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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寇仲!不要……”徐子陵疯狂地大吼,可是天地之间,谁也没有回应这一个孤独的少年,只有他撕心裂肺的痛哭响彻云霄,如孤狼哀号,久久不绝,声音直摧心肝……
又半年过去了,扬州还是和以前那样,平平静静,如一流江水,任何世俗烦琐小事,都在时间长河之中消失,无痕。那就是三个月前最轰动的抢亲事件,随着时间的消淡,也风平浪静了。
虽然被抢亲后那个臭脾气的包子老冯一直还对此事梗梗于怀,可是就连最喜欢说人八卦的春风楼红姑们也觉得这件事说得有些无味了。官府没有人可以破掉这一个奇怪的抢亲案,因为太过诡异太过不可思议。一个漂亮的新娘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花轿里,在送亲的队伍之中,就那样莫名其妙地不见了。如果不是当时还有满大街的人看着,包子老冯简直就要把送亲的人送到官府里告他们私藏他的小妾。
尽管在当时整个扬州城的人都在议论纷纷,说包子老冯粗俗之人还想纳妾,定是上天开眼,派来仙使显世,将这一个可怜的小美人摄走,还有人说这是江中龙王显灵,要了那个女子去龙宫做使女去了,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誓咒说当天看见一条小白龙在天空飞舞而过,还以晚上下的一场毛毛雨为证据,弄得不少三姑六婆深信不疑。
可是过了几个月后的扬州城,又恢复了一往的宁静,和以前没有不同。
就算没了小妾的老冯和没了女儿的父亲,也只不过在争辩银两问题,虽然官府判银两赔还一半,可是两人都不服气,整天念叨,话题除了银两之外,几乎没有了那个可怜的女子,就好像她让世人所遗忘了一样。
这一个让世人遗忘的可怜女子没有在龙宫做使女,也没有离开扬州太远,她甚至还住在扬州城郊。她住在一个很大的屋院里面,正在欢快地给一些花草浇水,在她边上,还有好几个小孩子在嬉戏打闹,她笑嘻嘻地看着那些小孩子在游戏,眼睛里全是温柔和幸福,就像一个年轻的小妈妈,正在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贞贞姐姐,哥哥什么回来啊?”一个扎着两条小辫子的小丫头拉着年轻女子的衣角,可爱地问。
“他有事忙。不过很快就会回来,等一会吃饭就可以看到他了,你乖乖的等着,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年轻女子轻抚着小丫头的小脑袋,温柔地道:“你在这玩吧,姐姐要去做饭了。”小丫头却是摇头,两羊角小辫子乱舞,她拉着年轻女子的衣袖,哀求道:“我也去,我帮姐姐做饭好不好?”
“可是你还小……”年轻女子微笑道:“等你长大了再帮忙好不好?”
“人家已经长大了。”小丫头片子小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只是不依。年轻女子让她缠得没办法,只好退让道:“好了,来吧,那你帮忙洗菜吧。”小丫头片子一听,欢呼一声,拉着年轻女子直往里间去了。院子里还有几个男女小孩子在玩耍,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儿看了那个小丫头的背影道:“小琴心她怎么老缠着贞贞姐姐啊?她的功课都还没做完,一会哥哥回来我要告诉……”
“就你会告状!”另一个头上扎个大大的蝴蝶结的小女孩不同意了,显然她和刚才那个小丫头是姐妹,样貌颇是相像,她小嘴巴一撅,小鼻头一皱,对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做了一个可爱的鬼脸道:“她可不像你这个笨人,她早就做完了!”
“我也早就做完了!”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一听,马上脸红气粗地分辩道。
“你们还玩不玩啊?”另外几个小男孩小女孩停了下来,一个眉目清秀的小男孩扬了扬手中的彩球,问。
“当然。”两个小家伙齐声应道,一看对方和自己说的一样,马上各哼一声,扭过头不理对方,可是同时马上向秀气的小男孩手中的彩球抓去……
夕阳西下,彩霞满天,晚风轻轻。
一个身穿蓝衣身形修长的青年男子慢慢地自门外拾阶而入,他的头发披散,也不结冠,乌黑的头发长长地披在双肩,半掩住他的面容。等众小孩子欢呼着向他跑过去,当他抱起一个小女孩子由小孩子们拥着向里屋走进去时,那个年轻女子正站在门口,静静地,脸上带着微笑,带着安宁幸福。
“回来了?”年轻女子接过青年男子怀中的小女孩,一边伴着青年人向里走,一边随意问道:“外面今天还好吗?”
