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明界夜里的风都是那么的清爽,有很多的修士都是在夜间,登上高山,坐在悬崖峭壁上呼吸吐纳,修炼灵力。
黑暗中,有一支队伍,如清风般疾行。
这是一群刀不离手的家伙,长长的刀身反shè着月亮的寒光,组成了一条浩荡的银龙。
西梁三千长刀客,可斩天下百万人。
他们就是梁国边疆的荣耀,一个不败的神话,被大明界称呼为梁国脊柱的长刀营。
就是他们,捍卫着一个国家的领土,二十年中始终没有让南林国的战部踏足梁国大地一次,这是撒下无数热血才铸就的传奇。
南林王在十七年前针对长刀营颁布过一条法令:凡是斩下长刀营刀客头颅者,只要将头颅带到南林国国都,将接受南林王的亲自接见,一颗头颅邑百户,十颗头颅邑千户,百颗头颅邑万户!
只需要一颗长刀营刀客的头颅,就可以封侯!
这是多么疯狂的一条法令啊!
也就是这条法令,让长刀营陷入了长达三年的血腥战斗之中。
来割取他们头颅的有成名已久的游侠、声名狼藉的劫匪、自恃武力的金丹、行走黑暗的刺客……
太多的人想要用长刀营的脑袋换取荣耀的地位。
因为有时候,身份地位也是实力的一部分,高高在上的地位可以让他们获得更多的修炼资源,千户侯万户侯甚至有能力养一只规模不小的侍卫队。
那是一段让长刀营上下充满yīn影与悲伤的岁月,也许,白天还在于自己畅谈孩子成长的战友,在冰冷的夜晚就孤寂长眠。
他们能做的,就是将来犯之人永远留下,留死者尸首一个完整,并以血祭之。
无论付出多大的努力,他们都恪守着这条底线,他们不能保证对方在杀死战友前将战友救下,但绝不容许战友死后还要被割下头颅让对方去换取功勋。
这是最后的一点东西了。
也许,他们没有将所有的刺客留下,但是三年中,多达两千具长刀营的尸首,没有任何一个头颅被带出过长刀营!
二十年的岁月,长刀营依然还活着的老人已经不超过两只手的数目了,何长青将军算一个,熊渭副将算一个。
每当看着新鲜的血液补充进来的时候,何长青总是会幽幽地叹息一声。
只有老人走了,才会有新人进来。
梁国给不了他们许多,仅仅只能从预备役中抽调天赋优秀的青年补充。
但是,何长青坚持下来了,长刀营坚持下来了,rì复一rì年复一年死死地钉在边关,让南林万麾下那只人数始终保持在两万以上的战部畏之如蛇蝎。
南林王这只保障了与胡国魏国平等地位的数量庞大的战部,与长刀营不知道战过多少回,何长青却每一次都傲然地看着气势汹汹而来丢盔弃甲而去的战部,说上一句被整个大明界津津乐道的话。
“像条丧家犬一样的战部,不配拥有名字!”
就是何长青老将军这句话,让南林国的这只战部失去了他们的名字,失去了一个战部该得的荣耀,沦为一个笑柄,甚至很多人因此打心底不承认南林国是个国家。
多少次想要洗刷耻辱,都被长刀营切割得支离破碎,哪怕十倍的数量也不能带给他们自信。
值得注意的是,南林王颁布封侯法令之后,南林国本国的修士前去刺杀的数量是最少的,甚至远远小于胡国和魏国散修的数目,这恐怕也是长刀营在南林国留下的yīn影了。
每一个进入长刀营的人,都有一种烙在骨子里的骄傲,曾经有人说过,纵观大明界,长刀营是最不怕死的一个战部,因为他们中的所有人都将死亡看做是理所当然的荣耀。
清风忽高忽低地吹拂着,他们就跟着风的节奏,在空阔的原野上奔跑。
锋利的刀片切割着空气,阵阵的破风声萦绕在一条游龙的身躯之间。
没有坐骑,只有雄厚的灵力,但是如果可以比较的话,会发现,长刀营的行军速度远远超过吴国的银枪铁骑!
