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字辈的老和尚们快刀斩乱麻,将吴国的战部连同吴王一起扣下。
吴王被软禁在一海的禅院之中,被一海监督着写下国书,赔偿花莲山两年的国库收入。
吴王被扣下之后战战兢兢地不敢多说,哪怕他是元婴修为,他也不敢试图逃跑,他可没有信心从一个大乘修士手中逃脱。
他心里有个还不是很坚定的底线,那就是吴国三年的国库收入,那是他可以承受的,如果在这底线之上,他很愿意赔款来解决这一次冲突带来的不良影响,甚至反过来趁这个机会向花莲山示好。
花莲山的实力看在吴王的眼里,哪怕他是一国之君,也为之心惊肉跳。
一个大乘修士,十个左右的元婴修士,还有一支强大到恐怖的傀儡战部,这绝对不是任人宰割的绵羊!
这是蛰伏在大明界的一头巨鳄,在合适的时机终将亮出獠牙,只不过吴王猜不出花莲山的最终目的。
一海两年国库收入的要求完全符合吴王的心意,因为在底线之上,所以他心中还会有一点的庆幸,巴不得马上就将赔款交上,然后他可以马上离开,回到吴国继续做他的吴王。
一海看着吴王拘束的样子,心中并没有丝毫的厌烦,到了他这个年纪,庸人恰恰是他最喜欢的一个群体,是最好打交道的一个群体。
他不用去和吴王斗智斗勇,简简单单地提出自己心中觉得满意的要求,然后吴王二话不说地答应下来,甚至细节都不用商量,这种感觉,很好。
一海甚至在这天下大乱的时候和吴国结盟也不是一件坏事,人的一生,不需要太多出彩的地方,平庸地做着每天要做的事,会活得很好。
吴王没有过多出彩的地方,但是吴国在他的手上也没有衰弱,如果大明界继续和平下去,吴国可以在他的手上安安稳稳地过渡下去。
他的国书写得中规中矩,连字体也是很普通,不会难看,也不会让人觉得惊艳,条理还算清晰,在一海的点头认可下将情况如实地写了上去。
这封国书将会交到他的儿子手上,如果他儿子脑袋没有问题的话,一海相信这笔丰厚的赔款很快就会运到花莲山。
一海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踱步走了出去,他站在吴王面前,会给吴王带来太大的压力,他相信自己的眼光,接下来吴王会很安分地待在他这里,不会试图动些愚蠢的主意来挑战他的耐心。
一道流光以划破天际的姿态无比蛮横地闯进了花莲山的山门,尚自开着的防御大阵没有起到丝毫的阻拦作用。
一海神情有些激动,就看着那柄断剑像长了眼睛一样,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插在他面前的泥土中。
一海强吸了一口气,将断剑拔起,心中暗叹一声:师兄啊,你可让我们等得好苦。
断剑上只有几个简单的禁制,但是没有大乘的修为却打不开,一多师兄总是这样,不愿意做过多没有意义的事情。
第一行字,一海就为之jīng神一振:我已初窥门径,不出三年,必有突破。
简单,自信!
这就是他的师兄,花莲山的方丈。
三年时间,不是很多,最为关键的一步,一多已经踏了出去,只等另一只脚也跟着跨出去,一位真佛,就将诞生。
三年之后,花莲山就会有一个隐藏在地下的真佛坐镇,这是多么让人振奋的消息啊,而且到时候在一多的指点下,他也会少走许多的歪路,晋升真佛也不是不可能!
下面是一多的一些大乘期的心得,写下来给一海他们分享,这是一多的感悟,就算是祖师也不会传授这些东西,对一海的修炼很有帮助。
看着熟悉的话语,一海心中有些淡淡的温馨,这就是一多师兄啊,平时说话很少,但是只要是写信什么的就是啰啰嗦嗦没完没了,一海一个字一个字看下去,没有错漏半点,眼角满是笑容。
最后一多让一海用秘库里的祭台将一醉传送到他那里去修习,一多对局势看得很清楚。
梁王身死、梁国灭亡的消息此时已经通过音圭传遍了整个大明界,局势崩坏,暗流涌动,花莲山也即将成为又一个漩涡的中心,一醉继续呆在花莲山不是一个好出路。
再三思考了一番,一海终究还是认同了他那个一多师兄的提议,让一醉去一多那里静修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神识舒展开来,一海就找到了一醉的位置,不急不躁地向一醉的小院走去。
对于梁王的死,一海心里颇为沉重,但是他看得开,梁王神魂俱灭,想要复生就算是金佛都没有那个神通,恐怕连传说中的天佛也办不到。
在一海眼中,佛,只是掌握了更高层次力量的佛修,他们的强大毋庸置疑,他们的神通可以偷天换rì,但是终究不是无所不能的。
到了他此时的境界,对于仙佛的认知已经不是练气期底层修士那样对仙佛盲目崇敬的了。
梁王的愿望一海明白,他是一个好君王,也是一个好父亲。
一醉呆呆地坐在地上,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音圭中犹自播报着各种各样的消息,却再没有一条能够吸引他的注意。
背靠着朴素的直板床,一醉此时什么都不在想,很安静,脸上连一点悲伤愤怒都没有。
但是坐在他身边静静地陪着他的瑶瑶却更加的不安,她更希望一醉怒火中烧地怒骂一通,甚至砸掉一点东西,哪怕是冲动地想要去报仇雪恨也比这种无声的静默要好。
同时沉默的还有慕容雪,她依旧站在血海冰原的中心,脚下的血海恐怕是这么多年最平静的时刻,但是一股担忧却升起在她的眉头。
平静的血海中有着连她都为之恐惧的力量,如果爆发出来,她无法预测究竟会发生什么!