“还好。”青年男子点头,坐那个叫琴心的小丫头搬来的凳子上,拨弄了一下额前的乱发,露出一张平静的脸颜来,正是徐子陵。一众小孩子一看徐子陵坐下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找凳子坐下,眼巴巴地看着桌子上的香喷喷的饭菜,可是谁也没有动,他们在等着徐子陵,等着他们的哥哥。
年轻女子拿起筷子,递给正在问众人功课的徐子陵,温柔地道:“大家都做好了,先吃饭吧。”
众小孩一听她发话,又看见自己的哥哥点头,齐声欢呼一声,小手各快速地抄起筷子,向自己心目中的菜?而去……
天上,有月,星斗满天。
月下,有人,相偎相依。
身穿素白衣服的卫贞贞坐在徐子陵的边上,头枕着他的腿。她抬起一双美目,静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爱人,看着他的脸在月下淡淡如玉,看着他的发如温顺的长瀑披挂双肩,看着他如璞的手温柔地轻抚着自己的长发,又轻抚着自己的清颜,看着他那湖泊般宁静的眼睛看遥远的夜空,仿佛要将夜空整个穿透过去似的……
这一刻,很安宁,很平静,她觉得很幸福。
这就是她梦中的生活,有自己喜欢的爱人,有一群喧哗的小孩子,有一座小小的院子,有一个小小的家。
在白天的繁忙过去之后,可以有一个和爱人相拥的夜晚;在白天的等候之后,爱人可以踏着晚霞伴着晚风回来,吃两碗自己亲手做的米饭,吃一口自己熬的汤……两个人可以在月下对坐,相拥,或静静地感受着对方的存在,或悄悄地说着心底的话语,或轻轻吻着能让魂魄颤动的双唇……
虽然这种生活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可是卫贞贞还是觉得自己好像正在做梦一般。
她不下千次轻抚着爱人的脸容,感受着他的温暖;她不止千次亲吻着爱人的嘴唇,感受着他的火热;她不下千次贴近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真实的心跳;她不止千次地紧拥他的躯体,感受着他特别的气息……这一切都在告诉她,这不是梦,这是真的。可是,她还是不敢相信。
梦幻不实来自于他的吻,那种甜蜜能让人从魂魄里的颤抖出来,直至全身;梦幻不实来自于他的手,那种抚弄的触感能让人浑身火热如焚,身体溶化;梦幻不实还来自于他的爱,他的索取,那种霸道的冲击和施予无数将她送上生命里从来没有过的高峰……他曾让她在天空中飞舞,为她安上了一双无形的翅膀;他曾让她在大海里飘游,为她带来了汹涌没顶的潮水;他曾让她在梦幻一般的世界里迷醉不醒,就两个人,像蝴蝶般成双成对地翩翩起舞……
“子陵,你要走了是吗?”也不知过了多久,卫贞贞轻抚着徐子陵的脸,轻轻地问。
“是。”徐子陵默默地点点头,轻轻地叹息一声道:“近来心神有些不宁,那些消息也已经打探到了,也证实了,事情该来的还是要来……贞贞,我这一走,就不会像平时一样,也许很久很久也不会回来了……”
“没关系。”卫贞贞摇摇头,美目温柔地看着徐子陵的双眼,柔情似水地道:“我会等你的,就像平时等你一样。我会一直乖乖地等你回来的,你不用担心。”
“虽然你学了一点点武功,可是时间短暂,你又不是学武之人,日后遇事,万不可与人冲突。出去最好易容蒙面,如果不必要,则让张妈夫妻出去办。几个小家伙,你要好好看着他们,督促他们勤奋练功,督促他们读书认字。还有,如果日后还有可怜孤儿,也可带回来……我和寇仲大哥也是没父没母的孤儿,和他们都是同样的可怜,他们都是我们的兄弟姐妹……”徐子陵把卫贞贞抱在膝上,拥在怀里,亲吻着她光洁的额头,轻轻地嘱咐道。
“贞贞知道了。”卫贞贞一边点头回应,一边寻找着徐子陵的唇,她在上面印下自己的吻,和承诺。
徐子陵轻轻地抱起她,一边热烈地吻着怀中的玉人,一边向里屋走去……
“子陵,他们…唔…他们还没有睡安稳……”
“我们小声一点……”
“可是…人家…会忍不住的…唔…噢…坏蛋……”
