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电话的鲁少良很是纳闷,怎么也猜不出來寇建功找他何事,直到见了面,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寇总,你跟我说这些,想让我怎么做。”因为是事关潘宝山的问題,鲁少良不敢有半点马虎,他不想作任何猜测。
“鲁总,能把你找过來也就不拐弯,我的目的就是想通过你传个话给潘宝山,告诉他情势对他不利。”寇建功道,“你知道,现在我是不便直接跟他通话的,以防万一嘛。”
“寇总,你能如此敞开來说话,我很是佩服。”鲁少良点头道,“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把话带到,相信潘部长会感激你的。”
“感不感激无所谓,只要他能照顾好我的三个子女就行,别让他们出什么差池。”寇建功道,“另外,鲁总啊,你还得帮个忙。”
“您说,寇总。”鲁少良对寇建功表示出了极大的尊敬。
“关放鸣要我提供些有分量的材料,我不照办吧,有些讲不过去,可要说点儿吧,又担心真的捅漏了什么。”寇建功道,“你是知道的,关放鸣那人我不能得罪,毕竟这次他身后有股强大的势力,万一他恼羞成怒拿孩子们开刀,那不是要我的老命。”
“行,我知道了。”鲁少良认真地说道,“这样吧,我给你几个看上去绝对够狠的线索,你提供给关放鸣就是。”
“到时你那边能堵得住。”寇建功并不是很放心。
“我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沒问題的。”鲁少良道,“总之你就不要担忧了,事情不会让大家为难,只会让关放鸣空欢喜一场。”
离开寇建功家,鲁少良马上给潘宝山打电话,告知一切。
潘宝山表示了感谢,让鲁少良一定要做好保全工作,同时告诉他其实一切掌控之中,因为先前得到了关放鸣会有所行动的消息,所以已经安排了人手对其进行跟踪。
沒错,这几天來关放鸣的行踪沒有逃过潘宝山的眼睛,从关放鸣找郑金萍开始,他就沒脱离过跟踪人员的视线,相应地,针对郑金萍、丁方才和季划的防守措施也都在暗中展开,只待他们起事,不过令人欣慰的是,三人均无动静。
“潘部长,我真的是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啊。”鲁少良感叹道,“要说金刚不坏之躯,你就是个标准。”
“不能这么说,只是比较幸运而已,原因就在于有各位兄弟朋友能架势。”潘宝山笑道,“就拿你來说,第一时间把知道的重要线索告诉了我,节省了不少时间和精力,本來我也正要打电话给你呢,看怎么预防寇建功方面的事情,现在看來是风平浪静了。”
“寇建功不是个糊涂人,做事还是很上道的。”鲁少良道,“而且也可以说是滴水不漏,沒让关放鸣察觉到丝毫异常。”
“礼尚往來,寇建功做事到位,我也不会含糊,他儿子不是在科技局嘛,马上让天量书记给他提提。”潘宝山道,“此外什么话都不用说,我想他是会明白的。”
寇建功当然明白,次日中午他接到了儿子的电话,说单位领导找他谈话了,准备年底让他做个部门负责人,级别升到正科,听到这话,寇建功笑了,他仰天一叹,说后生可畏前途无量,他的儿子听了,说不就是个正科嘛,才刚开始,当然是前途无量了,寇建功“噗哧”一笑,说这话讲的是别人。
随后,寇建功给鲁少良打了个电话,问材料准备得怎么样,下午关放鸣会过來找,材料是沒问題的,这对鲁少良來说很简单,他让秘书悄悄送给了寇建功。
不出意料,下午刚到上班的时间,关放鸣又一次敲开了寇建功的家门。
“寇老,赶着上班的时间过來,沒打扰你休息吧。”关放鸣带着一脸的微笑,像是伺候主子。
“不打扰,就算你不掐着上班的时间也无所谓,退休好几年了,按时午休的习惯也差不多都改喽,反正累了就歇困了就睡,也沒个限制。”
“自在,这就是老领导该享受的。”
寇建功笑了笑,起身到书房,拿出了个文件袋,“里面的材料是比较有分量的,不过结果如何我就不得而知了,沒准潘宝山和鲁少良都做好了保全工作。”
“我就不信他们能把那么大的摊子给拾掇干净了。”关放鸣用颤抖的双手打开文件袋,掏出材料翻了一遍,笑道:“寇老,你点的问題个个都够料,像固定资产走向问題,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落到哪儿都能找着,不信他们就能安稳地装进自己的口袋。”
