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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好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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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蔷薇花下

    话说璃月与燕瑝两人钻进那浓荫覆盖的蔷薇花架后,想起两人一个是当今皇上,一个是新任的皇后,亲热一下还弄得跟偷情一般,当即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燕瑝环视一下四周,发现花架下还有石桌石椅,只不过久无人来,也都被蔷薇花藤给爬满了。

    这也难怪,自从先帝去世后,裴青瑶以太后之尊一手遮天,昔日宫中那些妃嫔啊公主都被她一一送出宫去,燕瑝继位至今也只在太后的安排下纳了两名嫔妃,后宫人气不旺,这幽秘之处的景致自然也就荒芜了。

    “别看了,我觉得这里挺好的,花前月下花前月下,可惜有花无月。”璃月揪着燕瑝鬓侧一缕发丝,言语挑逗。

    燕瑝嘴角漾起微笑,道:“要月还不简单?你不就是么?”

    璃月笑着捶他一下。

    燕瑝仰头看了看,站上石桌,袖中滑出匕首,三两下将顶棚上密密麻麻的花藤割断,硬是挖出一个月牙形的天窗来,明亮的阳光从天窗射进来,昏暗的花架内顿时光线一亮。

    “这下好了么?”他回身笑问。

    璃月点点头,咬着唇,以一种青涩害羞地目光看着燕瑝。

    见她羞涩,燕瑝来劲了,跳下石桌将铺在石桌上的花藤拂开,然后开始宽衣解带。

    “啊!你干嘛?”璃月伸手捂住眼睛,娇羞跺脚,乌眸却透过指缝偷看着。

    燕瑝自然知道她在作势逗他,脱下龙袍往石桌上一铺,张开双臂,笑道:“来吧,我的皇后!”

    璃月本来还想**,然而眼下看来,这个男人显然已经没有耐心了,虽然脸上没有急色之态,但看亵裤中央,帐篷早已搭得老高。

    想到也许他从昨夜就一直憋到了现在,也是可怜,然而猴急到连去麟德宫也来不及就把花架当新房野合,想想又是好笑。

    丢开在指尖揉搓的娇花,璃月嘴角勾起不怀好意地笑,步履款款向燕瑝走去,本想做女王状将他推倒桌上,谁知天不从人愿,一时不慎被脚下蛇行般的花藤一绊,向前便扑。

    燕瑝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她顺势将她捞进怀里,笑道:“原来皇后比朕更心急啊,竟然原地卧倒?”

    这下璃月的脸可真是羞得粉红粉红的,于是燕瑝便当苹果啃了。

    *

    古城客栈,慕容倦宿醉刚醒,一手撑额支在桌上,看着苏吟歌从金缕那儿弄来的月蛊解药,沉默半晌,侧脸闭眸,有些自暴自弃道:“我他娘的还吃什么解药!”

    苏吟歌本来靠在一边按摩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闻言,眉眼不抬,道:“你到底在别扭什么?这么久了,难道还不了解那家伙么?明摆着心里有你,却又不能为了你放弃自己的人,就是她。多燕瑝一个少燕瑝一个又能怎样?她若是会被婚姻束缚住,就不是让你我既爱又恨的那个女人了。”

    慕容倦仰头,睁眼看着房梁,似乎在思考苏吟歌的话,良久,问:“金缕此行什么目的?”

    提到他,苏吟歌“嗤”了一声,道:“他能有什么目的,苦肉计邀宠呗。带着解药半死不活地赶来,既博取了璃月的同情又让璃月对我施压给他解了毒,还加深了自己在璃月心中没她不行的形象,一石三鸟何乐不为?喂,我说,看看人家这手段,再看看你这死相,再这么缩在幕后,等着喝西北风么?”苏吟歌转过脸去斜了慕容倦一眼。

    慕容倦苦笑一声,摇头道:“我和她还能怎么继续?都过去了……”

    话未说完,苏吟歌一脚踹了过去,骂道:“都过去了你在这多愁善感个屁啊?既然都过去了,好,我们这就喝花酒去,你要不找个小妞乐乐我就当你是肾虚不举的。”说着,站起身来拖拽慕容倦。

    慕容倦僵在椅子上不动,垂着眸道:“你不懂。”

    “我他娘的是不懂,那你说啊。”苏吟歌又踹他一脚。

    慕容倦十指顺着额头插|进发中,埋首于桌上,道:“自回到东仪,我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帮助燕瑝夺权。太后不信任我,却又想用我,于是想到了用月蛊来控制我。我知道,如果是一般的药她绝对不会用来对付我的,加之每月发作之时痛苦无比,我就明白,若没有每月那一颗缓解之药,我必定会死在月蛊发作中。而我从始至终都不曾效忠过太后,即便当时不暴露,日后燕瑝一旦政变,我暴露无疑。

    那时,其实也是觉得活着没意思,也没想过要去找你,只怕你知道了她也会知道。心想早晚一死,何必给你们多添烦恼伤心?于是那时对她诸般冷淡,只想让她淡忘我,或许以后听到我的死讯也不会太伤心。

    我没有想到,最后事情竟然会顺着这样一种轨迹发展,如今,我真的不知道,活着的目标是什么?我该做什么?”

    苏吟歌一脚过去,道:“磨磨唧唧半天,你不就想说其实你一直都爱着她,现在不知该何以为继么?蠢呐你,慕容倦对她不好,她也不喜欢慕容倦,那你就做回那个对她好讨她喜欢的曲流觞啊。反正眼下东仪局势也稳了,燕瑝也不需要你继续为他卖命了,这慕容世家尽可以托付别人。大哥,你年纪不小了,现在不享受你想等到什么时候享受?想做老处男不成?”

    慕容倦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着一旁对他又踢又骂的苏吟歌,喃喃道:“真的……可以吗?”