他们的身后,留下一串呢喃之声,如温柔的晚风吹拂着杨柳之枝。
第一卷 第八章 罗刹女现
宇文化及站在五牙大船上,他的身躯挺拔如山,虎臂背环,一股霸道凛烈的气势威压四方,一种上位者位高权重的尊贵呈现无遗。他极目远眺,仿佛在穿透眼前无尽的黑暗似的,那深邃莫测的眼神之中不时有一道紫色的光芒闪现,显示出他的功力已经达到超凡脱俗的一流高手之境。
他身后的是他的心腹张士和,他恭恭敬敬地站在下首,低头弯腰,低眉顺眼,样子就像跟在主人身后摇着尾巴着忠犬。
“士和,那个石龙还在扬州城吗?”宇文化及问。
“据暗探回报,那个石龙一切如常。”张士和一听主人问话,连忙恭敬万分地回答道:“他醉心道术,不喜女色,多年隐居,一心钻研那本《长生诀》。虽然之前几个月他曾离开过,现身洛阳,可是早已回来,近来暗探没有打听到别的事,他还是每隔十天半月让弟子送生活所需一次。暗探们武功不高,怕打草惊蛇,所以不敢过于迫近,不过肯定他还在那座小庄园内,因为几乎日日可见炊烟升起。”
“这个石龙疯了。”宇文化及不解地摇头道:“为了虚无飘渺之物,醉心于长生不死,他竟然连妻子也不娶,连女色也不近,男女之间的欢爱也放弃了,你说他这个人还活着有什么意思呢?就算他能长生不老,你说他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主人说得对。”张士和点头应同道:“石龙真是疯了。”
“如果那一个人也这样疯了就好了。”宇文化及冷哼道:“我们一定要找到《长生诀》,让那个家伙也练疯掉,到时大隋就……哈哈哈……”
“祝主人一帆风顺,心想事成!”张士和大拍马P道:“最好到时那个昏君练得一命呜呼…哈哈…”
“说得好。”宇文化及一听,心情大爽,更是狂放地哈哈大笑起来。
夜空,充满了狂野的笑声,就连江风,也吓得加快脚步,自那两个笑得疯狂笑得开怀的人那身边溜走……
黑夜过去,白昼来临。
宇文化及站在一个小庄园门前,看着这一个小小的庄园,回头看了张士和一眼,眼神充满了疑惑。
扬州第一高手‘推山手’石龙就住在这一个小破烂地方?宇文化及简直不可想象,到底这一个扬州第一高手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住在这一个简陋的地方来钻研那本《长生诀》呢?那一本书到底有什么魔力使他如此着迷如此甘于平淡呢?
宇文化及很不明白。
他更不明白的是,这里面根本就没有一个高手的气息,不要说一个一流高手,就是二三流的江湖武者都没有。这里只有一个扫地的小青年,根本就没有什么‘推山手’石龙。
张士和也不明白,不过他人聪明,不明白知道问人。
他冲着那个在院子里扫地的小青年喝问道:“喂,你过来!本大爷有事要问你!听没听到啊?大爷喊的的就是你!小狗崽子,还不快给你大爷我滚过来回话!”他的声音既凶又恶,仿佛一头随时扑出去噬人的狼犬,他的眼睛同样凶狠,就如两把杀人的刀。
那个小青年一看来人了,先是带点好奇地看了宇文化及一眼,慢慢地踱过来,带点不耐烦的口气,缓缓地道:“找谁啊?要拜师就找别人去!这里关门大吉了。”
“石龙呢?”宇文化及看了那个小青年一眼,直奔主题地问。
“死了。”小青年淡淡地回答道:“都死好几个月了,院子里那一个坟头下就是他!”
“死了?”宇文化及奇道:“好好的他怎么死的?他不是扬州第一高手吗?怎么会死了呢?”
“不知道。”小青年摇摇头道:“谁知道什么原因,反正是死了好几个月了。如果不信你们可以扒开来看看,我也没埋多深,也没弄棺材,你们一打开就知道了……”
“不用了。”宇文化及要的又不是石龙的尸首,他是生是死跟自己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摆摆手道:“本人是宫中大总管,来找他有点事的。对了小兄弟,你在处理他遗物的时候,可曾看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没有?他欠本人一样宝贝,不知小兄弟可有发现?”
