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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四章 屠龙缚虎除三害(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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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眉一说,薛向才知道,这帮知青根本不是每人每月领十一斤粮食,而是每人每月只合十六斤。俗话说:半大小,吃穷老。这帮知青正是十岁年纪,哪个不是饭量惊人,每天一斤粮食都得勒紧腰带,结果只剩一半,也就是五两粮食,不饿出毛病才怪呢。

    薛向大怒,喝问李拥军平时是谁配发知青粮食,一问才知是和蔡氏父一道跑的铁勇铁副队长负责。这会儿,铁勇跑得没了踪影,薛向只好叫过仓管员老王一问,才知道不单是知青们的粮食被克扣了,就是社员们划算工分时给的评级也普遍偏低,竟然出现了队里的粮食没分完,还欠着公社公粮的诡异局面。

    那多的粮食哪里去了?薛向心中揣着这个疑问,嘴上却命令开了:“李队长,你领着老王将仓库的种粮清点一下,将这些年欠着知青的粮食给老补齐喽,村里的孤寡老弱也匀儿点,剩下的按人头,给老分了。”

    薛向话音方落,四周一片大哗,若不是碍于他揍蔡国庆、禁蔡高礼、屠杀大蛇积攒下的威望,早一窝蜂地骂开了。即使这会儿,众人只是嘴上惊叫,心中也怀疑起这城里来的大队长是否真的靠谱。这种粮,可是再过两月就要大用的,这会儿吃了,两个月后,种什么,秋收岂不是要绝产?

    薛向双生虚压,止住了这片嘈杂,说道:“社员同志们请放心,种粮我心中有数,绝对不会误了农时。可现下,吃饭是咱们靠山屯的第一要务,这都什么年代了呀。咱靠山屯竟然还把来支援咱们的知青给饿晕了,说出去都丢人啊。就算不为这几位知青,咱们自己也要吃饱饭不是。先分了,若是我搞不来种粮。你们就把我给吃喽。”

    薛向最后一句话,笑果不俗,众人听得齐齐乐了。实在是这个张口就骂、动手就捶的大队长,难得有这般幽默的时候。既然大队长说负责了,有饱饭谁不吃,谁脑有毛病。

    薛向自不会大言欺世,自打他进屯,就惦记上社员们吃饭的问题了。后世说:吃饭靠两平。他岂会忘了后面的那个整杂交水稻的“平”。薛向知道这会儿袁龙平大概正在邻省搞杂交水稻种植推广了,心思早活泛开了:这江汉省嘛,还是由咱靠山屯拔头筹吧。

    薛向一挥手,李拥军便领着众人去了。几位知青听着发粮食,眼珠都绿油油一片,撒腿就要往外奔,却被薛向挥手拦住,说有事儿要跟他们讲,粮食会派人送过来。

    众知青对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大队长一直是敬畏交加,敬是因为这大队长危难关头。救过自己等人;畏是这大队长开口老,闭口球,心狠手黑。视人命如草芥,怎叫自己等人不害怕。

    薛向拦下了众知青,见众人站成一排,似在接受检阅一般,挥手让众人落座。哪知这几位知青仍拘谨得厉害,死活不动地儿,嘴上也不说话,倒是肚不住地呱呱直响。薛向笑笑,招呼康桐将那半簸箕油条取来。赠给众知青。

    众知青见了这金黄滴油的油条,哪里还绷得住。半点拘谨也无,饿虎扑食般你一根我一根。拿了就往嘴里猛塞。薛向看他们吃得狼狈,起身给众人倒水。众知青勉强祭了五脏庙后,擦擦嘴唇,才想起,自己竟受了大队长的伺候,又手足无措起来。

    薛向这会儿已知道众人的名字,有几个还是前世某电视剧的名人,可性格迥异得快没了边儿。那位钟跃民可是冻死迎风站,饿死挺肚行,活在上的个性青年,眼前同名的钟跃民却弱书生一般,竟窘得脸都红了。

    薛向知道再客气下去也没什么效果,性就直入正题了:“你们干脆也别干农活了,领袖说,你们下来,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教育了两年了,我看也差不多了。俗话说,好钢用在刀刃上,你们都是化人,那就发挥特长,暂时给靠山屯的娃娃们做老师如何?”

