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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98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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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般执着的心,可曾传达给他知道?那不悔的无怨的深情。无语的苍凉,孤独的寂寞,天有泪,烛有泪;天泪有声,烛泪有形,惟有你心中滑落的,是点点无声无形的红泪……

    「你这又是何苦?」

    岳秋寒放下手中玉萧回过头来,安静的眸子看了任垣好一会才开口,清冷的声音在夜色里更是虚渺如烟。「想听故事吗?」

    「洗耳恭听。」

    「我师承天山剑派,师傅莫奇峰。」

    莫奇峰?!!

    任垣神色一变,素闻那天山孤老莫奇峰性格怪异孤僻,行事乖张亦邪亦正,武功更是深不可测!据江湖上传闻,此人一生未曾收过任何一个徒弟,但小寒既然这么说,想是那天山孤老为刻意隐瞒秋寒生事而混淆视听。

    自莫奇峰死后,后江湖众人四处寻访那千古神兵「寒玉怒龙萧」,多次未果。

    直到七年前,上官雩将一身是伤的寒带回,他们才真正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兵器。

    见他吃惊的表情岳秋寒微微一笑,转过头,「我本是京城官宦人家子弟,自幼娇生惯养锦衣玉食。七岁那年,师傅访友来到我家,见我根骨奇佳便执意要收我为徒。母亲舍不得我受那等辛苦,所以无论父亲与师傅如何劝说,始终不愿我随师傅离去。无奈之下,师傅将这管玉萧赠我,临走前嘱咐我在未成年前,除非生命中重要之人,决不将此萧示与他人。

    十岁那年,父亲遭朝中人所害连带九族,岳家所有年满十五岁的男丁全部诛杀,老幼妇孺卖与他人为奴为婢。我被京城巨贾张家二公子买去做了书僮。」

    「张禄?」

    任垣楞了一下,自幼在京城长大的他当然熟知京城各大商家巨贾,那张禄相貌猥琐不说,更是仗着国舅身份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传闻他喜好男色,尤其是未及弱冠的俊俏少年……

    岳秋寒微微一笑,「不愧是小王爷,对京城的事情如此熟悉。我在张禄手下当他伴读整整四年。」

    任垣心中一震,满是怒火的眸子望向神态清幽的岳秋寒,「他,可曾欺负你?」

    岳秋寒没有正面回答,依旧落寞一笑,「在张家我名唤「小七」,是张禄第七个宠人。我曾向许多人求救,他们只是静静观望,我看出他们眸中的同情,但最终没有一人向我伸手。我忘记是第多少次剌杀张禄失败,伤了他的右手,被他恼怒挑断手筋绑在门口。那天下着大雪,有人骑着马从远方奔来,我想也不想的扑倒在马蹄下。以为很快就可以解脱时却披人拉住了手,同我一起摔倒在雪地里。」

    「令狐飖?」

    「是。他那年只有十一岁,想是在张家受尽凌辱的关系,十四岁的我竟比他还要矮小很多。那日他恰好随父亲游玩路过此地,随性下将我救起。洛阳令狐家本就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当他开口问张禄要我时,张禄也乐得将我处理,当是顺水人情。

    由于我的关系,他半路与他父亲分手带我回洛阳,他小心翼翼的握了我已然残废的手为我疗伤,亲自抱我去医馆医病。由于感染风寒,未到洛阳我便发起了高热,人事不省,他不顾仆人劝阻,脱了衣物将我揽在怀中,通宵未眠。依稀间醒来,看到的就是他焦急的眉眼,似乎有温热的液体落在我脸上。我知是他哭了,虽然神志依旧模糊,但我却真的很开心。

    他说他要保护我,不再让任何人伤我分毫。

    转眼过了两年,他虽顽劣但却格外聪明,每每出去总要我陪在身边。夫人索性收了我当义子,要我陪他读书习武,他自然很开心,每日影子般跟在我身边。

    十年前的一个夜晚,来了一群穿了夜行衣的人。夫人将我与他唤醒藏在后院的树丛中,他不从,非要随夫人去,不得已夫人点了他的穴道并嘱咐我好生照顾他。我们听见四处传来凄厉的哭喊声,他只是怔怔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夜空,没有落下一滴眼泪。我急了,连忙轻程唤他的名,也不见响应,刚伸出手却不想被他狠狠的咬住,皮破肉绽。」

    说到这里,岳秋寒微微顿了顿,回头看了一脸怒愤心痛的任垣,「那次,我哭了。」他低低一笑阖了眼,「我在张府受尽欺凌却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却不想却是为他落了泪。不是痛,是为他心疼,年幼如他竟也要如我一般尝到与至亲分离的痛苦,他却连哭泣的权利也没有,是不是真的很可怜?那些来袭击令狐家的人似乎发现了少了一人,便开誓处搜索。眼见着到了后院……」

