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失望的关放鸣跌坐在办公室,两眼呆滞地望着天花板,这是怎么回事,潘宝山可以说至少有半个屁股不干净,可为何就捂得那么严实,一番忙活后愣是找不到漏洞,下午下班,他带着沮丧的脸回到家中,一言不发。
“受打击了。”关放鸣的老婆一看就明白,肯定是行事不顺。
“不知道是我做事不够深入,还是他潘宝山确实是刀枪不入,怎么就沒法找到可以拿捏他的地方呢。”关放鸣耷拉着脑袋,叹气道:“这阵子我蹿得比兔子都欢,可最后竟然一无所获,落得个空欢喜,徒悲切。”
“要我说还是不够深入吧,潘宝山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人而已,哪能沒有可攻击的弱点,还有,最近你行动的目标是不是层次高了点。”
“什么意思。”关放鸣闻言抬起头,“你是说有点假大空,沒扎下根。”
“大概吧,有点浮,难道你沒有寻思过,从小人物身上着眼动手。”
“说得容易,哪里來的小人物,即便是有,也沒分量,有分量的就不是小人物了。”
“我看不一定,前天我们水利系统组织下基层,到了富祥县丁锅乡,倒是了解到了一个合适的小人物。”
“谁。”关放鸣一下弹了起來。
“乡党委书记杨涛。”关放鸣的老婆有意拿下架子,两手抱着膀子走到沙发前坐下。
关放鸣马上拿了苹果削起來,“老婆你接着说,我给你削个苹果。”
“杨涛那人你可能不知道,他是富祥县老书记祁宏益的秘书,而祁宏益,恰恰又是潘宝山的伯乐,就是现在,潘宝山逢年过节的还会去祁宏益家看他呢。”
“哦,这么说,杨涛应该和潘宝山关系不错吧。”
“什么不错,不错的话他能窝在丁锅乡这么多年,告诉你,里面大有问題啊。”
“嘿嘿。”关放鸣把削好的苹果放到他老婆手上,然后摸了摸头,“难道杨涛跟潘宝山还有过节不成。”
“那我不就不知道了,反正我觉得他们至少不和睦,所以说,绝对有机可乘。”
“如果他们真的有罅隙,我觉得也能做些文章,毕竟当初杨涛做祁宏益秘书的时候,应该和潘宝山走得比较近,了解的情况,自然也就少不了。”关放鸣捏着下巴点着头,“而哪些情况,往往出其不意,能将潘宝山的尾巴给揪出來。”
又一次充满斗志的关放鸣沒有急躁,他通过富祥县政协的一个朋友关系,把杨涛约到了酒桌上。
在富祥县政府食堂,关放鸣见到了杨涛,寻个机会,开门见山就问他跟潘宝山的关系如何。
杨涛不明情况自然不会多说,只是说认识,前几年还有过不少接触,也算是比较熟了。
关放鸣笑了,“杨书记,我之所以这么问題,就是敞开了心胸,你应该能感觉得到,所以有什么话可以多说说。”
“关主席,你是直爽的人,能看得出來。”杨涛边说边琢磨了起來,看样子,眼前的这个人对潘宝山是充满了敌意。
“你然你说我直爽,那我也就更不藏着掖着了。”关放鸣笑了笑,“杨书记,实话跟你说,这次找你是想办潘宝山。”
“哦。”杨涛着实一惊,“你跟他……”
“我跟他之间自然是有深沟大壑的矛盾了。”关放鸣道,“不过这次办他,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要不单凭我一个人力量也远远不够啊,是不是,要是的话,我也不会等到现在,对不对。”
将信将疑的杨涛沒有过早地表明态度,毕竟对关放鸣并不了解,“哦,是,是啊。”
“杨书记,你不用这么防备我。”关放鸣见状笑道,“反正我把自己敞开了,就看你愿不愿意合作了,愿意的话,很好,咱们接着谈;不愿意也沒什么,就当是喝个闲酒,下次见面招呼不打也行。”
“关主席,听你这么说,看來潘宝山的事还不小。”杨涛点了支烟,间接切入正題,“惊动上面了。”
关放鸣知道杨涛是在试探,便哈地一笑,“那当然,要不我不就成了愣头青,实话说,现任省主要领导之一,跟潘宝山之间一直不和,现在是爆发期,他们那个圈子准备动手了,这次之所以找到我,就是想从潘宝山起家的地方查起,你知道,松阳是潘宝山的根据地,一般人都指望不上,所以省领导才找了我。”
“哦,看來潘宝山是凶多吉少了。”杨涛感叹了起來,犹豫不决,从内心上讲,杨涛对潘宝山是一肚子意见,觉得他不够意思,在任那么长时间也不提自己一把,杨涛分析过原因,可能是因为沒有亲自找他,但再想想有必要么,从关系上讲是不用的,当初做祁宏益秘书的时候,沒少和他接触,不说处得跟兄弟一样,起码能说是不错的朋友,就这种关系,不主动伸手提携,就是不够意思,不过,即便如此,又怎么能痛下狠手,说到底,和潘宝山之间并无深仇大恨,而且凭良心讲,自己不被提拔自身也有原因,怎么就不能主动点。
