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燃了火褶子,楚尽尘的神情有些疲惫:“不,他给了我们令牌。”
楚文泉细细咀嚼他的话,沉吟道:“我们?你是说霍修也一起出来了?”
楚尽尘僵了僵,眼神有些恍惚:“嗯。”
楚文泉知道事有蹊跷,但见他心在在焉的应着自己,且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萎靡,怕是问什么也不会说,暗叹一声,他慈祥的拍了拍儿子的肩,温声道:“累了就好好休息吧,不要想太多。”
话是这么说,可楚文泉心里始终压着一块石头,一个晚上都是辗转难眠,以至于第二天上朝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直至君金麒忽然下了一道诏书,将殿上所有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乔装过的镇国侯依旧引人注目,高大的身躯往人群里一站就显得格格不入,更何况他今天腰间还插着一把屠宰用的杀猪刀。
一身儒衫的楚文泉虽已习惯了他这种特殊的乔装法,但一看到那张脸上故意贴上去的假胡子,还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你不贴胡子还好,贴了胡子反倒不像杀猪的,而像杀人越货的强盗。”
镇国侯有些挫败的抓了抓头,随即便又豪爽的笑了起来:“强盗就强盗吧,只要不像镇国侯就行了,唉,对了,楚兄,今天皇上究竟怎么了?竟然立了太子。”
楚文泉轻嘘一声,示意让他压小声音,即使这是包间,但也要防着隔墙有耳。
“我找你来就是为这件事,昨晚你家霍修说什么了吗?”
一提到他儿子,镇国侯立刻呼了口气,结果贴在鼻下的假胡子立刻掉下了一半,半拖半挂的垂在脸上甚是好笑,他懊恼的一把撕下假胡子,气呼呼的道:“不提那混小子也罢,提了我就生气,你说他这是怎么回事啊?明明在冷宫,可昨天就这么莫明其妙的回来了,还硬说是皇上放他出宫的,你听听他说的这话,当我是傻子啊?就算回家探亲也不会光止是一个人啊,至少也要跟着太监什么的侍侯着,更别提他那灰头土脸的样子了,我看他八成是从宫里偷偷逃出来的。”
楚文泉倒了杯茶递了过去:“逃是不可能,他们不会这么没有分寸,但皇上和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我隐约觉得皇上今日立太子一事跟他们脱不了关系。”
闻言,镇国侯立刻喷出了茶水:“你是说他们干政?”
“不是!”楚文泉开始怀疑脑袋这么直的人怎么当上镇国侯的了,有点同情的看着他:“他们若是对做官有兴趣的话早做官了,你和我哪个没有能力替他们弄个一官半职的?再说了,反正他们又不会替皇上生孩子,皇上立谁为太子都不关他们的事。”
镇国侯又被他说懵了,眨了眨眼还是没弄明白:“那你说皇上立太子之事跟他们脱不了关系是什么意思?”
楚文泉叹了口气,说道:“尘儿回来后就心事重重,而皇上才二十一岁,来日方长,等三个小皇子长大再定夺谁做太子也不迟,如此仓促草率之事实在不像平日里皇上所为,而且不知道你注意了没有?今天的皇上看起来和往日不一样,眉宇忧虑,双目无神,这实在令我不安啊。”
细细回想起来,今天在朝上看见的君金麒虽和往日一样面无表情,但身上的气息却让觉得死气沉沉,镇国侯亦觉得是有些不妥,忙问道:“那楚兄,这可如何是好啊?”
端起茶杯轻吃啜一口,楚文泉悠悠问道:“若让你在忠君和爱子之间选一个,你如何取舍?”
镇国侯不假索,立刻脱口而出:“当然是忠君!”
楚文泉含着笑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也一样。”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听你说话如同听禅,总是让我一头雾水。”镇国侯做出一副头痛的动作。
放下茶杯,楚文泉笑了笑,缓缓道:“你也知道,皇上一向我行我素,比如在纳尘儿和霍修为妃时就是这样,他的性子我多多少少还是捉摸了些,若有必要的话,我会亲自把尘儿送回宫。”
32
日子从来没有这么难挨过,就算被打入冷宫也没有像现在这般难受,父母待自己如客,小妾们对自己疏远有礼,连自己的孩子都带着几分的小心翼翼,唤自己“明妃娘娘”而不是“爹爹”。
这样的家还是家吗?
