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吹枕头风
“什么人?!”
午夜,璃月喝了点酒,躺在篝火旁头枕在曲流觞腿上睡得正香,蓦然被守夜将士一声喝问惊醒,睁开眼坐起身一看,却是叶千浔站在篝火对面,一脸妒意地看着她身后的曲流觞。
“都退下吧。”眼看周遭营帐里士兵们都向这边围拢过来,璃月喝道。
士兵们退开后,“你怎么来了?”璃月有些好奇地看着叶千浔问。
玉无尘这死家伙去哪了?明明看见他蹿进这片营地的,怎么现在连个鬼影都没有?定然是被璃月给藏起来了。这么短的时间,他应该还来不及扭曲事实恶人先告状,那么……他当然要先入为主了。
念至此,他表情一松,面带痛苦之色,假装不支地在篝火旁跌坐下来,一手捂上xiōng口,不吱声。
“喂,你怎么了?”见他那样,璃月倒有一丝紧张了,站起身来到他身边扳着他的肩问。
“玉无尘用盟主令调集各大门派的高手来杀你,我刚刚跟他遭遇,打了一架,一时不慎中了他一掌。”叶千浔说着,坐都坐不住了,身子一斜就往璃月身上靠。
“嗤!”一旁曲流觞看着他演戏,鄙夷嗤笑。伤得这么重,脸色一点不苍白不说,眼睛还贼亮贼亮的,这演技也太拙劣了。
也就璃月这家伙关心则乱,竟连真伤假伤都分辨不出来,可见心里有多在意他了。
第一个男人……到底是与众不同的吧。
念至此,心里酸酸涩涩地痛了起来。
“看,还有人幸灾乐祸。”叶千浔有气无力地倒在璃月怀中,矛头直指曲流觞。
璃月回头道:“流觞,你去看看苏吟歌那厮沐浴完了没有?生猪褪毛也没他这么久啊。”
“苏吟歌也在?”叶千浔拔高了声调,一副气结于xiōng的模样。
璃月狐疑地看他。
“治疗内伤何必找苏吟歌呢?我最在行啦。”曲流觞说着,站起身晃晃悠悠向叶千浔这边走来,眯起的狐狸眼中闪着不怀好意的光。
他们两个交手不是一两次,本来看到对方就会浑身不爽,此情此景下,如不大干一场实在是太对不住观众了。
眼看曲流觞走到近处就要探手来掐他脉门,叶千浔陡然横腿一扫,旋风般卷了出去。
“就知你是装的!”两人打到一起时,曲流觞鄙夷道。
“要你多管闲事!”叶千浔恼怒。若不是他在,他至少可以骗得香吻一枚。
璃月瞠目结舌看着龙精虎猛的叶千浔,良久,抚额叹了口气。
自从那夜在九华山后山谈过之后,她还以为他彻底跟檀郎说拜拜了,眼下看来,还是会间歇性的檀郎附身啊。
心中恨铁不成钢,巴不得让曲流觞好好教训他,但抬头看到两人战得飞沙走石日月无光,她又忍不住揪心起来,在一旁叫道:“喂,你们两个,与其内讧不如给我做事去?”
两人闻言,同时弹开,各自站定问璃月:“什么事?”
……
将曲流觞和叶千浔打发上山杀敌军将领后,璃月打着哈欠往自己的营帐走去,心思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还未踏进营帐便捕捉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因为有时夜里苏吟歌会溜到她营帐里来,所以她的营帐外是不安排人站岗的,营帐里灯亮着,她全神戒备,突然撩开帘子冲进帐内。
眼前是怎样一副情景?
苏吟歌毫无形象可言地躺在地上,无声无息,那边玉无尘衣衫半解地坐在她床沿,正用一块棉布擦拭左臂上淋漓的血迹。
听到声音,他不慌不忙抬起头来,乌眸汪汪。
璃月立马知道这家伙又痛得受不了了,他有两个特点,第一,爱吃甜食,第二,怕痛。跟他在一起的那五年,她常用这两点嘲笑他,说他是女扮男装,外表看着是男人,其实内里是个女人。
不过眼下她却没心情嘲笑他了,蹲□检查一下苏吟歌,发现他只是昏迷,鼻尖又闻到一丝幽幽甜香,便知道苏吟歌定是中了玉无尘的飞梅弄晚,就像当初叶千浔一般。
只不过,苏吟歌武功和耐力都不及叶千浔,所以他昏了。如果当初叶千浔也与他一样昏了,也许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她的人生可能会是另外一种轨迹。
只可惜,他偏偏没昏。
知道苏吟歌没事,她放了心,站起身向床沿的玉无尘走去。
撇去他血淋淋的左臂不说,他这衣衫半解风骚入骨的模样,她倒真的还是第一次见,当即有些心不在焉,问:“谁弄的?”