    任垣一见他不再说话,缓缓的开口,「你出去引开那些人,对不对?」

    「是。」微微仰高了脸,细长冰冷的眸子似乎泛着淡淡的伤悲,「我看着他眸中纯净不再,除了愤恨根本再也无法容下任何东西。我本就为他所救,权当还他这条命吧。」

    「临走的时候,我贴在他耳边对他说要他替我活下去。他呆了,如同再次被人拋弃的孩子惊惶的看着我,那样无助的表情,看得我好心疼。我吻了他的唇,要他永远莫要忘记我,好好活下去。我没有再回头的走出,恰巧撞上为首的蒙面人……。天上依旧下着雪,我被他一剑穿胸扑倒在地上,侧过头刚好对上他绝望的眸子,火光映红了夜空,也映红了他的眉眼。我以为我就这样死了,却也不觉得后悔或遗憾,这样的我,真的很傻吗?」

    「后来……」

    「后来师傅寻我到了这里,见我虽全身冰冷却依旧有些气息,遂将我带回天山,为我接驳筋脉将他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三年后,师傅仙逝时,将他全部功力全数渡我,更教我索魂魔音成为他唯一弟子行走天下。埋葬师父后第一件事情,我便去了洛阳寻他,却是音信全无。而后又过了两年,我查到灭令狐满门的罪魁祸首,只身前去天堂寨,却由于太过心高遭小人暗算,多亏雩和小勍路过,将我带回了逍遥岭。

    「那张禄离奇毙……」

    「哼。」岳秋寒冷冷挑眉,邪魅狂傲恍如过去人人畏惧的吹愁,「我本就是牙龇必报的小人,你又不是今日才知道。」

    任垣终于舒缓过眉眼笑了起来,「小寒,我喜欢这样的你。如同染血的梅,带着孤芳自赏的冷丽。」

    岳秋寒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摇了头,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道,「帮我一个忙。」

    任垣挑了挑眉,「难得你会开口求我。」

    「半月前,苍和无殇来找我,有人前往逍遥楼下了帖杀令狐飖,是吗?」

    「是。」

    「那人是谁?」

    任垣微微眯了眼,凝视着岳秋寒好一会才开口,「破坏逍遥楼规矩的下场,你不明白?」

    「明白。」

    「既然这样你还想知道?」

    「……」岳秋寒沉默了一下,抬头看了看深沉的天色低低叹了口气,「回去吧。」

    第二天一早,令狐飖睁眼望见的就是站在窗口沉思的岳秋寒。清清冷冷的眉眼微蹙着窗外,扑面的秋风夹杂着清晨的雾气,吹进室内,染上柔顺的发丝。听见身后的响动,回过头来,「醒了?」

    依旧是淡淡的笑,有些寂寥。

    「唔。」令狐飖起身做起抓过一件外衣走到岳秋寒身边,「站在窗口做什么,不觉凉吗?」

    「还好。」岳秋寒笑着接过随手放在一边,「方才小二送来早膳,我见你睡着就吩咐他端下去,我现在下去让他热了送上来,顺便唤他送些热水给你沐浴吧。」

    刚转身,倏然被人扯住了衣袖踉跄一下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身后传来淡淡的属于令狐飖的气息,「不要走。」

    「怎么,酒还没醒吗?」岳秋寒自嘲一笑,「我不是女人,更不是你的黎……唔……」,突然被大手托住了下巴被迫仰高了头,继而冰冷的唇不由分说的堵住了接下来的话。

    第一次主动的吻,却是如此的蛮横。岳秋寒笑着阖上眼,罢了,就算这样点滴的情缘,自己也满足了吧。

    梆!

    门被推开,任垣笑嘻嘻地端了一碟东西大大咧咧地晃进门内,乍然见到这样的场面,脸色变了一下,却又用最快的速度退了出去掩好门,「麻烦两位注意时间场合,务必关严门窗。」

    岳秋寒脸色只是微微红了一下,旋即如同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般侧过头看着身后的男子,「对不起。」

    「对不起?」

    为什么对不起?令狐飖皱着眉看着背对着自己抬手束发的背影。自从与他认识的这几个月以来,他都是这样谦恭地站在自己身侧,顺着他的意从来不多说什么。

    初见时的岳秋寒,何等自负的男子,有着俾睨天下的傲然。

    而如今,他却用这样无奈的笑容对自己说着抱歉。

    究竟哪里错了?

