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军的许村大营里燃起了数百堆篝火,两个千人弩兵队缓缓撤回自己的营区,营垒土墙上的官兵也全部退下休息,一队队民夫很快送去一桶桶热气腾腾的饭菜,唯有环绕大营的九个箭塔上,值守官兵仍在警惕地观察四周。
刘存巡视一圈大营,看望了抬回来的三百多名黄巾伤兵,这才回到中央大帐,与等候半个下午的程秉和苍慈等人见面:
“德枢兄、孝仁兄(苍慈),君上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派两位兄长过来犒劳军队?敌我两军四万余众正在交战,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非常危险,这时候还送什么犒军猪羊?哪怕君上不知道我军粮草充裕,你们俩难道也不知道?”
程秉无奈地笑道:“君上是体谅你和将士们的辛苦啊!你想想,转眼之间你就率领全军突入贼寇腹地,之前谁也不知道你刘子鉴如此大胆,都被吓坏了,后来接到你的急报,知道扎下了大营,君上和咱们才松口气,王城上下对琅琊军的舍生忘死感动不已啊!”
没等刘存谦虚,苍慈便哈哈一笑:“子鉴别想吓唬我,我一路上都看到了,不少村民开始跟在琅琊军身后返回家园了,而且你的一队队游骑兵四处出没,咱们的犒军车队距离战场尚有十里之远,上百骑兵就全程护送咱们了,有何危险?倒是让咱们看到了两场上万人的攻防战,过瘾啊,哈哈!”
刘存只好请大家一同坐下吃饭:“先吃饭,小弟真饿了,两位兄长自己招呼自己吧。”
程秉看到刘存捧起大碗米饭猛吃,桌上只有两个小蝶,里面是一块半个巴掌大的水煮鱼和半碟腌白菜,再看刘存下首的军候太史慈、傅闿和几名年轻参军面前的桌子,发现他们的饭菜和刘存一样,不由得望向自己身边的苍慈。
苍慈不止一次进过军营,像刘存如此简朴的将领他从未见过,当下忍不住开口问道:“子鉴,你们……每餐都这样?”
刘存用力咽下一口饭:“怎么了?”
“你身为太守,一军主帅,还有帐内的将校们,每餐就这样的一荤一素?”苍慈提高了声调。
刘存并非故意这么做,而是对吃的要求不高,军中对官兵饮食标准早有严格规定,大家都遵守的很好,所以刘存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孝仁兄,这已经比大汉所有军队好多了,咱们碟子里的鱼是亲卫营弟兄下河破冰弄回的鲜鱼,等会估计还有碗鱼汤喝,外面的官兵可没这福气,他们吃的是腌肉咸鱼,若是遇到连续急行军或者碰到今天这样的作战,一整天不吃很正常,官兵一致,没有特殊,此时此刻,王杞大哥正领着一群副尉军候巡营呢,他们也是走到哪吃到哪的。”
苍慈和程秉感动了,默默端起面前的米饭大口吃起来。
“报告大人:糜大人率八千友军已绕过费县西南二十里的大北沟,顺利抵达预定地点长涧,没有发现敌方斥候和巡逻游骑。”一名浑身热雾蒸腾的屯长站在帐门口抱拳禀报,看得出赶了不少路。
刘存露出满意的笑容:“快去洗洗吃饭吧,睡一觉明早又要忙。”
年轻的屯长非常利索地转身离去,门外亲卫营几个弟兄喜滋滋陪他一块走,边走边和他开玩笑,对这位最早从亲卫营转入斥候营带兵的兄弟亲热不已。
黎明时分,费县以北四里,坨村。
三千名披上白色麻布的琅琊军精兵在都尉翟越的率领下,缓慢有序地钻进密密麻麻的桑树林,快速赶来的斥候低声向翟越报告城里的消息:“大人,弄清楚了,昨晚子夜时分突然开来的八百骑兵等会就走,说是要赶到许村助战,领军的是黄巾猛将管亥。”
“管亥?!”
翟越的双眼顿时圆的老大,浑身上下散发出浓浓的战意。
边上的军法官连忙拉住翟越:“大人,咱们的目标是占领费县城,你得记住了!”
翟越不甘地呼出口长长的白雾:“娘的!等老子拿下县城,回头再收拾他!李二,城里兵力如何?城门守卫如何?”
“留在城里的能战之兵不到三千,不少还是带伤的,里里外外守卫很松懈,但南北两座城门一直紧闭着,只开东西城门,属下一身流民打扮,进进出出守卒没问过一次,另有三万多平民百姓,天太冷都挤满了家家户户,另有一万青壮昨天被黄巾主力拉走了,说是要伐木扎营。”矮瘦的李二利索地回答。
翟越和身边军官兴奋不已,当即聚在一起低声商议,很快定下如何以最快速度占领西门、如何杀向城中两个军营、如何点燃大火通知南面的徐州友军迅速赶来的系列计策,并逐一落实到每个领兵军候身上。
天色大亮,休息半个晚上的管亥离开暖和的东校场营房,大步走向集合完毕的八百骑兵,搓搓一夜没睡的酸涩眼睛,总觉得心里很不踏实,似乎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管亥走到战马边上沉思良久,再次转向恭敬送行的几个留守首领:“我走之后你们要严密戒备,不能懈怠!根据之前琅琊军几次作战来看,这部官兵不同于咱们以前遇到过的官兵,他们士卒精悍,兵器锋利,打法诡异,擅长突袭,所以你们得多派些人登上城墙警戒,最好再向各方向派出斥候,千万不要大意。”
“大帅放心,咱们弟兄等会就办,定会把萧县城守得稳稳当当的。”几个领军头目大声保证。
管亥点点头回身上马,勒住马头原地转一圈,挥起粗壮的手臂大吼一声:“出发!”
八百骑兵齐声回应,马有条不紊地冲出校场,在密集的马蹄声中穿过透来明亮曙光的城门洞,很快消失在东面河湾前方。
几名留守头领并没有履行对管亥做出的承诺,也没有任何加强警戒的措施,一起缩着脖子返回营房,边走边兴致勃勃地议论,似乎只要管亥大帅率领八百骑兵进入战场,就能将不到一万人马的琅琊军消灭,其中一个头领还非常遗憾地说:“兄弟我没能参战,可惜了!否则定能从琅琊军的军官身上,剥下一套价值百金的精钢铠甲。”
两刻钟过去,西城门外来了三十多名衣衫褴褛缩头弯腰的流民,不少人身上背着破烂包袱和肮脏竹席,中间还有辆堆满破麻袋的独轮车,叽叽呀呀有气无力地朝城门口推去。
守城的十余名黄巾士卒换班没多久,还在三五成群地说话,不少人来回跺脚,让冻僵的脚板回暖,他们只是看一眼逐渐接近的蓬头秽脸的流民,没人把这些每天都见到十几拨的落单流民当回事,连吆喝一声的兴趣都没有。
弓着腰打着赤脚的都尉翟越跟在独轮车旁,望一眼上方空荡荡的城门楼,低下头默默前行,经过凑一起的黄巾守卒身边时,突然从独轮车上的破麻袋下方抽出五尺长的阔背横刀,闷哼一声闪电般挥出。
两团血光骤然乍起,两颗带着惊愕表情的脑袋飞上了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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