    “不试过怎么知道不可以?既然独占已经不可能,我们只好组团作战了。我,你还有燕瑝一团,我就不信我们三个加起来还争不过金缕叶千浔之流。现在你先把这药吃了看看有没有用,如果真是解药我要赶紧送回去给我老爹。”苏吟歌抓起桌上的解药就塞进了慕容倦口中。

    慕容倦捂着脖颈,挣扎道:“你拿我当试验品……”

    “反正不吃是死,吃坏了大不了也是一死,没差啦。”苏吟歌一拍他的背,让他咽了下去。

    慕容倦噎得直翻白眼,无言地瞪着身旁笑嘻嘻的罪魁祸首,深刻地领悟了一个事实:损友,就是这么炼成的!

    *

    蔷薇花架中,燕瑝衣衫不整地坐在铺着龙袍的石桌上,璃月坐在他胯间,衣裙已经褪到腰腹处,背后看去,发丝如瀑,沿着曲线柔美的凝脂玉背飞泻而下。

    两人互相抚摸着,如胶似漆地缠吻在一起。

    “呃嗯……”一声低喘,带来一阵不由自主的轻颤,璃月原本皱着的娥眉微微舒展开,随即又有些难耐地蹙起,放过了燕瑝那被她咬了半天的唇瓣,退开一些看着他。

    阳光从那月牙形的天窗洒进来,落在他鼻尖上,继而洒在他薄汗微沁线条完美的xiōng膛上,一点灿烂一片晶莹。

    他的双颊上覆着一层红晕,粉粉的像是开在一旁的蔷薇。

    璃月坚信,他虽然有嫔妃,但并未和她们多做肌肤之亲,否则,此情此景下怎么还会脸红呢?

    她已经彻底将他纳入了身体里,那因为饱胀而微疼的感觉让她竭力收缩蠕动着身体企图快一点适应他的存在,但显然,这一过程于他而言是莫大的折磨。

    她的紧小让他知道自己应该体贴她让她适应,不过……看看怀里这比花朵还要娇艳美丽的女子,想到她正那么紧致**地包裹着他,xiōng中的热血便澎湃得难以压制。

    他倾过身来亲吻她的唇,书生般秀气却又不失刚劲的修长手指顺着她柔滑的背部曲线滑下去,没入她堆在腰间的衣裙中,捧住了她弹手的臀瓣,向自己按进。

    “唔……”过深的插入让还在适应中的璃月自他唇间惊喘了一声。

    “痛吗?”燕瑝接踵而至的关切之语让她停下了本欲挣开他双手的动作,微摇了摇头,道:“太深了。”

    女人真是奇怪,与金缕在一起的时候,那么彪悍的一根也能全部进入,如今不过月余不做,燕瑝这根也受不了了。其实目测下来,他还没有金缕的长,大概跟叶千浔的差不多。

    燕瑝俯过脸亲吻她粉妆玉琢般的肩颈,耐着性子等她适应。

    感觉到他蝶翼般的吻带来的温柔,璃月抱住他的肩,被衣裙覆盖的翘臀微微起伏两下,然后忍着那要人命的酸麻感觉匀速地□起来。

    她喜欢轻浅的抽撤,轻轻巧巧地摩弄了几下后,敏感的身体便开始控制不住地分泌出润滑的液体。

    燕瑝被她伺候得心旌摇晃,搂着她的腰肢,他看着她酡红的小脸,阳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上镀下一层银色,她闭着双眸娇喘不定的样子,是如此迷人。

    忍不住了。

    他拥住她软嫩的身子突然从桌上站起,转身,让她坐在桌上,维持着她双腿夹在他胯上的姿势,款款地抽撤起来。

    璃月看着花荫下衣衫半解俊颜狂野的男人,看着他挂在身上的雪缎亵衣随着他的动作云丝一般在他健硕的身体上拂来拂去,柔软与刚硬如此鲜明的对比,让她情动难耐,收缩着身体将他吸得死紧。

    “哦……”燕瑝本来按着她双腿的手突然向前撑在了她身体两侧,似乎被她那么一缩骨头都软了七分,睁开欲焰高涨的眸子,他看着身下女人暗含挑逗的妩媚双眸,声音微哑地问:“嫌我太温柔么?”

    “哪有?”璃月纤纤玉指描画着他的眉眼,一脸无辜,下面却又趁机将他吸得更紧。

    燕瑝不动不做声,俯□深吻她甜蜜的小嘴。

    璃月搂住他的脖颈感觉到他在自己体内轻轻地悸动,只当他是控制不住了,心中暗自得意。

    谁知等燕瑝缠缠绵绵地与她吻完,直起身来的时候,她立刻就知道了什么叫暴风雨前的宁静。

    将碍事的裙衫推到她平坦的小腹上,燕瑝将她双腿分的更开一些,隔着衣裙握住她的腰肢,大力地抽撤起来。

    水泽声和**拍打声几乎在瞬间同时响起,强烈的酸麻感近乎尖锐地刺激着璃月本来很放松的神经,她立刻娇喘着紧绷起来。

    注视着令自己血脉喷张的交合部位,燕瑝第一次舒爽得想要爆粗口,这小妖精将他吸得那样紧,又那么软滑,真是要命的舒服!

    “不要看……”自己的私密处一边被他插一边被他看,这样的认知让璃月浑身的肌肤都火烧般烫了起来,扭动着身子不依地抗议。

    “好,不看。”燕瑝抑着要流鼻血的冲动收回目光,转而投注到她身上。

    穿过天窗的阳光正好照在她xiōng前,本就极美的两座玉峰顿时晃出雪山般圣洁耀眼的微光,炫花了他的眼。大团的乌发墨菊千丝般铺展在石桌上,偶尔飘落的粉嫩花瓣零星地点缀其间,美不胜收。

    女人的快感注重于肤触,而男人的快感注重于视觉,如此美景当前,燕瑝几乎立刻就失去了自控力。

    将她的双腿分挂在自己的胯侧,他将她往桌沿拉过来一些,随即近乎蛮横地横冲直撞起来。

    璃月见他突然发狂,还来不及反应,体内迅速泛起的强烈快感却先一步击溃了她的语言能力。娇小的身体被他撞得在石桌上来回移动,虽然有龙袍垫着,却还是有点痛。

    她伸开原本正在爱抚自己的双手,伸向两侧抓住桌沿借以稳住自己的身体。

    可身体不再上下移动后,感觉到的冲力和快感却愈加明显了,考虑到此处虽然隐秘,但若是自己呻吟,还是有可能将过往太监宫女引过来的。她咬着唇瓣,忍得好不辛苦。

    燕瑝伸手,沿着她的小腹一点点向上,难耐的表情优雅的动作,一路迤逦到她颊侧,抚上她的唇,动情道:“叫出来,我想听你的声音。”

