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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好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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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战前动员

    次日一早,旭日刚刚升起,凰城沉浸在一片灿烂的晨曦中。

    璃月一身红裙,站在城楼上,光芒四射堪比朝阳。

    眯着双眸,她扫了眼城楼下黑压压的人头,扬声道:“凰城的将士们,既然你们已经站在了这里,旁的话我也不想多说,只有两点,我要对你们讲清楚。

    第一,此去西武,打的是场恶仗。什么叫恶仗,也就是,我们要杀的人会有很多,相对的,想杀我们的人也会很多。你们选择跟我去,就要听我指挥,现在我告诉你们我的宗旨,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我们不做无谓的牺牲!要证明自己的是条汉子,杀了敌人,活着回来,这是我对你们提出的第一点希望。”

    一旁的牛轰闻言又开始默默拭冷汗,大战之前,跟自己的士兵说“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的,纵观天下许是也只有她这位姑奶奶了。

    汗拭了一半,突然发现璃月转头看着他,他愣了愣,忙把手中的印着一个“凰”字的军旗递上。

    璃月将火红的旗帜举在手中,道:“你们看着这面旗帜,在战场上,这面旗帜就代表着我,我向前冲,你们跟着我冲,我向后撤,你们也撤,不要把后撤当做是可耻的逃跑,在一根筋的将军那里,这叫逃跑,在我这里,这叫迂回作战,清楚了吗?”

    “清楚了!”众将士齐声回答。

    璃月将旗帜递还牛轰,激昂的语调转为低沉:“第二,相信数月前那次投降,在你们数年的戎马生涯中是一次不可磨灭的惨痛记忆吧,可惜,南佛没有了让你们能够证明自己的战场。此番,西武之战,给你们机会,证明给世人看,证明给你们的家人看,也证明给你们自己看,你们的的确确是所向披靡的精锐之师,你们不是缺乏战斗力,不是缺乏勇气,更不是缺乏毅力,你们只是缺乏一位真正的将领而已。

    我向你们保证,此役之后,我凰城军从此放下兵器,再不参战!也就是说,西武一战,将成为你们一生中最后一次战役,我希望,你们能为自己的从戎生涯画上一个完满的句号。每一支军队都是有风格有精神的,我希望,你们能战出自己的风格,打出自己的精神。我更希望,你们能活着回来,记着,你们的家人,你们的田地,你们的果园,你们的猪,你们的牛,你们的羊,就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

    ……

    十八岁少女的声音,出谷黄莺般清脆,却又带着不容小觑的威严气势,传遍了城门内外每一个人的耳朵。

    曲流觞站在面向迦叶江的城墙上,远远地看着她。

    她的确不是普通女人,所以,没有哪一个男人配独占她。

    她的狠,她的媚,她的刚强,她的柔弱……每一面都那样迷人,每一面都足以迷倒一种类型的男人,所以,她身边有了燕瑝、金缕、苏吟歌、叶千浔……

    他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与他一样,看着她,心里永远都是一种淡淡的痛,夹杂在深深的爱中……

    “看,溜须拍马的货又来了。”正胡思乱想,站在他身侧的苏吟歌突然鄙夷道。

    曲流觞回神,转过身一看,迦叶江上,一艘金碧辉煌的龙船正缓缓驶来。

    是金缕。

    “走,去看看那家伙说完了没有,说完了让她带我们去山上玩。”苏吟歌扯着曲流觞就往城楼处走去。

    曲流觞道:“何必呢?以他的性格,不见到人是绝对不会走的,你还能一直呆在山上不下来?她出兵在即,需要做的事情多的很,哪有时间去山上。”

    苏吟歌顿了顿,突然邪邪笑了起来,道:“哦,差点忘了,这几天正是她的葵水期。”

    曲流觞愣了愣,双颊微红一巴掌拍过去,斥道:“这种话也大喇喇地说出口。”

    苏吟歌揉着被他拍痛的后脑,没好气道:“怎么了?我这人就是直接,不像你闷骚,总在心里偷偷想。”

