干的?”
项少龙点头道:“应该错不了。”
荆俊年少气盛,跳起来道:“我们去通知所有人,看他怎样脱罪。”
待见到两位兄长都木然看着他时,才颓然坐回席上
滕翼道:“不若我们立刻离开咸阳,趁现在秦君新丧,吕不韦忙于布置的时刻,离得秦国愈远愈好。”
项少龙心中暗叹,若没有小盘,他说不定真会这样做。为了娇妻和众兄弟的安全,什么仇都可暂搁一旁,现在却不可以一走了之。
滕翼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眼前这脱身机会错过了将永不回头,吕不韦现在最忌的人就是三弟,只要随便找个借口,就可把我们收拾。”
项少龙叹了一口气道:“二哥先走一步好吗?顺便把芳儿她们带走。”
滕翼大感愕然道:“咸阳还有什么值得三弟留恋的地方呢?”
荆俊则道:“三哥有姬后和太子的支持,我看吕不韦应不敢明来,若是暗来,我们怎不济都有一拚之力。”
项少龙断然道:“小俊你先入房休息,我有事和二哥商谈。”
荆俊以为他要独力说服滕翼,依言去了。
项少龙沉吟良久,仍说不出话来。
滕翼叹了一口气道:“少龙!说实在的,我们间的感情,比亲兄弟还要深厚,有什么事那么难以启齿呢?若你不走,我怎也不会走,死便死在一块儿好了。”
项少龙猛下决心,低声道:“政太子实在是妮夫人的亲生儿子。”
滕翼剧震道:“什么?”
项少龙遂一五一十,把整件事说了出来。
滕翼不悦道:“为何不早对我说呢?难道怕我会泄漏出去吗?”
项少龙诚恳道:“我怎会信不过二哥,否则现在就不会说出来了。只是这秘密本身便是个沉重的负担,我只希望一个人去承受吧了!”
滕翼容色稍缓,慨然道:“若是如此,整个形势完全不同了,我们就留在咸阳,与吕不韦周旋到底,但却须预好退路,必要时溜之大吉。以我们的精兵团,只要不是秦人倾力来对付我们,该有逃命的把握。”
项少龙道:“小俊说得不错,吕不韦还不敢明刀明枪来对付我们,不过暗箭难防,我们待襄王殡殓后,立即返回牧场,静观其变。小盘虽还有八年才行加冕大礼,但如今终是秦王,他的话就是王命,给个天吕不韦作胆,也不敢完全不把他放在眼内。”
滕翼道:“不要低估吕不韦,这人既胆大包天,又爱行险着,只是这么只手遮天的害死两代秦君,即可知他厉害,加上他手上的奇人异士无数,纵不敢明来,我们也是防不胜防呢。”
项少龙受教地道:“二哥教训得好,我确是有点忘形了。小盘说到底仍是个孩子,希望姬后不要全靠向吕不韦就好了。”
滕翼叹道:“这正是我最担心的事。”
急骤的足音,由远而近。
两人对望一眼,都泛起非常不祥的感觉。
一名应是留在牧场的精兵团团员乌杰气急败坏地奔了进来,伏地痛哭道:“大老爷逝世了!”
这句话有若晴天霹雳,震得两人魂飞魄散。
项少龙只感整个人飘飘荡荡、六神无主,一时间连悲痛都忘掉了。
忽然间,他们明白到吕不韦请他们到咸阳赴宴,其实是不安好心,乃调虎离山之计,好由乌家的内J,趁他们离开时,夺过牧场的控制权。
幸好误打误撞下,陶方全速赶了回去。否则乌应元的死讯,绝不会这么快传到来。
荆俊跑赶了入来,问知发生了什么事后,热泪泉涌,一脸愤慨,往大门冲去。
滕翼暴喝道:“站着!”
荆俊再冲前几步后,哭倒地上。
滕翼把乌杰抓起来,摇晃着他道:“陶爷有什么话说?”
乌杰道:“陶爷命果爷和布爷率领兄弟把三老爷、四老爷和廷威少爷都绑了起来,请三位大爷立即赶回牧场去。”
滕翼放开了手,任这因赶路耗尽了气力的乌杰软倒地上。然后来到失魂落魄的项少龙前,抓着他肩头道:“这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三弟你若不能当机立断,整个乌族都要完了。”
项少龙茫然道:“我可以怎办呢?难道要我杀了他们吗?”
滕翼道:“正是这样,你不杀人,别人便来杀你,这些蠢人竟然相信吕不韦,也不想想吕不韦怎会让人知道是他害死乌大爷。若我猜得不错,吕不韦的人正往牧场进发,以乌族内斗作掩饰,欲一举杀尽乌家的人。”
又向荆俊喝道:“小俊!若我们死不了,你还有很多可以哭的机会,现在立即给我出去把风,同时备好马匹。”
荆俊跳了起来,领着拥了进来的十八铁卫旋风般去了。
项少龙清醒过来,压下悲痛,向报讯的乌杰道:“你是否由城门进来的?”
