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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好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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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74、死缠烂打

    “咳咳咳……”

    “哈哈哈……”

    当日为璃月沽酒的女孩名叫茉灵,此刻,她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手足无措地看着坐在酒馆里,拿着锦帕捂着嘴猛咳的燕瑝和拍着桌子大笑的璃月,嗫嚅道:“对……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璃月昨日与魏熙龙来这里喝过酒,故而这女孩与璃月算是相识,今日她带来的这位客人,入目便知非富即贵,眼下却因为自己的过错呛咳不止,她心慌慌求救般看向璃月。

    燕瑝对女人的杀伤力有多强,璃月非常清楚,像她这种美男丛中逛过一圈的人还禁不住被他吸引,一般女人看到他也只有目眩神迷的份了。因而今日一进酒馆看到茉灵呆滞的样子她也没太在意,但她再怎么想不到她竟会心猿意马到把酒装进了茶壶。

    她不过是怂恿燕瑝吃了一小块泡椒凤爪,不想这辣度他受不了,当即咳了起来,于是乎她叫茉灵给他倒杯水,不料茉灵竟然心不在焉地将酒当做了茶,然后燕瑝不察之下一口喝了大半杯,那滋味……想必是挺美好的。

    见小姑娘急得都快哭了,璃月好不容易止住笑,摆摆手道:“没事,重新倒杯水来吧。”抬头看着对面咳得双颊泛红眸晕水光的燕瑝,她笑着道:“不会吃辣就直说啊,何必呢?”

    燕瑝勉强止住咳,慢条斯理地用锦帕擦了擦眼角的泪光,道:“你给我夹的我岂能不吃?”

    璃月看着他如玉光洁的脸颊,听得此言,眉梢一挑,得寸进尺道:“那我还想捏捏你的脸,你应么?”

    燕瑝清莹的眸光四顾一番,见茉灵还未出来,笑道:“也只有你敢如此要求。”话这样说,却微微偏过脸。

    璃月简直爱死了他这副对她有求必应几近宠溺的样子,笑着一手撑在桌沿,探过身子就欲去捏那肖想已久的白净脸颊,眼角却瞄到人影一闪。

    她侧眸,看到撑着伞站在门外的玉无尘时,一愣。

    玉无尘扬眸就看到她探着身子一手伸在燕瑝颊边状似要摸,也是一愣。

    发觉了璃月的僵滞,燕瑝回过头,看到站在门外盯着璃月的玉无尘,并无半分不自然地微笑着开口:“玉公子,原来你已经到了,延熙还说今日要去城门迎你。”

    去年燕瑝之所以去西武,就是因为裴延熙去了九华山一住就是几个月,不管太后和裴邦卿夫妇如何派人去叫她就是不肯回来,最后只好让他亲自跑一趟,故而他和玉无尘两人见过面。

    玉无尘还未开口,茉灵端着茶出来了,脸一侧看到门外容颜风姿不似凡人的玉无尘,又是一阵发愣。

    听到燕瑝的话,璃月隐约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淡笑着坐回椅子,不语。玉无尘收起伞,风度宛然地走进这稍显暗沉的小小酒馆,瞬间令人感到什么叫真正的蓬荜生辉。

    嘴角泛起一贯的空灵微笑,他向燕瑝微微颔首,道声:“幸会。”然后又移眸去看璃月。

    似乎每到一个地方,都能从她身边看到不同的男人,且,每个男人都来历非凡。他有些后悔,当初或许就不该放她下山。

    只是亡羊补牢,还来得及吗?

    “玉公子此番是来下聘呢还是提亲呢?有喜糖吃吗?”璃月向后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睨着他笑问,看不出一丝不悦的样子。

    “原来璃月你与玉公子乃是旧识?”燕瑝微讶。

    璃月还未答话,门口又是人影一闪。

    茉灵转头,看到立在门外身形颀长气质冷酷的叶千浔时,瞬间感到鼻腔间热热的,忙转身又回到里间,话说,今天这是怎么了?全天下的美男都聚集到她的酒馆来了么?

    叶千浔本是追踪玉无尘来的,到了酒馆门口,扫一眼却看到了璃月,当即将其余人等自动忽略,长腿一跨便进了酒馆,不等璃月反应过来,又惊又喜地一把握住她的肩道:“你怎会在这里?”

    燕瑝和玉无尘见状,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齐齐一怔。

    人便是这样奇怪,如果今日不是璃月在场吸引了注意力,就凭玉无尘和叶千浔的关系,到哪都不可能如此刻一般共处一个屋檐下却相安无事。

    璃月蓦然被他捉在怀中,看着男人惊喜的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不在乎玉无尘怎么想,可她刚刚钓上的燕瑝还在旁边看着呢!

    伸手一把推开他,她不悦道:“动手动脚!跟你很熟么?”

    叶千浔无措,支吾道:“我觉得,熟得不能再熟了啊?”

    璃月气结,不等她开骂,叶千浔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色一变,目光锁着她的小腹,有些气急败坏地问:“那孩子是谁的?皇甫绝?”

    此言一出,不仅璃月瞠眸,连燕瑝和玉无尘都面色微变。

    璃月抓狂了,话说这个死男人不把她的形象败坏到极致就不肯罢休是么?

    不做多余的解释,她站起身,一把揪住叶千浔的衣襟将他拖到门边,往外面一扔,怒道:“滚!”