“是啊,作为改制的一个重要环节,清产核资一定要到位,但健达沒有做好。”寇建功道,“有一批旧机器,据说当初报告上称是当作废品卖掉,但实际上却经过翻新,然后又以新产品购入,那一里一外,是多少钱。”
“触目惊心,简直是触目惊心啊。”关放鸣附和着。
“健达的改制,问題很多,除了刚才说的清产核资,问題比较突出的还有转让价款、落实债权和员工安置几个方面,尤其是员工安置,存在大量一纸解除劳动合同协议就把人员的身份给置换的严重问題。”寇建功道,“那里面的黑洞有多深,附带的安置款和退休金,简直是天文数字。”
“好,实在是太好了。”关放鸣有些按捺不住激动,不住地挪着屁股,道:“寇老,你提供的信息真的是太重要了,马上我就向上面汇报,看看能不能一棍子把潘宝山给整死。”
关放鸣沒说假话,他沒有半点耽搁,当即就动身前往双临,晚上,便见到了韩元捷。
韩元捷对关放鸣的态度大加赞赏,说有时不我待的精神,很好,关放鸣來不及品味被表扬的甜蜜,马上拉开皮包,把寇建功提供的材料拿了出來。
“韩省长,经过缜密的排查,终于找到了缺口。”关放鸣道,“健达医药公司的改制,分明就是个大泥潭,完全可以让潘宝山沉陷进去。”
“能做到稳准狠。”韩元捷不动声色,“有沒有作进一步的调查。”
“还沒有,可能那动作要大一点,毕竟健达的老板鲁少良跟潘宝山是一路人,想切入不是那么容易。”关放鸣道,“韩省长,以我现在的能量,还不足以打入健达医药的内部啊。”
“那只好走由上而下的路子,大张旗鼓地进行查办了。”韩元捷道,“不过那需要实名举报,否则我这边也沒法施压。”
“实名举报……”关放鸣犹豫了起來,“谁最合适呢。”
“这事得你來定夺,因为你对松阳的情况最了解。”韩元捷笑道,“只是有一点你别忘了,举报一事并非坏事,也有可能立功。”
“韩省长,你这么一说,让我都不好意思毛遂自荐了。”关放鸣面带傻傻的笑,“本來我想说由我亲自举报的。”
“那不很好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韩元捷一仰头,笑道:“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有个事前的摸底,通过各种关系找到健达医药公司中和鲁少良唱反调的人,深入地谈一谈,看看你手中掌握的线索足不足以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从而牵动潘宝山,凭直觉,我认为事情沒有那么简单,那么大的漏洞,该补的应该早就补了。”
韩元捷的话像是一剂清醒针,把近乎狂热的关放鸣给降了温,“也是,韩省长,潘宝山那人鬼精得要命,沒准早就和鲁少良商量妥了解决的办法。”
“嗯。”韩元捷点着头道,“所以我要你把底给摸清了,省得你的实名举报,最后变为偷鸡不成。”
“到底是韩省长,看问題就是高屋建瓴。”关放鸣道,“那我现在就回去,着手摸底。”
“不要太劳累,连夜赶來赶去的也沒必要,今晚就在双临好好休息,磨刀不误砍柴工嘛。”韩元捷道,“这种事,急不來,得花大量的时间去谋划。”
“一切都听韩省长的。”关放鸣很乖顺。
“对了,上次跟你说工作的事,最近我也沒丢松。”韩元捷垂恩的高上姿态,“省宣的部务委员有名额,到时我跟段书记说说,你的级别也好和符合,尽量把你安排过去。”
“那多谢韩省长了。”关放鸣连连点头致谢,“我一定不辜负韩省长的厚望。”
当天夜里,关放鸣带着黑眼眶又失眠了,他忍不住给妻子打了个电话,说省委宣传部的具体岗位已经有了着落,是部务委员,进领导班子。
关放鸣的妻子听了很是兴奋,但高兴之余不忘提醒,说千万得小心行事,必须把韩省长交办的事情办妥了才行,否则都免谈。
这一点关放鸣是知道的,第二天在回双临的路上,就开始打电话联系他的朋友圈子,挖掘跟健达医药有关系的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大量的征询,关放鸣的确找到了一个对路的人,健达医药采购部的原副主任,此人因为在采购中大做手脚而被除名,关放鸣如获至宝,见到他后把问題抛了出來,问健达医药是否存在这些问題,能不能掀出什么大人物來。
关放鸣被讥笑了一顿,被告知那些事如果刚开始就深挖,或许还有可能,现在都过了多长时间,该填的坑哪怕再大,肯定也都填平了,还有什么可掀的,顶多也就是吹起一阵灰尘,而且弄不好还蒙了自己的眼。
这一下,关放鸣愣住了,他沒想到竟会是这么个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