霍修无所适从。
换上夜行装,他迅速的滑出窗,优美的将自己的身影隐于黑夜之中。
轻车熟路的摸到宰相府,几乎所有的屋子都熄了烛火,唯有一间屋子依旧亮着灯,仿佛早已等着自己的到来。
正想弹颗小石子做暗号,却见门自动开了,月光下,一张皎如白玉的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
“进来吧,现在这院子里除了我没别人。”
霍修了然的笑了笑,同自己一样,小妾们根本不敢与自己沾上边,现在自己是妃子,是皇上的人,别人是碰不得的,若沾上根指头也得掉脑袋,斩刀面前人人都怕死。
如燕子般轻盈飘下,他的心情也忽然好了起来,笑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大摇大摆的进你的房,感觉不坏。”
“感觉不坏?”楚尽尘吊着眉斜睨着他,浅浅笑着:“怎么看,你都像是在兴灾乐祸。”
“错!这叫苦中作乐!”霍修枕着双臂大咧咧的倒在了楚尽尘的床上,一副极其疲惫的模样。
楚尽尘倒也不去烦他,坐在桌边倒了杯酒自斟自饮,只是速度极慢,不像喝酒倒像是在品茶。
假寐了片刻,霍修才缓缓睁开眼,一双凤目却是更加雪亮剔透:“我想我们还是回宫比较好。”
没说明理由,就这么在家里住着,不止双亲,连兄弟姐妹妾室都跟着担心或惶恐,每个人眼神里都明摆的写着:你怎么还不回宫呢?万一皇帝一个不爽,满门抄斩都是有可能的。
楚尽尘淡笑着,指尖的酒杯也在不停的在转:“是啊,该回去了……我们再怎么挣扎也是被一条无形的锁链困着,就算出了宫或哪天被贬,身上依旧贴着皇帝的标记……呵,也真好笑,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天,那我们当初犯得着跟自己过不去吗?还放掉了刚尝到口的美食。”
轻叹一声,他放下酒杯,走到床前将霍修拉了起来,随手又替他抚平了躺皱了的衣裳:“现在宫门早关上了,令牌带上了没?”
霍修一挑眉,拍了拍胸口中,示意令牌已经带上了,他要笑不笑的道:“现在回去?不等到明天?”
楚尽尘漂亮的眼睛却硬生生翻了个白珠出来:“择日不如撞时,今天和明天也差不了几个时辰了。”
“真这么偷偷摸摸的回宫?”霍修低下头瞅了瞅自己的黑色夜行衣,忽然觉得有些不满意:“我还是先回家换身衣裳比较好。”自己完美的形象不能被破坏。
“穿我的吧。”楚尽尘从橱子里翻了件长衫扔给了他,皮笑肉不笑:“反正我们偷偷摸摸惯了,也不差这一回。”
“那倒是。”
换上楚尽尘的衣服,果然顺眼多了,霍修微微一笑,有些自恋的道:“虽然紧了点,但我这人还是挺衬衣服的。”
“少臭美了,快走吧。”楚尽尘笑骂着,拖着他便走。
仓促回宫的两人都忘了一件事——给家里人留张字条,不过他们也不知道,这样一来,他们也免去了被父亲捆成人粽送回皇宫的悲惨丢脸之事。
自从那日后,君金麒一直对**之事兴趣缺缺,叶飘南也来过好多趟,也曾使出浑身解数的挑逗他,可他那里始终没有反应,总觉得身体里的热情好像在一夜之间被抽空了,除了这具躯壳就没剩下什么,用个生动的词就叫行尸走肉。
你说人对人的影响怎么就这么大呢?君金麒也曾很认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可也没得出什么结论,反而还越想越烦燥,甚至严重到整夜不能安睡。
“不能再想了,明明要忘了他们的,忘了他们……”他的低喃却如魔咒般将自己越箍越紧,把他陷得更深。
好几次都有一种冲动,想让小安子去把他们接回宫,可偏偏又拉不下这个脸、开不了这个口,他还想保有一点自尊,不想让人厌恶。
终日里恍恍惚惚,就在这天点了安神香入睡不久,两边好像多了两具温热的躯体,熟悉的感觉让他安心。
是梦吧?
就算是梦也好,至少能让自己有半刻的欢欣,君金麒弯了弯嘴角,睡得更熟了。
只是清晨醒来的时候,当他看见两个活生生的人睡在自己身旁时,那种吃惊简直无法言喻,他相信自己的嘴现在张得应该可以塞下一个鹅蛋。
霍修与楚尽尘睡得正香,一个抱着自己的腰,一个压着自己的腿,两人大咧咧的将自己夹在中间,神情恬然。
谁来告诉自己这是不是在做梦?
