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既已发生,便无可挽回。
潘宝山在得知这一情况后,马上就意识到江成鹏的大势已去,此时,已经沒有必要怪罪下去,很多时候追究责任于事情本身沒有任何意义,再怎么着也于事无补,当然,分析原因总结原经验是有必要的,潘宝山说,导致局面失控主要是因为焦华一时大意,应该好好吸取这一惨痛的教训,潘宝山自己也作了检讨性总结,说沒有把问題考虑周全,如果早提醒鱿鱼查看一下他们的手机是否被监听,肯定能引起足够的重视,也许就会避免眼前的一切。
现实不可抗拒,沒法回避,只有积极地去面对,潘宝山抓紧时间再次和江成鹏秘密见面,场面唏嘘可想而知。
“宝山老弟,命中有时终须有,我认了。”江成鹏的恐慌写在了苍白的脸上,“大厦将倾,就在眼前啊。”
潘宝山一阵沉默,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对江成鹏來说,此时与其是说恐慌,倒不如说是不甘。
“江省长,我知道您个豁达的人,能拿得起放得下,就眼前來说,你可能并不是多么在乎省长的位子还能坐多久,只是你很不情愿被段高航和韩元捷他们看笑话。”潘宝山道,“但是你放心,日后,我会尽力给你找平衡的。”
“这个,我相信你。”江成鹏点着头,寻思着,道:“宝山,你有沒有什么重包袱,有的话就给我吧,反正一个是错,两个也是错,都让我带走算了。”
“江省长,那可万万不行。”潘宝山摇摇头,道:“刚才我们说的是最坏的打算,其实对余晰玫的事情,也不能太悲观绝望,就在昨天,鱿鱼还告诉我说,他们在控制余晰玫的时候,跟她讲了不少话,大概的意思是太经不住威逼利诱,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就,她好像所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所以,我还对她还是抱有一线希望的,虽然她被段高航和韩元捷他们掳了过去,但希望她能变聪明些,即使架不住也要少讲点,而且不讲重点。”
“其实我也存在幻想,毕竟段高航和韩元捷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想把我拉下省长的位子,如果余晰玫轻描淡写一点,有根有据的东西少说一些,不要深不要透,只要能影响到我就行,或许他们就会收手。”韩元捷道,“不过我也不抱希望,刚才说了,那是只是幻想,因为对方是什么的人难道我们还不清楚。”
“不管怎样,死马还得当活马医,江省长,马上我让人报警,说在与生意合伙人余晰玫洽谈业务时,遭到不明身份的人攻击,余晰玫被劫持。”潘宝山道,“那样一來,公安会在面上施压,同时,我再让鱿鱼暗中下手,形成双管齐下的局面,或许也能让韩元捷的计划不能完全实现。”
江成鹏说得沒错,韩元捷现在咬着牙根高兴,他让白齐豪想尽法子深挖余晰玫,一定要把江成鹏给踩到烂泥里。
白齐豪得到指示立刻行动,无奈余晰玫这次变得确实有经验了,她表现得很配合,一副绞尽脑汁回想的样子,但并沒有涉及多少重点,而且证据也稍显无力。
就这样,将近一天的时间过去了,进展并不大,而就在此时,余晰玫被劫持绑架一案,在潘宝山的运作下迅速发酵,一时间成为双临公安头上的一件大案,满城戒备。
比较警觉的白齐豪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立刻向江成鹏汇报,说看眼下的情况不是太妙,余晰玫的事情,背后似乎有了推手,如果是真的,那么潘宝山和江成鹏一方肯定会猜到是他们行事,必然会在暗中出手,那样一來,明暗两处同时受力,有可能会遭受意外损害。
韩元捷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问现在余晰玫那边的拷问进展如何,白齐豪说,以现有的材料和证据,可以把江成鹏从省长的位子上弄下來,但能否将他打入万劫不复之地,还不是太有把握。
听到已经到了江成鹏省长位子不保的程度,韩元捷嘴角一歪,说见好就收吧,可以放手了,赶紧把余晰玫的事情撇清楚,省得因小失大。
就这样,被蒙住双眼的余晰玫,半夜里被带到荒郊野外丢到了车外,翻滚进路边,两度遭劫的余晰玫重获自由,大有死而后生感觉,面对公安人员,她选择了沉默,因为白齐豪他们威胁过,她真的害怕。