    因为我吗?我真的不懂。

    令狐飖伸手握住他的手,却被他不着痕迹地抽去,柔顺的发瀑布披散开来,「你弄乱了我的头发。」岳秋寒笑着回首。

    看着柔和的笑容,心中一震,取过岳秋寒手中的水色丝带,拂过垂落颊边的发丝为他松松系在脑后,握着长发的手半天也没有放开。

    清淡的冷香萦绕鼻间,握着细冷的长发心中突然一阵茫然。

    黎儿现在还好吗?那个总是爱在自己身边讨喜哭闹的小师妹,那个唯一对自己温暖的小师妹,终还是离开了。

    他也会离开自己吗?

    他只是一个才遇见没多久的男人。为什么就不喜欢看他皱眉,不愿见到他忧郁的眉眼。每每看见他落寞的笑意,心就微微的疼。

    真的喜欢上他了吗?

    好象是,好象也不是。深深埋藏在心里的,是一个谁也不知道的人,属于尘封多年的记忆。那个瘦小的温柔的倔强的,如同空气一般安静的少年……

    忘记了他的音容笑貌,却依稀残留在脑海中的是临别前最后的吻,迷离面温柔。

    他,也离去了。

    即便自己拚命想抓住他的手,他终究还是走了。倒在那片冰冷银白的雪地上,红艳的血色印着火光,我看见了他的泪,他的眼,他痛苦却安心的笑容。那样温柔而依恋的眼神,好象岳秋寒。

    心疼了一下,微微低了头皱眉,「为什么喜欢我?」

    「不知道。」岳秋寒看出他眼中的迷惑,却只当什么也没有瞧见。嘻嘻一笑开口道,「有没有爱上我?」

    「我只是不想见你那样忧郁的眼神,如果你真想,那就留在我身边吧。我会试着好好对你。」

    岳秋寒怔了一下,好看的唇较挑起一抹笑容,轻蔑而冰冷。缓步走到门便打开门,顿了一下冷冷转过脸,「我从不屑别人的施舍,你也亦然。如若下次再让我看见你那施舍的表情……」

    衣袖一甩,划出一道劲风袭向几案——

    啪!

    桌上的茶杯突地碎成几瓣掉落地上,碎瓷片飞溅的一地都是。转过头,绝色容颜上带着几分邪魅的冷丽,「岳秋寒不希罕虚情假意的爱情!」

    依旧俾睨天下的骄傲!

    令狐飖呆了一下,心中微怒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重重一拳擂在窗台上,「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你还要如何!」

    岳秋寒嗤了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第六章】

    令狐飖走下楼去的时候,店里正是清冷的紧。

    外面虽然没有下雨,天依旧是阴沉沉的,店门不远处坐了一老一少两个乞丐,男的一身脏污须发皆白,女孩子年约十四五岁,小小的脸埋在老乞丐的怀里嘤嘤哭泣。

    岳秋寒坐在任垣的旁边,不知道说到什么任垣突然大笑出声,岳秋寒也笑了起来,虽不若任垣那么夸张,但也极为少见那秋水般的眸子里漾着如此醉人的笑意。

    见他下来,任垣招了招手,「令狐兄,我们正说起你。」

    令狐飖瞥了岳秋寒一眼,却见他只是冷冷地望了望就转过头,心中不由得又是一怒,一语不发的走去坐下。

    极有眼色的店小二颠儿颠儿地倒了酒上了菜,就立刻闪到一边看着。

    想是门口那老乞丐觉着令狐飖是个有钱善心的人,拖了女孩走进店里,还没踏进门就被小二拦下,「去去去,要饭到别的地儿。」

    那小姑娘被小二吓了一跳,躲在老叫花子身后,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瞅着岳秋寒一行,撇了嘴眼看就要落下泪来。

    小二不由分说地把他们往门外推,却不想那老叫花儿被小二轻轻一推竟扑通一声倒在店内,原本就灰白的脸色更是惨自得有些吓人,手脚哆嗦着说不出个完整话儿。

    「求……几位也爷……给……给点饭吃……」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眼看就要背过气去。小姑娘一看急了,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声声带响。不一小会,那如花似玉的俏脸上便挂了血痕。

    小二有些慌了手脚,这样可怜的爷孙二人赶也不是留也不是,左右为难,只好巴望着店内客官们给点散碎银子打发了他们。

    岳秋寒与任垣对望了一眼,冷冷一笑,当没看见般端着酒杯径自喝着。

    小女孩见岳秋寒不理不睬,爬到令狐飖面前,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这位爷,您发发善心救救爷爷,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吃东西了……」