    是时,恰逢慕容倦气冲冲地赶来,猝不及防间倒与被撵出来的叶千浔撞了个满怀,当即大恼,长臂一伸就去抓他肩头。

    叶千浔岂肯被他抓到,动过两次手都不分胜负的两个人二话不说便打了起来。

    看两人都没有亮兵器的意思,璃月也懒得阻止他们,看着他们飞檐走壁难分难舍地打到了屋脊上。

    回身,玉无尘目光怔然地看着她。

    他很少会有这种表情,但叶千浔那句话真的把他的思绪给撞了个七零八落,虽听着不可思议,但如叶千浔那般的性格,不会是故意说出来气人的,所以……他不得不怀疑,确有其事。

    璃月不看他,笑着向燕瑝道:“瑝瑝,我们走吧?”

    燕瑝点头,站起身,风度翩翩地邀玉无尘:“玉公子,既然遇见,不如与我一同回去,延熙盼你来不是一日两日了。”

    不知出于何种情绪,玉无尘点头应承:“好。”

    燕瑝来到门侧,打起伞,又看一下外面,话外有音道:“这地上怎么又这么湿了?”

    璃月轻笑着挽住他胳膊,仰首道:“不就是要我扶么?”

    燕瑝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两人一起走到门外,燕瑝回身,看着仍站在酒馆里的玉无尘,道:“玉公子,走吧。”

    玉无尘将目光从两人相挽的胳膊上移开,微微一笑,道:“我与表妹同来的,你们先走,明日我带她一起去琛王府拜访。”

    燕瑝思虑一下,道:“也好。”于是带着璃月一同走了。

    屋脊上,叶千浔眼光一扫,发现璃月挽着燕瑝走了,顿时双眸喷火,一边向下追去一边道:“不打了!”

    慕容倦拦住他,一边出招一边道:“你说不打就不打?你以为你是谁?”

    叶千浔一边招架一边怒道:“没看到他们走了吗?闪开!”

    慕容倦自然看见璃月挽着燕瑝走了,心中憋屈,正想找个人出出气,你说他怎么可能放叶千浔离开?

    “赢了我再说!”他紧紧地缠住叶千浔不让他脱身。

    叶千浔又气又恼,不多时又看到玉无尘尾随着燕瑝他们缓缓走了,不由急道:“玉无尘也走了!”

    慕容倦虽然看玉无尘也不顺眼,但他知道这次玉无尘是受太后相邀来琛王府做客的,如果打伤了难免有麻烦,所以还是和叶千浔打架比较心无顾虑,便道:“他走了关我什么事?把你打趴下才是我的事!”

    见他如此挑衅,叶千浔也怒了,“你做梦!”他大喝一声,唰的一下从背后取出日月弯刀来。

    *

    玉无尘的如意算盘终究还是打错了,燕瑝回去就告诉裴延熙说他来了,住在古城,以琛王府的人力,不到一个时辰便找到了他和皇甫殊华的栖身之地。

    裴延熙欢天喜地地亲自前来,将玉无尘和皇甫殊华接进了琛王府中,又是接风洗尘又是聊天叙旧的,一直折腾到半夜玉无尘才终于清静了下来。

    虽然有些累,心里更多的却是烦躁。

    他刚刚才知道,与他交过手的曲流觞竟然就是东仪慕容世家的四公子慕容倦,当年闻名天下的第一杀手,尽管对他的身份他并不忌惮,但了解到他没那么好杀还是 很令人失望的。

    再者,他原以为只有叶千浔和慕容倦这两人是他急于从璃月身边清除的目标,可今天却一下又多出两个。

    皇甫绝……今天刚听到叶千浔说璃月有皇甫绝孩子的时候,他的确惊愕了一下,不过过后仔细想想,皇甫绝那样的人,璃月能看得上?应该不可能吧。且看璃月现在的样子,根本不像个有身孕的人,否则像酱猪蹄这般油腻腻的东西,她怎可能会点呢?

    如今他比较在意的是燕瑝,从去年第一眼看到他,他就知道这是个人物,容貌身世气度都堪称上流。

    那时他还暗暗庆幸,幸好璃月离开了,否则看到他她是否也会动心?

    不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纵然他月潇山庄势力再大,他也不可能与一国皇室相抗衡。如果燕瑝真的要她,而她也愿意……

    不行,再想下去他就疯了。

    此番他来东仪,最初的出发点只是为了离开九华山出来散散心而已,恰好皇甫殊华似乎心情也不太好,便带她一起出来了。

    在古城与燕瑝和璃月不期而遇,燕瑝提及琛王府之邀,他承认,其实就是看她反应,不想她毫无反应,至少,表面上看来如此。

    这令他备受煎熬。

    想当初,他和她锦衣丽行同游江湖之时,别的女子多看他两眼她都会威吓要将那女子的眼珠子挖出来,而如今,她已经能够那样淡笑地问他要喜糖吃了。

    她……一点都不在乎他了么?

    念至此,他跌坐在桌边,伤感万分。

    他一早就知道玉九霄忌惮他,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拿捏他克制他,所以他不敢让人看出他喜欢璃月,璃月为他做杀手,为他执行各种危险的任务,他也曾挣扎过,怕哪天她万一失手他就万劫不复了,可……为了能将她留在身边,他自私地放任她去冒险。

    他本来想熬,熬到今年玉九霄继任武林盟主,想必他就不担心他会与他争位,不会再处处忌惮他防备他。可,直到璃月被设计差点命丧千面绝杀阵,他才明白,不是所有事情都会按照他的计划来发展。

    如果告诉璃月一切都是玉九霄设计,璃月不会选择离开而会选择去杀玉九霄,一边是自己的兄弟一边是自己心爱的女人,父母高堂又在那看着,他无从抉择。

    于是他只好默认,任由璃月恨他怨他,想,等到时机成熟,他会来向她赎罪,他们之间有五年的感情基础在,她会原谅他的。

    可他没想到,仅仅离开一年,她身边便有了那么多男人,他始料未及心焦如焚。

    直觉告诉他,如果他再不争取,这一辈子怕是就要与她失之交臂了。

    可……他习惯了和璃月单独在一起你 情我愿的那种模式,如今,让他去和一堆男人争……

    他不能适应,但他明白,如果他还想挽回她,他必须去!