“杨书记,还有句话说出來看似不合适,但实际上也沒什么。”关放鸣道,“你在丁锅乡工作也不少年了吧,到时让省里说说话,不说到市里,到县里应该是保底的,反正级别上升升是肯定的。”
“呵呵。”杨涛笑了笑,沒说话,说到提拔,他有点心动,这么多年來一直积郁着,心态都有点不正常了,听到升职之类的话題,总是心血翻涌。
“别只是笑啊,杨书记该表态的也说上几句,让我心里有个数嘛。”关放鸣不急不躁,“看看能合作的话就深入地谈谈,不能的话也不勉强。”
“谈倒是想谈,可谈什么呢,我不知道重点啊。”杨涛算是给出了回答。
“违纪违规违法,都是重点。”关放鸣向前凑了身子,笑道:“时间上沒有限制,从参加工作到现在,只要有问題就可以说,查办要案,回头看嘛,就是要查个彻底,不能说有些事过去的时间长了就算了。”
“哦,我知道了。”杨涛点点头,他觉得还必须给自己的缓冲的空间,不能过早决定,“我得回去好好理一理,毕竟有些事时隔太久,猛然一提还想不周全。”
“沒问題,你回去好好想想。”关放鸣道,“不过也要抓点紧,现在事情的发展到了节点,省里等着整合材料呢。”
“好的。”杨涛点点头,也沒了心思喝酒吃饭,便道:“关主席,今天事情多,酒不喝了,我先回去忙着,等以后有空的时候,咱们再好好端端酒杯。”
“完全可以。”关放鸣知道杨涛的心思,本身他也沒心情在酒桌上推杯换盏,“有事你先忙。”
杨涛走了,关放鸣和朋友随便吃了点,然后休息了一阵,下午快上班的时候,他离开富祥政协,回到了松阳。
看似平静的关放鸣,内心翻涌,他几乎是数着时间度过了一整天,然后就给杨涛打电话,问头绪理得怎么样了。
杨涛很折磨,他左思右想,还是不甘心错失关放鸣送到眼前的机会,所以决定合作,不过,他把先前的事咂摸了一遍,还真沒发现潘宝山哪儿有明显的漏洞,如果说有,也只是工作上的,根本沒法指证。
“关主席,头绪还沒理完呢,有些事我也还得再了解一下,要不尽弄些无用的线索,不是白白费时耗力嘛。”杨涛道,“就这一两天吧,我想我会拿出猛料的。”
“嗯,杨书记这么说我很高兴,看來是用了心,那后天我再跟你联系。”关放鸣故作轻松地笑道,“你可别说我在逼你啊,沒办法啊,省里催得急。”
“我知道。”杨涛道,“反正我一有消息就跟你联系,绝对不耽误一分一秒。”
“好。”关放鸣道,“杨书记,我想提醒一下,在理头绪的时候别只盯着你自己跟潘宝山的层面,那样不好,自己容易被牵进去,所以最好要发散些,如果能利用别人來达到目的,不是更好。”
关放鸣的话,让已经有些迷惘的杨涛顿时眼前一亮,他想到了一个人,祁春蓓,从她身上,沒准可以套出些东西來。
第二天,杨涛就前往松阳,以工作出差之余顺便拜访的理由,见到了祁春蓓。
“祁姐好啊,老长时间沒见了,今天公办來市里,正好过來看看。”见面后,杨涛很是热乎。
“是有时间沒见了,怎么样,工作还好吧。”祁春蓓对杨涛沒当外人看,当初他做哥哥祁宏益的秘书时,忙里忙外、帮上帮下简直就跟家里的人一样。
“也好也不好。”杨涛笑道,“说好吧,挺安稳;说不好吧,又过于安稳了,我在丁锅乡待了多少年,难道要终老哪里。”
“那想法子挪挪位子啊,人挪活嘛。”
“我也想,就是沒得到机会,为官从政这事,说到底也是看关系的。”杨涛道,“就说那会我到丁锅乡任职,如果不是祁老书记发话,我还去不了呢,可是,老书记后來退了,我也就成了‘孤儿’。”
“怎么能那样说呢,凡事不都有个连贯性嘛。”祁春蓓道,“潘宝山你知道吧,他现在可能耐了,有事找他不就行了吗,而且你早就该找了,当时他在松阳任书记,不更得力。”
“嗐,人家是沒有那个心,要是有的话,凭之前跟他的关系,还不主动把我安排了。”
“哎唷,你这人心气可真是高。”祁春蓓道,“不管怎么说,你是该主动的。”
“我是想主动,不是怕被拒绝嘛,要是那样的话,不就彻底恼了嘛。”杨涛伸着脖子,一脸认真的样儿,“你说是不是,祁姐。”
祁春蓓轻轻一叹,道:“潘宝山不是那种人,只要去找,肯定是沒问題的,我有亲身经历。”
“哦,祁姐,那说來听听,我也好参谋参谋。”杨涛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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