    挂着泪痕血迹的小脸上,有一双怯懦清澈的眼睛,颤巍巍的似乎又要落下泪来。

    令狐飖皱了皱眉,刚伸进怀中掏银子,却不想岳秋寒冷冷开口,「你倒是好心泛滥,也不怕被人骗吗?」

    「我的事情,几时要你来过问。」

    令狐飖冷哼一声,话虽不多却是将二人的关系,划得分明。岳秋寒脸色微变,垂下头一哂,「是与我无关。」

    令狐飖听出他讥诮的语气,皱了皱眉懒得多说什么转头看向老叫花,已然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了。虽然平时冷漠惯了,但也不至于无人情至此,所以站了身走到老叫花面前蹲下,伸手探了颈项脉搏,伸手探入怀中掏出两锭银子走到小女孩面前,「带他去看病。」

    小女孩突然绽开笑容,磕了两个头双手接过,刚准备起身却不想岳秋寒突然站起身开,回身抽过任垣腰间长剑就刺!

    女孩眼眸划过恐惧,还没出声就血溅当场,小手一松握在掌心的银绽骨碌碌的滚到令狐飖脚边。

    小二张大了嘴,把几出口的惊呼压在喉咙里。店里坐在角落的两个人更是吓白了脸!

    「做什么!」令狐飖勃然大怒,却见岳秋寒冰冷无情的眼睛带着煞气望向不远处仰躺的老乞丐,杀气更盛!情急之下一手拍向岳秋寒后心将他拦住,却不想被任垣挡住!

    两人本来不相伯仲,令狐飖急于救人更是使出八成功力,将他震退两步。任垣一贯笑嘻嘻的脸在接了令狐飖的掌后,突然变得狠戾异常,冷冷开口,「你就这样伤他吗?」

    岳秋寒回过头望着令狐飖好久,手一抖抽出刺在女孩胸口的剑,刷的甩掉剑上血渍,侧脸仰头轻蔑一笑,清越的声音带着不经意的自嘲,「令狐飖,你就这样好好对我?!」

    被掌风震散的长发披散在颊边微微飘动,人皮面具下那双清冷的眸子带着许多说不清的情绪凝望着自己,是愤怒无奈还是浓厚的悲凉?

    转眼,看见倒在脚边,死不瞑目的乞讨少女,冷哼一声开口,「你道自己是谁?!」

    「你!」任垣握紧拳刚开口却被岳秋寒挡下。

    「我不道自己是谁。」将剑插入到任垣腰间剑鞘,不再看向令狐飖缓步走到老乞丐面前蹲定,嗤的一声冷笑出声,「木木言,你是诚心与本座为敌吗?」

    岳秋寒的声音不大,却叫店内所有人听了真真切切。

    本座?

    令狐飖一惊复一震,岳秋寒到底是什么身份!

    木木言,在江湖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此人狡诈无比且易容术在江湖上无人能及,经常与人称为毒手的苦婆婆一同行走江湖,虽武功平平,但凭借一身极高的易容变声手法加上毒手的无解之毒,令江湖中人无人不对这二人忌惮三分。

    传言几年前这二人为莫奇峰所创,决意金盆洗手隐匿江湖。

    形势如此突变,叫令狐飖心中也是一惊!就在大家都以为老乞丐不会回答的时候,那人却突然坐了起来!

    老乞丐把岳秋寒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突然面色一变跪在地上,「少主人,在下实不知他是您的朋友,所以……」

    「受谁指使?!」

    「我……」那木木言眼珠子转了转,乘岳秋寒不备突然左手一抖,自袖中滑出一把短刀来,扑面朝他刺去!

    「小寒!」

    「!!」

    岳秋寒身形一侧,面色一沉单手拿住那干枯的左手,夺过他手中的利刃站起身来,「木木言,你好大的本事!」

    木木言脸色灰白,身体如筛糠般抖着,连连磕头饶命,却不想岳秋寒扬手将那匕首甩向地面,将他左左手掌钉在地板上!

    「再问一遍,何人指使?!」

    木木言头上冷汗直冒,惨叫几乎脱口而出,却依旧闭口不说。

    「好骨气!」残忍划过岳秋寒细长清冷的眼,「既然这样我也不勉强,去陪那苦婆婆吧!」

    「慢!」眼见他凝气舒掌就要拍上木木言的天灵盖,木木言惊呼开口,「是一个女人!我们没有看清她的样貌!!」

    「女人??」

    「是一个女人,她应允用一只木蝴蝶换令狐飖的人头!」

    岳秋寒转过身瞧了任垣一眼,对方却只是挑挑眉。

    「滚。」

    木木言如同得到大赦一般,右手拔出穿过掌心的匕首,喏喏移到令狐飖身边将那死去多时的女子抱起就准备出门,却不想岳秋寒再次开口,「慢着。」

    「少主人还有什么吩咐?」

    「你忘了留下一样东西了。」岳秋寒笑着转过身,「还要我提醒你吗?」

    木木言怔了一下,沉默许久才目光含愤的将那苦婆婆放在地上,狂笑起来,「岳秋寒,你果然聪明,不愧是莫奇峰的徒弟!别人怕你,别当我也怕你!你既杀了我家老婆子我就让那小子死!一命抵……一……」

    话末说完,声音嘎然而止!