    清楚了这一点,他不由自嘲地想:这是否就是传说中的自作孽不可活呢?

    眸光一转,他看到房中圆桌上有几盘水果,中间有一碟樱桃,他记得,以前在九华山时,每到五六月份,她最喜欢吃这个,不论他送多少给她她都来者不拒。

    现在呢?她还喜欢吃么?

    琛王府守备森严,但于他而言还是太小儿科了。

    今日与裴延熙交谈之时,他着意问了问燕瑝的情况,知道他在古城有座无意楼,暗自揣测璃月应该就住在楼中。

    迷魅的夜色中,他风一般飞驰于屋脊之上,不多时便出了新城来到古城,直奔无意楼而去。

    刚站在无意楼的院墙上,便看到昏暗中三楼向外的走廊上有两个人在那扭打,听得璃月气急败坏地骂:“你个混蛋,翻墙入室上瘾是不是?你要不要脸?给我滚!”话音刚落,便见一个男人被她从三楼一把掀了下去,却一个翻身稳稳地落了地,

    他仰头,刚可怜兮兮地叫了声“璃月”,突然感应到院墙上有人,扭头一看,顿时面色一黑。

    玉无尘见被狼狈掀落的男人是叶千浔,顿时心情大好,迎着他的目光,轻盈地飘向璃月,烟尘不起地落在璃月面前。

    看着突然出现的玉无尘,璃月有些头痛,话说她现在对这几个男人都不感兴趣,她看上了燕瑝的说,怎么这些男人都如狗皮膏药一般,沾上了就揭都揭不下来呢?

    真是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乱来!

    她理了理披散的长发,问:“你也有事?”

    玉无尘不语,变戏法一般从袖中拿出一碟樱桃来。

    璃月怔了怔,腹诽:樱桃?当我小孩哄么?

    本想不接,眼角余光扫到叶千浔还站在楼下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心中又想:罢了,解决一个是一个。

    当下接了那碟樱桃,嫣然一笑,踮起脚尖在玉无尘颊上亲了一口,道:“谢谢。”转身便回房将门关上。

    叶千浔看得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待他足下一点飞窜上楼时,玉无尘又飞回了院墙之上,回身看着他,着意抚了抚刚刚被璃月亲过的脸颊,衣袂一振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叶千浔气恼不已,不过眼下他却没心思去撵他,只是在想:原来一碟樱桃可以换一个吻,为什么我就想不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两碟樱桃三碟樱桃……或者,一麻袋呢?

    念至此,他眸光一亮,觉得自己开窍了,回身看了看那紧闭的门扉,他信心满满地出了无意楼。

    房中,璃月坐在床沿,看着映在窗纸上的人影,见他突然一晃消失了,她松了口气,往床上一倒,心道:这下应该没人来了,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刚刚钻进被子,无意中往窗口一扫,不由一惊。

    窗外又站了一个人,不过不是叶千浔,叶千浔是短发,此人束着长发,也不是玉无尘,就身高而言,他比玉无尘还高一些。

    就身形来看,应该是,慕容倦。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窗口,似在思考,又似在惆怅。

    璃月静静地看着他,这两天,她尽力地不去想他,不想与他见面,不想与他纠缠,只为了不想折磨他。

    可他好像不愿放过他自己。

    他本来就接受不了她在男人丛中走马观花的生活方式,如今再加上一个堂兄妹的身份限制,她真的想不出,他还能如何说服自己和她在一起。

    她也遗憾,但生活早就告诉了她,不是你的,强求也没有用,所以即便心中再煎熬,该放手的时候,她也绝不犹疑。

    对玉无尘是这样,对他,也是这样。

    他靠在窗台上,站了很久,璃月看他也看了很久,虽然只一墙之隔,然这短短的距离如今看来竟像千山万水一般遥远。

    事到如今,除了感叹“人生若只如初见”,璃月似乎找不到更适合的词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不知他是否亦如是?

    *

    璃月不知道,就在这一夜,因为对樱桃的喜好,她无意间创造出了一帮天下劫匪眼中的英雄人物。

    这一夜,永安城内几乎百分之九十的高官达贵的宅院都被一群胆大包天的劫匪光顾了,他们飞檐走壁武功高强,踢破门打伤人,登堂入室高声大喝:“快把樱桃交出来!”

    于是乎,这一夜,所有被打劫的富户钱财分毫无损,樱桃都被洗劫一空。

    这件发生在皇城脚下的惊天劫案虽然没有造成多少实际的损失,但这群劫匪的胆量和身手却在东仪名噪一时。

    据说,从那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东仪所有的劫匪,不管是拦路的还是入室抢劫的,别的话都不说了,刀一横,威风凛凛地来句:“快把樱桃交出来!”便是他们这一行公认的行家里手,如果你还说“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抑或“想活命就拿钱”,那就会被他们鄙视到死!

    ……

    天刚蒙蒙亮,璃月便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她揉着眼睛,万分不情愿地爬起来去开门,看到又是叶千浔眸光熠熠地站在门口时,顿时怒了,道:“叶千浔,你他娘的还有完没完?”说着便要关门。

    叶千浔忙用手抵住门扉,另一手献宝一般拎出一只麻袋来,璃月被那沉甸甸的麻袋挤得倒退几步,瞠眸:“这是什么?”

    叶千浔一脸神秘地进了房间将麻袋放在桌上,解开袋口,一颗颗大红色的樱桃便滚了出来。

    一麻袋樱桃?这是……什么意思?

