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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97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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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狐飖本就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那男子却也丝毫不逊色,转眼两人你来我往十招有余,劲风更是将四周桔败竹叶吹的四处飘散。

    岳秋寒望了身后的男子一眼,「苍,你也要动手吗?」

    「如果我动手了呢?」男子漆黑的眸子带着笑意与试探望向岳秋寒,却不想对方只是眯眼一笑,「你说呢。」

    「哈哈哈哈……所以我不打算动手,毕竟与你为敌不是什么快乐的事情。」

    浑厚的内力将那竹叶震的簌簌抖动,「况且,如果被小勍知道,不知道又要如何整我了。」

    「谢。」

    岳秋寒挑眉一哂,身形一闪跃入二人之间,掏出白玉萧铛的一声架住阵势。

    「闹够了吗?!」

    令狐飖和那名唤无殇的男子对望一眼收势跃出阵外,岳秋寒冷冷开口,「无殇,你是接了谁的生意吗?」

    无殇将血红长剑收入鞘内,回头看了令狐飖一眼,挑了俊朗的眉峰开口说道,「三日前,有人用木蝴蝶换令狐飖一命……」

    「木蝴蝶?」

    相传木蝴蝶原本为武林至宝,极具灵性,以人血使其苏醒,并以人血当做铒贪。但凡心存贪者或怀具仇恨者,以血喂之可练成天下奇毒;天性纯良,无恨无,则可得到世间难求的灵药!此物极其稀少,数年前听说阳远志曾拥有一只木蝴蝶,但在他死后神秘消失,从那以后便很少再听到木蝴蝶的消息。

    「谁接的生意?」岳秋寒面色一变,再次开口问道。

    「楼主。」万俟苍冷冷回答道,「不过雩冒死将此事回绝……」

    「那人不会善罢甘休,你与这个小子多加小心。」

    「知道是谁吗?」

    「你知道我们的原则,寒。」傅无殇出奇不意的伸手将他揽到怀里,挑衅般冷冷看了一脸怒容的令狐飖一眼,「为了这个人,值得吗?」

    「无殇,」岳秋寒淡淡一笑,「你对那司徒别又如何?」

    「怕了你了。」

    傅无殇耸耸肩,「痴情更比无情苦,快些回来吧。」

    「知道。」

    岳秋寒淡淡一笑,转身朝令狐飖走去。身后只是一声轻响,那两名男子早已没了痕迹,二人的声音自远处低低传来,「需提防貌似无害的妇人。」

    「如有什么事情,切莫忘了我们!」

    「他们是谁?」

    岳秋寒将面具重新覆在脸上,淡淡开口,「生死与共的朋友。」

    令狐飖明显还在为刚才无殇将岳秋寒抱住的事情生气,簇起的眉峰始终没有舒展开来,半晌才冷冷地开口,「那个男人,和你什么关系?」

    岳秋寒呆了一下,噗哧一声笑出声来,清冷眸光中漾着温暖的笑意,在月色里光华流转,「你在吃醋!」

    「荒唐!」

    「除了这个,你就不会说些别的吗?」

    岳秋寒笑着走到他面前,「我是唯一一个不会背叛伤害你的人。所以,爱上我吧。」

    最后的一句话,消失在令狐飖的唇畔。柔柔的,轻轻的吻。带着淡淡的,属于岳秋寒的冷香。令狐飖只是怔了一下,却没有将他推开。

    一阵夜风吹过,微微有些冷。风过处,扬起的枯碎竹叶如同月光中飞舞的蝶,翩然在相拥的身影旁……

    「回去。」

    「不去龙门镖局?」

    「不差这一个晚上,方才,是我的不是让你受伤。」令狐飖闷闷地转过身,却忽略了岳秋寒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好。」

    【第四章】

    月影摇移,夜风卷了一地的落叶在空中盘旋,皎洁的月光,穿过细细密密的竹叶洒在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

    嗒嗒嗒嗒。

    轻微的脚步声穿透风吹竹叶的声响轻轻传来。一袭黑影在斑驳的月影下飞快的移动。速度之快,若非高手,只能看见面前闪过一道影子而已。

    黑影在一座气势恢宏的牌坊上停住,朝身后望了望,跃下牌坊,缓步朝前走去。

    刚没迈出两步,突然感到身后一道劲风袭来,连忙屏气侧身,两指将那袭来的暗器夹住,籍着月光定睛一看,竹叶?!