双手齐下,捏住脸颊用力一拧,只是毫无痛感:“不痛……果然是梦……”
“你当然不会痛了,痛的是我!”两种声音,异口同声,然后紧闭的两双眼睛缓缓睁开,倏地齐齐伸手……
“唉呀!痛痛痛!”君金麒抚腮呼痛,两只眼睛瞪得快凸出来了:“原来不是做梦。”
楚尽尘打了个呵欠,又闭上眼睛,懒懒的道:“好困,别吵。”
“就是,我们才睡了一会儿。”霍修也是困倦的闭上眼。
完全搞不清现在什么状况,君金麒傻傻的看着来回看着那两张睡脸,有些晕了:“你们怎么在朕床上?”他们不是各自回家了吗?
只听见霍修闷着头迷迷糊糊的道:“当然是偷偷摸摸爬上来的,不睡你这儿睡哪儿?光华殿全是灰,能住人吗?”
“偷偷摸摸?”君金麒眨了眨眼睛,一脸莫明,就在他还想追问下去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特别是小安子的声音几乎震破了天。
“皇上,皇上!你没事吧?”
听听他这问的什么话?好像自己已经挂了一样,君金麒大声道:“朕没事,朕能有什么事?”
“可外面的侍卫全被人打晕了。”
这还能是谁干的?君金麒哭笑不得,忙跳下床将帏帐拉下,遮住床上呼呼大睡的两人:“进来吧。”该去上朝了。
小安子带着两个小太监端着脸盆洗漱用具进来了,眼尖的他发现了异样,一向只做装饰用的帏帐竟然拉了下来,而且床前还有两双鞋,两双男人的鞋。
君金麒轻咳一声,将小安子的视线拉了回来,且压低了声音以免吵到那两人:“机伶点,你今天就在殿外好生伺候着两位娘娘,明白了没有?”
小安子小心轻问道:“是贤妃娘娘和明妃娘娘?”
“还能有谁?难不成是淑妃娘娘和德妃娘娘?你长脑子没?”君金麒毫不吝啬的赏了他一记眼刀:“另外,让人去好好整理整理两个娘娘的寝宫。”
小安子歪着脑袋看着皇上一脸的神清气爽,心里不禁暗问:“雨过天晴了?”
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君金麒一整天都沉浸在笑容之中,宛如一棵濒临枯死的树被观音洒了仙露,奇迹般的恢复了生气。
33
迅速批完奏折,君金麒又开始犯愁了,打从下了朝便一直琢磨这事呢,这晚上的床事该怎么过呀?
不论去光华殿还是月华殿都无所谓,只是……只是那两个人会让自己如意吗?
见识过他们“本性”的自己就怕是变成自动送上门的小羊,咩咩的就送到狼嘴里去了。
犹豫间他又不禁想到那天激烈乱的**,细细回味中似乎被人压在身下也不是那么难受,相反还有种异常的兴奋感,那种被充满的饱涨感非一般语言能够形容,说实话,三个人在床上翻滚不知道要比两个人“肉搏”来得刺激、来得**。
哎呀,哎呀!不能再想了,脸颊上感觉越来越臊热了!
君金麒深吸了口气,将困扰他的问题抛到了九宵云外,迈着大步便往自己的寝宫走去。
没有见到想见的两条身影,倒是小安子哭丧着脸站在一张椅子后面,在见到自己的那一瞬间,他的神情简直就是如释重负,差点就要高兴的哭出来似的。
椅子上坐着的人见到君金麒,那双碧眼更是闪亮得发光,原本不太雅观的坐姿也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诌媚到令人直起鸡皮疙瘩的恭敬。
“飘南见过皇上。”
他怎么在这儿?自己的寝宫什么时候变成了御花园,让人随时都可以进来?
君金麒恶狠狠的给了小安子一记凌厉的眼刀后才虚假的对叶飘南笑道:“平身吧,丽妃找朕有什么事吗?”
“嘿,当然有。”叶飘南笑得越发明媚起来,弯着的唇角显得讨好的意味更浓:“皇上能不能也给飘南一个令牌,可以自由出入皇宫。”
“不行!”因为叶飘南的身份特殊,若出了什么事,自己定不能对东徇王交待,君金麒想也不想,一口回绝。
听出君金麒语气坚决,不容人有商量的余地,叶飘南失望之余还不忘丢给他一记哀怨的眼神:“我就知道皇上偏心,算了,算了……”嘴上虽如此说,可他心里又有了主意,要不到令牌,难不成自己不会偷偷溜出宫吗?嘿……凭自己的身手应该没问题!