    璃月正发愣,自以为讨好的男人却已经黏了过来,一把抱住她道:“我也要亲亲。”

    璃月回过神来,敢情这男人看到她昨夜接了樱桃亲了玉无尘,以为给她送樱桃就能与她亲热?

    苍天呐,这是什么脑子啊?竟然也能坐稳血影宫宫主的位子,还名动江湖?

    当即一把推开他,骂道:“你笨死得了!带上你的樱桃快滚!”转身气呼呼地向妆台走去。

    叶千浔一愣,看着她的背影道:“为什么玉无尘给你送樱桃你会亲他?”

    “那是因为我喜欢他!”璃月见他僵着不走,心中烦躁,想:赶不走你我气走你!

    身后没了声音,璃月也不回头,在妆台前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拿起梳子没梳两下,身后传来一声人体倒地的闷响。

    她怔了怔,疑惑地回头,却见叶千浔仰面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呵,装死?

    璃月不理他,继续梳头,可等她梳好头发换好了衣服洗漱完毕,那男人还无声无息地躺在那儿。

    璃月心中琢磨开了:这男人昨天和慕容倦打了一架,也不知谁胜谁负,难不成……当时受了内伤,如今被她一气内伤发作?

    绕着他走了一圈,从麻袋里拿了两颗樱桃吃了,那清甜的味道终于让她对这个背叛过自己却又极力讨好的男人心生怜悯。

    她蹲□子,伸手拍拍他的脸,“喂……”刚一开口,躺倒装死的男人突然绝地反扑,长臂一伸将她抱进怀中,利落一滚就将她压在了身下。

    正文75、类似不举

    璃月措不及防,不及反抗便被叶千浔压在了身下。反应过来他果然是装死,顿时又惊又气,骂道:“叶千浔,你他娘的要不要脸?竟然装死骗我?”

    叶千浔紧紧抱住她,一脸委屈道:“璃月,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璃月挣扎,道:“放开我!”

    叶千浔抿着唇,八爪章鱼般缠着璃月,扭捏半晌,红着双颊道:“璃月,只要你原谅我,我让你上好不好?”

    璃月一愣。

    叶千浔见她不明白,支支吾吾地解释:“那次在树林,你不是说,要我像在山洞一样……”

    “滚啦!臭美,谁要上你,你憋着吧!”不待他说完,璃月野猫般挣扎起来,无奈这死男人力气颇大,怎么也挣不开,双手又被他制住,当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要怎样你才能原谅我?只要你说,我都去做好不好?”叶千浔见璃月脸色yīn沉,似乎真要发怒了,心中颤颤却又不肯放过这极好的机会,小心翼翼地试探。

    璃月抬眸看着他一脸的真诚和委屈,怒气稍减了一些,问:“只要我说你都去做?”

    叶千浔忙不迭地点头。

    “好啊,两个选择,第一,把玉帘秋的头拿来见我。第二,去把江含玉上了。你随便选一个。”她嘴角勾了起来,笑得妖媚而邪恶。

    叶千浔僵住。

    “怎么?方才不是还说只要我说你就去做么?我不过让你二选一,还没叫你全部完成呢。”璃月嘴角勾着微笑,眸光却有些冷硬。

    叶千浔思虑半晌,道:“好,我选第二个。”皇甫绝动了璃月,他本来就想给点颜色他看看,虽然此举有点卑鄙,不是他风格,但……为了让璃月原谅他,他顾不得这么多了。

    “你自己去,不许叫别人代替。”璃月加条件。

    “为什么?”叶千浔立刻反弹,放开她坐了起来。

    “做不到请离开,我没逼你。”璃月跟着起来,慢条斯理整理着衣襟道。

    叶千浔急了,一把抓住她道:“你就这么急着把我推给别的女人?”

    璃月嗤笑,挥开他的爪子道:“上床而已,你不会是跟谁上床就会爱上谁吧?”

    “可我不能跟别的女人上床!”叶千浔一本正经道。

    “嗯?”璃月斜眸看他,不理解他什么意思。

    “除了你,不管是谁,我都……类似不举。”他憋红了双颊,眸光躲闪。

    璃月愣了愣,然后,“哈哈哈……”一阵爆笑,将停在门外栏杆上的几只麻雀都给惊飞了。

    *

    来古城这么多天,璃月还是第一次看到了东仪的太阳,稀薄却不失灿烂,洒在脸上暖暖的。

    璃月眯着眸子,懒洋洋地逛在永安新城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叶千浔尾巴一般黏在后面。

    因为他那句“类似不举”,听得璃月心情大好,于是准备让他跟在身边再考察考察。

    但凡看见糖葫芦,她都要买一支,但今天显然运气不太好,咬了一颗便觉牙都酸倒了,正待扔掉,想起跟在身后的男人,坏主意又冒了出来。

    骤然一个停步,她回身看向叶千浔,发现方才在房中还是一副委屈小媳妇儿样的男人,此时却是气质冷遂神情孤傲,再加上容貌清秀身材修长,一路走来还当真吸引了不少目光。

    扫一眼四周对他俩行注目礼的路人,璃月笑着将糖葫芦举到他面前。

    叶千浔看着已经被她咬掉一颗的糖葫芦,顿时受宠若惊,虽有些不习惯,但还是不顾旁人眼光低头咬下了第二颗,不料刚嚼一口,一张俊脸便酸得变了色。

    “喏,你敢吐出来试试?”璃月用竹签点着他鼻尖威胁。

    叶千浔乌黑的眸子登时比檀郎委屈时更哀怨,嚼又不是吐又不敢,好在急中生智,脖子一伸就这么囫囵个地吞了下去。

    璃月看着他完成任务般终于松了口气的模样,突然觉得这男人委实可爱得紧。

    可是,想到他身后还有个能与她分庭抗礼的玉帘秋在,她就没有了继续与他纠缠的心情。

    她不是怕争不过玉帘秋,她只是……厌恶麻烦。

    将糖葫芦一扔,她转过身,一抬头却又是一怔。

    不远处,大概十几丈的样子,两个人,容颜出众气质非凡,并肩而行神色从容。

    细看,不是别人,正是慕容倦和皇甫殊华。

    皇甫殊华身形高挑修长,因而与慕容倦站在一处,远远看去竟是珠联璧合般的般配。

    二人俱都一副淡淡的神情,虽不亲昵,却别有一番默契在里面。

    璃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到这一幕的刹那会呆住,显然,她失态的样子落在了慕容倦眼中,但他却没有发愣,只是目光一移,扫向她身后的叶千浔。