    「谁?」

    「你要去哪里?」一身素白的修长身影出现在竹林里,清贵出尘的容颜带着些微的怒气,却依旧冷冷的挑起了唇角,「这样防着我,怕我杀了你的黎儿吗?」

    却原来,半个时辰前,岳秋寒随令狐飖返回客栈。刚踏入客房,还未亮灯,就突然觉得颈后一痛,醒来时人已躺在卧榻上,而令狐飖早就消失不见了。

    「你受了内伤。」令狐飖皱了皱眉,冷冷开口,「我与你素昧平生,没必要欠你人情让你枉费性命。」

    「你倒好心,我这伤势拜谁所赐?」

    「回去。」

    岳秋寒冷冷哼了一声走到他面前站定,「我喜欢你。你知道吧。」

    「我没空与你谈论这些。」令狐飖怔了一下,拂袖转身,躲过那双能让他沉溺进去的,带着浓浓深情和轻愁的眼眸。

    「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女人?」

    「她是我的未婚妻。」

    「她现在是别人的女人!」

    「那又如何,我只喜欢她一个。只要她愿意随我走,不管刀山火海,我都不悔!」

    「那我呢?!」

    「抱歉。」令狐飖别过脸,「我只爱她一人。」

    心中有什么东西裂了开来,汩汩的流着血,「只爱她一人?」,岳秋寒突然笑了一吓,有些无奈,「我从来没有奢求你的爱情。」

    令狐飖怔了一下,转过头望着那张温润凄冷的容颜,轻轻的,却冷淡依旧的开口,「我不懂你。」

    岳秋寒轻笑了一下一把扯过他的衣襟,不由分说的附上他的唇。令狐飖呆了一下,想也不想的一手推开将他震到一边,「做什么!你当真疯了么!」

    岳秋寒退了两步,垂下手,「就当我疯了罢。」

    语毕转身,望了望不远处气气势恢宏的建筑,淡淡开口,「沉家堡分乾坤艮巽四门,每三个时辰更换一次守卫,干门守卫最为薄弱,我们从那里过去。」

    令狐飖看了他唇角尤存的血迹,半晌才开口,「你的伤,不碍事吧?」

    「不劳费心。」

    淡淡的语气,虽疏冷得很,却依旧带了叹息。

    果然如岳秋寒所料,干门由于地处偏僻,守卫怠慢得紧,三三两两的打着瞌睡。

    岳秋寒冷冷挑了挑眉,一手将令狐飖推到一旁树影下,纵身跃到守卫身边。

    感到微风袭过,守卫乍然睁开眼还来不及开口,就扑倒在地见了阎王,喉际只渗出些微的血丝,那剑法快得甚至连令狐飖也没看清。「你会用剑?」

    「江湖人人会用。」岳秋寒淡淡转身掏出帕子将手中玉萧上残留的血迹细细擦净,平静的如同拭去落在萧上的灰尘般淡然。

    「你杀他们做什么?我们可以翻墙进入。」

    「我没这种嗜好。」岳秋寒冷冷开口,月光下冷丽的面孔凌厉中带着几分傲然,「来去坦坦荡荡,为何要做那种鸡鸣狗盗的行为。」

    「哼。」令狐飖一阵好笑,「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是我想进入沉家堡吗?」

    听他用如此波澜不惊的口气说着调侃自己的话,令狐飖不禁一阵恼怒。

    自从涉足江湖就鲜少有人能挑起他的情绪,冷漠无情似乎成了自己一贯处世的作风。然而仅与他相处不足二月,却经常被他三言两语挑起了脾气。

    莫非克星指的就是这种人?

    「走是不走?莫非非要被人四处追杀你才满足?」

    岳秋寒回头看他,一阵微风吹过撩起丝丝缕缕的长发,白衣飞扬,清清冷冷。

    令狐飖心中微微痛了一下,想问他为何这样对自己好,却又怕再次听到他用那样从容而淡定的声音述说对自己的情感,只是将收剑入鞘,从他面前大步走过,迈入干门……

    「阳黎居住在后院梅轩。」

    「你如何知道!」

    岳秋寒抬眼看了他,嗤笑一声,「信不信由你。」

    令狐飖皱着眉看了看微微仰头笑得淡漠的人,沉默了一下随他轻车熟路地朝梅轩走去,「你为何对沉家堡这么熟?」

    「关心还是怀疑?」岳秋寒站定转过头来,清冷依旧的眸子很难看出任何情绪,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消失不见,默默看着令狐飖一会轻轻阖上眼自嘲一笑,轻轻说了什么。

    「什么?」

    岳秋寒微微挑起唇角,眸中的无奈如夜雾一般蒙着那双澄澈的眼眸,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突然沉下脸来,微微侧头。「有人来了!」