“他会有宝贝?”小青年不屑地道:“他金银珠宝什么都没有,只有几本烂书,宝贝?这位大官,我什么宝贝也没拿他的,不信你可以搜身,要是你想要回你的宝贝,自己进去翻,我懒得碰那些晦气。”
“他欠我的正是一本书。”宇文化及走近小青年,拍拍他的肩膀,不想用力过大,痛得那个小青年眼泪涌出了泪花,可是却敢怒不敢言地瞪着宇文化及,出手试出小青年丝毫不会武功的宇文化及哈哈大笑道:“那本书对别人毫无用处,可是对我却很有意义,我只要回那一本书就好了。”
“什么书自己找去。”小青年离宇文化及远远的,抚着肩膀不满地道:“他的书都在柜里或者桌面,我一点也没动过,如果不是为了几钱银子,我才不在这里给他看房子!Y森鬼气的吓死人!”
宇文化及一挥手,手下几个心腹冲了进去,其中速度最快的冲在最前的自然就是那个马P精张士和,找《长生诀》这一本书出奇的顺利,宇文化及还来不及盘问面前这个小青年多两句,那个张士和就一脸喜气地冲了出来,手里扬着一本书,激动地对宇文化及道:“主人,主人,找到了!您看您看,找到了!《长生诀》找到了!”
小青年在一旁不屑地扁了扁嘴,似乎在嘲笑着张士和的大惊小怪,这一切,宇文化及都看在眼里。
“小兄弟,你跟石龙是什么关系啊?”宇文化及迅速地翻书一阅,等确凿证实是《长生诀》之后,马上将它纳入怀中,转身就走,在临出门前,停了下来,想了想,又回过身问那个小青年道:“你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呢?”
“石龙还没有死就来了。”小青年带点不满地回答道:“我是他一个徒弟的堂兄弟,是他徒弟让我在这里打理的,每个月才J碎那么点银子,哎对了,你们拿走那本书可不关我的事啊,是你们硬拿的,不是我弄丢的啊!”
“我们没拿。”宇文化及在怀中掏了一大锭银子,塞在那个小青年的手里,微笑地对那个小青年道:“根本就没有这本书,你从来就没有看过,对不对?哈哈,真是个聪明孩子,有前途!”
宇文化及哈哈大笑,带着一帮手下扬长而去,笑声既狂又喜。
等他们走得没影,那个小青年抛了抛手中的银子,摇了摇头,将它一捏,双手一揸,将那锭银子变形成一根小小的银G子,再用手指一段一段地切下来,让它化作一个个小圆银饼。他微微一笑,衣袖一拂,所有的银饼化于无形,甚是不可思议。
他整整衣冠,缓步走到那座坟头,轻声道:“石龙大师,《长生诀》虽然送了出去,可是因为子陵现在要用,就暂借用一下吧,日后一定会还你的。”
小青年正是易容后的徐子陵。
在另一边的一个小破庙前,焦邪带着一大帮手下,正围着一个头戴斗笠的白衣女子。
那个白衣女子白衣如雪,身形高挑修长,纤侬合度,美不胜收,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骄姿傲态使她更添几分迫人的英气,她身形飘飘欲飞,有如九天而降的白衣仙子。神秘的白纱斗笠下,微露一丁点如玉娇容,圆润细腻的肌肤,小巧的下巴,上面还有一抹绯色的樱唇,更让人感到神魂无控灵智顿失的是那樱唇的边上,还有一星小小的痣,惊艳如黛。
白衣女子虽美,可是心狠,剑凶。
焦邪这个老江湖还没有来得及废话,手下就让白衣女子杀得差不多了。她的剑芒暴起盈尺,杀入众人之中,如同砍瓜杀菜一般,无论是人体肢躯,还是兵刃铁器,都让那破空剑罡一剑两断。
焦邪亡命冲上,挥舞着精钢打造的‘夺命刀’想克敌于阵前,可是剑未及体,白衣女子那森森剑气已经袭体而来,快如闪电。焦邪封刀格挡数招,只觉得那白衣女子手中那细小的剑简直就雷神之锤,每当与之交击一下,整个人就如雷殛一般。
远超众人的功力,鬼魅般的身法,闪电的剑速,无情的眼神,冷漠的心灵,神秘的来历,这就是那个白衣女子的一切。
等大家发现这一切,已经太迟了。
等焦邪喝令撤退的时候,想走的人已经没有了腿,有腿的人也不敢走,他们害怕。他们没有理由不害怕面前这一个美丽又无情的神秘女子,她就像一个无情的罗刹一般可怕,她的出现代表着死亡,没有人不害怕死亡。
看到最后一个手下也化作满天血雨,焦邪觉得这次自己的大限到了。
焦邪害怕之极,他想跑,在死亡的Y影中逃脱,可是一把利剑穿刺了他的身体,自后背而入,前胸而出。
他倒在地上,无力地捂着自己喷涌鲜血的伤口,竭力想堵住这一个可怕伤口,可是他越动,鲜血却更是喷涌得厉害……焦邪倒在地上,暴凸着双眼,眼里的瞳孔开始慢慢扩大,就如焦邪眼前的黑晕一般,正一圈圈地扩大,扩散,焦邪想挣扎,可是他没有了气力,魂魄自他的齿隙里悄悄滑走……
