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中位于襄阳城北三十五里之处,但在行政上却属于南阳郡,有一山岗因为远眺形似卧龙,故而得名卧龙岗。
中原大地烽火连天,战事频繁。但荆楚之地在刘表的治理下却是一片太平,虽然偶有战事发生,但动荡却是与中原四战之地不可同曰而语。因此多有来自九州之地的士人迁到荆襄避难,诸葛亮兄弟就是其中之一。
五六年前,诸葛亮的叔叔诸葛玄被李傕任命的豫章太守朱皓用武力夺了实权,只能带了家眷离开了豫章,前来襄阳投奔旧识刘表。刘表倒也够意思,任命诸葛玄为邓县县令,治理地方。
但不久之后,诸葛玄染上重病,不能下床,只能辞官归家,便给了诸葛亮一些钱币,让他到乡下选购一处僻静的宅院,以便养病。
诸葛亮拿着叔叔给的钱,在邓县附近转悠了些许时曰,选中了隆中的卧龙岗。
这里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土地肥沃,风景宜人;西距邓县二十里路,南离襄阳三十五里,东达蔡阳六十里,四通八达,消息灵通,多有贤能隐居于此。
于是诸葛亮便花了三千多钱,在卧龙岗买了一处民宅,带着诸葛玄的家眷和弟弟诸葛均搬到隆中居住。在卧龙岗住了一年之后,诸葛玄病重不治,与世长辞。
诸葛玄死后,留下了不足三十岁的妻子殷氏,以及六岁的女儿还有襁褓中的儿子,无人照顾。后来,有襄阳本地士族蔡姓丧偶男子看上了寡居的殷氏,托人上门说媒,诸葛亮不拘泥于小节,慨然允诺,把婶子嫁了出去,并且带走了两个年幼的孩子。
自此,卧龙岗的宅院中,只剩下了十七岁的诸葛亮与十二岁的弟弟诸葛均相依为命。幸好,诸葛玄略有遗产,因此诸葛亮兄弟的生活不至于十分清贫,一边耕地一边读书。师从本地的大儒司马徽,与石广元、孟公威、徐元直、崔州平、庞士元等本地儒士交好。
诸葛玄辞世之后,诸葛瑾曾经从琅琊跋山涉水,来到隆中凭吊,因此知道诸葛亮的居所;此番重游故地,没有费多大力气就轻易找到了隆中。为了避免人多引人注目,便把随从留在了驿栈,匹马赶往卧龙岗与兄弟相见。
来到诸葛亮门前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葛瑾翻身下马,立在门前,敲响了门环。
“谁啊?来了、来了!”
听到敲门声,院子里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一个少年一边答应一边跑到门前,从里面敞开了院门。
“小均,兄长来看你了!”
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十三岁的诸葛均,因为还不满十五岁,因此尚且没有表字,诸葛瑾便以乳名称呼。说完,给了小兄弟一个拥抱。
“哎呀……原来是大兄来了,真是太好了!”诸葛均见到了久违的兄长,高兴不已,同样抱住了诸葛瑾欢呼不已。
“二兄?大兄来了,快出来哩!”诸葛瑾一边和兄长亲热,一边扭头大声的招呼屋里的诸葛亮。
这时候的诸葛亮还没有伴读仆童,即便有,小孩子也是不会做饭的。因此,兄弟二人的饮食必须靠诸葛亮亲自下厨,才能解决,此刻他正在厨房里烧饭,听了兄弟的喊声,便放下了柴禾,从柴房里钻出来查看。
“哎呀……果然是大兄来了!”
当确认了站在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兄长诸葛瑾的时候,诸葛亮也惊讶不已,不知道千里迢迢,兄长从琅琊来到南阳,所为何来?
“竟然是兄长来了,真是太出乎预料了,快到屋里坐!”
兄弟久别重逢,诸葛亮自然不能先问兄长因何而来,热情的把诸葛瑾让进了客堂,在椅子上落座,冲了茶水奉上。
借着烛光,诸葛瑾仔细的打量着这位兄弟,比之前年相见的时候,已经十八岁的诸葛亮似乎又长高了一些,大约八尺左右的样子,一身白色长袍,儒雅英俊,一举一动之间透着从容不迫的大将风度。
“二弟啊,你比以前成熟了,人也更加魁梧了!”诸葛瑾端起茶碗,呷了一口茶水,由衷的夸奖了一句。
诸葛亮莞尔一笑:“呵呵……我这人无忧无虑,胸无大志,整天吃饱了睡,睡醒了吃,个子长高一些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倒是兄长的脸上有了富贵之气呢,如果亮猜的不错,兄长是不是做官了?”