    两人对望一眼,纵身跃到一边的树上,屏息静听。

    穿过月牙小门,走来的是一男一女,女子约莫双十年华,一身粉色衣衫窈窕多姿。但那男人却已鬓发微白,两人走在一起相谈甚欢,男人将女子搂在怀里小声说了些什么,女子便吃吃笑倒在男人的怀里。

    岳秋寒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人呼吸一窒,空气似乎也冻结起来,轻声说道,「那人便是当今武林盟主,龙门镖局的大当家沈力方。」

    感觉到令狐飖的愤怒,岳秋寒一把握住他的手,「莫要轻举妄动!」

    岳秋寒转侧过头去,黑夜里清晰的看见令狐飖寒潭般冰冷深邃的眸中满是不可思议,夹杂着痛苦与悲恨,被自己握住的手腕经脉暴出,微微的在颤抖,「你当真那么爱这个女子吗?」

    令狐飖对于岳秋寒的话却似乎丝毫未闻,只是直直望着前方男女,直到男人亲吻了女子的唇离去,他终于忍无可忍地挥开被遏制的手跃下树去。

    「令狐飖!」岳秋寒轻呼一声,却见他依旧充耳未闻,只得低低的叹口气,随他跃下树来。

    女子突然感到身后有人,转过脸刚准备惊呼出声,被岳秋寒眼疾手快地封住哑穴。却不想令孤飖见岳秋寒对那女子出手,伸手便挡,发现错了才飞速收起了力道,不偏不倚的再次击中岳秋寒的胸口,将他一掌震退两步。

    「呃。」

    心中一阵气血翻涌,口中微微泛着腥甜。岳秋寒不解的抬起头,却见令狐飖丝毫没有回头看向自己,而是一把拥住那名女子,低沉温柔地唤了一声,「黎儿!」

    女子呆了半晌,娇好的面容划过无数种神色,惊慌,诧异,恐惧,却终是张了张口,一滴清澈的泪沿着娇媚的面容划了下来,月光下如同晶莹的水晶。

    令狐飖什么都没说,只是抬手擦去了她的泪,将她静静抱在怀里。

    月光下,夜风里。

    一切变得好安静,静得仿佛时间都已经凝滞。岳秋寒的眼中,只有不远处相拥的身影,涩然一笑,胸口滞闷得有些痛,踉跆退了两步靠在树上掩口低低的咳嗽,手心中一暖,有什么液体淌了下来,借着穿透树隙的月色,才发现,手心满是暗红……

    似是听到了他的轻咳,令狐飖转过头来望了树下颀长纤瘦的白影,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抬手解开女子的穴道,「黎儿,你受苦了吗?跟我离开吧。」

    「飖哥哥,黎儿,黎儿已经……配不上你了……」女子突然啜泣了起来,「飖哥哥,我知道你对黎儿好,可是黎儿已经嫁作他人妇……」

    「我不在乎,只要你愿意和我走。」

    「可是……」

    阳黎还想说什么,可是不远处却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想是换班的守卫发现了被岳秋寒杀死的人的尸首,开誓处捉拿刺客。

    令狐飖一把抓住阳黎的手不由分说的要带她离开,却不想被她脱开,「飖哥哥,你住在什么地方?沈家父子与我有恩,待我与他们说明白就去那里找你!」

    「我住在洛阳书院对面的客栈。」

    「我知道了,你快走!」阳黎将令狐飖推往隐蔽处,连忙转身朝月牙小门外走去,没走两步回头看了令狐飖一眼,「你一定要等我啊,飖哥哥。」

    「我等你。」令狐飖望着那抹身影消失在黑夜里,闷闷地朝树上一拳砸去。人声渐行渐远直到再次恢复寂静,令狐飖的眸子始终没有离开过阳黎消失的那扇月牙小门……

    「舍不得?」岳秋寒淡淡开口。

    令狐飖回头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冰冷依旧。岳秋寒胸口再次一阵窒痛,眼前微微一黑,靠在树上轻喘了一口气,才跟了上去。

    令狐飖一路走得很快,没有开过口,俊美的面容隐没在黑暗里,丝毫看不出他的表情。

    回到客栈已经天近黎明,依稀可以听见城郊传来的鸡鸣声。小二依旧趴在柜台睡得正香,吸入了些凉气岳秋寒抚胸轻轻咳了两声,他一下惊醒抬起头来,定睛看了半天才换上笑脸,「两位客官,这么一大早就出门吗?」

    「小二哥,麻烦一会送上些早点到客房,我要去休息,不要叫人来打扰了。」

    「感情您是一宿没回来啊。好的好的,小的这就去叫厨子给您准备早点。」

    岳秋寒微微一笑,掏出些碎银放到小二面前,「麻烦小二哥了。」

    「呦,您太客气了。」

    岳秋寒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缓步上楼,顿了一下转过脸对沉默不语望着自己的令狐飖淡淡开口,「有什么事情,去我房中找我就是。」