    “唔……啊……可是,有人过来……怎么办?”璃月随着他的动作断断续续地呻吟道。

    “有点脑子的人都不敢过来,叫出来……”燕瑝绷着俊颜,一边深入一边诱哄她。

    璃月此刻脑子里一团浆糊,虽然没反应过来他到底什么意思,却也实在憋得难过,当即红唇微启,娇滴滴地呻吟起来。

    听到她的声音,燕瑝吃了春药一般更加勇猛,力道之大,以至于璃月身下的石桌都微微颤动。

    石桌腿上缠满了蔷薇花藤,有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边一颤动,整个花架上的蔷薇都微微颤动起来,本就临近凋谢季节的花瓣纷纷飘落,花架中顿时仿若下起了花瓣雨。

    体内的快感无节制地堆积着,粉嫩晶莹的花瓣源源不断地飘落在她□的肌肤上,像极了他蝶翼般的轻吻,每一寸皮肤都在他的激狂中敏感到极致,临近高|潮的感觉让璃月眼前有些虚幻起来,看着阳光中纷纷扬扬的花瓣,有种羽化成仙的轻盈感。

    逼近高|潮让她不由自主地震颤收缩着,燕瑝迷醉地仰头,深深吸气才能克制住欲射的冲动。花瓣飞扬,落在他的发间眉梢,衬着他泛红的野性俊颜,点化出亦柔亦刚的别样风情。

    与云端一线之隔的关键时刻,璃月也顾不得稳住身子了,收回双手忘情地抚摸着自己的酥xiōng脖颈,晶莹的花瓣随着她的动作在她掌下流泻,映着那腴白粉嫩的娇躯,说不出的动人。

    燕瑝腾出一手,指腹轻轻按上她鼓起的珍珠。

    “啊啊——”几乎在瞬间,璃月弓起身子,尖叫着被他抛入狂喜的云峰。

    随之而来的便是紧滑湿腻的**挤压和吮吸,燕瑝本就濒临崩溃的意志彻底被快感瓦解,他钳住璃月仍在高|潮中的身体,疾风骤雨般做着最后的冲刺。

    “不要,不要了!”璃月颤抖而无力,被酸麻攫住的身体还未来得及放松便又再次紧绷起来。

    男人们爆发前的冲刺一直是她难以承受的折磨,虽然知道最终结果只有一个,那便是再次高|潮,可是这个过程真的是太难熬了。

    那种强烈的酸软感,在没有得到抒发之前,无论你是咬着唇还是抓着什么,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挣脱,只觉自己浑身的皮肉甚至骨骼都酸软了起来,一丝力气提不起,却仍要被动地承受对方给予的过度欢愉。

    原指望温文尔雅的燕瑝会与前面那几个有所不同,事实证明,爆发之前的男人都只有一个德性——兽性。

    纷洒的花瓣雨中,璃月迷乱地尖叫着扭动着,终于在她再次毫无抵抗能力地弓起腰肢时,迎来了燕瑝最后一次深入。

    无止境的欢愉伴随着本能的震颤席卷而来,明明气喘如牛,心中却觉得这一刻世界仿佛都静止了,陶陶然的静谧中,两人甚至感觉自己听见了花架上那一片蔷薇花瓣飘落的声音。

    正文与人分享

    璃月和燕瑝在蔷薇花架后厮混了半个时辰后,一起回到麟德宫呆了一下午,晚上又重整旗鼓大战三百回合,后果就是……第二天睡到大中午起床,浑身还软趴趴的没力气。

    她一向习惯独来独往,最多身边跟着檀郎或是自己喜欢的男人,如今一起床看殿中都是来往穿梭的宫女,顿时不耐烦起来,洗漱完毕便将所有人都撵出大殿,自己独自坐在梳妆台前梳头。

    手梳着长发,思绪却早不知飘到哪儿去了。

    玉无尘做了武林盟主,月潇山庄稳坐天下第一庄的位置,对武林中人仍享有绝对的号召力,西武皇帝放了心,于是对皇甫绝下了绝杀令。如今西武也不知是何等情形?

    不过,如东仪政变这类的消息,叶千浔之流都没有得到消息之前观渡却已经能来通知她,可见曦王府的实力确实不一般。

    可是再不一般,只怕也不能和朝廷对抗。

    手下梳了几下长发,她又想:如今虽然对皇甫绝已没了当日的气愤,但说出去的话好比泼出去的水,绝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承诺了要帮他夺江山,最好还是早点下手比较好,要不等他们的人都打光了自己才去……她十分怀疑那样夺来的皇位皇甫绝会不会坐上去。

    现在自己身为东仪皇后,小粉嫩又宣称会对自己言听计从,推翻皇甫载淳的统治应该难度不大,问题是,她不想让这两人直接出手。多少给皇甫绝留一点面子吧,自己流血受伤夺来的皇位,才坐得稳。她最多作为外援之一。

    只是,自己和燕瑝大婚才几日,现在就离开会不会太狠心了一点?

    其实不管呆的时日是长是短都没什么区别,她不能生……

    垂眸,她看着自己握在手中的发丝,第一次对当初自己的草率决定感到后悔。只不过当时绝望之中,她又如何能料到会有这样安稳的一天?