月华殿
双腿被叠放在胸前,里有根炙热的男根在自由进出,君金麒紧咬着牙硬是不让自己出声,只是一**的快感不断的涌上来,让他无力招架。
“轻……轻点……”
楚尽尘恶意一笑,特意将的力度加大,满意的看到身下的君金麒露出既快活又痛苦的表情:“这样不是更舒服?”
“嗯……”惊觉自己连连,君金麒更是无力,自己怕是被吃定了,以后重振夫纲估计是很难了,一想到霍修马上就到,他更是哭无泪:“朕……朕明天还要上朝,不能纵。”
楚尽尘朝他暧昧的眨眨眼,然后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呵气:“放心,我不会要很多的,如果你表现好,还会有奖励哦。”
奖励?难不成是……
君金麒开始沉浸在幻想中傻笑。
直到霍修的那根硬挺也一齐插入他体内,他才后知后觉的湿润了双眼,如泣:“这什么奖励啊,骗人……唔……痛……”
第二天早朝时,当满朝文武看见君金麒那略微缓慢跟奇怪的步伐时,大家都知道了一件事——皇上得痔疮了。
虽夜夜被他的两个妃子“欺压”,但君金麒还是用尽了心思来讨好霍修与楚尽尘,不光允许他们能在宫内骑马散心,甚至主动将栖竹苑撤去,以示自己的爱意。
就在这个冬天的第一个雪夜里,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有人竟夜闯皇宫行刺叶飘南,好在叶飘南福大命大躲过一劫,只是他还是受了伤,一条胳膊差点被刺客砍下来,不过那刺客更倒霉,硬生生的被叶飘南砍掉了两条腿,当场就昏了过去。
等君金麒、楚尽尘及霍修三人赶到时,御医已在替叶飘南止血包扎,某人呼痛的声音是“高昂”,与杀猪时的惨叫有得一拼。
“啊啊啊啊啊,你这小子到底是不是御医,该不会是江湖郎中混进宫的吧?啊!痛痛痛痛!轻点!啊!你是故意的对不对?”要不是叶飘南脸色惨白,还真看不出中气这么足的人是个伤者。
年轻的御医完全漠视呱躁的叶飘南,径自进行手上的工作,不过从他的速度与手劲来看,怎么看他都像是故意在整叶飘南。
见君金麒一来,叶飘南更是鬼叫鬼吼:“皇上,这种人怎么能做御医呢?换人换人!本殿下……哎哟,痛痛痛痛!你杀人啊!”
原来那御医趁着叶飘南告状的时候故意在他受伤的地方按了按。
由于事出突然,楚尽尘他们只来得及套上外面的棉袍及披风,现在看到叶飘南精神好的还在骂人,应该无大碍,楚尽尘立刻拉着君金麒与霍修就走人:“看来他一时半刻还死不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冻着可不划算了。”
一说到冻,君金麒还真觉得冷,衣服里面空荡荡的,脚底直冒寒气,他不禁对着手呵了口热气,然后裹紧狐皮披风。
下一刻他的肩上又多了些份量,回头一看,竟是霍修脱下了他的披风盖在了自己的身上,温温暖暖的感觉立刻传遍全身:“修……”
霍修对他笑了笑,然后打横将他抱起,小心的将他藏于自己的臂弯:“雪地里冷。”
原来他连自己没穿袜子都知道,君金麒心里一热,竟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又是一件披风盖在自己身上,身上更是暖和,君金麒看着那件雪白的兔毛披毛,再看看楚尽尘单薄的衣裳,伸手便想将披风还给他:“你穿这么少,还是你穿吧。”
楚尽尘用披风把君金麒盖个结结实实,嘴角弯了弯:“我不冷。”
“可是……”
君金麒还想劝他把披风穿上,却听见霍修轻笑出声:“不用担心他,就算他一丝不挂的站在雪地里他也不会觉得冷的。”
真的假的?君金麒微张着嘴敬佩的看着楚尽尘,丝毫没注意到他嘴角微微的抽搐以及额头上的黑线。
“那修呢?修不冷吗?”他又开始担心起霍修来。
楚尽尘似笑非笑的瞅着霍修,凉凉的接道:“小麒麒,你也不用担心他,别说让他光着身子站雪地里了,就算现在把他扔到结了冰的河里,他也连哼都不会哼一声的。”
“啊,这么厉害?”君金麒到现在都没听出来楚尽尘与霍修是在互相调侃,还信以为真。
紧挨着霍修,默默吸取着他温暖的体温,君金麒的嘴角一直弯着,他想,他会一直记住这被银色月光笼罩着的雪夜,虽寒冷却温暖。
34
那个刺客醒来后便立刻咬牙自尽了,虽没来得及问出一言半语,但叶飘南心里却很清楚,除了他那几个不成器的皇兄,没人会做这种事。
潇洒一笑,他根本就不把这种事放在心上,因为从小到大他就是这么活过来的。
倒是君金麒对这件事很在意,不可否认的事实摆在眼前——皇宫内的保卫还是存在疏漏,若是有心人的目标是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像叶飘南这样幸运了。
雷厉风行的处理了对此事应有相关责任的人后,君金麒又亲自将禁卫军重新进行了编排,力求达到那种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的严密守御。
行刺风波过了半月,转眼就是年底,虽新年未到,但人人脸上都挂着喜庆的笑容,唯独君金麒板着张脸,面容上隐隐还透着悲凉。
“怎么还有这么多?”桌上的奏折像批不完似的,解决了一堆还有一堆在等着,照这样批下去,怕是又要挨个通宵了。
“小安子!”