乌杰答道:“陶爷吩咐我攀城入来,好避人耳目。”
滕项两人对望一眼,都对陶方临危不乱的老到周详,感到惊异,陶方竟是厉害至此。
乌杰又道:“我们有百多人在城外等候三位大爷,备有脚程最好的快马,三位大爷请立即起程。”
这时乌言着仓皇奔进来道:“情势看来不妙!西南和东北两角各有百多人摸黑潜来哩。”
滕翼断然道:“立即放火烧宅,引得人来救火时,他们的人就不敢强来了,这也可救回宅内婢仆们之命。”
乌言着领命去了。
滕翼再向项少龙正容道:“三弟下了决心吗?”
项少龙凄然一笑道:“我再没有别的选择了。由今天开始,谁要对付我项少龙,只要杀不死我,都要以血来偿还。”
在这一切全凭武力解决的时代,这是唯一的应付方法。
项少龙终彻底地体会到这真理。
滕翼点头道:“这才像样,可以起程了吗?”
猎猎声响,后园的货仓首先起火。
咸阳乌府房舍独立,与屋远隔,在这残冬时分,北风虽猛,火势应该不会蔓延往居去。
叫喊救火的声音,震天响起。
居们当然不会这么快惊觉,叫救火的自是放火的人。
项少龙振起精神道:“我们立即赶回去。”
就在这一刻,他知道与吕不韦的斗争,已由暗转明。
而直到现在,吕不韦仍是占着压倒性的上风。
他的噩梦,何时才可告一段落呢?
第三章 识破J谋
众人策骑往城门驰去时,天际微微亮了起来。
项少龙在转上出城的驿道时,忽地勒马叫停。
滕翼、荆俊、十八铁卫和那报讯的乌杰,与一众精兵团团员,慌忙随他停下来。
晨早的寒风吹得各人衣衫飞扬。
长道上空寂无人,一片肃杀凄凉的气氛。
风吹叶落里,驿道旁两排延绵无尽的枫树,沙沙作响。
项少龙苦笑道:“我怎都要接了嫣然,才可放心离去。”
滕翼一呆皱眉道:“她在寡妇清处,安全上应该没有问题吧。”
项少龙道:“我明白这点,但心中总像梗着一根刺,唉!对不起。”
滕翼与荆俊对望一眼,都泛起无奈的表情,回牧场乃急不容缓的一回事,怎容得起这时间上的延误。
那乌杰焦急道:“项爷!不若另派人去接夫人吧!”
项少龙和滕翼交换了个眼色,同时心生寒意,都想起了当日出使魏国,临时改道时吕雄的反应。
精兵团的团员均受过训练,受着最严格的纪律约束,上头说话时,并没有他们C嘴的余地。为何这乌杰胆子忽然大起来?难道还怕他们不知道形势的紧迫吗?
项少龙既生疑心,诓他道:“就由乌杰你和荆爷去接夫人好吗?”
乌杰愕然道:“这怎么成哩!我还要给项爷和滕爷引路,噢!”
乌言着和乌舒两人,在滕翼的手势下,由后催骑而上,左右两把长剑,抵在乌杰胁下处。
项少龙双目寒芒闪动,冷笑道:“乌杰你知否是什么地方出错,泄露了你的J计。”
乌杰色变道:“我没有啊!我不是J细!”话出口,才知漏了嘴。
要知项少龙在乌家的子弟兵中,地位之高,有若神明。这乌杰在他面前,由于有这心理的弱点,自是进退失据。
荆俊勃然大怒,喝道:“拖他下马!”
“砰!”
乌舒飞起一脚,乌杰立即跌下马背,尚未站起来,给跳下马去的滕翼扯着头发抽了起来,在他小腹结结实实打了一拳。
乌杰痛得整个人抽搐着弯了起身体,又给另两名铁卫夹着两臂,硬迫他站着。
荆俊早到了他身前,拔出匕首,架在他咽喉处,寒声道:“只要有一句谎话,这匕首会割破你的喉咙。但我将很有分寸,没有十来天,你都不会死去。”
乌杰现出魂飞魄散的神色,崩溃下来,呜咽着道:“是少爷迫我这般做的,唉!是我不好!当他的侍从时,欠了他很多钱。”
各人心中恍然,暗呼幸运,若非项少龙忽然要去接纪嫣然一起离城,今趟真是死尚都不知是什么一回事。
这条毒计都不可谓不绝了。
项少龙心中燃起希望,沉声道:“大老爷是否真的死了?”
乌杰摇头道:“那只是骗你的。牧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少爷要对付的只是你们三位大爷,否则我怎也不肯做。呀!”