    不能生……这就意味着,如想延续后代,她身边的这些男人就必须去找别的女人生,总不能因为爱她都绝了后,尤其是他们这些当皇帝的。

    想到这点她便痛苦,却知道自己非接受不可。她不能太自私,他们愿意和平共处地留在她身边已是他们能给她的最深沉的爱了,她不能剥夺他们延续后代的权力,这是人之所以存续的根本啊。

    她沉沉地叹了口气,放下梳子,准备去找太后。按理说大婚后燕瑝先前的那两个妃嫔应当来给她这个皇后请安,可昨天和今天都没人来,她一问之下才知道那两个嫔妃都生病了被送出宫静养去了。

    听到这个借口她便知是太后在为她独宠铺路,可她不能生啊。

    她要去叫太后把那两个妃子再接回来,如果……还来得及的话。

    想到要把燕瑝推去别的女人那里,她心里刺刺地痛,却刻意忽略,故作轻松地抬起头,本想整理发髻,目光扫到镜中却吓了一跳。

    叶千浔站在她后面!

    她豁然转身,看看殿外,又看看面前双目有些浮肿的男人,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进来的?”

    叶千浔不善饮酒,那日与慕容倦苏吟歌两人狂饮一通后,用了两天时间方才稍稍缓过神来,一缓过神他便来找璃月了。

    “我要走了,你和我一起走吧?”男人不回答,只执着地看着她,用一种‘你不跟我走,我就把你掳走’的目光。

    璃月站起身,急慌慌地将他扯到锦幔厚重的龙床后。

    虽说燕瑝对她和其他男人继续来往并没有异议,但,若让人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他的寝宫里……总之是不太好。

    “你去哪里?回西武么?”躲进了床后,璃月才定下心来,问。

    “嗯。”叶千浔注目着她脖颈上的一点吻痕,心像浸在醋缸里,冒着刺痛的泡泡。

    “那你去吧,我们西武再见。”璃月道。

    “你不跟我一起走?”叶千浔皱起了眉头。

    “我现在不能走。”璃月看着他沁着血丝的眼中显而易见的醋意,又有点心疼又有点好气。

    “为什么?你就这么喜欢住这破房子?你要喜欢,我也可以给你造啊……”话还没说完,早被璃月一手捂过来堵了个结结实实:“你小声点。”

    叶千浔才不管那么多,一把抱过她抵在墙上,拨开她的手俯身便吻住了她的唇。

    见他一副当场就要霸王硬上弓的架势,璃月抵着他的xiōng挣扎起来,时近中午,燕瑝很可能马上就要来叫她共进午膳了,而且黎明时她刚被燕瑝折腾完,可没这个体力和准备这么快又和另一个男人再来一次。

    叶千浔不肯放,两人正纠缠,殿外却传来了宫人向燕瑝行礼的声音。

    璃月伸手捏着他的耳朵将他扯开,低声道:“不要出声,不要出来,待我离开这里就去幻境雪山陪你一个月。”

    “真的?”叶千浔本来怨气丛生的眸子霎时有了光彩。

    璃月点头,附在他耳边道:“我这两天就会离开东仪,你先回西武,帮我看看西武如今的时局怎么样了,乖。”说着在他颊上印下一吻,转身便走出帷帐。

    恰好燕瑝进门,眸光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床后,随即扬起笑容,道:“璃月,一起用膳吧。”

    璃月还带着一丝偷情般的紧张,只想着如何让他最快地离开这里,眼珠转了转,道:“和母后一起吃吧。”

    说话间,燕瑝已经走到了身前,一把搂过她,俯身在她脸颊上吻了吻,璃月顿时僵住了身子。

    不知她那一个月的承诺够不够扶稳叶千浔那缸醋啊,要是他此时看不过跳出来,她就尴尬了。

    好在直到燕瑝亲完了放开她,床后都寂寂的没有动静。

    看来那家伙真的很渴望她去雪山陪他啊。

    “怎么突然想起要跟母后一起吃?”见对方如此能忍,燕瑝也就罢了。

    “我有话要说,走吧。”璃月挽着他的胳膊将他往殿外拖去。

    *

    “母后,给皇上安排一次选秀吧。”慈兮宫,长长的餐桌裴青瑶坐在主座,燕瑝和璃月一边一个,资深宫女在桌边转来转去,在三四十道美味佳肴中斟酌着给三位主子布菜。

    席间璃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对面燕瑝显然一顿,好在有教养惯了,并没有喷出来,只用锦帕掩着嘴轻咳了两声。

    裴青瑶本来今日心情极好,第一次和亲生女儿及养子坐在一张桌上吃饭,其乐融融和乐满满,只觉世间一片美好。

    听到这一句,她嘴角深刻的笑意不知不觉淡了一些,放下雕凤银箸,用绢帕拭了拭嘴角,顾左右道:“你们先退下。”

    宫人们答应着退出了大殿,裴青瑶这才侧过脸来问璃月:“刚刚大婚,怎么会想到要给皇上选秀?”

    燕瑝也一脸不解地看着她,昨夜他们才那样死去活来的缠绵过,今日她居然就要给他选秀……虽然知道她特别,但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特别?

    现在他严重怀疑是不是躲在麟德宫床后面的那个家伙对她嚼了什么舌根。

    璃月道:“我现在还不想生孩子,想轻轻松松玩几年,但无论是对国家还是对皇室而言,皇嗣都极为重要,所以,想请母后为皇上安排一次选秀,选些德才兼备花容月貌的嫔妃来为皇上延续龙种。”

    裴青瑶听罢,不置可否,转过头问燕瑝:“皇上意下如何?”

    见她又把矛头指向了燕瑝,璃月顿时无奈,明面上是自己嫁进了宫中,可怎么感觉像是燕瑝倒插门呢?

    燕瑝盯着璃月,有些咬牙切齿道:“朕才十八岁,不急着要子嗣。”

    裴青瑶又转过眸来,看着璃月道:“哀家现在退居后宫,皇上亲政,既然他不想要,哀家也不能逼他。皇后现在不想生,过两年生也一样,哀家当年就是二十一岁时才有的皇儿。”

    璃月苦恼,这母子俩分明就是想把她困死在这宫中。可是自己不能生的事实又不能说出来,如果说了自己不能生,裴青瑶还不废了她的皇后位的话,即便燕瑝因为爱她没有意见,但心中必定起疑。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她瞄了对面脸色不善的燕瑝一眼,双颊腾的浮起两抹红晕,起身走到太后身侧,附在她耳边如此这般地低语几句。

    燕瑝看着凑在一起的两人,蓦然发现,璃月跟母后,貌似长得有点像啊,怪道他第一次看见璃月就觉得亲切……正想着,却见太后保养得宜的脸颊上也浮上了一层不正常的红晕,顿时好奇:璃月这家伙跟母后说了什么?竟能让她脸红?