    借着黎明的薄光,令狐飖这才注意到岳秋寒有些苍白的容颜,突然想起自己昨日气急对他出手,他却丝毫没有躲闪。咳嗽时,好象见了红?虽然没有看得很清,树影下他唇角似乎染着血色……

    抬眼看去,那颀长纤瘦的身影似乎没有初见时那样风姿俊朗,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愁倦,心没由得一痛,疾步追上楼去握住他的手搭上脉搏却被他一把挥开。回首望向自己的眼睛却是清冷淡定依旧,「有事吗?」

    「你……」

    「既然无心,何必多情?」转过头,那水色的带子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线,披散在一头青丝上,「你也快些去休息吧。」

    阴晦的天气,淅淅历历的初秋细雨。

    岳秋寒站在窗边看着街道上来往人群,雨雾扑散在柔和的脸颊上,细细润润的,带着些许寒气。他素来不喜欢秋天,秋天,让人感到自己也在慢慢的走向生命的终点。是谁妄言「秋日胜春朝」?

    自从那日以来,令狐飖就甚少说话,只是偶尔在吃饭的时候静静的,不着痕迹的凝视着岳秋寒的一举一动,然后转过脸去。

    门被轻轻的推了开来,岳秋寒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开口,「出去。」

    却不想来人飞也似得扑将上来,错愕之下将他抱了个满怀,「小寒,你居然对我这么冷漠,被你伤了心了。」

    「岳,岳公子,这位客官不顾我的劝阻,硬要上来,小的拦也拦不住。」小二有些气急败坏,颤巍巍的指着那个依旧赖在岳秋寒身边的男子。

    岳秋寒用萧敲开将自己抱的死紧的手,对小二淡淡一笑,「谢谢小二哥,他是我的朋友,无妨的。」

    「哦,那我给您冲壶茶来。眼看入秋了,下雨天怪冷的。」小二殷勤的笑着,看了温敛优雅的岳秋寒一眼,屁颠儿屁颠儿地跑下楼去。

    「小寒,你这个负心人,居然连店小二也不放过吗?」那人笑着坐到桌边,抓起桌上的茶点就往口中送,「看他被你的桃花眼迷得颠三倒四,估计你要他去死他也愿意。」岳秋寒白了他一眼,继续转过头看着窗外,半晌才开口,「那桂花酥上抹了五毒散,水晶糕里放了灭红花。」

    「啊!」男子把手中咬了一半的水晶糕飞速扔出门外,一脸土灰地看着岳秋寒,「小寒,是你干的?」

    「假的。」

    「什么?」男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岳秋寒,却见他一步一步慢慢走近,将那掉在地上的桂花糕捡起,连同盘内的一起包好,这是令狐飖昨夜送来的桂花糕,被这人糟蹋了,不由得心中微恼。

    「太过分了。」男子沉下脸来,一副泫然泣的表情,「小寒,这么耍我你就这么开心?」

    「你怎么也到了洛阳?苍和无殇呢?」

    「回去了,昨日接到指示,让你去杀一个人。」

    「谁?」岳秋寒扫了他一眼回到窗边站定。

    「沈力方。」

    「知道了。」

    午膳时分,小二跑上楼来叫岳秋寒下去用膳,推开门就见那男子依旧坐在桌边,俊朗的眉眼满是温柔地看着站在窗前沉思的岳秋寒。

    秋风伴着碎雨飘入室内,满是凄清。

    「岳公子,那位爷在楼下等您用膳。」

    「知道了。」岳秋寒微微侧过脸应了一声,转脸对桌边的男子说道,「你还不走?!」

    「赶我走?」

    听到楼梯传来嗒嗒的脚步声,令狐飖侧了头望过去。

    岳秋寒一身朴素的青衣,极简单素浮。但那质地做工却绝对上乘,一头乌发如往常般随意披散着,额间用银丝带系了,说不出的优雅。

    「她还没有来?」

    令狐飖微微蹙了眉,瞥了一眼坐在岳秋寒身边的蓝衣男子,「他是谁?」

    「朋友。」岳秋寒没有动筷子只是招手让小二换了些清粥,才缓缓地吃了起来。

    男子坐在岳秋寒身边,却也没有动,只是眯着眼上下将令狐飖打量了一下,冷哼一声,「我道是怎样的人,却原来不过如此。早知道我就不放弃你。」

    岳秋寒皱了皱眉冷冷的看了男子一眼,「你是来寻我开心吗?任垣小王爷。」

    一声小王爷,虽然很轻却依旧让店内本就安静的气氛变得更加清冷。小二张大了嘴看着刚才死皮赖脸蹭进店里的男子,半天没合上。

    小王爷?