唤了一声竟然没人应,君金麒抬起头一看,心中更是不满的哀怨,小安子竟然就这么挨着柱子睡着了,凭什么一个太监比自己还要好命?
他咬着牙低声咆哮:“小安子!”
倚着柱子的小安子被忽如其来的吼声吓得身子一歪,差点就摔到地上,睁大眼却见龙颜泛着青黑,杀气冲天,他赶紧赔上笑脸:“奴才在。”
“去看看两位娘娘睡了没?睡了就不要吵醒他们,若是没睡就让他们别等朕了。”这几日国事繁忙,总是到半夜才能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休息,回到寝宫却总见他们还没睡,强撑着双眼等着自己,他感动之余又满是愧疚,他们这几天也没有睡好吧?
唉,现在自己才知道为什么以前父王最怕过年了,原来到了年底竟是这么忙,现在只有期待新年早点来,这样才可以有三天休朝的“过节假”。
君金麒苦笑了下,喝了口浓茶,振了振精神后继续提笔阅批。
“醒醒,该上早朝了。”
君金麒睁开眼,望着蟠龙锦帐发懵,咦!记得昨天自己好像批着批着就趴在桌上睡着了,怎么这会儿竟然躺到床上了?
一双含笑的凤目凑到了他的眼前:“还没醒吗?”
“修?”君金麒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所处的地方,这是自己的寝宫:“我不是在御书房的吗?怎么在这儿?”
见他眼下还有淡淡的青黑,显然还没睡足,霍修爱怜的在他轻颤的睫毛上亲了亲,答非所问:“看你睡得这么熟,本不想叫醒你的,可时辰不早了,小安子早催过几遍要上朝了。”
这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撩起了锦帐,随后探进了一张俊美出尘的脸,眉尾轻弯,他笑声道:“小麒麒是要先如厕还是先梳洗?本公子今天亲自侍候你哟!”
“尽尘……你们怎么都起得这么早,你们再睡会儿吧,我让小安子侍候就行了。”外面的天还没亮,君金麒实在不忍心让他们这么侍候自己,太辛苦了,尤其是楚尽尘,他最喜欢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这么早真是委屈他了。
“没事。”楚尽尘坐到床边,将君金麒连人带被的抱坐了起来,然后拿起拿边叠放好的衣物有条不紊的帮他穿套:“瞧你这几天都瘦了,昨天抱你回来的时候感觉都没什么重量了。”
怎么说自己也是一个大男人,怎么他把自己形容得跟弱不禁风的女人似的?君金麒讪讪笑了笑,不去反驳。
乖乖的让楚尽尘替他穿好衣后,他忽然想起前几天考虑好的一件事:“这几天朕很忙,可能没有时间陪你们,不过过年时倒有三天可以不用上朝,到时候朕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
“出宫吗?”霍修与楚尽尘的眼睛里同时放出褶褶神采,脸上的笑容更深。
见两人如此高兴,君金麒便知这段时间他们两人在宫里快闷坏了,他神秘笑了笑:“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太阳初上,光芒柔和的照耀着大地,在所有人都沉浸在新年的喜悦当中睡着难得的懒觉时,十匹骏马已疾疾奔出城门。
这次出宫君金麒并没有大张旗鼓,算上近卫和小安子总共就是十个人,且一行人全都换上了寻常百姓的衣服,不仅如此,所有人都被其中一个精通易容术的近卫易了容,看起来已经不那么显眼,这是君金麒最满意的地方,这样就不会有人像发花痴般乱往他的爱妃们脸上看了。
出了城,官道上几乎没有什么人,策马迎风的感觉让霍修来了兴致,平日在宫里虽也骑马解闷,但始终保持着缓慢的速度,不像现在跑得这么痛快,他偏对头对君金麒及楚尽尘笑道:“咱们来比比如何?”