    迎着燕瑝狐疑的目光,璃月坐回了座位。太后轻咳一声,抑着丝不自然,道:“既如此,哀家看也不必再选秀了,待元妃和清妃养好病再接回宫里就是了。”

    燕瑝闻言更惊,璃月到底跟母后说了什么?竟然能把已经送出宫的妃子都接回来?他左看右看,但显然两个女人谁都不准备解答他的疑惑。

    “你到底跟母后说了什么?”一出慈兮宫,燕瑝便将璃月拽到一边问。

    “没说什么,就说皇上您英武神勇而已……”在床上。璃月憋着笑。

    燕瑝见她眼珠乱转,又是可爱又是狡黠的模样,伸手将她拎到面前,不无伤心道:“你就这么乐意把我推给别的女人么?”

    璃月看看两侧,见宫女太监都站得远远的,仰头哀怨地看着燕瑝,小手将他xiōng前的发丝扯来扯去,道:“谁让你那么猛,人家受不了……”

    燕瑝也看一眼远处的宫人,微微俯下脸,调侃道:“是吗?我怎么好像记得五次里面有三次是你在上面的?”

    璃月耳根一红,狠狠掐了他一下,转身便走。

    身后燕瑝轻笑着跟上来。

    “如果你不想后宫住满独守空房的怨妇,最好还是不要再试图说服我选秀。”与她并排后,燕瑝轻声道。

    “为什么?皇帝不都三宫六院?为什么偏你不要?”璃月问。

    “想听深层的原因还是浅层的原因?”燕瑝郑重其事地问。

    “两个都要听。”见还分深层原因和浅层原因,璃月来了兴趣。

    “深层的原因,自然是因为爱,爱在某种程度上有一种排他性,所以我现在除了你不想要别人。”燕瑝道。

    璃月侧眸看他。

    燕瑝回眸一笑,道:“人与人是不同的,你只当世上没有和秦璃月一样好的女人,却有和燕瑝一样好的男人罢了。”

    璃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侧过脸去,问:“那浅层的原因呢?”

    燕瑝附耳过来,几句,璃月的脸爆红,扬手便欲捶他,燕瑝不顾形象大步跑到前面,哈哈大笑。

    璃月恼羞成怒,这家伙,竟然敢说、说光她一个就把他榨干了,哪还有雨露分给别人?到底是谁榨谁啊?得了便宜卖乖!

    一路吵吵闹闹回到麟德宫,璃月忽而想起一事,问:“燕瑝,那个九天玄女是不是住在宫中?”

    提起他,燕瑝笑容淡了下来,但是神情还算自然,道:“没有,一般他受诏才会过来,平时不住在宫里。”

    慕容倦的月蛊是太后下的,能给太后月蛊的人只能是云浅这个不男不女的货,璃月见过他几次,总觉他华丽的皮囊下暗藏祸心。以前不知道太后是她生母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再思及她与那个男人有瓜葛,心中不知为何就没了安全感。

    虽然现在心中与她还是有隔阂,但从燕瑝口中她得知,她也是位好母亲,即便不为了自己,为了燕瑝,也该对她多一些关心。

    “以后,若他再来,暗中戒备着点吧,我总觉得此人不是善类。”璃月道。

    *

    下午燕瑝去御书房批复奏折,璃月想到金缕还委委屈屈地躺在行宫,便溜出宫门去看他。

    谁知到行宫一看,那家伙却不在,宫人说是今晨走的。

    璃月好不疑惑,那家伙大张旗鼓地来,怎会无声无息地走呢?且按太医说他元气大伤需好好调养,这才两天他能折腾到哪儿去?

    走出行宫,璃月刚想回宫,半道上却闪出一个人递给她一封信,一转身又不见了。

    璃月只看了他一眼,觉得面熟就是想不起来,拆开信才想起那人曾在金缕的东宫见过,应是他的侍卫之一。

    字迹很漂亮,可惜上面不明水印很多,也不知是泪水还是口水,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璃月大略看了一下,洋洋洒洒三张纸,概括起来就一个意思:月姐姐,燕瑝真是个好男人,祝你新婚甜蜜。别忘了,在遥远的南佛,还有痴情的我永远等着你。

    最下角还有一点暗红,类似血迹。

    璃月抚额,这家伙搞什么?血泪成行啊?

    见他们一个个都走了,心中又记挂着西武的战况,璃月也坐不住了,第二天一早趁燕瑝去上朝,留下一封书信就跑到南佛去了。

    燕瑝回来不见璃月,找半天看到妆台上用玉梳压着一封信笺,抽出来一看,那女人说,她在南佛迦叶江畔建了座城,十几万人靠她吃饭生活呢,现在做了他的皇后也不便在那里久呆,回去选个新城主接替她就回来。

    信里说的好听,但联系她的不辞而别,燕瑝就知道,她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虽然心中知道她早晚会离开,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这才大婚第三天而已。

    想来即便有他在身边,这宫中的生活于她而言,还是枯燥乏味的吧。

    独自一人在床沿呆坐了半晌,他将信塞入袖中,一面派人去通知太后一面派人宣慕容倦进宫觐见。

    慕容倦很快来了,比之往昔,少了分气势多了分憔悴。

    是时燕瑝正站在宫殿长窗里,窗外,一排美人蕉开得正艳。

    见过礼后,既是君臣又是朋友的两人相对沉默。

    良久,燕瑝开口:“把家族事务权且交给慕容霆,你出去散散心吧。”

    “皇上,臣不想远行。”慕容倦以为皇帝担心他还沉浸在璃月大婚的yīn影中故而有此一提。

    燕瑝转身看他,他垂首低眸,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走了。”对于慕容倦与璃月的过往,燕瑝是清楚的,毕竟他与璃月初遇,其实还是因为追踪慕容倦的缘故。