    胸前破旧的衣服上隐约可见一个筷子粗细的小洞,汩汩的往外淌着血。身后不远的墙上钉着一根竹筷,依稀带着红艳。

    在场所有人都抽了一口泠气,谁都没有看清岳秋寒何时取的筷子,如何动的手。只看到眼前白光一闪,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木木言已经被竹筷穿胸而过!

    小二和掌柜的连眼角都不敢冉去打量岳秋寒。这位爷平日里虽不爱言语,但也还算和善明理。却不想这样文质优雅的人儿杀起人来居然这样狠辣无情!

    「你……」木木言喉咙里咕噜了几声颓然歪倒在地上咽了气。

    岳秋寒面无表情的蹲下身子,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将手包了探入他怀中。

    令狐飖默默的凝视着岳秋寒的一举一动,虽疑惑但也明了这两个叫花装扮的人是被人派来暗杀自己,而岳秋寒是为了自己才对这乔装改扮的二人痛下杀手,自己果然又委屈了他了。

    想到这里,才突然觉得右手有些刺痛,低下头来看去,整个手掌已经变得紫黑,拉开衣袖明显可见一条黑线顺着经脉逆行而上!

    毒!

    难怪岳秋寒以白布缠手,却原来那木木言将毒抹在自己皮肤之上,而自己方才摸他脉象,这毒便通过皮肤渗入血脉,果然狡诈得很!

    怔神间岳秋寒已经找到一个兰花小瓷瓶,站起身缓步走到面前,一把扯过他发黑的左手,摸出袖中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朝他掌心抹去——

    眼见黑色的血从掌心涌出,但那红线却丝毫没有消退的迹象。岳秋寒弯腰将嘴凑到令狐飖手边,连着吸了几口直到淌出的血不再呈现黑色,这才将手中药瓶掏出两粒药丸,一粒塞入令狐飖口中,另一粒则捏碎了敷在创口上。

    「适才有没有受伤?」望着为自己包扎伤口的岳秋寒,依旧安静的眉眼,依旧冷漠的容颜,令狐飖心中微微一疼。

    方才,又伤了他的心吧?

    他淡如烟云的话语说着,我不道自己是谁。素来清澈的声线,竟然带着沧桑与疲倦,心中一慌。该说抱歉吗?其实真的很想开口问清他为什么爱的人是自己,为什么这样执着,哪怕被拒绝被伤害,依旧无悔无怨。

    无可否认,自己已然习惯了他的存在,如同空气一般的自然。

    那就是爱吗?

    好象这与对黎儿的感情多少有些不同。不同于那种想放在手心里呵护温暖的柔情,不同于看到那抹身影时,全身血液都在沸腾一般的热烈……

    对他,是一种更为纷繁复杂的心境。

    希望看到他,却又怕望见他略带轻愁的眼眸。想关心他,却又怕被他一身的冰冷伤害。想与他说话,却怕听见他毫不掩饰的情意与爱恋。

    无法解释听见他说喜欢的那种欣喜,无法说清看见他落寂的那种心痛,无法明白望见他为他人舒展笑颜的那种狂暴的愤懑,一切,都无法说清。

    那是一种轻轻的,缓缓的,陌生而让人却步的情绪。如同一种蔓生纠葛得藤箩,将自己的心牢牢地缠住,压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所以,他的心,是一片无边的沼泽,是会让我沉沦的墓地。

    我,碰不起。

    岳秋寒到将他手包好方冷冷抬起头来,「是我多事,你不要介意才好。」

    小二和四周围观的人屏息不语,店内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伴着沉闷的空气,让人有些恶心。好事的人老早就到衙门报案,其它的人则远远观望,丝毫不敢靠近小店半步。

    岳秋寒环视了一下四周,微微挑了秀丽的眉,秋水般清澈的眸子划过一抹傲然不屑,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背对着店家冷冷开口,「小二哥,麻烦找人将他二人埋了,如若有人寻仇,直叫他们来找「雪衣剑」岳秋寒!」

    「是是,小的一定照做。」

    雪衣剑?!令狐飖面色一变,望向不远处颀长瘦削的背影,这是岳秋寒第一次报出自己在江湖上的名号。

    衣不沾尘,手不染血。白衫翠笛,玉面雪蹄。

    「雪衣剑」,江湖中何等响当当人物。名声鹊起之快,近五十生里江湖无人能及,自己也仅是在多年前听师父谈起这个如同传说中的人物,却不想就在眼前!