楚尽尘也是一脸的兴致盎然,把马鞭挥得叭叭直响:“怎么个比法?”
出门在外,不便用皇宫里的称呼,霍修对君金麒笑了笑:“你定吧。”
即使易了容样貌已变得普通,但这英姿勃发的身影让君金麒又想到第一次见到霍修时的情景,喝住怦然狂跳的心,君金麒微微一笑,指着前方模糊成一个小点的土地公公庙,说道:“不如比谁先到那里,输的两人可要任由赢的人搓揉使唤,不椎不。”话中意暗指赢的人晚上可以任意压倒输的两人。
看他自信心满满,誓在必得的模样,霍修与楚尽尘岂能认输?立刻扬鞭叱马,卷土直冲。
眼前那两人已快了自己近一马的距离,君金麒的眼睛闪过一丝狡猾,夹了夹马腹,叱马跟上,虽然霍修与楚尽尘的马都是千里挑一的骏马良驹,可他跨下的这匹可是不折不扣的汗血宝马,想赢自己?根本不可能!
眨眼间,自己与他们的距离已经拉近了大半,君金麒忍不住暗笑在心,哈哈!看来自己晚上可以享用一道美人盛宴了!
这三人奔得欢,可苦了后面的小安子,眼巴巴的望着三人绝尘而去,他哭无泪,哀嚎道:“这不是折腾人吗?我才刚学会骑马不到三天……”
只是没人理他,六个近卫也紧随其后追了上去,把他远远的甩在了后面,还留给他满天呛人的尘土。
比赛的结果可想而知,霍修和楚尽尘都是输家,君金麒稳得第一,洋洋得意的他轻浮的在霍修与楚尽尘脸上各摸了一把后色咪咪的笑着:“两位爱妃若是不服输,晚上我们可以再大战三百回合。”
“三百回合?”霍修差点失笑出声。
楚尽尘紧接着凉凉的道:“那是神,不是人!”
被抓住了语病,君金麒只得干笑:“咱们晚上床上见真章。”
楚尽尘忽然邪邪一笑,凑过头,轻声在他耳畔说道:“你确定晚上不会被我们两个榨干?”
大丈夫能屈能伸,但唯独这方面不能认输,君金麒豪气万千的拍拍胸膛:“谁怕谁?今晚你们别想睡了!”
一声轻笑,却见霍修也凑过了脸来低声对他说道:“小心铁棒磨成针!”
顿时君金麒额上出现了几条黑线,嘴角还在微微抽搐:“铁棒和不是一家……”
35
不到半个时辰后,君金麒的马率先离开了官道迅速的窜进一片梅林,七弯八绕后,一座以巨石为墙,琉璃为瓦的恢弘山庄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门前摆放的两座石麒麟威风凛凛,祥贵逼人。
霍修抬起头,却见硕大的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四个金字的大字——麒麟山庄。
君金麒俐落的下了马,将坐骑交给早在门口等待的仆人后便左手牵着一个,右手拉着一个进了山庄,六个近卫没有再跟着,只是隐于山庄各处戒备,小安子也忙着收拾几个的行李去了。
穿过花厅沿着回廊一路观赏园中美景,君金麒边走边说道:“这麒麟山庄还是我当太子时父皇赐给我的,以前我只来过一两次,却十分喜欢,好像待在这里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感觉十分得舒服。”
楚尽尘先前只感觉这个山庄就像缩小版的皇宫,无论屋舍廊檐还是摆件装饰都是同皇宫如出一辙的华贵精美,等走了段路才明白君金麒为什么会觉得这里舒服了。
因为这一路走来几乎没有遇到任何人,不像在宫里面,几乎每时每刻都有好多双眼睛盯着你,说到底还是那种叫做自由的感觉在作祟。
刹那间,他忽然想笑,自己以前一直追求自由,殊不知自己本身已经自由了很久,真正无法得到自由的人是君金麒,这个生于帝王之家,从出生起便被约束的真龙天子。
宛如天空的乌云一下子被风吹散了去的豁然开朗,楚尽尘的心情忽然间好到极点,因为困在他心中的死结终于打开了。
看着楚尽尘莫明的发笑,君金麒不明所以:“尽尘,你笑什么?”