但是她没有劝慰什么,只是睁着眼,感受着一醉那份近似痴呆的静默。
放下所有让她心烦的东西,回首看来,才发现自己对这个陪伴着她这么多年的少年了解地还是很少,就像她始终不明白一醉对于佛修为什么这么的执着,执着到她为之气恼的程度。
慕容雪突然笑了,笑得有些凄苦,因为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她没有出言安慰,因为她的本心告诉她,她不配。
不配啊!这一袭白衣,在漫天的飞雪中,孤单而寂寞。
一海走到一醉的房间里,没有敲门,没有去打扰一醉,尽管他此时敲门大概也吸引不了一醉的注意。
瑶瑶正苦着脸坐在一醉的身边,小丫头心里酸酸的,一醉空洞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她,有那么一刻,好想把他揽在胸口。
一海早就预料到一醉会是这样的一个表现,用眼神示意瑶瑶先出去,老和尚也没有什么顾忌,在一醉的旁边坐了下来。
一醉空洞的眼神微微闪过一抹恍惚,又很快消失不见。
梁国的变故给他带来的不是愤怒,不是悲伤,也不是恐惧或害怕,他无法形容内心的感受。
当那个厚重如山的男人坐在风雨飘摇的梁国皇位上的时候,不管发生了什么,他也不会有所顾忌,他的本心甚至有那么一些任(w)ìng。
他知道,自己可以恣意地在花莲山做自己想做的事,学自己想学的功法,rì复一rì地刻苦修炼。
不管心中对那个叫梁王的男人有多少的抱怨,有多少的委屈,梁王终究是他的父亲。
这是从出生就没有后悔的事,他也不会后悔,他的心,不会抗拒自己的身份,不会傻乎乎地去埋怨自己生在帝王家。
当天空塌了下来,一醉有一丝的后悔,如果,如果他同意了慕容雪的建议,跨过了那一步,一步登天,成就大乘巅峰的修为,是否可以改写命运?
但是,梁王已经死了,这个他长大后再也没有见过一面的男人死了!他甚至只有一点模糊的记忆,连那张冷峻与阳光融合的脸,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他很迷茫,以往,他站在高处的时候可以仿佛可以看到代表着家的房子,但是,此刻,他再回首,那栋涂满了童年sè彩的房子却看不见了,他第一次直视自己的内心,如同一个迷路的孩子。
一海毫无形象地坐在一醉的身边,身上的袈裟有一段时间没有洗了,显得有些脏乱,但是穿在一海的身上,丝毫没有影响到他那种德高望重的气质,如海般宽广。
一海自顾自地从纳戒里拿出一只小酒葫芦,好久没有喝酒了,他在拿出酒葫芦的时候手指轻轻地抚过,似乎这只酒葫芦也承载着他不少的回忆。
喝了一口,很醇香的口感,酒,果然是放得越久越香。
“梁王是一个好君王,也是一个好父亲。”
一海没有去看一醉的表情,眼中的光彩满是回忆的闪烁。
“记得你出生的时候,很多人都去恭贺,那时候我也去了,顾王他们看到你的体质很普通的时候全都很失望。
我当时也觉得有些失望,如此普通的体质是很难有什么成就的,也许,倾一国之力培养也只能突破到凝脉期。
凝脉期虽然在整个修界中看来已经不弱了,但是对于一个君主来说,这简直就像是一场灾难。”
“当时,我就想从梁王的脸上寻找一丝他内心的失望,呵呵,但是我的想法落空了。
梁王始终慈祥地看着你,他的眼中,只有作为一个父亲的慈祥,当时,我很触动,这也是我当时愿意将你带回花莲山的一个原因……”
一海自顾自地诉说着,脸上不时地浮现笑意,那对他来说也是一段美好的回忆吧。
他就这样慢慢地诉说着往事,脸颊上因为喝了酒微微有些酡红,岁月催人老,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
一醉空洞的眼神随着一海的诉说,恢复了一点神采,这一刻,他仿佛从地狱重新回到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