    如果他真的是个王爷,刚才自己对他的无理举动,怕是几个脑袋也不够用。

    心里想着,倒茶的手不禁哆嗦了一下,滚烫的茶水尽数撒到岳秋寒的手上。

    「呃。」缩了手,用帕子把手背上的水渍擦尽,看着脸色比自己还要苍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的店小二一眼,岳秋寒挥了挥手,「无妨,小二哥你退下吧。」

    见那小二喏喏退去,任垣一把将他的手抓过来,从怀中掏出一粒通体透明的小丸,捏碎了洒在已经开始泛红的皮肤上,那粉末沾上皮肤竟然转瞬化成液体,散发着淡淡的香。

    「水无香?」岳秋寒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手中小瓶抢了过来,「你为何也有水无香?」

    任垣敛眉低低一笑,将被他握住的手翻转扣住岳秋寒,顺势拉入自己怀里。收拢起方才放荡不羁的神情,变得倨傲起来,「怎么,你只有见到水无香的时候,才会这样吗?」

    「你明明知道雩需要……」

    「那是他和哥哥之间的事情,与我何干?」

    岳秋寒冷笑一下,「这么贵重的东西,小王爷还是不要浪费在在下身上的了。」

    「浪费?」任垣笑着抬起岳秋寒的脸,「对你,我什么都舍得。」

    令狐飖看着眼前暧昧不明的画面,心中狂嚣而至的怒气让他恨不得将面前抱住岳秋寒的男人碎尸万段!但是岳秋寒却只是淡淡地笑,挑起的眉眼朝令狐飖一扫而过,清冷的眸光丝毫没有涟漪。

    当啷!

    谁的酒杯掉在地上,岳秋寒回过头,想是如此天理不容的画面乍然出现在这个小酒馆中,污了观者的眼。

    「这种话,你还是说给随雨听的好。」岳秋寒抽出被他握住的手淡淡一笑,起身坐正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你什么时候离开?」

    「我?」任垣笑嘻嘻的拿起筷子夹了块牛肉扔入口中,瞟了一眼脸色寒冷到几乎把人冻死的令狐飖一眼,「我打算陪在你身边,照顾你。」

    「我陪他去找吹愁你也要去吗?」

    「找吹愁?」任垣脸色一沉,漆黑的眸子瞬间划过残忍的颜色,「做什么?」

    「报仇。」岳秋寒云淡风轻的开口,「我陪他报仇。」

    「不必!」令狐飖终于冷冷的开口,「我只是随你来找吹愁,我们并非伙伴。」

    任垣身形微微一晃,右手伸向腰间却被岳秋寒不着痕迹的挡下,「小王爷你也要随我一起找?」

    「早说过叫我垣,叫任垣也可以,不要叫我小王爷。」任垣嘻嘻笑着伸手撩过遮挡在岳秋寒腮前的长发,眯了眼单手托腮看着面前冷丽的面孔,「认识了这么久,你怎么总也记不住?!」

    啪!

    令狐飖黑眸森然,隐隐带着骇人的戾气凝视着依旧平淡安静的岳秋寒,五指一紧握断了手中竹筷,起身抓了放在身侧的长刀一语不发地迈出门外。在酒馆里吃饭的客人本就有些战战兢兢,这下子更是埋头苦吃当作什么也没看到。

    岳秋寒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取过茶碗倒了茶,递到嘴边轻唑一口,「你是故意的。」

    「也仰仗你的配合。」任垣笑着终于把身体摆正低声开口,「他就是你拒绝我的原因?」

    「……」

    「哪怕他是敌人?」

    「……」

    「他不介意你是男人?」

    「介意,那又如何。」岳秋寒终于放下茶碗抬头看向任垣,「他有深爱的女人。」

    「然后呢?」

    「没有然后。」清俊的眉一扬,优美的唇角倏忽弯起一丝清浅笑意,却分明带着几分无奈,「她是一个美丽的女子,温婉聪慧。」

    「你这是何苦?为了一个根本不记得你的人,牵牵挂挂数载。他可知道?」

    「我离开那年,他才是个未满十五的孩子。」

    「未满十五?!这么说,你比他年长?!」任垣下巴差点脱臼。

    「很奇怪吗?」岳秋寒侧了头看向窗外,「我寻了他这么些年,却原来他根本不记得我。」

    「啊?」

    「可笑吧。」淡淡一笑阖上眼,「我竟然信了一个孩子的话,赔上我的一生。」

    「后悔还来得及。」

    「从再次见到他的那刻起,就已经来不及。」淡然的话语,却似包含了多少沧桑,微微的有些寒人心魄的冷。

    自从认识岳秋寒以来,他都是淡漠倨傲的,甚至表露自己的感情。身边的朋友只知道,在岳秋寒的生命里,有一个重逾他自己性命的人,他把对那个人的感情深深埋在心里,只有他偶尔垂首微笑的时候,才能看见那双澄澈眸中的浅浅情意。