    薛向下乡也有些日了,一直很好奇全公社所有的大队都有小,为什么独独靠山屯没有。还是韩东临给出了答案,说是,早先也有过,校舍就修在南坡,后来大队的社员们连饭都吃不饱了,更别提负担孩上和教师生活了,因此,这靠山屯的薛向便不撤而撤了。

    薛向倒是没时间去上面反映,等县里的教育部门批下公,按部就班,那得等到猴年马月。还是自己先把校张罗起来再说,眼前的八个知青不正是现成的老师嘛。

    众知青听了薛向的话,竟集体沉默了,倒不是众人贱皮,愿意做农活,不愿教生。实在是众人生怕一旦做了这个老师,户籍落定,再回城就难了。他们可是有很多已经回城的知青朋友,写过信来,自是知道苦日也快到头了。

    薛向见众人脸上迟疑,心中纳闷:这是好事呀,怎么还推阻四;复又设身处地一想,才算是明白众人的纠结。当下,薛向拍胸脯保证,只是临时教孩们几个月,几个月后,他会打报告,让上面派下正式教师来。

    得了薛向的这番保证,众人才喜笑颜开来,正七嘴八舌讨论着教师生涯,送粮食的来了。众人接过粮食,便升起了灶火,看这猴急样儿,刚才的油条也不过是塞了个牙缝。

    谈妥教师的问题,薛向打声招呼,便出门去了,他今天的事儿多着呢。薛向直趋办公室,招呼通讯员小孙,通知各小队队长,来办公室开会。他一支烟没抽完,九个小队的队长齐齐到了。原来众人都在不远处的仓库领着各小队的社员,分粮食呢,是以,小孙一去,便将众人聚齐了。

    众人落座后,薛向单刀直入。便将修建校的事儿说了。众人听了齐齐赞好,这娃娃们没上,哪个家长心里不着急。别看他们是山民。平日里,瞧不起这帮知青;批斗时。也猛喊“打倒臭老九”,可骨里还是认为读书人是高人一等的。

    “大队长,让娃娃们读书,咱们自是千肯万愿,重修校舍就不用了吧,南坡上的老校虽然老点儿、破点,但勉强还能用啊。再说,新建校舍的建材也没处寻摸不是。我看还是将就些吧。”发言的是彭春,他抽过薛向递的烟,知道这大队长其实挺好说话,对薛向,倒不似别人那般敬畏。

    “不行,年大计,教育为本,哪能马虎?南坡上的校舍,我去看了,那能叫校么?泥巴墙。茅草顶,又小又矮,娃娃们在那种环境下。怎么能好好念书。叫你们来,不是让你们提意见的,老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薛向又摆出了丘八模样,诸人再不敢多言。

    扫平诸人后,薛向便开始安排工作,新校舍的地点就设在打谷场的西北方向,那处背阴向阳,正适合这朝气勃发的娃娃们。定好地点后。薛向便要求各小队长回队召集木匠、泥瓦匠到他这儿集合。另外,要求所有的劳动力停下手头的工作。集中全部力量尽快将校舍修建起来。

    薛向干别的不行,搞统筹管理却是一流。他一声令下。靠山屯生产大队立时动作了起来。二十老泥瓦匠被他圈在办公室,搞起了从未试过的设计、规划。小两千劳力被他分作拨,一拨进山伐木,准备梁木;一拨跟着李拥军,直趋社里的红风砖瓦厂,严令就是肩挑手提,也要将砖瓦给运进靠...

    屯;最后一拨准备伙食,干这种重体力活儿,队上岂能不管饭。

    来根梁木,两个小时便被运出了山;因为二道坡锁住交通,车辆运到那里就需人抬,所以,去的都是棒小伙。诸人从二道坡前将拖拉机上的砖瓦,转运到二道坡后的牛马车,虽然艰难,可近五壮劳力,发起疯来,数万块砖瓦,也不过在饭点儿的时候,就运到了。

    中午的主菜是大乱炖,一头猪混着无数的菜蔬,炖了十几锅。这猪肉倒不是本屯出产,靠山屯地寡粮少,自己尚且不够吃,哪里养得起猪,还是从相邻的洪庙村买来的。吃得一帮不知多少年未见荤腥的社员们齐松裤带,十几口大锅愣是吃得跟洗涮过一般。

    吃罢饭,众人也不歇息,就着这砖瓦、木料,就劳作开了。这会儿的壮劳力都是多面手,木工、瓦工几乎没有不会的,如此多才多艺倒不是什么天赋,而是逼成的。想来也是,你一个穷老姓,自己不,难道还出得起钱,请人不成?

    小两千人马,同心同力,更兼材料齐备,要建出一座只须够两孩入读的校舍,那速自是惊人。众人焚茅草,伐恶枝,平土地,红砖垒砌,巨木横叠,泥沙俱下,汗水簌飞。新月出生,一座红砖红瓦,方正平整、窗明几净的校舍便建成了。不知谁欢呼一声,上千人齐齐跟着欢呼了起来,霎时,毛巾摇曳,草帽盘旋,新建校舍的四周成了欢乐的海洋。

    薛向看着眼前的海洋,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这种感觉让他灵魂深处都在颤抖。他甚至有种顿悟的感觉:最大的威风不是一人呼,人诺;也不是一人震怒,天下怖恐;而是在眼前,写在娃娃们纯真的笑脸上,现在老农额上的那深深縠纹里,在那摇曳的毛巾上,在那盘旋的草帽里,在这无边的春风明月里…..

    薛向闭了眼睛,来聆听这种欢呼,正在他欲神游北海之时,却被老好人苏顺民拖来账本,用一件俗之又俗的事儿给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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