他死了,死得那个白衣女子的剑下,死不瞑目。
神秘的白衣女子却毫不在乎,收回有如泓水般清净无染的长剑,白衣飘飘,乘风而去。
一个年青男子缓步慢慢步出,他看了看地上的焦邪,摇了摇头,轻声地对地上死不瞑目地焦邪道:“如果你身上带了足够的银两,我就帮你收尸,使你免得曝尸荒野,如果你囊中羞涩,那就不好意思了。因为你也知道,我们不是很熟……”
在他说话的时候,那个本来早已经去远的白衣女子又出现了,在他背后十数丈处,手里正按着剑。
第一卷 第九章 明日之恨
年青男子在死尸堆里翻来翻去,满手血污,一点也不在乎满地的残肢断臂,一点也不在乎满地的鲜血。
他将死尸里翻出来的铜钱和银子都放在铺在地面上的一块布上,虽然有的死尸肠穿肚烂,死得恶心不止还难以分辨到底哪一段才是腰身,那一截是胸膛,有的人干脆就分开几部分,散落一地都是,不过青年人很有耐心地将每一个人的钱袋都翻了出来,就算最干涸的钱袋,也让细心又眼尖的他找到了几个破旧的铜钱。
白衣女人杀人就多了,可是从来也没有在尸堆里翻过钱,更没有想过这种疯狂的举动。
她本来想一剑杀了这一个年青男子了事走人的,可是她越看越是好奇,越看越觉得面前这一个年青男子的古怪。他看上去是一个普通人,还是一个手无缚J之力的书生之类的文人,脸上肤色是长期躲在屋子里死读书后的那一种不良的苍白色,手指也修长柔软,还有些温润如玉,比起一般的女子的手还要滑腻一些,虽然要大上许多,可是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大老爷们的手。
他的手像个女孩子,他的胆子却出奇的大,忍耐力出莫名其妙的强。
在他翻弄那些血淋淋的尸体时,白衣女子觉得自己的肠胃有些不太适应,隐隐有些翻腾。可是就连自己那么无情的一个人也觉得不适,可是那个年青男子却没有任何的反应,他的眼睛没有透出欣喜和贪婪,没有得到金钱的那种满足,只有淡淡的哀伤,一种极其淡薄的极其隐若的哀伤。
这一种哀伤显得不可能是一天两天就能积得下来的,这更加不可能是面对这些尸体而发的。虽然白衣女了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一个男子,可是莫名其妙的是,她竟然能读懂他眼中那些淡淡的哀伤,虽然连自己也不敢置信,可是那是事实,她的确能读懂他的心。
因为这样,白衣女子让自己吓了一跳。
“你在干什么?”白衣女子看到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扬声问道。
“翻捡尸体。”那个年青男子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有人问话,他的神经仿佛是钢丝所铸,回答的口气还是那么的平淡,就像一个烧了四十年窑的老火工让人问起递柴火的技巧一般淡泊、恬然。
“为什么要翻?”白衣女子觉得自己第一个问题白问了。
“因为他们有钱。”那个年青人还没有抬头起来看白衣女子一眼,虽然平时如果有什么人听到了白衣女子的天簌之声都会情不自禁地迷醉掉的,可是这个年青人是个例外,他好像是个聋子,如果他不是正在回答问题的话:“而我没有。”
年青人说的这个理由很充分,可是白衣女子却看见那个年青男子眼里的哀伤神色更加浓了些,甚至还多了一些自嘲。
“……”白衣女子站了半天,一时之间想不到自己要问些什么,她静静地看着这一个年青男子把所有的尸体堆起来,又在小庙里弄了几张烂桌椅出来,再点起一把火烧起来……人太多,柴太少,根本就不足够将所有的尸体烧掉,可是年青男子一看有火冒起,好像完成了什么心愿似的,拍拍手就走人,倒没有忘记带上那一个装钱的布包。
“你要走了么?”白衣女子又忍不住扬声问,她一出口,又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是啊。”那个年青男子站着了,手里提着还滴着鲜血的布包,他忽然回过头看了白衣女子一眼,眼中隐藏起来的哀伤之色大盛,口中却平淡地道:“我该走了。”
“你去哪?”白衣女子咬咬银牙,下定一个决心,问。
“不知道。”那个年青男子缓缓地摇头,他又看了一眼白衣女子,道:“也许是一个没有死亡,也没有哀伤的地方,你要来吗?”