    “谁偷偷想了?”曲流觞气结。

    “没想你大半夜的在她房门外徘徊什么?”苏吟歌看着他,目光邪气。

    曲流觞语噎,与他大眼瞪小眼半晌,心虚地别过头。

    “放心,我懂的,不会说出去破坏你在她心中正人君子的形象的。”苏吟歌拍着他肩笑道。

    *

    城主府,璃月正和牛轰等人商议如何配备军队的事,苗浩彦匆匆从门外奔进来,有些紧张道:“城主大人,太子殿下来了。”

    璃月皱眉,低啐:“真是烦人!”随即让牛轰等人退下,自己理理衣襟回到后院。

    刚进院门,发现金缕和苏吟歌以及曲流觞站在院中貌似对峙,进门那一刹,苏吟歌和曲流觞瞪着金缕的目光好不凶悍,但一看到璃月,两人立马很没骨气地软了下来,表情转换之快,可谓瞬息万变。

    然而比起璃月的目瞪口呆,苏吟歌和曲流觞更目瞪口呆。

    他俩一笑,金缕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璃月来了,然后神奇的事情就发生了。

    方才还一脸杀气与两人互瞪的男人,一瞬间满脸委屈,那盈眶的热泪眼看着就珍珠般地往下滚。

    这说哭就哭的本事,当真令人叹为观止五体投地!

    苏吟歌两人正发愣,璃月已走了过来,问:“你们在干吗?”

    苏吟歌曲流觞眼睁睁看着金缕满面泪痕楚楚可怜地转过身去,抽噎着道:“月姐姐,我来看你,他们以大欺小,以多欺少,拦在道上不让我走。”

    含着泪的无敌必杀檀郎眼,谁能抗拒?

    于是,“喂,你俩干吗?干吗欺负他?不知道远来是客吗?”璃月如是护短。

    苏吟歌与曲流觞两人本来正不忿,听到最后一句却又回过味来。远来是客,如此说,金缕是客,他们不是客,所以说……想到此处,两人又笑了起来,齐齐从道上让开,摆出主人的架势,道:“请。”

    金缕一口气憋在xiōng中,很快又臭不要脸地哭出来:“月姐姐,你也欺负我,凭什么我是客他们不是?”

    “因为他们长住嘛,乖,不哭,我带你去喝茶。”璃月不待他再磨叽,扯着他向屋内走去。

    “说吧,你来干吗?”将苏吟歌和曲流觞那两只关在门外,璃月问。

    金缕一下抱住她,在她肩上蹭蹭,道:“想你了。”

    听他认真中带着一丝哀怨,再思及在永安他说得那番话,璃月心中柔软起来,回拥住他,道:“我要去西武参战。”

    金缕身子一僵,轻轻推开她,问:“帮皇甫绝?”

    璃月点头。

    “不让去,我不让你去!”他闹了起来。

    “这是我自己决定的。”璃月道。

    “刀剑无眼,万一伤了你怎么办?上战场那是男人的事,你若非帮皇甫绝不可,我派我南佛的大将带兵去支援他,绝对不要你以身犯险。”金缕收起一贯撒娇卖萌的样子,言行中透着一丝帝王特有的杀伐决断。

    璃月看着他,不说话。

    金缕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关心则乱,貌似现出原形了,讪讪地拉住她的手,道:“月姐姐,这世间唯一让我牵肠挂肚的人便是你,若是连你也无法保住,我做这个太子,当那个帝王,又有什么意义?”

    璃月微微一笑,伸手捏捏他又养得丰腴的白嫩脸颊,道:“我知道你关心我,但这件事,我不能假别人之手,必须自己去,因为这是我许下的诺。放心,我一上战场,那要担心的就是别人了。”

    金缕握住她的手,道:“我怎么可能放心?皇甫绝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为他不顾一切?”说着说着,醋就又端上了桌面。

    璃月拧他一下,道:“你脑中除了男女私情还能不能有些别的?”

    “月姐姐,等我登基称帝,你嫁给我做我的皇后好不好?”金缕突然道。

    “啊?”璃月惊愕。

    “好不好?”他追问。

    “我、我已经是东仪的皇后了……”璃月支吾。

    “我不管那么多?燕瑝要是阻止你嫁给我,我就发兵攻打东仪!”金缕蛮不讲理起来。

    璃月闻言,扬手就给他一个爆栗!