    而自己,就沉醉在他那偶尔露出醉人柔情的眸子里,无法自拔。

    三年前,他与小勍一起出去执行任务,带伤回来后,整个人突然变了。素来恬淡漠然的他,不惜违抗冷酷无常的楼主,甚至宁可费去全身武功也要离开截云岭,浪迹天下。后来问了小勍才知道,就在那场任务中,他邂逅了他牵挂数年的人。

    然后,他就这样一人离开了,一晃三年再也没有回去过,只是执行任务完后偶尔托人捎来只言词组的问候。

    如果说多年的牵挂只是恩情,那么如今的岳秋寒,却已将自己卷入了一个永远难以逃脱的陷阱,画地为牢。

    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个眸光如雾的男子,沉静的眸子正瞬也不瞬的凝望着窗外细雨,带着浅浅的轻愁。风扑散了飘进窗内的雨雾染上眉角发梢,沾湿了飘散的长发贴在颊边。

    吹愁,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逍遥楼五大杀手之一,在他如同鬼魅般的传说后,又谁会相信面前这个和煦如风,恬然淡定的男子,就是那个冰冷无情的雪衣剑客。

    岳秋寒独自一人站在窗前,外面秋意正浓,微微的有些冷。回头看了看房内,任垣四仰八叉的倒在自己的卧榻上睡得正香。

    这样的睡相,真浪费了他那张俊美的皮相。

    轻轻笑了一下,继续转过头去。方才在百般无奈,无法说服他离开的情况下,只得应允让他待在身边,直到一切结束。却不想客栈的房间全部客满,这人便更是喜上眉梢的大剌刺进入自己的房间。

    想想这一生,真如同一场繁华直至荒芜的幻觉,让人来不及感伤。蒙蒙雨雾,落在面颊冷在心里。

    这样没有终点的路,多久才可以走到尽头?

    时间和心没有任何关系,有些人注定要相爱,有些说着就分离。

    爱,只是一个人的故事。那个人的心,对于自己来说是无边际的森林,看到沼泽,湖泊和月光,却知道自己带不去也无法占有,于是,只好用力等待和感伤。

    砰砰。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店小二推开门探头进来,「岳公子,和你一起来的那位爷醉得厉害,您给想想办法吧。」

    岳秋寒皱了皱眉,随小二走下楼去。

    令狐飖也不若小二说的醉得那般厉害,只是一人独坐靠门一桌低头喝闷酒,修长的腿蹬在长凳上,玄铁长刀靠着腿揽在怀中。倒是吓坏了准备进来的客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岳秋寒取过他手中的酒杯,「真那么挂念她的话,就再去找她好了。」

    「她马上就要走了!」

    「什么?」

    「什么时候带我去找吹愁!」

    「等我心情好的时候。」

    「你!」

    「我们有过约定吗?还是我几时应允了带你去找他?」

    令狐飖站起身一把揪起岳秋寒的衣襟,漆黑的眸子散发着森冷的怒气,「你想怎样?」

    「我能怎样?」岳秋寒挑了眉凝望着他一笑,笑容很美却很忧郁。

    令狐飖松了手闷声不响的朝楼梯走去,大雨沾湿的衣袖拂过岳秋寒垂在身侧的手,沾了冰冷的水痕,很冷。

    「小二哥,那龙门镖局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信手拿过令狐飖用过的酒杯,将杯中残液一饮而尽,「好烈的酒。」

    小二呆了一下,心里思忖着:这酒杯不是被方纔那位爷用过了吗?但想归想,他还是笑着再添一杯,「噢,您说那龙门镖局啊,说来也奇怪。二公子半月前才娶了新娇娘,这才没过多久说是为了壮大镖局声威,过不久就要将总坛迁去蜀中……」

    「蜀中?」

    「是啊,小的也是听在龙门镖局当下人的表亲来咱店里买酒的时候说的,说那新二少奶奶不习惯咱这儿的水土,日日吵着要离开……」

    「阳黎提出要离开?」

    「可不就是二少奶奶嘛!也不知道沉镖头一家中了什么邪,竟然这么听这个新媳妇的话。」

    「……」岳秋寒微微挑了眉,坐回桌边望着晦暗的天色。

    外面的雨依旧不大,却淅淅沥沥的落个不停。店外的青石板路被接连几天的落雨天气洗刷的干干净净,泛着青灰的色泽。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天边浓云的一隅微微透出点光亮。

    街角雨雾里出现一个窈窕的身影,一身沾了水渍的蓝色衣裙,压低的伞缘遮住了大半张脸,她走的很急,似乎被人追赶似的。

    阳黎?