嘴角忍不住的上扬,楚尽尘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我想到这三天该怎么过了。”
楚尽尘的提议一说出口,君金麒和霍修全都赞成同意,倒是被小安子听到了,立刻呼天抢地起来。
“皇上,您这么高贵的身份,怎么能去做那种事呢?不行!奴才绝不答应!若您执意要那么做,那您就从奴才尸体上跨过去吧!”说完,小安子便往地上一躺,装尸体。
这么无赖的动作丝毫不影响那三人的热情,君金麒还真从那具“尸体”上跨过,彻底将小安子无视到底。
见自己的威胁无用,皇上都跨出了房门,小安子急急想追上去,却被一只脚又踩回了地上,跟着又是另一只脚跨了过去,直至只剩下他一个人躺在地上默默望天流泪:“皇上,您不能去啊……”
其实楚尽尘也并非出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点子,他只不过就是提议这三天里,每人掌勺一天,这寻常人家的活计在小安子眼里已经是惊世骇俗。
“皇上掌勺?天哪……谁来敲晕我?”哀嚎几声,小安子继续躺地地上呼天抢地。
莫说君金麒,就连霍修和楚尽尘这辈子也是第一次跨进厨房,虽不像君金麒那样对样样厨具都好奇,至少锅铲他们还是认识的,只是有些看似古怪的东西他们也是第一见到,十分稀奇。
“这是什么?”霍修拎了块形状有些像搓洗板的东西在手上掂着,他一脸的笑容,不耻下问。
厨娘哪敢看他的脸,有礼的回答道:“回娘娘,这是能刨丝的刨子,比如说可以刨萝卜丝、黄瓜丝。”
“这个呢?”楚尽尘也拿了个古怪的容器在看。
“这是塑形用的,做糕点时会用到。”
君金麒对案上放了一排的刀具比较感兴趣,这些刀由大到小排成一行,宽厚长短各不一样,最大的刀刃面像是有人头那么大,最小的刀也只有指头粗细:“这些都是切菜的吗?”
“回皇上,这其中有切肉的、有切菜的,还有切水果的。”厨娘开始仔细的介绍各种厨具,心里却暗暗祈求这三个闲着没事做的主子早点出去,免得影响她干活。
就在厨娘差不多耗干了嘴里所有的水份讲解完毕后,君金麒他们三人都是一副跃跃试的样子。
“你先弄几个菜我们看看,最好边做边讲解。”了解归了解,具体上阵还要观摩观摩。
被三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厨娘感觉到身上有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压力,她硬着头皮就现有的材料做了三道菜,一凉一炒一汤。
“不就是热锅下油再放菜进去翻炒,然后根据自己的口味加调料吗?简单!”霍修满怀信心的笑了笑:“今天就我先来吧!你们去转转,只要记得留个肚子狼吞虎咽就是了。”
不与正在兴头上的霍修抢,反正一人一天跑不掉,楚尽尘笑了笑,转过头对厨娘说道:“这三天你只负责准备我们要的食材,至下掌勺就交给我们,我们自食其力,你可在一旁教导,但是不能代手。”
厨娘眼睛瞪得老大,几乎怀疑自己所听到的,愣了半天才连连称是。
君金麒带着楚尽尘悠闲的在庄子里转了半天才将憋在肚子里的话说了出来:“我还当你今天会抢着做呢。”
“哦?你怎么这么想?”楚尽尘眼睛一转,轻声笑着。
“一日三餐,我们早上出宫时已用过早膳,今天自是少做了顿,今天做的人岂不是占了便宜?”君金麒故意顿了顿,又接着笑道:“你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舍得吃亏?”
楚尽尘嘻然一笑,忍不住在君金麒脸上亲了一口:“你倒是越来越了解我了,不过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君金麒看着他贴近的脸庞,忍不住心跳加快:“什么话?”
楚尽尘邪邪一笑,凑到君金麒耳边小声说道:“吃亏就是占便宜!”
就在君金麒还没弄明白时,冷不防他被楚尽尘拦腰抱起,吓得他赶紧抱着楚尽尘的脖子:“尽尘?”
楚尽尘笑咪咪的看着他,眼里却多了一抹**的味道:“晚上的主动权我输给了你,可白天的我要拿回来!现在你知道什么叫吃亏就是占便宜了吧?嘿……在吃霍修煮的东西前,我要先拿你垫肚子喽。”
对于他的精明算计,君金麒实在是哭笑不得,只得任由他去,谁让自己爱上的人有着仙人般的外貌和狐狸般的内在呢。
两人一番**下来正好赶上霍修摆菜上桌,满桌红红桌桌,看起来卖相倒是不错,只是……
“就这四个菜?”君金麒傻了眼,从小到大,哪一顿有过这么少的菜?