    “月姐姐,你干嘛打我?还是你自己不愿意嫁我?”他捂着头委屈道。

    “小小年纪杀伐之心那么重,不打你打谁?你记住,要是你破坏了与东仪的和平,我第一个饶不了你!”璃月凶神恶煞。

    “那你答不答应吗?”他撇着红艳的嘴角,眸光潋滟。

    “以后再说,我不在南佛这段时间,有件事交给你做。”璃月道。

    “什么事?”

    “天圣宫那个云浅,你给我派人把他盯紧点。”璃月道。

    “你怎么突然对他感兴趣了?”金缕警惕起来。

    璃月见他那样,又一个爆栗上去,道:“你又往哪想?叫你看住就看住。”

    ……

    门外,苏吟歌无头苍蝇般乱转,曲流觞蹙着眉站在窗下,状似偷听。

    “怎么还不出来?屁话那么多!”苏吟歌抱怨。

    “听到金缕哀叫。”曲流觞道。

    “真的?好啊,揍死他丫的才过瘾。”苏吟歌凑了过去。

    两人刚凑到一起准备好好偷听,一张椅子突然砸破窗格飞了出来,听见璃月在里面骂:“偷听上瘾是不是?不想混了吧?”

    正文惊闻真相

    九月十二,夜。

    朱武门城墙内外,犹如地狱。

    对朱武门的总攻开始于三天前,三天中,攻守双方不分日夜激烈厮杀,不断有人倒下,也不断有人替补上来,城外尸积如山,城墙内也排了一排的死尸,浓烈的血腥味笼罩在朱武门上方的夜空中。

    激战了一天的敌军留下上千具尸体,再次潮水般退去,又是一个因伤兵呻吟而变得喧嚣的午夜。

    皇甫绝扔掉手中已经卷了刃的钢刀,上半身的衣袍几乎被鲜血浸透,发丝微乱,略有些瘦削的脸庞也溅上了些许鲜血。

    “王爷,您没事吧?”与他同样站在城头砍杀了一天的林鹫擦着手上的鲜血凑过来。

    “没事,去看看亚父他们那边的情况。”皇甫绝转身,一边检视城楼上士兵的伤亡情况一边淡淡道。

    林鹫领命,飞快地向城楼另一侧奔去。

    皇甫绝拧着眉,踏着血,看着士兵们迅速地将死在城楼上的敌军尸体扔下去,将战死的同袍搬到城下。

    仰头看看,天空无月,一片漆黑,正如他此刻的心境。

    迎着一路士兵疲惫而恭敬的目光,他一个人走下城楼,在一个火把照不到的死角,伸手扶墙。

    今日激战中有一名敌军勇士攀上了城楼与他过了几招,虽然最后还是被他砍杀,但他左臂因为箭伤尚未痊愈行动不便,被对方的长槊拍了一下,当时热血澎湃没什么感觉,如今松懈下来,才觉右臂痛至麻木,估计是旧伤复裂了。

    正欲卷起袖子看看,“王爷,你已经三天没有休息了。”

    皇甫绝豁然回身,观渡站在后面,平静的目光中隐含担忧。

    “率先士卒,以身作则固然可贵,但相较而言,成为他们精神上的领袖更为重要,要做到这一点,你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永不倒下。”观渡看着他。

    “进攻吧。”皇甫绝突然道。

    观渡一愣。

    “这是无谓的牺牲,我们的人都死在消耗战上了,我们原可以进攻的。”尽管满眼血丝,然而他的目光却是漆黑如夜。

    “他们死得比我们多。”观渡道。

    “按照比例来算,无论如何我们是耗不过他们的。”皇甫绝道。

    “你知道,我们必须等,八甲城十五万龙虎军还没动。我也知道,只要让我们地下兵城的士兵倾巢而出,杀出一条血路不成问题,可一旦冲杀出去,将会面临腹背受敌的局面不说,一旦我们弃城而走,通玄关就是他们下一个攻克目标,如果通玄关也失守,那么我们就全无退路了。”观渡耐心地分析着利害得失。

    “如果八甲城的龙虎军就是不动呢?”皇甫绝眸中隐着痛苦。

    观渡与他对视着,良久:“他们会动的,会的。”

    皇甫绝从暗影中走出来,犹如一朵带血的昙花,苍白绝望,没走几步,脑中一阵眩晕,他踉跄几步,观渡忙上前扶住,见他面色不对,忙向身后不远处叫道:“林鹫,扶王爷回府!”