    慕容倦眼睫一掀,却没有抬头。

    “我不放心她,却又不能跟着去。你去吧,有你在她身边,我会像自己在她身边一样放心。”燕瑝道。

    慕容倦倏然抬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燕瑝。

    “不要那样看着我,你我是换过命的兄弟,没什么话不可以开诚布公地说。我知道,其实她心里一直没有忘了你,否则那天我也不会在小酒馆里看见你。你也从不曾忘记过她,否则那天,你便不会和叶千浔大打出手。”燕瑝看着慕容倦,一脸坦然道。

    若换做他们成亲前,与燕瑝讨论这个问题倒没什么,可如今璃月已是燕瑝的皇后,再讨论这个问题,总有些欺了朋友妻一般的羞耻感。

    慕容倦侧过脸,心中有些纠结。

    正不知何言以对时,一只手搭在了他肩上,听得燕瑝声音在耳旁徐徐响起:“她永远不会只我一人,与其与外人分享,何不如与我兄弟分享?”作者有话要说:呃……没写到皇甫受虐,清秋躺倒,任亲们调戏以示歉意。不过……如果亲们想要明天双更,还是放过清秋让清秋码字去吧~O(∩_∩)O~上完肉,后面来点番茄酱,垫一片生菜,再来慕容的肉,亲们以为这样的安排如何?不敢做下章预告了,后文启示:基本就是璃月带着她的匪帮去西武抢劫杀人顺便泡美男的事。战争结束,后宫建成,然后全文完结,接下来就是正经番外和不正经的三明治,这些都是清秋想在下周完成的,呵呵,不知能不能达成目标啊。握拳!

    正文流觞归来

    西武朱武门。

    自一个多月前曦王府将全部人马转入地下,诱朝廷军队进入城内关门打狗后,朝廷又两次派了军队过来进行攻城战。朱武门是曦王府的大本营,城墙碉楼早已被加高加固,城墙上无数的暗孔配上超强连射的弩机,让朝廷的军队死伤很大。

    故而一个多月十多万所谓的平叛军愣是没能攻下这一座城。

    不过,之所以能坚持这么久,他们一早安插在通玄关的将领相德功不可没,一面守住了他们的退路让他们无所畏惧,一面又派人源源不断地给朱武门送来补给用品。

    皇甫载淳动手的速度比观渡预料的要快,朱武门这边激战了一个多月,国内其他依附于他们势力才开始全部运作起来,一时间,整个西武狼烟四起处处开战,一片乱象。

    看着似乎他曦王府附逆众多,其实不过是观渡撒的烟雾弹,目的就是分散朝廷的注意力。戍边大军朝廷一般不会妄动,除了戍边大军之外,便只有驻守在临颍南部八甲城的十五万龙虎军以及临颍三大卫城里的十五万皇城守卫军值得注意。

    他就希望各地的叛乱能把那十五万龙虎军从通往临颍的必经之路上调开,如此,他便可带着曦王府暗中经营了数年的主力直袭临颍。

    虽没有必胜的把握,但任何夺位之战都是一场天下最大的赌博,没有人能提前预知输赢,所能做的,便是尽自己所能全力一试。

    只不过,如今似乎又有新的问题放在了他们面前。

    皇甫绝房内,侍女端着一盆血水出去了。皇甫绝光着上半身,任由大夫用纱布将他左臂包了一圈又一圈,神情有些木然。

    观渡看着他。

    这一个多月来,每次敌军攻城,他必登上城头亲自指挥,与兵卒们一起奋勇杀敌,不料今晨一役中一时不慎中了流矢。

    虽穿透了左臂,好在并没有伤到骨头,方才拔箭之时,没有上麻醉散他却一声不吭。

    早在一个多月前听闻璃月与燕瑝大婚的婚讯时,观渡就察觉他不太正常,如今看来,此事带给他的冲击不是一点半点的大,以他的武功,这种角度射过来的箭他完全可以挡开,没避得开,只能说明,当时他心不在焉。

    作战之时都能心不在焉……只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事到如今,即便知道他对璃月那丫头有情,他也不知该如何挽回了。

    “王爷,郡主来看你了。”正在此时,林鹫走进来禀道。

    皇甫绝回过神,道:“别让她进来,就说我没事。”

    林鹫语噎,转而看向站在一旁的观渡。

    观渡道:“郡主晕血,让她待会儿再来吧。”

    包扎完皇甫绝穿上衣服就要出门。

    “王爷,请问你去做什么?”观渡挡在门边,问。

    “巡夜,敌军夜间也许会进攻。”皇甫绝道。

    “部下自会提防,王爷现在需要的是休息。”观渡道。

    皇甫绝顿了顿,道:“还是我亲自去比较放心。”说着,绕过观渡往门外走。

    “王爷,你睡不着么?”观渡背对着他,问。

    皇甫绝脚步一停。

    观渡缓缓回身,看着他有些发僵的背影:“你为何睡不着?为战事,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皇甫绝低下头,垂眸不语,未受伤的右手却渐渐握紧。

    “有些感情,有些人,一旦错过了,便是终生的憾。你可以学会纪念,但不是现在。除了她,还有千千万万的士兵在看着你,期待你的奋起,你已经负了一个,不要再辜负更多。”观渡用长辈的语气,谆谆道。

    见他僵着不动,观渡走过去,道:“今夜我去巡城,你若实在闲不住,明天去吧。手下来报,说她已经回到南佛凰城,明日我会去见她。”

    *

    南佛迦叶江畔,九月金葵花般的阳光下,城主府后高逾二十余丈的眺望楼上,苏吟歌手执单筒望远镜,一袭淡墨竹纹的白衣迎着风微微卷动,正遥看凰城周边饲养场和果田。璃月在一边等得不耐烦,伸手扯着他的手臂一边去夺他手里的望远镜一边抱怨:“你好了没?”