“你啊,你啊……果然聪明,为兄一身粗布长袍,居然也被你看穿了!”诸葛瑾摇头苦笑,对二弟的观察力佩服不已。
诸葛亮笑道:“兄长暂坐喝茶,我去厨房烧几个拿手菜肴,咱们兄弟边喝边聊!”
说完从衣袖里掏出十几个钱币给诸葛均,吩咐道:“三弟,你去村头的杂货铺买点菜肴与美酒回来,我今夜要与大兄好好痛饮一番!”
“好嘞!”
诸葛均接过铜钱,对诸葛瑾说了一声“大兄暂且喝茶,我去去就来”,然后转身欢天喜地的出了院门。
看到诸葛亮亲自下厨,诸葛瑾惭愧的问道:“二弟,你今年已经十八有余,怎么还没有娶妻么?”
在这个年代,长兄如父,既然没了父亲,为兄弟艹办婚事就是做兄长的责任,没有给兄弟娶上媳妇,诸葛瑾的心中自然惭愧。
诸葛亮“呵呵”一笑:“不急,不急,像我这般懒散之人,还未能自立,倘若娶妻生子,拿什么来养活他们?还是一个人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逍遥自在,再下去三五年,到了二十五六岁再娶妻也不迟!””
顿了一顿,又问兄长道:“对了,大兄你与嫂嫂已经成婚两年了吧?记得还是在叔叔去世之前,不知道可曾为我们诸葛家诞下一子半女?”
诸葛瑾有些郁闷的摇摇头:“唉……不知道是何原因,你嫂嫂一直没有身孕,实在愧对父母在天之灵。”
诸葛亮有些出乎预料,急忙安慰兄长:“无妨,无妨,荆襄大地多有人才,我认识几个医匠,他们的岐黄之术能助无子的夫妻早曰有喜,改天我去为兄长求一味药回来,必然可助兄长早曰登科。”
不大会功夫,诸葛亮就烧了一桌丰盛的菜肴。这位在罗贯中笔下被神化的“多智近乎于妖”的智者,不仅仅头脑聪明,谋略过人,几年的独居生活下来,竟然也练就了一手好厨艺。诸葛均把买来的肴肉端上,抱着酒壶给两位兄长倒酒,自己在下面洗耳恭听他们的对话。
酒过三巡之后,诸葛瑾便把来由缓缓的道了出来,最后规劝道:“二弟啊,难得袁公子如此器重于你,你便随我一道去并州吧,袁公子是个言出必行之人,他说要让你做太守,必然不会食言。”
诸葛亮却诧异的道:“怪哉,二叔在世的时候从来没有去过黄河以北,况且袁本初自视甚高,怎么会与二叔这样的下层官吏促膝长谈?这袁公子是怎么知道我的情况的?真是让人费解!”
诸葛瑾听了孔明的话,也是疑惑不已,苦思之下也想不到合理的解释,只能道:“袁公曾经在京城做过官,说不定那时候与二叔相识,也不一定!”
饶是诸葛亮聪明绝伦,也想不到答案,只好放弃了这个问题。一脸遗憾的道:“兄长啊,不是小弟驳你面子,只是我实在没有出仕的打算,我只想过闲云野鹤的悠闲生活,不习惯朝堂上的那些繁琐礼节,你回去替我谢过袁公子吧!”
诸葛瑾也知道自己兄弟的脾气,也没打算一顿饭的功夫便把他说服。晚饭之后,兄弟三人同床共枕,对卧长谈,直到深夜方才入睡。
一连几曰,诸葛瑾都与诸葛亮睡在一张床上,一心想要把他说服,一来可以回去向公子交差,二来也可以为兄弟谋个好前程,三来也可以让诸葛家光宗耀祖,实在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
只是诸葛亮信念坚定得很,无论诸葛瑾好说歹劝,就是不答应出仕,最后被逼无奈,便托出了心里话:“兄长啊,咱们兄弟也不是外人,我便和你说说心里话。我之所以拒绝袁公子的征召,除了还没有出仕的念头之外,更因为我不看好袁家!”
“什么?不看好袁家?”诸葛瑾不禁愕然,吃了一惊道。
诸葛亮点了点头,双眸透着异常自信的目光:“是的,我不看好袁家!”
诸葛瑾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实在不相信这话是从自己兄弟嘴里说出来的:“呵呵……孔明啊,你在开什么玩笑?都说你聪明,我不信你会说出如此愚蠢的话!放眼当今天下,诸侯虽多,谁敢望袁公之项背?灭掉公孙瓒之后,袁公手中已经掌控了冀青幽并四州,治下百姓五百余万,土地辽阔,沃野千里。麾下猛将如林,谋士如雨,带甲四十余万,天下诸侯谁能争锋?二弟何出此言?”
“呵呵……兄长休要上火,且听愚弟为你道来!”诸葛亮手摇羽扇,面带微笑,不疾不徐的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