    随着两对距离越来越近,皇甫殊华也看到了璃月,她神情温和地向她颔了颔首,算是打招呼,璃月回以微微一笑,此情此景就像两人以前在九华山见面时别无二致。

    慕容倦的目光和叶千浔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传递着她看不懂的信息,事实上她也不想看懂,头微微一偏,她准备继续前行。

    一道黄色的身影却在眼角一闪,待她转眸去看时,却发现一直很安静地跟在后面的檀郎蹦跳着向慕容倦奔去,抬起两只前爪趴在慕容倦腿上,在他干净的衣袍上留下数只狗爪印。

    璃月惊奇,话说她第一天来到古城,在桥上碰到慕容倦时檀郎也没这么兴奋,今日这种情况下 ,这只死狗存心搅合么?

    果不其然,本来就要擦肩而过的四人俱都因为这突来的一幕停了下来,叶千浔盯着和慕容倦刻意亲近的檀郎一脸不悦,皇甫殊华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她重又抬眸看了璃月一眼,慕容倦僵了僵之后,伸手拍了拍檀郎的头。

    “檀郎,过来!”璃月唤它。

    檀郎头一扭,蹭在慕容倦腿边一副死心塌地跟着他的样子。

    璃月明白了,这死狗存心要代她去搞破坏呢,可她不需要。

    当即跳起来,一脚踹向檀郎,骂道:“想造反呐?”

    檀郎见璃月来真的,吓得撒腿就跑,璃月也懒得撵它,掸掸袖子带着叶千浔继续前行。

    走过去很远,她一直没有回头。

    她本想视若无睹,可不知心情为何越来越差,渐渐的连继续逛下去的心情都没了。

    “回去吧。”她轻轻巧巧地一个旋身,对叶千浔道。

    本来就对逛街不感兴趣的男人闻言,求之不得。

    璃月四顾一番,没发现檀郎,心知这家伙到底还是跟着慕容倦去了,暗暗叹息一声,转身就向通往古城的方向走去。

    没几步,耳畔隐隐传来一阵尖叫哭号声,她循声望去,只见似有一个乞儿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家丁架着走,一名衣衫褴褛的妇女哭叫着跟在后面撵。

    “娘,娘……救我……”小女孩被家丁夹在腋下,手脚并用地挣扎着。

    妇女终于追了上来,疯了一般去扯那家丁的衣袖,却被家丁回身一脚踹过去丈把路,跌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过往路人冷漠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一人敢站出来帮助这对乞丐母女。

    “救救我的孩子……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妇女嘴角挂着血,挣扎了几下没能爬起来,匍匐在地上一边向前爬一边向两侧的路人求救,却没有人搭理她。

    “哼!”璃月娥眉一竖,几步窜过去,腾起两脚就将两名家丁踹得飞了出去,一把接住被抛到半空的小女孩,稳稳地站到了地上。

    “娘,娘……”一落地,小女孩便哭着跑到了她娘身边。

    那边,两名家丁刚刚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欲来寻璃月麻烦,又被随后跟来的叶千浔一脚一个踢到了璃月脚下。

    璃月扫了那对衣衫褴褛的母女一眼,一脚踏上其中一名家丁的xiōng,冷声问:“说,为什么要抓那女孩?”

    那家丁虽身处劣势,口气却强硬得很,叫道:“你算哪根葱?多管闲事,知道我们是谁吗?”

    璃月也不与他废话,原本踩在他xiōng上的脚移了位置,狠狠在他裤裆处一踏,左右碾了两下。

    “啊——!”家丁一声惨叫,面色瞬间惨白如纸,头一歪便痛昏过 去。

    另一名家丁见状,惊恐地向后缩去,璃月斜眸看他,还未开口,他已战战兢兢道:“我说,我说,我们少爷好幼女,我们……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好幼女?”璃月皱眉,这个说辞,她很陌生,侧头看了看叶千浔,发现后者也是一脸的不明所以。

    家丁见她不明白,怕一脚踏来,忙道:“好幼女就是,就是我们少爷喜欢玩弄未及笄的小女孩……”

    璃月闻言,回头看了看显然不满十岁的小女孩,不可置信地问:“那么小的?”

    家丁点头,畏缩道:“有、有些,比她还小。”

    璃月怒发冲冠,俯身揪住他的衣襟一把将他拎了起来,往路上一推,道:“带我去找他!”