    岳秋寒挑了挑眉,她来找令狐飖的吗?

    果不其然,女子在店外踌躇了会,抬脚迈入店来,收了伞,果然是阳黎。

    不过她姣好的脸上覆了白纱,一双剪水双瞳明显写满焦躁不安,却依旧美得让人心动。「掌柜的,这里有位姓令狐的公子吗?」

    「有的,有的。」小二迎上前去殷勤招呼,「客官您稍等一下,小的去通报一下。」

    「不用。」女子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他住在哪个房间?我去找他。」

    见了银子,小二更是喜上眉梢,「令狐公子住在天字二号房,姑娘您请。」

    「唔。」女子低哼了一声,侧头看了一直打量自己的岳秋寒一眼转身走上楼。

    岳秋寒低低一笑,将饭钱放在桌上走出店外。

    返回房内的时候,正是掌灯时分。任垣一个人蹙着眉在桌边喝酒,见他进来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拖住他的手,「你去了哪里?!」

    「四处逛逛。」

    「下雨天?」

    「下雨天才有气氛。」岳秋寒微微一笑,看着任垣明显在生气的表情,「怎么了?」

    「那个女人今天来了。」

    「噢,他已经走了?」

    「你居然知道?为什么不去阻拦?!」

    「我以什么资格去拦他?」岳秋寒依旧淡漠,风撩起他单薄的白衣,和着长发在空中微微飘动着。

    任垣凝视了他半晌,长长叹了一口气,「令狐飖没有和那女人走。」

    岳秋寒怔了一下,秋水般澄澈的眸子划过一丝错愕,瞬间转成淡淡的欣喜。

    「他在房间里喝的烂醉。」

    修长的白色身影没有说什么的,转身朝门外走去,刚没走两步就再次被任垣扯住衣袍,「他不爱你!」

    「我知道。」

    「他爱那个女人,你在他心中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空间!」

    「我从不奢求。」

    任垣忍无可忍的一把将那单薄的身体揽入怀里,在他耳边低吼出声,「你为什么这么不珍惜自己,为什么不看向他人!我喜欢你啊,寒!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八年,为什么你就是不喜欢我!」

    岳秋寒没有动,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垂着手让他抱着,清冷的眸子带着淡淡的疑惑和清浅的落寞。

    见怀中的人不挣扎也丝毫没有响应,任垣终是放弃了一般的松开手,抬手覆上岳秋寒细致淡定的容颜,突然自嘲般苦笑了一下,「我真是一个不自量的人。」

    岳秋寒没有开口,转身没有迟疑地朝令狐飖的房间走去。迈出门时,微微一顿,「垣,我不爱你,正如他不爱我一般。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好生对待随雨吧。」

    「你这个笨蛋!」

    令狐飖身后传来任垣无声的叹息。

    推开门,就见到那个熟悉的,魁伟而落拓不羁的身影坐在桌前。

    走上前去取过他手中的酒杯仰头喝下,「陈年竹叶青,好酒!」

    令狐飖抬起头注视着岳秋寒清澈的眸子,突然一把扯住他的披散的长发迫使他垂下头来,「你喜欢我,是不是!」

    「是。」头发被扯得很疼,岳秋寒却依然淡淡的笑着,白玉般的手轻轻覆上令狐飖俊美冰冷的容颜,清冷却骄傲的眸子静静凝望着那双冰冷狷狂的眼,低低一笑合上眼帘。

    「那就永远不要离开我!」一把扯下如丝长发,仰首覆上自己的唇。

    岳秋寒倏然睁大了眼,感受着这个不甚温柔的吻。微凉却柔软的唇,隐隐带着悲怆的感觉。挑唇淡然一笑,「只要,你不再拋弃我。」

    【第五章】

    只要,你不再拋弃我。

    他居然这样回答?令狐飖怔了一下,方才没有看错岳秋寒眼中的那份落寂,胸口却憋闷得有些厉害。

    我的黎儿,这样哭着跪倒在我面前,那张我见惯的娇俏容颜竟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她哭着求我放弃,求我离去。她说她的心连同身子给了别人,遗失了无法回来。我温柔的小师妹,那个整日爱赖在我旁边,细声软语说爱我的黎儿去了哪里?