潘宝山沒有停止行动,立刻让人去找余晰玫,心平气和地问她第二次被劫持期间,在江成鹏的问題上到底说了些什么,余晰玫思前想后,还是很坦然采取了配合的态度,说她承认了和江成鹏的两性关系,经济问題上虽然也说了点,但可以忽略不计,因为沒有确切的证据。
信息迅速上报到江成鹏那里,他哀叹不已,说活一辈子快到头了,又因男女关系那么个不光彩的事情而下台,伤不起,不过再想想,因作风问題被免职,总比因经济犯罪而沦为阶下囚要好一些。
接下來,事件进展都在预料之中,韩元捷差遣人将举报材料送到了巡视组手中,很快,江成鹏被约谈,时间不长便被免职,但不涉及犯罪。
不管怎样,瑞东政坛起了轩然大波。
身在北京的潘宝山很是感慨,他想到了前不久祁宏益说过的话,关键时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人性和良知,如果韩元捷当初能下得了狠心,将余晰玫灭掉,也许现在什么事都沒有,不过换个角度考虑,对余晰玫而言,那又是怎样的不公与凶残,潘宝山摇起了头,世界上沒有绝对的公平,一切都是身不由己,还有,就是一念之差关乎善恶的决定。
有类似感慨和想法的,还有韩元捷,近乎得意忘形的他,幻想着下一步就能跨到省长的位子上,简直要癫狂,不过,这时丁薇的一个电话,让他顿时毛骨悚然如坠万丈冰窟,才想起自己还在艰难的处境当中:前段时间,丁薇逼着上位,他采用了缓兵之计,说离婚不是小事,得给他一段时间筹划一下,把家里人说服,否则最后也是个烂摊子,会拖他的后腿。
现在,期限到了,该怎么办。
联想到余晰玫的事,韩元捷不由得狠下了心,决定除掉丁薇,但前提是要看看丁薇掌握的那些对他不利的证据,是否有可能外露,这方面,他早有行动,之前给丁薇买了别墅让她住进去,就是希望她能把别墅当成自己的家,然后把所有的证据也都搬进去,如果顺利的话,他就有可能把证据一网打尽,那时,就不再害怕对丁薇行事后又有证据冒出。
韩元捷认为现在时机也算是成熟了,决意要进行一番暗查,不过,眼前重要的事是如何能让自己顶上省长的位子上,所以,丁薇的事还是放一放,再继续稳她一阵子,于是,他回话给丁薇,说已经差不多了,老婆子的工作已经做通,子女的思想说服也有了眉目,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搞定一切。
应付了丁薇,韩元捷便找段高航,问省长人选有沒有消息,段高航面色沉重,叹了口气,说事情还歇在那儿,上面沒什么动静。
韩元捷一阵恐慌,预感到事情并非如他所想,他又试探着问段高航能不能活动活动,通通路子,段高航哼声长叹,说他打电话给中组部的朋友探询过,得到的消息是上面正在权衡人选,现在还沒落定,但不管怎样,照此看來新任省长多是不会就地提拔,而是由上面调任。
此话不假,郁长丰在持续发力,他力荐潘宝山到瑞东任省长,而且建议也被吸收。
潘宝山本人稍后也得知了这一消息,是华鸣亲口告诉他的,开始时,潘宝山还不敢相信,但随即就接到了郁长丰的电话,要他过去聊聊。
“前阵子听小荷说,你想回地方锻炼。”郁长丰很和蔼,说得风轻云淡。
“是,是啊,郁委员。”潘宝山知道郁长丰找他前來的意思,下意识地因兴奋而紧张起來,他搓着手,“我觉得地方是最锻炼人的地方。”
“只是想锻炼,应该沒有别的想法吧。”郁长丰很直言,“我知道,你在瑞东有不少关系,其中一些还涉及到商业领域,你知道,那是很危险的事情。”
“是,那个问題我就意识到了,而且也及时采取了措施,现在是一身清。”潘宝山道,“我向郁委员检讨,那段时间是糊涂了。”
“也不能全怪你,当时形势对你來说很残酷,难免会影响到未來发展的决策。”郁长丰道,“今天向你提出來,就是要希望你能彻底划清界限,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但是那样的话,在官场这条路上就不能继续走下去了,否则沒有人敢保你一生平安。”
“这个请郁委员绝对放心,在商业领域我已经沒有任何牵连。”潘宝山道,“经得起考验。”
“那就好,你提前准备下吧,到瑞东去任职,接江成鹏的班。”郁长丰道,“只是我担心你们部长不同意,毕竟你的到來让他眼前一亮,接手的工作也做得有声有色。”
“部长不同意,也只能是建议吧。”潘宝山笑了笑,“最终决定权还在我手里,哦不,在上面。”
“呵呵。”郁长丰微微一笑,“上面已经决定得差不多了,估计马上就会找你摸底谈话。”
潘宝山一咧嘴角,笑道:“我觉得,部长的谈话应该在前吧。”
话音一落,手机响了,正是部长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