    虽江湖中人惯听了雪衣剑的名号,却鲜少有人当真见过其人。传言雪衣剑客为天山剑派主人,从不轻易动手,一旦出招每必见红!此人素来行踪莫测,认识他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几年前突然不知所踪,无人知其下落。

    他虽然也知道岳秋寒非凡人,却不想他就是那江湖传说中丰神俊朗的人物!

    「怎么联系苍或无殇?」岳秋寒将手中白帕丢向蜷缩在令狐飖脚边的女子,遮住那双不瞑目的眼,淡淡开口问道。

    任垣一呆,侧目怒视了令狐飖一眼,默不作声的返回座位上继续喝酒。

    岳秋寒又唤了他一声,语气却明显凌厉很多,「我想知道!」

    任垣长长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朝门外走去,路过令狐飖身边轻轻开口,「他早晚为你所害!」

    岳秋寒没有再回头,甚至没有再望向令狐飖,径自随任垣飘然离去。淡淡的话语随风飘入令狐飖耳中,「令狐飖,至此以后,你我各不相干。」

    各不相干?!

    什么意思!你也要离开我吗?

    「等等!」未加细想追上前去握住他有些冰冷的手。

    好瘦。

    从来不知道他的手腕竟然这么细,仿佛一用力就会折断。每日每日,他用这样单薄的身体照料自己,端茶送水从无怨言。何等骄傲的雪衣剑,何等骄傲的岳秋寒。却为了这样的自己,拋却傲气自尊。

    终究你也要走吗?离开我,再不回来?

    心中一窒,想是方才余毒未解,喉间竟涌上一股腥甜。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街上路人都散了去,清清冷冷的。果然是深秋了。

    心里空荡荡的,仿佛什么东西一下一下的割着,比黎儿说离开的时候还要疼。

    眼前颀长瘦削的身影顿住,淡淡地转过头,柔顺的发随着动作披散在颊边,随着秋风丝丝缕缕的拂动,继而被雨滴沾上,贴在颊边。清冽冰冷的眸子望着令狐飖有些焦灼无措,却依旧俊逸非凡的脸,冷魅一笑,「你知道留我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我只是不想让你走,如此而已!

    「勉强不来的,令狐飖。」岳秋寒轻轻一笑,绝美的笑意却如同在悲泣,「这是你第四次对我出手,对吗?第一次,为阳黎。你怪我有意耽搁行程,让你眼见她下嫁他人,我知是你情到痛处无意无心,所以不怨你;第二次,也是为阳黎。你说你只爱她一人,我狂躁之下失态吻了你,你将我打伤也不怪你;第三次,还是为了阳黎,你以为我会对她不利,是我未与你商议,行动在先你出手在后,依旧不能怪你。这次,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你还是可以这样毫不犹豫的对我痛下杀手,如若不是垣替我挡下,我会怎样?」

    「我……」

    「令狐飖,你终究骗不了你的心。」轻轻挥开被他握住的手,「你心心念念的,终还是你那小师妹吧。」

    「……」

    「相识为缘,相知定份;相恋成因,相伴成果。无论如何重新来过,你我终究只是这样的擦身情缘。」

    衣袂轻扬,早上亲手为他束好的发带被风撩起,松散了一头乌发飘落雨地,丝带的主人却再也未曾回头……

    望着他绝决的背影,带着孤寂与凄冷,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心中突的一阵剧痛,抚胸呕出一口血,喃喃出声,「我只是不懂,只是不懂而已啊。」

    淅沥的雨,被风扬起淡淡的雨雾朦胧了远去的白影,依稀有些熟悉。仿佛十多年前的那个落雪的季节,背对着自己站在火光中的瘦小少年,也有这般决绝凄冷的背影……

    少年的名字叫,小七。

    沈力方死了,沈龙疯了,在刚离开洛阳城没几里地的官道上。

    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几人欢喜几人愁。欢喜的人自是为了有机会继任武林盟主,愁的人则是不知道哪一天轮到自己上西天。

    沈力方是被人杀死的,杀他的人,正是逍遥楼的「吹愁」。据沈力方手下的镖师说,那日来杀沉大当家的有两个人,一个身穿蓝色衣袍,没有动手只是在旁边冷眼观看。动手的那名男子一身劲装黑巾覆面,瞧得不甚真切。不过唯一记得的就是那双眼睛,森冷邪魅,仿佛索命阎罗般让人不寒而傈。那「吹愁」只不到十招,月光剑就刺穿了沉大当家的咽喉,动作快得连旁人都没看清!