    *

    永安堂堂的丞相府,上百家丁,盏茶时间便被叶千浔收拾了干净,当璃月踏入院门时,已没有一个完整的人能来拦她。

    她如入无人之境,当着丞相夫妇的面将他们那据说“好幼女”的独子给拎了出来。

    叶千浔拎着那被点了穴的男人,跟着璃月一路飞檐走壁,不知她到底要如何处置此人。

    听说,东仪太后养有男宠,故而,东仪的男娼馆十分开放,光新城就有三家。

    在其中一家名为“百花深处”的男娼馆前,璃月停了下来,将丞相之子一把按在墙上,解开他的穴道,问:“说,一共糟蹋过多少幼女?如有一句假话,立刻就是一个’死’字。”

    那男子本来仗着父亲是丞相,跟琛王府关系匪浅,一直以来在永安作威作福惯了,想不到今天却遇到这么两个不要命的强人,光天化日闯入丞相府打人不说,还将他劫了出来。

    前所未有的遭遇让他心下十分惊惧,只怕等不到官府的人来解救他便死在这两人手下,当下胆战心惊道:“三十几个。”

    “真的?”璃月眸中喷着火,扼着他的喉咙问。

    “真的,真的。”男子慌忙确定。

    璃月点了他的哑穴,从他衣袍上撕下一大块锦缎来将他的脸蒙上,然后拖着他进了男娼馆。

    叶千浔见状,急忙跟着进去。

    “今天这里所有人我都包了。”璃月站在大堂,大声道。

    楼中众人呆滞,老板闻言上来,讪笑道:“姑娘,我们楼中有三十几个俊男呢,你能受得了么?”

    璃月扫他一眼,指指被自己拖着的男人,道:“上他。”

    老板一愣,随即道:“姑娘,我们这里不是龙阳馆,不接待男客。”

    “还不是一样插?讲究那么多干什么?赶紧安排下去,我出五倍的价钱,再啰嗦一句我让你这辈子都说不出话来。”璃月威逼利诱。

    丞相之子一听,吓得差点晕过去,无奈浑身穴道被制,连挣扎都做不到。

    老板看着璃月手中不见容貌的男子,还待犹豫,那边叶千浔的弯刀已架上了脖子,当即浑身汗毛一竖,慌忙答应。

    *

    百花深处二楼,璃月和叶千浔坐在走廊里喝茶嗑瓜子,另一侧,三十几个男妓正鱼贯地进入房间,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有十几个在外面。

    叶千浔看了几眼那些男子,疑惑道:“不是断袖的话,面对男人怎能硬的起来呢?”

    璃月睨他一眼,道:“不懂了吧,这种地方,春|药什么是必不可少的。”

    叶千浔闻言,醋味上来,问:“你怎么知道?”

    “咳,就你这孤陋寡闻的不知道罢了,正常人都知道。”璃月道。

    “是吗?”叶千浔讪讪,被喜欢的女人取笑孤陋寡闻于他而言是件极为尴尬的事。

    璃月嗑了一颗瓜子,眼珠转了转,道:“我去看看进展得怎么样了。”

    “敢?”还未起身,叶千浔已经身子一旋拦在她身前,yīn沉着脸道。

    璃月讪讪一笑,推着他道:“就看一眼。”

    “不许!”叶千浔断然拒绝,想了想,又补充道:“你想看,回去我给你看。”

    璃月翻个白眼,转过身不理他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完事,璃月和叶千浔进入房间一看,但见丞相之子趴卧在床上,臀部血红一片,惨不忍睹。

    “看看他死了没?”璃月道。

    叶千浔皱着眉翻过他,扯去脸上的布,一试劲脉,道:“还活着。”

    璃月转身把桌上的茶壶拿了过来,给他兜头一淋,他悠悠醒转。

    璃月见他醒了,照着他的裆部就是狠狠一脚,男子一声不吭便又昏了过去。

    叶千浔在一旁看着,只觉一阵蛋疼,心中暗自思量:以后得罪谁也千万别再得罪了这女人。

    “哼,看你以后还怎么去贻害人间,老娘直接把你的种也灭了!”璃月得意得拍了拍手,吩咐叶千浔:“把他衣服扒光,扔大街上。”

    *

    回到无意楼已是午后,璃月往床上一倒,伸个懒腰,叹道:“动动拳脚果然浑身舒服啊。”

    叶千浔见状,磨磨蹭蹭地来到床边,道:“璃月,我今夜要离开永安。”

    璃月扫他一眼,道:“哦,那你走吧。”

    “璃月,我……我想……”他语气软了下来,蹭在床沿,一双贼眼在璃月身上扫来扫去,意思不言而喻。

    璃月却有些犯困,打个哈欠问:“想干嘛?”

    “想这样……”话音未落,璃月只觉身上压上来一个重物,扭头一看,死不要脸的男人已经扑了过来,她这一侧脸,正好和他唇对唇,于是他大爷就毫 不客气地吻了下来。

    “唔……”璃月瞠眸,不假思索地一抬膝。

    “唔……”叶千浔没料到对他她也来这招,猝不及防弓着身子滚到了床沿。

    璃月却还不罢休,一脚将他踹下床,骂道:“除了上床你还能不能想点别的?我有说原谅你了么?”

    “那你怎样才肯原谅我嘛?”叶千浔勉强爬起来,趴在床沿一脸怨念。

    璃月看着他,想他夜魔,堂堂血影宫宫主,在她面前却沦落到与檀郎一样趴床沿,心中又好气又好笑,道:“没想好呢,以后再说。”

    *

    叶千浔一脸欲求不满地走了,璃月往床上一倒,一睡便睡到了傍晚,醒来时檀郎趴在床下,窗外淅沥有声,似乎又下起了雨。

    燕瑝今天没来无意楼,晚餐过后,璃月回到房中,明明没有刻意去想,可脑中偏偏盘旋来盘旋去都是慕容倦和皇甫殊华在一起的情形。

    她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事情来转移一下注意力,又思及自己似乎好久都没练功了。

    当即在床上盘腿坐下,想看看是否有可能突破血魔第六层。

    一个时辰后,她头顶缓缓蒸腾出丝丝浅淡的白雾,真气在体内飞速流窜,她的面色由白转红,长发丝丝向上扬起,身上的衣裙连同一旁的床帐都开始微微鼓荡。

    檀郎坐在床下,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浑身的经脉一胀一胀地痛,以往练到此处,她知不可强求便会停下,可今天她却跟自己较上了劲。慕容倦是慕容世家的人,她不可能再去慕容世家盗取《锻心诀》,也不会问他要,那么,她只能试着看能不能凭一己之力冲过这一关。