    这死家伙,嗅觉比檀郎还敏锐,她刚从东仪回来他便来了。

    “呀,那里好多你的兄弟姐妹。”苏吟歌将望远镜递给璃月,手指着凰城西侧道。

    璃月狐疑,一旁的牛轰嘿嘿地笑了起来。

    璃月举起望远镜一看,原来是片养猪场,远远看去,只看到一大片白花花的肉球在滚来滚去,当即踹了苏吟歌一脚,苏吟歌哈哈大笑。

    璃月举着望远镜一点点看过去,良田,果园,养猪场,养牛场,养羊场,养**场安排得井井有条,每个地方都有男人在劳作。

    “怎么不见养马场?”璃月边看边问一旁的牛轰。

    牛轰答道:“养马场太大,周边没地方了,所以我命人将养马场设在山坳里了,就在那边。”牛轰指着远处凤凰山侧的山坳道。

    璃月点头。

    目光一转,见迦叶江边架起了一座巨大的水车,把江水源源不断引进纵横的沟渠间灌溉良田,家畜家禽的粪便都被清理出来去肥沃土壤,农牧业在凰城周边有机高效地结合,看得人心中欢喜。

    “那水车不错,谁造的?”璃月问。

    “您不在的时候朝廷派工部来建的。”牛轰答道。

    苏吟歌一听,在一旁低啐:“马屁精!”

    “喂,人家都已经把解药给你了,干吗还意见那么大?”见他一副吃味样,璃月又好气又好笑。

    “讨厌他不需要理由。”苏吟歌头一扭。

    璃月无奈,笑着转身,时近中午,城里家家户户炊烟袅袅,一片祥和繁盛之态。

    她眸色微深,心底叹息。此番回来,她原本是要带领这帮男人去西武参战的,可……看他们与家人团聚其乐融融的样子,她又觉自己此举太不人道。

    将他们从刀下救出,刚给了他们几天幸福日子过,这就要拉他们去枪林箭雨中赴死,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卑鄙。

    故而回来这几日,她一直忍着没开口。

    西武那边情况不容乐观,朱武门已经被朝廷的平叛大军包围,苦战了一个多月,也不知能撑到几时?若自己不带这一城的人出去,又该去哪里调遣兵马?去问小粉嫩借?还是问燕瑝借?

    可人家西武本是内战,一旦外邦介入,且不说战争规模可能扩大几倍,数十年来相安无事的边境关系也将被打破,三**队开战,数十万边境百姓必受池鱼之殃,如此,即便皇甫绝能问鼎西武,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叹息,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咦,你看那江上是谁?”正忧虑,苏吟歌突然扯着她的袖子指着迦叶江上道。

    璃月抬起望远镜顺着他手指之处一看,登时愣怔。

    一叶竹筏,一支长篙,淡青色的衣袂苇叶一般扬在江风中,颀长的身形笔直修长,悠然徜徉于水面的神态似曾相识。

    他……他是……

    “流觞!这家伙……”苏吟歌跳了起来,转身奔下楼去。

    ……

    待璃月回到城主府时,苏吟歌和慕容倦……不,此情此景下,或许应该叫他曲流觞更为贴切,两人已经站在了院中。

    檀郎一如既往以后腿站立,前肢不断地在曲流觞干净素洁的衣袍下摆印狗爪印以示欢迎。

    见璃月进来,曲流觞收回揉着檀郎脑袋的手,抬头看向璃月。

    一头长发用一条淡青色的带子松松垮垮地束在脑后,双眸慵懒地眯起狐狸般的狭长弧度,淡色的唇一弯,他道:“好久不见。”

    璃月看着他,心中感慨万分。

    分分合合曲曲折折地兜了一圈,他终究还是决定回来,回到她身边。

    长久以来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一丝遗憾于此刻烟消云散,她也扬起笑容,道:“欢迎归来。”

    *

    三人相交已久,虽中间出现过一些矛盾,但如今重新在一起,无论是友情还是别的感情,都仿若封藏已久的陈年佳酿,芬芳清冽,氤氲迷人,不用刻意捕捉,却早已沁人心脾。

    入夜,三人在府中偏厅把酒言欢,曲流觞恢复了与璃月认识之初的状态,旁边再加上苏吟歌这只毒舌,气氛还真不是一般的热闹。

    酒过三巡,璃月支着下颌看着两人在对面斗嘴,心想:两只就这么热闹,将来若是六只聚全,该是多么……混乱啊!

    想想在永安古城酒馆那**飞狗跳的场面,她揉了揉额角,心里安慰自己:不会的,绝不再让这几只有机会凑在一起……

    “城主大人,外面有个姓观的老头求见。”正神游天外,她的随身侍从苗浩彦站在厅外禀道。

    观渡?他来的好快。不过……她现在还没想清楚怎么办啊……

    “先请他去客厅,好茶伺候。”璃月道。

    苗浩彦答应着去了。

    璃月一回头,发现苏吟歌和曲流觞都看着她。

    “看我干嘛?你们继续吃。”璃月丢下碗筷,起身向厅外走去。

    身后,“她有心事。”苏吟歌道。

    “看出来了。”曲流觞饮了一杯酒,摩挲着杯沿道。

    “那……”苏吟歌转头看曲流觞,曲流觞回看他一眼,两人极有默契地同时起身,贼一般跟了上去。

    客厅。

    “阿渡,大晚上的赶来,是有急事么?”璃月晃晃悠悠地在一旁坐下,问。

    观渡看着出去的苗浩彦,道:“小伙子长得不错。”

    璃月见他避而不答,忍不住调笑:“看不出阿渡你什么时候也好上这口了?”

    观渡老脸霎时一红,清了清嗓子,道:“其实此番我来,是代我家王爷来向秦姑娘你致歉的,当日……”

    “他跟我道过谦了,而且我也原谅他了。”璃月不待他说完,截断他道。

    观渡抬眸看她,欲言又止。

    璃月疑惑,想了想,问:“是不是朱武门此刻情况危急?”