    还有人说,那吹愁追问二少奶奶的下落,将那跋扈嚣张的沈龙吓得尿了裤子,还好那日沈家二少奶奶恰巧下车方便不在车中,侥幸捡了条命来。想来吹愁也是看中了前任盟主的宝贝女儿如花似玉的容貌,打算抢回家当媳妇。

    还有人说,那日原本二少奶奶回来了一趟,一听逍遥楼杀手找她,什么话也没说神色匆匆离去,走的时候脸色白得似个死人,后来就失踪了。

    总之乱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

    但总有一点没错,吹愁杀死沈力方,并寻找阳黎。

    令狐飖坐在车边静静望着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女子,微簇着眉头似睡得不甚安稳。不知怎的,脑海中却浮现初次与岳秋寒见面的那个晚上,月光照耀下那张清冷出尘的容颜,心不由的微微一痛。

    他去了哪里?不知过得还好么。

    「飖哥哥。」

    床上的人出了声,将他从沈漫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起身到了杯水,走至床边坐下,揽住瘦小的肩将水凑到她口边,「黎儿,感觉好些了吗?」

    「好些了。」阳黎垂下眼敛,一脸泫然泣的表情,幽幽地开口,「飖哥哥,你当真不怪黎儿吗?」

    「傻丫头,我能怪你些什么呢?莫要胡思乱想,好好休息,晚些时候我来叫你用膳。」

    令狐飖温柔的拍了拍她的头,刚起身却不想被她扯了衣袖不愿放开,遂开口美道,「我只是去隔壁房间,不会走远的。」

    「不是。」阳黎低垂着小脸半天才抬起头来,漂亮的面孔上挂满了泪水,好象水晶般晶莹,「不是,飖哥哥变了。飖哥哥不是黎儿的了。」

    「不要胡闹。」

    「飖哥哥,黎儿回来跟着你,你会嫌弃么?」阳黎说着,细白的胳膊柔柔环住令狐飖魁伟的身躯,将头靠在他肩上,「就像以前我们说的那样,黎儿一直陪着飖哥哥,给你生很多很多的娃儿……」

    「黎儿!」令狐飖心中一阵烦闷,拨开她的手站起身来,却看她一脸悲伤恐惧的表情又软下声音,「你身体还有些虚弱,这些事以后再说。何况好不容易等到「吹愁」出现,我一定要问个明白,当年究竟何人雇了逍遥楼杀手致师父于死地!为他老人家报仇雪恨!」

    阳黎微微变了面色抬起头来,「飖哥哥,逍遥楼的「吹愁」似乎也在找我,我们不要去找他了好不好,黎儿好怕。爹爹已经去了这么久了,咱们也忘了吧。莫要再去寻仇好吗?」

    「胡说什么!」令狐飖皱了皱眉倏然站起身来,回头看着低头落泪的女子,又软下心来好言相劝道,「黎儿,师傅对我恩重如山,视若己出。我非但没有护师父周全,反眼见着「吹愁」将师父杀死,若不将此事查清,要我如何面对天下人?」

    「飖哥哥……」

    「不要说了,黎儿你再休息一会,我出去办些事情就回来!」没有再看向阳黎的表情,转身开了门出去。

    三日前阳黎一身脏污跌跌撞撞地来到客栈,见着他只唤了一声飖哥哥,便倒了下去,那原本清秀艳美的容颜挂着惊惶与无措,让他好生心疼。

    吹愁,终于出现了。

    黎儿,这个自己心心念念女子,终于回到自己的身边,言说不再离去。

    可是却并不觉得开心。陪自己寻那吹愁的人呢?离开短短不足半月的时间,却仿佛过了很久。无论怎样也忘不了他临走时那带着悲愁的眼眸,淡淡的笑颜下,将他如琉璃般通透无暇的心,深深潜藏。

    若说狂妄自负的雪衣剑是炫目的银色,那么,在自己面前傲骨内敛的岳秋寒便是无垢的透明。没有炫目的光华,没有贪婪的念,纯纯净净冷冷清清,他只是用那双澄澈的眸子静静的望着,情无声息,无悔无怨的伴在自己身侧。

    淡定如风的岳秋寒,只用安静的笑容传递他深深的情意。而狂放的雪衣剑,用那不羁骄傲的神情震碎青瓷杯,笑着说不屑施舍的爱情。风雨中那曲凄婉的天涯,如同他生平写照一般,带着沧桑落寞却又傲骨铮铮!