    坚持了片刻,就在她觉得快到临界点时,蓦地,她脸色一白,“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血箭,身子一软瘫倒在床,撕裂身体般的剧痛令人窒息地席卷而至,让她叫都叫不出来。

    檀郎见状,“噌”的一声跳了起来,转身拱开门就蹿了出去。

    真气四溃,浑身经脉仿似尽数断裂了。极痛中,璃月神智渐渐昏聩,心中模糊地想:我又走火入魔了么?这次,有谁能再来救我……

    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中,一只手抵上她的脊背,雄浑的真气从那一点春水般徐徐注入她的体内,引导她四处乱窜的真气重新凝聚顺行。xiōng口胀裂般的感觉渐渐淡去,超出她忍耐极限的剧痛也在温暖中缓和了不少。

    她缓了口气,开始极尽全力地配合身后之人归拢自己溃散的真气疗伤,半个时辰后,身后之人收了手,她忍着仍在隐隐作痛的内伤回过身来,屋内光线不是很亮,但已足够她看清床侧之人。

    慕容倦,坐在床沿,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掩不住眸中的关切。

    “你……咳……”璃月想开口,却又咳出一口血,她掏出手帕,仔细地将嘴角的血丝拭尽,这才仰起头来,面上带上了笑,问:“你怎么来了?”

    “檀郎。”他看着她,声音如窗外的风一般静,一般轻,不惊动一丝夜色。

    璃月扫了眼两只前爪搭在床沿看着她的檀郎,嗔道:“多事。”

    慕容倦垂下眸,半晌,道:“你练的武功雄浑霸道,而你现在的脏腑经络还太脆弱,不足以承载如此厉害的武功,在继续修炼之前,你需要借助药物固本培元,否则,下次真力反噬会直接要了你的命。”

    “多谢提醒。”璃月靠在床沿,淡淡道。

    慕容倦握着双拳,极力克制着想将她抱在怀中责怪她不爱惜自己的冲动,僵了半天,抬头看着窗口道:“你伤很重,换个地方许是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有好的提议么?”

    “宫中。”

    正文76、九天玄女

    璃月想,这天下的皇宫,大抵都是差不多的,一样大的无边无际,一样静的死气沉沉。不同的,也许只有住在里面的人而已。

    南佛有个妖孽似的金缕为皇宫增添色彩,西武什么都没有,而东仪么,一个燕瑝足以成为这皇宫的精魂。

    今天又是晴天,她一大早便被燕瑝派去的人接入了宫中,御医给她诊了脉开了药,吩咐她多休息,可她岂是能闲得住的人?太医一走她便溜了出来。

    宫中禁卫森严,燕瑝的地方,她不想惹事,于是带了一名宫女同行,以便给她证明身份。

    永安留给她的形象一直是温婉精致的,于这楼宇宏伟的宫殿而言,也只有风景毓秀的御花园可称得上温婉精致了。

    到底是受了内伤体力不济,刚刚走到御花园,璃月便觉得有些不支,转了一会儿后发现湖心有座水榭,木廊相连白纱环绕,微风过处那白纱便似云一般飘逸,衬着四周碧水繁花,别有一番雅致动人之态。

    她抬步就要往那边走,宫女忙拉住她道:“秦姑娘,那边不可以去。”

    “怎么了?”璃月问。

    宫女谨慎道:“那是皇上午憩的地方,除了皇上之外,就算是两宫娘娘都不敢随便进入的。”

    “两宫娘娘?是你们皇上的妃子?”璃月眯眸。

    宫女道:“正是。”

    璃月顿了顿,又释然了,知道燕瑝是皇帝之后,她就没想过他还能是单身,如今听说只有两位妃子,倒还让她有些小小的意外,她原以为应该更多才是。

    呵,怎么说呢?对他的欣赏与喜欢,她也只限于眼前,根本就没有为以后考虑。于她而言,与一堆女人守在深宫天天等着同一个男人来临幸,那是完全没办法想象的。

    燕瑝是道极美的风景,她为他驻足,但没想过为他久留。

    想到此处,心中又微微伤感,其实……虽然年纪不大,她却委实觉得心有些累了,很想找个好地方长久地住下来,不用四处漂泊。

    她很想过过茉灵那样简单纯粹的生活。

    正想着,不远处繁花深处人影一闪,她抬眸看去,登时怔住。

    一身淡金色锦袍的男人,艳惊天下般站在一株玉兰树旁,在他的华光下,明丽的春光无声无息地黯淡下去,唯有他,妖娆而毫无悬念地占满了所有人的视线。

    看到璃月,他显然也呆了一呆,然后风姿潇洒地伸手,轻慢地捋了下xiōng前的长发,微微笑了起来。

    非常简单的一个动作,由他做来,无端的风情万种。

    璃月瞬间回神,观察着他,不语。

    他分花拂柳地走了过来,越近越令人感到艳光逼人,那张脸虽不如金缕那般美得几近妖孽,但无形散发的绝世风情,璃月倒还真没看到有谁可以与之相比。

    转眼他便到了面前,璃月身边的宫女向他行了一礼,却没有出声,令璃月十分不解。

    他不说话,璃月抬头看他,乌黑的瞳孔散发着迷离的光晕,漩涡一般几欲将人吸进去。璃月心中一凛,慌忙移开目光,淡笑开口:“怎么?菊花红了开到东仪皇宫来了不成?”