何长青奔跑在长龙的最前面,一如战场之上。
不管是哪一场战斗,长刀营的小兵们都会看到,这位让他们尊敬让他们崇拜的将军冲杀在第一线的身影。
此时,何长青的心情是沉重的,腰侧的音圭中,正播放着梁国灭亡的消息,伴随着各种对这场亡国之战的剖析和评论,以及对卖友求荣的顾国的唾骂。
梁国亡国了,他们,已经是亡国之兵,梁国最后的一支战部。
这是多么让人不想去面对的事实啊,但是何长青知道,音圭中的消息应该是真的。
他追随了一生的王,与大乘修士同归于尽,死于璀璨。
他很早以前就想过,自己早晚有一天会死,光荣地死在战场上,梁王为他举行朴素的葬礼,妻儿后代为自己骄傲,那是他最好的归宿。
但是,他等不到那么一天了,近乎无敌的梁王,已经死了。
骤然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心中的信念都崩塌了,若不是依然记得那“忠君之命,听君之令”的誓言,他恐怕会掏出酒来,找个深山老林瘴气地,大醉三万六千场。
他不能这么做,花莲山还有皇储殿下,急需长刀营的保护。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花莲山作为一个偏安一隅的佛修门派,何长青不认为花莲山有保护皇储周全的能力,因为在这个大明界,王权才是最强的力量。
哪怕花莲山有一个元婴修士,也不一定可以保护的了皇储,只有在重重战部的中心,才是最安全的。
何长青迟疑了一下,没有隐瞒这个消息,平淡地叙述了这个悲伤的事实,声音不大,刚好让这只在旷野中奔跑的战部全都能够听到。
说完之后,是长久的沉默,这支三千人的战部,在旷野中,显得有几分孤独。
亡国的消息对长刀营的所有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噩耗,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有家人。
是什么让他们担忧中坚强?又是什么让他们孤独中前行?
何长青眼角有点泛红,瞥了眼身后神情坚毅的部下,轻轻地握紧了拳头。
这个看起来远比真实年龄衰老的将军轻轻地自语一声,却没人会听到他说了什么。
长刀营如一柄长刀,割破数万里的距离,黑暗中,湛蓝的刀光终将绽放。
在更加遥远偏僻的血秦,千沟万壑中流淌生命的浊水,百转千折中锻造帝国的坚强。
如果说梁兵是战场上是勇敢者,那么秦兵就是战场上的无情者。
这是一个可以冷静看着敌人武器插进胸膛后继续手持兵戈或cāo纵法宝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战争帝国,一句“血不流干,誓不休战”的宣言让这个国家如同一个巨人俯瞰着整个大明界。
哪怕这几年血秦暗弱,也没有哪个国家敢于出兵挑衅这个帝国。
在漫天的黄沙中,厚重的城墙包裹起一座座巨大的城池,建立在灵根之上的城池每一座都相隔甚远,而绝大多数的子民就生活在一座座的城池中,rì复一rì进行了这个帝国严谨的生活。
修炼与生产,战斗与训练,这是整个血秦的基调。
在血秦角落中,有一处堪称天沙世界的边境,一座座的沙之裸岩勾画着雄浑壮阔的线条。
再向外,那就是界河,血秦的这一处界河是大明界唯一一个永久封闭的界河,没有人知道这条界河通往哪一个界。
太多的人在探索中空度光yīn,甚至在边境恶劣的环境中丧失了生命,终究没有研究出这个神秘界河的秘密来。
渐渐的,这处荒凉的边境没有了人迹,没有灵根,没有资源,越发的荒凉。
漫天飞沙的沙眼中,这几年中有一个老和尚一直住在这里,过着近乎苦修的生活,这片沙暴起源的中心仿佛因为他的存在始终宁静。
这里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湖,老和尚就搭了几间简朴的茅屋,每天都坐在屋中,在一本本的经书上写下自己的感悟。
诵读这些既不是功法也不是武技的佛经,似乎成了他的全部,渴了,走出几步就有甘冽清冷的湖水,饿了,桌上有只表面裂了几条缝的土黄sè大葫芦,里面装着最便宜的美食丸。
老和尚将手中的笔轻轻放下,在尚未干涸的字上吹了口气,墨水顿时牢牢地印在了书上,如同拓印上去好几年了一般。
合上这本经书,从脖颈间取下一个显得有些恶俗的香囊,将手中经书的封面轻抚了一遍,装进了香囊纳物袋。
又淡然地取出了一本崭新的经书,看了眼书名,目光凝滞了好久。
终究是没有再翻开,老和尚佝偻地走向门口。
茅草屋的门闩上,插着一柄有些生锈的断剑。
屋外,黄沙又以此地为中心卷起,整个世界都变得晦暗了几分。
老和尚慢吞吞地将断剑送上天空,仿佛这乾坤一掷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
这一刹,有一道绚烂流光贯穿了半个大明界,从血秦的边境直达南海的一个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