    自己,终是败给他了吧。

    输得毫无退路。

    他的情虽不波澜壮阔却隽永如诗,回味起来,带着无尽的心痛。

    「飖哥哥。」女子站在门口,怯怯地望着握着酒杯沉思的令狐飖。一身鹅黄衫裙将她衬托的犹如出水芙蓉,娇艳滴。

    「黎儿?进来吧。」

    「在想什么?」

    「没什么。」令狐飖仰头钦尽杯中酒,侧着头细细的望着阳黎。雪腮粉面,黛眉微扫,清亮如波的眸子带着娇憨笑望着自己。「身体好些了吗?」

    「嗯。」阳黎有些羞怯地垂下头,「好多了。」

    「哦。」淡淡地应了一声,再次转过头望着窗外。

    见他心不在焉的神色,阳黎眸中闪过一丝幽怨,却又不知该如何启口,只得垂低了粉颈摆弄手中丝帕,不一会竟又落下泪来。

    令狐飖瞧见,不由得一阵心疼,伸手将那单薄的身体揽入怀中,低低地叹了口气,「黎儿莫要哭了,是我不对没有照顾好你。莫哭了好么?」

    「飖哥哥,你以前说的话还当真吗?」阳黎幽幽抬起头来,珍珠一般的泪沿着细致的脸庞滑落,若带雨梨花。

    「我什么时候欺骗过你?」令狐飖揽紧了手臂,鼻尖传来女子特有的馨香,情不自禁地垂下头吻住那微启的红唇……

    「飖哥哥……」

    刷!

    一只袖剑从窗外射入直直定在窗台上。

    令狐飖倏然转头,将阳黎挡在身后望出窗外——

    岳、秋、寒!!

    残阳如血下,那抹青灰色的身影就站在对面的屋顶上静静地望着自己,映着满天暮色霞光。也许是背着夕阳的缘故,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令狐飖知道,他一定看到刚才那一幕,真真切切。微启唇,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对面的人似乎笑了笑,转身朝身后的人影走去,没有丝毫留连。

    「岳秋寒!」令狐飖突然唤出声来,扑到窗前正跃出,却不料被身后女子牢牢拖住了手腕,「飖哥哥,不要拋下黎儿,我好怕……」

    怔了一下,垂头看向紧抱住自己的少女长长叹口气,回过头去只望见两条矫健身影纵了两下,消失在远处。

    伸手取过定在窗台上的袖剑,解下缠绕的白布展开,眸中突然闪过惊喜:今夜子时,东城门外竹林。岳秋寒。

    「飖哥哥,那人是谁?」阳黎有些疑惑的望望窗外,问道。

    令狐飖却如同没有听到一般,将那白布细细叠好放入怀内。

    阳黎眼中闪过一抹幽怨,却又不甘地红着脸再次开口,「飖哥哥,他是你的朋友吗?看飖哥哥的眼神,他似乎与飖哥哥感情很好,那方才,方才他们……看到让黎儿怎么好意思看见人家。」

    听阳黎这么说,令狐飖心中又是一紧。自己这是怎么了?!深爱的女人就在自己旁边,可为什么想的,念的全是他?!

    不对!这样不是自己,不是令狐飖!

    闷闷地一把将阳黎抱住,沉默了许久才淡淡地开口,「无妨的,待我为师父报完仇,我们就成亲吧。我们回去岳阳山,远离江湖恩怨,好吗?」

    「嗯。」阳黎柔柔将头靠在他宽阔的怀里,眼中虽划过一丝愁云,却很快变成幸福甜蜜的笑意。

    「小寒。」

    「什么?」

    「后悔吗?」站在暗处望着夕阳下相依偎的身影,任垣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为他不惜破坏楼规,追杀雇主。若让大哥知道,你可知道后果如何?」

    「吹愁只有一条命,一身功夫。」清澈的眸光,沉静凝重的目光专注而孤寂的望着前方,哂然一笑,「不在乎了。」

    「后悔吗?」

    「你后悔曾喜欢过我吗?」

    「永不后悔。」

    「我亦然。」

    风吹起如丝长发,飘散再暮色里,如同染了血一般,泛着凝重的红色。人皮面具下清冷澄澈的眼眸,如雾一般哀伤绝望的仿若空淡一切,让任垣一阵心痛。

    【第七章】

    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时候尚早。月明星稀,夜色朗朗。

    阳黎站在令狐飖身边,握紧了他的衣袖。水漾的眸子有些恐惧似的望着四周,让令狐飖一阵好笑,「黎儿,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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