    一行刚到曦王府门前,守卫便上前禀报,说璃月派来了信使。

    观渡拿过信,到了皇甫绝房中,先让医师把皇甫绝左臂崩裂的伤口处理好,这才迎着皇甫绝关切的目光展开信件。

    璃月言简意赅,说她带着一万骑兵三万步兵已驻扎在朱武门后十里处,问两件事:第一,明天是否双方合作把朱武门外那伙敌军给灭了?第二,作战计划。

    观渡一直知道她会来,也希望她能来援手,如今知道她真的来了,心中倒有些犹豫起来。

    毕竟,这场夺位大战与她本没有一丝的关系,如今平白无故将她卷入其中,思之,甚是惭愧。

    但他也深谙璃月性格,来了,不达目的他是不会走的。

    将信件递给皇甫绝,他沉眉在屋中徘徊两步,良久,脚步一顿,道:“王爷,或许我们可以改变一下计划。”

    皇甫绝看完信件上的内容,沉默了一会儿,道:“如今我们等于有了三股人马,可以分左中右三路对临颍发动攻击,我率主力直袭八甲城,凰城军和地下兵城的王府军,分两路从两翼远程包抄,若龙虎军不动,则我们可以对他形成合围之势,如他向一侧转移,我们则可以直袭临颍。”

    观渡故意问:“两翼军队如何安排?”

    皇甫绝起身来到东墙下,那边墙上挂着一张西武的地图,他看了一会儿,道:“让凰城军负责左翼,王府军负责右翼。”

    左翼因为中间有胡杨山脉阻隔,通往临颍的路线几乎成半圆形,而右翼那条路线就在朱武门通向临颍的官道之侧,两边攻城拔寨,按正常速度,一定是右翼那支军队会先接近临颍,等于最容易将龙虎军主力引过来。

    观渡发现,自太妃仙逝以后,皇甫绝果然迅速地成熟起来了,比如此刻,他就知道隐晦不言地保护璃月了。左右两翼,看上去左翼那条线路崎岖难行,右翼一马平川,但正是这样的鲜明对比,才足见皇甫绝良苦用心。

    让凰城军在左翼慢慢走,可以分散龙虎军和朝廷的注意,但要对其进行拦截剿灭却不甚容易,因为中间有绵延的胡杨山脉阻隔。真正要与龙虎军及朝廷交手的终究还是他曦王府从通玄关调来的十万主力和朱武门地下兵城的三万八千多王府军。

    如果他们能胜,那么凰城军到临颍之前他们就已经把事情办完了,如果他们败了,凰城军走的那条路线,不论是向东南方向撤去东仪境内还是原路返回南佛,都不成问题。

    这样的安排,足以证明,皇甫绝已具备了一个成熟男人的睿智和xiōng怀。

    “亚父,你觉得我这样安排妥当吗?”见观渡看着他不语,他忍不住问道。

    观渡点头,道:“很好,只不过,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不适合做主军将帅,不如让左右翼先行,主力军拖后十天再开拔不迟。明日对城外敌军的反攻你也不必参加了,将身体养好比什么都重要。摆在你面前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

    朱武门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不同的是,待新一轮朝阳升起的时候,朱武门的将士不是紧闭城门登上城头,而是打开城门,把一直屯居地下的三万多甲兵狼一般地放了出去,与此同时,璃月的凰城军分做两路,分别从朱武门两侧对敌军进行包抄。

    朝廷的军队傻眼了,对朱武门进行了两个多月的围城之战,本以为对方只是在苦苦支撑,攻破城池俘虏曦王皇甫绝只在顷刻了,想不到对方经还能组织这样的进攻。

    始料未及措不及防下,朝廷大军只支撑了一上午便被打散,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其实朱武门皇甫绝观渡他们累,远程奔袭的朝廷大军更累,好歹朱武门的士兵还有床睡有饭吃,他们只能在外面搭帐篷将就,时间一长,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流失得非常厉害。加之西武与东仪和南佛数十年没有战争,这些兵将早已懈怠下来,平时不Cāo练,临阵磨枪,战斗力能高到哪儿去?