    他眼中闪过淡淡幽魅之色,道:“没有,此处,只是有我的客人而已。”

    客人?他是龙阳,东仪皇宫有他的客人?

    不男不女的太监应该不算男人,那宫中真正的男人便只有燕瑝一人,难道燕瑝也是……断袖?不会吧?

    九天玄女似是看出了璃月的犹疑之色,微微一笑正待开口,却又突然侧头向璃月身后看去。

    璃月顺势回过头去,燕瑝正站在那里,一身明黄色九龙皇袍在阳光的映照下华光流转,让人几乎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璃月还是看清了,此刻他脸上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不冷不怒但也绝对不温和,那是种,说不出来的敌对意味。

    “朕警告过你,不要出现在朕面前。”他看着九天玄女,面无表情地开口。

    九天玄女似乎全然没有看出他的不悦,云淡风轻道:“我只是没有想到,皇上会一下朝就来御花园。回避不及,抱歉。”说着,风度宛然地转身,怡怡然地走了。

    璃月看着两人,一个惊悚的认知突然从脑海浮现出来:燕瑝如此厌恶他却又不敢动他,他该不是……传说中燕瑝的母后,既当今太后的男宠吧?

    与苏吟歌关系匪浅,却又和东仪皇室有关……这个男人,不简单。下次见到苏吟歌问问他好了。

    “面色这么差?怎么不歇着呢?”耳畔响起燕瑝温和的声音。

    璃月抬眸看他,他显然已经收拾好了情绪,恢复了一贯的温文尔雅。

    璃月打量着他,这个男人,脱下龙袍,便是风流秀雅的儒士,穿上龙袍,又是威风八面的君王,虽是年少,虽被掣肘,但她坚信,加以时日,他必成大器。

    可惜,终究还是别人的男人。

    她嘴角勾起微笑,懒懒道:“是有些累了,我想去那边休息一下。”她指指湖心的水榭。

    “走吧。”他十分自然地携起她的手,向那水榭走去,不顾身后宫女与龙奴都惊讶得目瞪口呆。

    *

    御花园另一侧,御璟轩。

    裴延熙容光焕发地腻在太后身边,玉无尘坐在右侧第一张几案之后。

    他本以为见过琛王夫妇便可,没料到正戏却在后面,就在他准备重新住回古城那边时,东仪太后却派人接他进宫,说是要宴请他,然后留他在宫中一住就是两天,且目前看来还没有放他离开的意思。

    他有些头疼,无奈这号称有着铁腕手段的摄政太后对他招待细致周到,有道是盛情难却,即便他想找个借口出宫去,却也找不到适当的时机开口。

    不由的对这太后佩服几分,自他懂事以来,能让他不舒服却又拒绝不得的人,她是第一个。

    他知道她留着他不过是为了裴延熙在观察他,据他这两天所见所闻,他倒觉得,这摄政太后似乎对这外甥女太宠爱了一些。

    裴青瑶雍容地坐在那儿,七年的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乍一看,这位近四十岁的太后似乎比风华正茂的裴延熙更动人心弦。

    两天的时间,她原以为已足够将一个年纪不满二十的少年看透,但现在她知道她错了。

    这位名叫玉无尘的少年果真像块美玉般,有着无与伦比光滑完美的壳,你远远看着挺好,但你想剥开他的壳往里面看一看,那你必须先毁了他才行。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她欣赏他,出生永安赫赫有名的将门,先当贵妃后成太后,她也可算阅人无数,但,与她谈话时有胆量直视她眸子的人,这么多年来不超过十个,尤其是她当了太后之后,除了裴邦卿、裴延熙和燕瑝,她已经很久没有被陌生人这样直视过了。

    这个少年,他对裴延熙没有爱,不仅没有爱,甚至都谈不上喜欢,在她面前,他毫不掩饰这一点,不需要太多言语和动作,几个淡淡的眼神足矣。

    但她不在乎,相濡以沫相敬如宾,那都是少女梦中才会有的完美婚姻,在她看来,裴延熙喜欢他,她有这个能力成全延熙,这便足够了。

    当然,联系到他的出生,这可能需要花一点时间,但对裴延熙和他而言,时间还多得是,不是么?

    琛王裴邦卿下朝过来了,这是个英俊神武精力无限的男人,比裴青瑶大两岁,玉无尘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城府很深,深不可测。

    “皇上呢?怎么没与你一起过来?”裴青瑶问,她习惯掌握燕瑝的一举一动。

    裴邦卿道:“还没过来么?皇上他比臣先离开啊。”

    裴青瑶闻言,转眸看向站在轩外的心腹邬佳,三十岁的精干妇人走过来,对她耳语一阵。

    裴青瑶眉梢微微一挑,很短暂的一下,随即又恢复常态,道:“派人去把他们两个都给哀家请过来。”

    邬佳答应着下去了。

    *

    熏风小榭,有书架有长榻。

    璃月斜倚在长榻上,翻着手中的《锻心诀》,抬眸问燕瑝:“他给你的时候没说别的?”

    燕瑝坐在榻尾,闻言,微微一笑道:“只说对你有用,他那个人,本来话就不多的。”

    话不多?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都是话不少的。

    而如今……皇甫殊华是个不错的女子。

    璃月一时心中有些感慨。垂了眸,没有心思去细看内容,翻身,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侧眸看着一边飘拂的白纱,问:“燕瑝,你为什么不让你的妃子来这里?”

    燕瑝侧过脸去,半晌,缓缓道:“属于我的地方,原本就不多……”

    “皇上,皇上?”龙奴在榭外小心翼翼地唤。

    “什么事?”燕瑝沉声问。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请您和秦姑娘去御璟轩。”龙奴恭恭敬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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