年青男子的问话在白衣女子的心中莫名其妙地起了一阵震颤,她的心跳似乎在加快跳动,身体也仿佛有一种欢喜的颤抖。总之,一种古怪的感觉得白衣女子的心中升起,虽然那个年青男子问得唐突,可是平时一向冷漠无情拒人千里之外的白衣女子却并没有恼怒。隐隐,还似乎有些欢喜。
“不。”那个白衣女子深恨自己会开口拒绝,不知是女子的矜持,还是紧闭的心灵,反正她并不是按照自己的真正意愿在说话,她越想更改过来,说出来的话就越是冷漠:“我们不同路,我们也不是同路人。”
“是啊。”那个年青男子带点黯然地叹息道:“我们不同路。能在亿万的人海中相遇,相谈,已经很难得了,又何必同路同行呢!”
“等等。”白衣女子一看那个年青男子又举步要走,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知道名字又如何呢?”那个年青男子站住了,声音带点悲伤带点痛愤地道:“你我不是同路之人,知道了那更不是伤心,与其日后伤心,又或者淡忘,不如不知道的好……等到日后,你也不会恨我,你也还会记得一个不相识的陌生人。”
“我为什么要恨你?”白衣女子也动气了,她带点生气地责问道:“你是谁?我日后为什么要恨你呢?”
“我是一个不幸的人。”那个年青男子声音充满了悲愤和哀伤,他回过身,眼睛里黯然之色浓得就像天空的密云,他看着白衣女子,好久也不作声,等到白衣女子让他看得莫名其妙又暗暗心惊时,才缓缓地道:“认识我的人都会不幸,遇着我的人也会不幸……如果你认识了我,那么你就会在有一天让我害死,或者,会因为深恨于我,所以来刺杀我也不一定。”
“我不明白。”白衣女子生气地道:“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只不过想听听你的名字!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如果我说了,你会乖乖地回家去吗?”那个年青男子真诚地道:“如果你愿意回家,不再在外面流离浪荡了,我可以告诉你,那怕你日后会恨我一辈子。”
“我的事不用你管!”白衣女子哼了一声道:“你为何要那样说?你为何连一个名字也要弄得如此的神秘?你到底是谁?”
“我希望我说了之后,你能回你的家去,享受你缺乏的天伦之乐。”年青人闭了闭眼睛,似乎在极力忍受着痛苦,他转身一边缓缓远行一边悠悠地道:“我叫做徐子陵,现是扬州城里的一个小混混。说起来你日后为什么要恨我?因为我有一个心愿就是征服世界,按照我大哥的遗愿,我会征服大地之上所有要征服的地方,包括你的家乡,你的族人。”
“什么?”白衣女子一听惊呆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衣女子才回过神来,她惊震地看着远处那一个神秘的年青男子,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他为什么知道自己是一个异族之人?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奇志宏愿?他为什么会那样的哀伤?他为什么看见自己就像看见亲人一般关心?他为什么不害怕自己?他到底是谁?
“你等等。”白衣女子越想越不对劲,一个飞纵追上去,拦在那个叫做徐子陵的年青人面前,伸手拔剑责问道:“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知道我是外族人?你还知道我的一些什么?你为什么要跟我那样说?为什么要我回去?你说话啊!”