    若换做以前,十几万人两个月还攻不下一座只有几万人的城池,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可如今,不但不是天方夜谭,而且他们自己还伤亡惨重,来时有十三万人,撤退时只剩了七万多人,折损了近一半。

    朝廷大军一被打退,朱武门满城沸腾,看着两个多月来一直如苍蝇一般密密麻麻聚在城外的敌军终于没了踪影,守城的将士们终于松了口气,百姓们也从压抑的战争yīn云中解放了出来,虽不知敌军会不会再次反攻回来,却也纷纷走上街头,欢庆首战告捷。

    璃月也担心朝廷大军会重整旗鼓再次反攻,因为他们逃走时看着人数还是蛮多的,于是她让牛轰率领众将士守在城外,自己就带着曲流觞苏吟歌这两条尾巴进了朱武门。

    观渡率领曦王府众人对三人夹道相迎。

    上午激战时观渡并没有亲自参加,他站在城头指挥,因而将下面战况看了个一清二楚。

    这支凰城军果然不愧为昔日南佛皖南军中的精锐之师,战斗力无与伦比,堪称所向披靡,而且璃月这位主帅也真不是盖的,一身红裙身先士卒,远远看去就像一朵开在战场上的娇花,却手起刀落狠辣决绝,加之曲流觞一直随行左右,这两位的杀伤力几乎让敌军看到他们就让道。

    拥挤混乱地战场中,他们旁若无人,悠然自得地率领着自己身后的五千多铁甲骑兵,将三千多敌军硬是从敌军的大部队中挖出来包了圆,如今曦王府的军队正在押解战俘。

    “阿渡,不错嘛,小小城池里竟然藏了这么多兵,我以前在这里住了那么久都没发现,藏得够深的啊。”一看见观渡,璃月便笑着打趣。

    “无奈之举,实乃无奈之举。”观渡一边说一边迎三人来到曦王府。

    时间已经过了晌午,府中酒水早已备齐,然而观渡一看,身为主人的皇甫绝竟然没有出来。暗地里让林鹫去叫,林鹫苦着脸说王爷还在睡,观渡没办法,只好找个借口出了客厅,亲自去找皇甫绝。

    “哼!好大的架子,不来迎接也就算了,竟然到了他府上也不露面,还没称帝这架子倒挺足。”一想到璃月曾经怀过皇甫绝的孩子苏吟歌便浑身不爽,靠着椅背双臂环xiōng,语带讽刺。

    璃月踹他一脚,道:“得了吧,只怕他出来迎你你倒又要说他惺惺作态了,我还不知道你这张嘴,翻来倒去都能说。”

    苏吟歌闻言,一把拽过她的胳膊,撩起她宽大的云袖反复看着。

    离开南佛前金缕特地送了她一件南佛国宝,一件淡银色薄如蝉翼的软甲,据说刀枪不入水火不进,在南佛的时候璃月试了试,还真是,穿在身上也没什么重量感,于是她便在那妖孽的一再恳求下穿上了,并保证战争结束前绝不脱下来。

    为此苏吟歌骂金缕马屁精骂了一路,却也不叫她把软甲脱下来,只一路但凡有空就把她衣服扯开研究那软甲到底是什么材料制成,为此,曲流觞还因为看不过他随时随地扒她衣服跟他打了一架。

    如今见他这架势,璃月以为他又在研究那软甲的料子,右手用筷子戳在他额头上将他抵开,道:“别看了,待我把这仗打完,把它送给你慢慢研究。”

    苏吟歌不屑道:“我才不要他的破东西,我不过在看你这胳膊肘到底是往哪边长的,怎么尽往外拐呢?”

    璃月还来不及骂他,右边的曲流觞又开口了:“她这胳膊肘往外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又何必大惊小怪?看我多淡定。”

    苏吟歌扫了他一眼,道:“是,你淡定,你淡定把人家桌子戳几个洞。”

    璃月回眸一看,发现曲流觞还真用筷子把那坚硬的楠木桌沿戳了几个孔。当即一巴掌拍上去,道:“你非得现在显摆么?有点素质好不好?”