腰胁处中了乌舒重重一下膝撞。
项少龙心情转佳,道:“这家伙就交给二哥问话,我和小俊到琴府去,接了嫣然后再作打算好了。”
约了会面的地点后,与荆俊策骑往琴清的府第驰去,这时才有机会抹去一额的冷汗。
往琴府去时,项少龙有着再世为人的感觉。
假若吕不韦所有这些Y谋J计,均是出于吕不韦府里那叫莫傲的脑袋,那这人实在是他所遇过的人中,智计最高的人,且最擅长以有心算无心的手段。
此计真若成功,项少龙只能比庄襄王多活两天。
这是条连环紧扣的毒计。
首先,吕不韦见在红松林害不死他项少龙,转而向乌廷威这一向沉迷酒色的人下手,由毒通过一个青楼名妓,加上相府的威势,再利用他嫉恨不满项少龙的心态,把他笼络过去。
当乌廷威以邀功的心态,把乌族准备撤走的事,泄露了给吕不韦后,这大J人遂立下决心,要把他项少龙除去。
毒杀庄襄王一事,可能是他早定下了的计划,唯一的条件是要待自己站稳阵脚后,才付诸实行。
于是吕不韦借宴会之名,把他引来咸阳。庄襄王横死后,诈他出城,在路上置他于死地。
际此新旧国君交替的时刻,秦国上下因庄襄王之死乱作一团,兼之他项少龙又是仇家遍及六国的人,谁会有闲情理会并追究这件事?
这个谎称乌应元去世,牧场形势大乱,斗争一触即发的J谋,并非全无破绽。
项少龙和滕翼便从乌杰的话中,觉得陶方厉害得异乎寻常。可是庄襄王刚被害死了,成惊弓之鸟的他们,对吕不韦多害死个乌应元,绝不会感到奇怪。
而事实上乌廷威虽然不肖,但针对的只是项少龙,并非丧尽天良至弑父的程度。
可是加上有形可疑的人似是要到乌府偷袭,使他们根本无暇多想,只好匆匆赶返牧场,这样就正好掉进了吕不韦精心设置下的陷阱里了。
若非项少龙放心不下让纪嫣然独自留在咸阳,真是死了都不知是什么一回事。
项少龙长长吁出一口气,振起雄心,加鞭驱马,和荆俊奔过清晨的咸阳大道,朝在望的琴清府奔去。
琴清一身素白的孝服,在主厅接见两人。
不施脂粉的颜容,更是清丽秀逸之气迫人而来,教人不敢正视,又忍不住想饱餐秀色。
荆俊看呆了眼,连侍女奉上的香茗,都捧在手上忘了去呷上两口。
琴清神态平静地道:“项太傅这么早大驾光临,是否有什么急事呢?”
项少龙听出她不悦之意,歉然道:“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只是想把嫣然接回牧场吧了!”
话完后,自己都觉得理由牵强。本说好让纪嫣然在这里小住一段日子,现在不到三天,却来把她接走,还是如此匆忙冒昧,选的是人家尚未起榻的时间,实于礼不合。
琴清先吩咐下人去通知纪嫣然,然后蹙起秀长的黛眉,沉吟起来。
项少龙呷了一口热茶,溜目四顾。
大厅的布置简洁清逸,不含半丝俗气,恰如其份地反映出女主人高雅的气质和品味。
琴清淡淡道:“项太傅忽然改变主意,是否欠了琴清一个合乎情理的解释呢?”
项少龙大感头痛,无言以对。
骗她吧!又不愿意这么做。
琴清轻叹道:“不用为难了。至少你不会像其他人般,说出口不对心的话,只是大王新丧,项太傅这样不顾而去,会惹起很多闲言闲语呢。”
项少龙苦笑道:“我打个转便会回来,唉!这世上有很多事都使人身不由己的。”
琴清低头把“身不由己”念了几遍,忽然轻轻道:“项太傅有否觉得大王的驾崩,来得太突然呢?”
项少龙心中一檩,知她对庄襄王之死起了疑心。暗忖绝不可坚定她这想法,否则她迟早会给吕不韦害死,忙道:“对这事御医会更清楚。”
琴清蓦地仰起俏脸,美目深注地凝望着他,冷冷道:“琴清只是想知道太傅的想法。”
项少龙还是首次与这绝代美女毫无避忌地直接对望,强忍着避开目光那种心中有鬼的自然反应,叹道:“我的脑袋乱成一团,根本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琴清的目光紧攫着他,仍是以那种冰冷的语调道:“那项太傅究竟在大王耳旁说了句什么话,使大王听完后可放心地瞑目辞世呢?当时只有政太子一人听到,但他却不肯告诉我和姬后。”
项少龙立时手足冰冷,知道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说那句话本身并没有错,问题是事后他并没有和小盘对口供。
假若被人问起时,他和小盘分别说出不同的搪塞之词,便会揭露出他们两人里,至少有一个人在说谎。
当时他只顾忌着吕不韦,所以背着他来说。却忘了在榻子另一边的朱姬、秀丽夫人和一众妃嫔宫娥,这事最终可能会传入吕不韦耳内去。
幸好给琴清提醒,这事或可透过李斯作出补救。
琴清见他脸色数变,正要追问时,纪嫣然来了。
项少龙忙站起身来,叹了一口气道:“琴太傅一向生活安宁,与世无争,项某实不愿看到太傅受俗世事务的沾染。”
领着纪嫣然告辞离去。
琴清望着项少龙的眼神生出了复杂难明的变化。直至送他们离开,除了和纪嫣然互约后会之期时说了几句话外,再不置一辞。可是项少龙反感到她开始有点了解自己了。
到与滕翼会合后,纪嫣然知悉了事情的始末。
那叛徒乌杰仍骑在马上,双脚被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