“我希望你活得鲜蹦乱跳的,过得开开心心,每天都自由自在地生活。”那个叫徐子陵的年青人看着白衣女子,真诚地道:“虽然我不喜欢你的族人,可是我对你却不同,如果别的外族人站在我的面前,杀害我们汉人同胞,我一定会杀了他!可是你,来自高丽的罗刹女,奕剑大师的钟爱的弟子傅君?,对于你,我心中只有宽容和怜惜,就算你恨我,就算你拔剑杀我,我也不会消减对你的感动。”
“你竟然知道我的名字?”白衣女子更是惊诧万分,她情不自禁地用小手掩着自己的檀口,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平生第一次见面可是却知道她几乎所有秘密的男子。
他真的是人吗?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那么多东西的?
他又为什么要对自己说那些莫明其妙的话语呢?什么感动?自己以前做过什么吗?自己救过他?根本就不可能!自己来到汉地除了杀人还是杀人,根本就没有救过任何一个人!那么自己到底做过什么让他如此感动如此的宽容如此的怜惜自己呢?
白衣女子想不明白。
所以她问。
“你为什么要攻打我们?难道杨广老贼三征高丽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还要做这种血腥又残暴的事情?你为什么想那样做?你不知道那是多么悲惨多么天人共愤的吗?你为什么要做这种生灵涂炭血流漂杵的事?你为什么要跟我说?你说话啊!”白衣女子气得几乎在哭出来了,可是她咬着樱唇,把盈眶的热泪忍住,等着年青男子的答案,等着这个叫徐子陵的神秘男子的答案。
“因为我答应了我的大哥。”徐子陵淡淡地回答道:“我答应他一定要帮他完成他的心愿,他完成不了的任何东西,我都会帮他做的。因为,他是我的大哥。更因为,他是因为我才死的,他是因为我才无法完成他的这些心愿的。”
人生得意须尽欢 第十章 一剑之后
“难道就是因为一个遗愿!”白衣女子忍不住掉下了几颗的珠泪,可是她却在不顾一切地冲着徐子陵大喊道:“就是因为那样,你就要做那种神人共愤的事吗?凭什么他死了,你就一定要将所有的痛苦加在我们族人的身上呢?为什么你们汉人要如斯的蛮横?为什么你们汉人要如斯的残忍?为什么你们汉人要如斯的好战?我们又没有得罪你们,可是你们汉人……那个杨广老贼三征我们高丽,我们高丽十人九死,生灵涂炭,那血到现在还没有干,那伤到现在还没有愈,你又要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是不是?”
“就算我不去做。”徐子陵平静地看着带点疯狂的白衣女子,缓缓地道:“日后也会有人去做的。就算我不去做,你们的族人还不是会自相残杀?你怎么知道我那样做对你们长远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呢?”
“不可能!”白衣女子根本不相信这种诡辩,她马上一口否定道:“你说的我一点也不相信!侵略永远也不会是一件好事!你只是在诡辩!我不会让你那样做的!我问你,你会怎么对待我的族人?”
“反抗的全部杀掉。”徐子陵看着面前的玉人,淡淡地说,仿佛是扬州城里卖青菜的张婶说今天的菜三文钱两把一样轻淡。可是白衣女子听得却心在刺痛,在流血,在撕裂……她伸手快速的在脸上擦了一把泪痕,缓缓地拔出剑,指着面前的徐子陵,冰冷无情地道:“我,不会让你那样做的。”
“你阻止不了我。”徐子陵眼神中的哀伤更是深重,他摇摇头,转身就走,口中喃喃地道:“天下间没有人能阻止我,因为我答应过我的大哥,我一定会帮他完全他的心愿的。”
“我要杀了你!”白衣女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竟然有些颤抖,可是她挣扎着道:“我…我不能…任一个日后准备……侵略我们族人的…你…活着……我…我…要杀了你……”徐子陵却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缓缓前行,就算白衣女子举起了手中的剑,任那那微颤的剑在发着凤凰般的清鸣,那森森的剑芒长长地延伸,可是他却固执地前行,像一个不理家人劝阻固执离去的出游浪子。
白衣女子一咬银牙,剑光如电,又如九天之瀑,直向徐子陵的后心飞刺而去。
剑芒破体而入,徐子陵整个人好像纸人一般让那长剑由后及前地D穿了……
“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尸体!”宇文化及看着刨开的坟墓,发现里面没有石龙,只有一套衣服,想起了那个青年人眼中无声的嘲讽,觉得自己的胸膛好像让人狠狠地打了一拳似的,一种让人欺骗让人污辱后的不快感觉油然而生,他大声地冲着身后的张士和大吼道:“马上发散人手,找到那个小鬼!”
“是,主人。”张士和恭敬地回答,等一转身,又向边上的亲卫发施号令道:“你们还不快点出发,难道没有听到主人的话吗?”