    曲流觞一闪躲开,无辜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这桌沿跟豆腐似的,随随便便便戳了个对穿。”

    璃月看着一左一右将自己夹在中间的一对活宝,顿时气结。

    话说她不过来帮皇甫绝打个仗夺个位,他们用得着醋劲这么大么?

    *

    观渡推开皇甫绝的房门,发现他并没有睡在床上,而是心事重重地坐在床沿。

    “为何不出去见客?”观渡开门见山。

    皇甫绝抬起脸,虽然昨夜累极睡下,却也不过一个多时辰就醒了,两个月来负伤加上过度劳累,使他看起来憔悴不堪。

    “我这样,怎么见她?”他不是不想见她,适才他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如果以这副尊容去见她,真的很没面子。

    观渡看着他通红的双目苍白的面颊,良久,轻轻叹了口气,道:“当初我叫你好好待她,你不听,如今才来悔悟,只怕为时已晚。”

    皇甫绝低下头,指节分明的手抠着床沿,十分纠结。

    观渡关上房门,在桌边凳上与他对面坐下,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我们能成功,能杀了皇甫载淳夺得帝位,能式微天下登临九五,秦璃月,江含玉,这两个女人,你准备如何对待?”

    “含玉……这许多年来,原来我只是将她当做了妹妹,我愿意尽我所能回报她为我付出的一切,但,我、我不能娶她。”皇甫绝垂着眸,道。

    “你明知,她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嫁给你。”观渡毫不客气地戳穿他自我安慰的心理。

    皇甫绝侧过脸去,无言以对。

    “至于秦璃月,我可以断言,如果江含玉的事情不解决掉,不管你们以前如何,不管你们现在如何,你们将来,没戏。

    记得宴几曾经说她不仅是众夫相,还是旺夫相,如今看来,此言非虚。金缕,因为她成功铲除金威独揽大权,如今就等着皇帝驾崩继承大统。燕瑝,琛王政变失败,太后坐镇永安,他在雄州起兵,必败无疑,璃月一去,化干戈为玉帛,婚礼换权柄,东仪也归于安定。看她身边诸人,手握大权的不缺,如燕瑝金缕,有财有貌的不缺,如玉无尘苏吟歌,武功超绝的更不缺,如叶千浔慕容倦。

    如你放不下她,要与这么多劲敌竞争不说,身边竟然还有一位似是而非的青梅竹马,你自己说,能有胜算吗?”观渡给他分析。

    皇甫绝剑眉微皱,抑着些心痛道:“我知道我没有希望,就我以前对她犯过的错,如她此生能不记恨我,我便心满意足。可,即便她永远不会再正眼看我一眼,我却甘愿在身后默默看着她。亚父,或许你不相信,可我真的是这么想的。这种心情左右了我对男女之情的全部想象,所以,不管将来如何,我都不能娶含玉,娶她,便害了她一生。”

    观渡盯着他,沉默良久,道:“既如此,振作起来,去争取吧,不管是皇位还是她。含玉郡主这边,交给我。”

    皇甫绝愣了一会儿,微微摇头,道:“皇位,我还有这个底气去争,可是她……我没有立场,更没有资格。”

    “你有。”压抑了许久,观渡终于决定在此刻,告诉他真相。现在的他需要这样的刺激,无论是命运还是爱情,他都已经进入了人生最最重要的关卡,此时但凡错一步,他便可能毁了一生。

    听观渡说他有资格,皇甫绝抬起头,不解地看着观渡。

    观渡平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或许不知道,秦璃月她……曾怀过你的孩子,然后在营救太妃和江含玉的路上,她于苦战之中失去了这个孩子。”

    犹如被晴天霹雳劈中,皇甫绝瞬间呆若木**,浑身上下甚至每一根发丝都处于极度震惊的僵硬之中。

    “现在你知道,你对她的伤害,即便用你一生来补偿,也不为过。所以你有这个资格去争取,因为你要赎罪,要活着,去弥补你曾犯下的错。”作者有话要说:……(>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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