楚尽尘盯着那四个盘子眼睛发直:“菜多菜少倒无所谓,只是你不觉得这四个菜看起来很像吗?”
“哪里像了?”忙乎了一个多时辰,霍修简直认为自己做的菜可媲美御厨:“你看,有红有绿有黄有黑,多漂亮啊。”
“是啊是啊!”楚尽尘不屑的撇了撇嘴:“红的是萝卜,绿的是黄瓜,黄的是苹果,黑的是皮蛋,说到底就是凉拌萝卜,凉拌黄瓜,切片苹果以及被你凌迟的皮蛋两个,总而言之,你弄的全是凉菜,都没动过锅铲。”
被楚尽尘一下子说到点子上,霍修讪讪一笑:“我想炒黄瓜的,可是油老是乱蹦,还噼哩叭啦响,我怕被油烫着,所以……嘿,你们就将就些,尝尝这些味道怎么样?”
“看起来不错,应该很好吃。”君金麒特给面子,率先拿起筷子就去挟了根黄瓜条,咬了口,味道似乎淡了点,但也没关系,至少不是那么难吃:“嗯,好吃。”说些好听的话总是没错的。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霍修立刻眉开眼笑:“我就说嘛,我做的东西能差吗?”其实这盘是最成功的一盘,之前他至少倒掉了十几盘难以入口的咸苦黄瓜。
再不屑的睨了睨了那四个菜,楚尽尘终于动了筷子:“晚上你给我做丰富点,我不想再啃萝卜黄瓜了。”
“好。”霍修笑得极为虚心,一副受教的模样。
结果晚上菜端上来时,楚尽尘反感得几乎想摔盘子:“这就是所谓的丰富点?除了多加了一个凉拌香菜,我看不出和中午那四道菜有什么不同?你是不是把我们当兔子喂呀?哼!明天我来做,定把你们吃得满嘴流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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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不是浆糊吗?”君金麒看着那一碗面糊发愣,难不成自己真要把这个吃进肚里去?天……自己的胃会不会粘在一块?
除了一脸鄙夷,霍修脸上还有几份兴灾乐祸:“这就是你做的美食?你确定不是把我们当猪喂?”
楚尽尘本来想揉汤圆的,哪知到了锅里,这汤圆全都像遇了水的泥人一样,散了一锅,他面上一黑,十分不快:“人有失手,哼,中午再让你们吃顿好的!”
这样的东西谁也吃不下,君金麒和霍修饿着肚子等到了中午,等菜端上来时,他们俩的脸色比那菜还黑,看着盘子里焦成一块一块的东西,他们谁也没有了食,宁可就这样饿死。
“这……这什么呀?该不会是最新的毒药吧?”
闻言,楚尽尘的脸寒了下来,他指着那四盘菜一一介绍道:“这是炒鸡蛋、炒仔鸡、西湖醋鱼、麻婆豆腐。”
霍修只觉得自己快被口水噎死,一脸佩服的看着他:“豆腐也能烧成焦炭,了不起……”
看来今天又要饿肚子了,君金麒苦着脸看着霍修:“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有萝卜啃已经不错了……”
冷哼一声,楚尽尘将桌上的菜全部撤下:“我已经摸到做菜的门道了,晚上我会做得更好!”
见他像是要喷火似的冲出门去,君金麒与霍修互看一眼,不再打击他的信心了,当然,也不再对他做的菜抱有任何期望。
果不出他们所料,晚上的菜比中午的菜还要恐怖,当楚尽尘端着半熟甚至还是血淋淋的鸡、鸭、鱼,肉上桌时,君金麒和霍修齐齐夺门而出,一个比一个跑得还快。
饿得两眼发黑的霍修抱住君金麒直呼:“小金金,明天就看你的了!我想吃肉……我要油水……”
日上三竿,床上的两人还在跟周公下棋,小安子轻手轻脚的将手中的紫砂煲放在桌上后便被君金麒支了出去。
霍修和楚尽尘是被浓郁的香味诱醒的,睁开眼,两人几乎是立刻从床上蹦了下来,甚至连亵衣都没来得及穿上。
桌上放着一个大的紫砂煲,香味正是从那里散出。
“怎么这么香?煮的什么?”霍修迫不及待的掀开盖子,深深汲取着溢出来的香味,一副垂涎的模样。
虽然闻起来香,但还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君金麒站在桌旁有些忐忑:“我看到那么多的食材就什么都想煮,可是又不会,所以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