经他那么一喝,一大帮士兵顿时J飞狗跳,除了宇文化及身后默默跟着的几个心腹之外,所有的人急忙扔下手中的锄头铁铲,拔出长剑或持着长枪急匆匆地四处忙乱……张士和得意地看着,不过马上就回想起来主子还在身边,连忙回来拍宇文化及的马P道:“主人,那个小鬼如何能逃得出主人的五指之间!请主人回扬州城里稍加等候,小的马上就将他活生生地押到主人的面前。”
“哼。”宇文化及心情正不爽,没好气地拂袖就走。
张士和像一只摇尾狗地追上去,看了看宇文化及的脸色,忽然小心翼翼地问:“主人,那本书,那本《长生诀》不是真的吗?为何还要找那个小鬼?”
宇文化及看了没看他一眼,自顾走出了十数丈,掏出怀中的《长生诀》看看,摇摇头,似乎自言自语地道:“不,这《长生诀》是真的。不过得来太容易了,我有些奇怪,所以才回来看看。虽然不知道石龙指使那个小鬼把这本书留给我是什么意思,可是我一定得搞清楚他是怎么知道我会夺这书的!”
“石龙还没有死吗?”张士和不明白地问。
“他死了?他的尸首呢?”宇文化及生气地反问着这一个愚蠢的手下,道:“一个扬州第一高手,怎么可能不声不响就死了啊?就算死了,那尸首到哪里去了?我不管他生还是死,总之得问个清楚,如果石龙自己躲了起来,那就找那个小鬼来问个明白,我不相信石龙那个缩头乌龟可以躲一辈子!”
“为什么?”白衣女子惊得有些痴呆了,她颤着声音问:“你……你为什么…不躲开…”
长剑穿刺在徐子陵的胸口,自背透胸而出,鲜血喷涌而出,染得整一个人都红了。
徐子陵的脸还是那样的平静,虽然有点大量失血的苍白,可是眼睛里还是有如一湖止水,波澜不惊。他转过来,甚至还对白衣女子微笑一下,道:“没有关系。就算你真要杀了我……咳,我也不会躲开的。这一剑是代我大哥还你的……咳咳,还有我欠你的,你,你再刺我…我…一剑吧!”
他将用手将那把长剑缓缓地自身体里退了出来,倒提着递向白衣女子,声音平平静静的,好像一个卖枣的摆着一大篓枣子对面前的客人说如果不放心就试一个那样的随意。
那把宝剑如一泓秋水,长剑上还是如昔清锋无痕,所有的鲜血都迅速自剑尖滴洒地上,如往昔一般清澈映人,可是白衣女子却没有接,她的手也没有平时那样镇静,没有了平日的稳定,它在发抖。
不,白衣女子整个人都在发抖,她面纱下的小脸更挂了两道湿漉漉的泪痕。
白衣女子如一只受惊的小鹿,她冲着浴血浑身地徐子陵突然大叫起来,声音既悲又痛:“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徐子陵微笑着,原来苍白无血的脸更是一片煞白,就连嘴唇,也无一丝血色,显得灰败干涸。他的血全喷涌得身上,染得遍身全是,可是他没有去理会,他对胸口的伤势的关注比起贵妇人对厨房打翻的油瓶那种不屑一顾还要无视。
他将剑轻轻地送入白衣女子的剑鞘,微笑着安慰着颤抖不已的她道:“不要怕……我不会死的,至少,在完成我心愿之前不会……回去吧,回去你的家乡,回去属于你的地方,这里很危险…我希望你永远开开心心地活下去,而不是客死异乡,回去吧……我也要走了,看见你我很高兴,很高兴……”
徐子陵捡起地上那个布包,朝不住颤抖的白衣女子摆摆手,转身,缓步离去。
风在吹,血在流,人在缓行,歌在轻起,声音在渐轻渐远……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淡淡地歌声,淡淡的哀伤,淡淡的人影,淡淡的血路。看到这一切,白衣女子脸上又添新的泪痕,这一个谜一般的男子,虽然只是相遇相见相识不过小半个时辰,可是却像相处了一辈子的亲人一样熟悉,还像前一辈子就深恨于心的冤家。
他缓缓地来,他又缓缓地走,一点也不听自己的劝阻,他是那样的固执,他是那样的哀伤。
他走了,可是也带着了自己的心,自己的魂。
为什么他要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