    恍然间似乎有双温暖的手将自己轻轻抱住,鼻尖缭绕着淡淡的冷香。多年前,依稀记得也有这样一双温暖的手守护着自己,那人的模样却记得不甚清晰。眸中只映照狂嚣肆虐的大火,烧毁自己的家园。

    那人拥着自己,替不会流泪的自己落了泪,似乎贴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流年飞逝,这些儿时的回忆都已经淡去了,不留一丝痕迹,现在想来又能做甚?令狐飖阖了眼,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岳秋寒清冷的眉眼和狂傲无比却依稀带着愁倦笑容。

    这个人,不会背弃自己吧。

    不会如同那个在自己面前殷殷哭泣的女子一般冷心绝情。想着,心中又是一痛,喃喃开口,「黎儿。」

    岳秋寒身形微微一颤,侧眼看了拥着自己的男人,苦笑着问,「你把我放在哪里?」

    令狐飖没有回答,只是将头抵在岳秋寒肩侧阖了眼沉沉睡去……

    城外的钟声划破如水的静默,山水满载梦的负荷,远去……

    悄然闻到夜的呼吸间,夹来一丝泥土的芳醇。

    耳边是一阕流韵有致的乐曲。雨,不知几时打落一盏灯花,手一挥,摊洒一桌酒香。混沌般的竟调浓那淡薄已去的记忆。

    岳秋寒坐在桌边笑着看着醉倒在床上的男人。刚毅冷峻的线条下,那双素来冷漠无情的容颜在烛光下竟然温柔的有些不可思议。

    这份没有终点的旅程,我可以选择离开,选择放弃,选择结束,选择重新开始。但是那些永远也实现不了的誓言,那些守驻内心的深情,虽有一些孤寂,但依然充满着希望。所以,我舍不得……

    「小寒。」站在身后望了他许久的任垣低低叹了口气,「他既睡了,有空陪我出去走走吗?」

    「好。」岳秋寒站起身看了令狐飖一眼,转身掩了半扇窗档去些凉意。小心翼翼的动作看在任垣眼中却疼在心里,挑眉调侃道,「这般的岳秋寒,可还是名震江湖的那个雪……」

    「任垣!」岳秋寒皱了眉头,清冷的眸子漾着薄怒,「莫要多说话,不然休怪我无情。」

    「你也忍心。」笑嘻嘻地揽住岳秋寒的肩却被他闪开径自朝门外走去,任垣转过头来冷冷得看勒令狐飖一眼,漆黑的眸中有着残忍的杀气,「令狐飖,倘若有一天你伤了他,走遍天涯海角我也不放过你。」

    床上的人只是动了动,转过身面朝墙壁继续沉沉睡去。

    接连几天的细雨,到了傍晚时分依稀有了放晴的味道。岳秋寒随着任垣的脚步缓缓走在暮色里。出了城门朝南走不多远竟有一片清幽的竹林,林中溪边有一座毛竹搭建的小亭,虽朴素了些,却别有一番清雅韵味。

    「你倒会找地方。」

    「不喜欢?」

    岳秋寒轻轻一笑阖上眼感受着空气中的冰冷清爽的竹香。所有花木中,竹是他的最爱,尤唐竹为甚,「不谢东君意,丹青**名。莫嫌孤叶淡,终久不雕零。」

    听他吟着,任垣几是痴了。笼罩在雾色中的颀长白影,清定俊雅的容颜,依稀可以看见多年前的岳秋寒。

    放下手中的酒倒满一杯,「小寒,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岳秋寒侧头望了他一下,似乎在回想,「不甚清楚了。」

    「你是被上官雩带来截云岭的吧?」

    「是。」

    「后悔吗?」

    岳秋寒靠在柱上没有回头,半晌才开口,「求生是本能,我无意抗拒。」

    任垣知道,岳秋寒比自己更明白心心念念的感情终难有回报的一天,但他却痴痴不愿放弃,究竟是怎样的纠葛,让这样一个清冷傲然至极的人收敛所有的自我去追逐那飞花般空杳的身影?!

    我真的不懂你,岳秋寒。

    一阵阒寂后,幽然传来一声萧声,震颤着催下细雨如丝。那是岳秋寒最喜欢吹奏的「天涯」,在逍遥楼时从来只听得少许。每次见来了人,他便停下。少有人听全这曲寂寞的天涯。

    那是透过山水阻遏而临至的声音,纯粹而含蓄,坦率而温存,婉转低回,萦肠绕魂。陡然间,血液凝滞了,情到碧霄了吗,小塞?要不为何深黛的夜空也在抖落天泪?

    你这般执着的心,可曾传达给他知道?那不悔的无怨的深情。无语的苍凉,孤独的寂寞,天有泪,烛有泪;天泪有声,烛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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