    观渡摇头,道:“秦姑娘莫误会,我不是为此而来,只是……”他本想找些理由试探一下璃月如今对皇甫绝是否还有一丝感情,若一丝也无了,回去也好趁早想想让皇甫绝从情沼中爬出来的办法,可想起当日皇甫绝所言所行,他实在说不出口。

    正在此时,他敏锐地感觉到窗外似乎有人,且武功不俗,凭他的修为竟然也只能隐约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却不能确定。

    当即话锋一转,从袖中摸出一枚金灿灿的令牌,道:“如今朱武门一片混乱,此物原是秦姑娘的,怕丢了,特来奉还。”

    璃月接过一看,原来是她以前给皇甫绝的金缕的太子令。

    想起那时,在那间客栈灯火幽暗的走廊,他走,她送,他说“谢谢”,她说“不客气”,那一刻,彼此间分明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悄悄滋生,纯净自然。

    她想,若没有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她和他至少能成为朋友。

    终是她的错,与叶千浔决裂,又丢了曲流觞,彷徨痛苦之下,不该将他列为发泄对象,伤了自己,也伤了他。

    年少轻狂不堪回首啊。

    手捏着金牌,心中沉沉地叹了口气,她抬眸看着观渡笑道:“阿渡,回去告诉皇甫绝,以往恩怨一笔勾销,不过我秦璃月说出去的话,绝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所以,半个月内,定来西武相援。”

    *

    送走了观渡之后,璃月独自一人在江畔站了许久,直到身后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她才回过头来。

    “西武战事胜负难料,果真要去么?”曲流觞与她并排,迎着江风问。

    “我去,他便胜了。”璃月很自信,这种自信来自于她本身,也来自于站在她身后的男人们。

    “你和他之间,曾有过承诺?”他又问。

    “是我对他的承诺。”璃月并不避讳,仰头看着浩瀚无垠的夜幕,只觉世间的事有时还真是不可捉摸,你永远不会知道它下一步会怎么走,也永远不会知道它的走向于此刻而言是对还是错?待你知道的时候,也许就是你该死的时候了。

    她和皇甫绝,一直是怨重于情的一对,最恨的时候,恨不能一刀结果了他,可如今,看到他真的陷入了困境,她却也是打心底里想去援救。

    女人的心果真变化莫测,就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何会是这样?

    难道,就因为自己和他曾有过那么一段过去?可那明明是段并不美好的记忆……

    “你若去,我和你一起。”曲流觞道。

    璃月摇头,回身一边向凰城走去一边道:“此事与你没关系。”

    “说实话我真的不关心他是成是败,我只是不放心你……”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迎着她的目光,补充:“战场,不比别处。即便你有三头六臂也难免遇到不测,你需要一面盾牌。”

    璃月一把甩开他的手,盯着他道:“你以为我会让你做我的盾牌么?你把我秦璃月看成什么人?”

    曲流觞无所适从地挠挠头,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在城主府看到挂在理事堂墙上的那面盾牌外形美观,质地上乘,配你再好不过,但你若亲自拿着难免有损你清艳美丽的形象,不若让我替你扛着上战场。”

    璃月:“……”

    差点忘了,原来的曲流觞,是有这么无厘头的一面的……

    回到城主府,赫然发现理事堂灯火通明。

    璃月心中奇怪,一般而言,她若不去理事堂,不会有人在里面集会,今天这是怎么了?

    走进去一看,却是牛轰带着九个旅的旅长满面悲愤地跪在堂上。

    璃月愕然,走到他们面前,问:“你们这是干嘛呢?”

    “城主大人,我听说,你准备向朝廷借兵去西武援战,可有此事?”牛轰扬起头,抑着悲愤的情绪粗声粗气地问。

    “你们怎么知道?”璃月确实有这个打算,可她谁也没告诉啊,这群莽夫是从哪得的消息?

    “城主大人,你怎么可以这样侮辱我们?!”牛轰见她承认,一瞬间面庞涨紫,一双虎目中泪光闪动,那样子,倒把璃月吓得后跳一步,惊愣地看着他。

    “你救了我们兄弟的命,给我们建城安家,让我们与家人团聚,娶妻生子……你对兄弟们的大恩大德,我们一辈子都报答不完!如今,你有事,放着我们不用,却要去向朝廷借兵……”说到此处,他悲愤到极点,梗着脖子喘着粗气,不想对璃月失礼,平衡了半天激动的情绪才接着道:“难道我们不是男人么?我们不能替你作战么?想当初,我们也是皖南军队中的精锐之师,虽然这一年下来历经磨难损兵折将,可留下来的这些,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城主大人,我今天把话撂这,西武之战,你要是不让我们上,我们就死在你面前!”说着,唰的一声抽出腰间大刀,架上自己的脖子。

    身后九人也如法炮制,瞬间,满堂都是雪亮的刀光。

    璃月心知自己如不答应,这些一根筋的家伙是绝对不会起来,于是她干脆也盘腿往地上一坐,和他们面对面,道:“告诉我,是谁告诉你们我要去西武打仗,要去向朝廷借兵的。”

    牛轰目光闪了闪,非常不讲义气地出卖某人:“是苏公子。”

    璃月真想抚额,方才在窗外偷听她和观渡谈话的果然是那家伙!

    顿了顿,她看着牛轰等人,道:“此番不想带你们去,不是我看不起你们,正是因为看你们在这里安居乐业,与家人其乐融融,我不忍心再让你们跟着我去战场上厮杀,刀剑无眼,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我回来,怎么向你们的家人交代?”

    “我知道城主心疼我们,但我娘说了,这辈子,即便命不要,也要报答城主大人的大恩大德,我们的娘都是这么说的,所以城主大人你不必担心交代的事!再说了,我们有妻儿老幼,朝廷的士兵就没有吗?城主不带我们去,分明是护短!明知你是护短,我们还是不高兴,想起我们的恩人在战场上冲杀,我们却在这里晒太阳吃白饭,这心里,真是比死了还难受。反正刀也架在脖子上了,城主你看着办吧。”牛轰气哼哼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推便是矫情了。

    璃月当即站起身,道:“留一万人在此守城耕作,其余人明天一早到城门口集合,我要训话。”

    “是!”牛轰大喜过望,收起刀跳起身来大声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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