“你真的猜不出来?”玉无尘反问。
璃月在他身边坐下,扫了眼他右臂上方那道细细的口子,又抬眸看看他薄汗微沁的脸庞,那如玉的肌肤被汗气一蒸,灯光下看来更加润泽通透了,配上那乌黑清逸的眼眉,淡红的唇……什么叫秀色可餐?璃月刚才明明吃的很饱,可现在莫名地又觉得饿了。
于是她舔了舔唇。
玉无尘看着他,她也看着玉无尘,大眼瞪小眼中,气氛一时陷入有些诡异的静默中。
玉无尘眸中抑着一丝笑意,看着她的眼睛,又垂下眸看了看自己的左臂。
璃月的视线被他黏了过去,看着他不断渗血的伤口半晌,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应该先找伤药和纱布替他包扎。
想起方才自己看着他发愣的样子一定很花痴,再联系他眼中压抑的笑意,她更觉尴尬起来,清了清嗓子一边翻箱倒柜地找药一边道:“他说你找人来杀我。”
玉无尘沉默,如果这样的问题他都需要解释的话,那么,他也没脸继续呆在这儿了。
果不其然,璃月又接着道:“你知道,我对玉九霄已经失去耐心了。”
“我会处理好的。”玉无尘道。
璃月返回,一边往他伤口上敷药一边问:“怎么处理?”
玉无尘疼得“嘶嘶”地直抽冷气,道:“他前一段时间下山时遇见一个女人,很喜欢,现在就住在月潇山庄……嘶,你轻点。”
璃月见他紧张兮兮盯着伤口的模样,全无半分平日里的悠闲自得,麻利地将他上好了药的伤口裹起,取笑:“女人都没你这么怕疼。”
“所以你们女人要生孩子。”玉无尘见伤口包扎好了,松了口气。
想起生孩子,璃月心情一落,扭过脸,又不想被他看出异样,遂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把她藏起来,或者,杀了什么的。”玉无尘无所谓地说着,穿好衣服。
璃月一噎,回头看他,戏谑道:“下得了手么?”
“除了我的家人和你,我对任何人都下得了手。”玉无尘认真道。
璃月看着他,道:“你父母对你并不算好。”
玉无尘垂下眸,神情似失落似麻木,道:“不管好不好,他们终归是我父母。”
不管好不好,他们终归是我父母……
璃月想起了裴青瑶。
为何她就做不到如玉无尘这般豁达?
“而且,我下半生也不指望他们对我好,我指望你对我好。”玉无尘很快又打起精神,看着璃月微微笑。
“我?我为何要对你好?”璃月傲娇地扬起下巴。
玉无尘轻轻抬起她的右手,看着她手腕上那条蓝宝石手链,眸光如云层缝隙间洒下的月光,清亮诱人地在她脸上滑过,低语道:“我有信心。”言讫,俯下脸在她手背上印下一吻。
温软微痒的触感从手背细滑的肌肤上传来,竟让璃月浑身起了一层**皮疙瘩。
玉无尘这死家伙,不温柔则已,一温柔起来,还真是神也没法抗拒。
璃月正心猿意马,又听得玉无尘在耳边柔柔道:“叶千浔总想杀了我,我该怎么办?”
……
玉无尘是后半夜走的,天亮的时候,叶千浔和曲流觞拎着一颗人头还有一名中年人来到营地中,敌军的主将被叶千浔一刀给砍了,这中年人是副将,说愿意归降璃月,反正打了败仗,主将也死了,他们如今群龙无首,即便回去也是个死,还不如赌一把。
璃月不接纳他们,只让他们去朱武门找皇甫绝投诚去。
此事解决之后,璃月拎着叶千浔的耳朵将他扯到自己的营帐中,气势汹汹道:“以后不准再找玉无尘麻烦,不就一个破武林盟主的位置么,有什么好争的?”
叶千浔毫发无损,玉无尘却流了那么多血,相较之下她自然更相信玉无尘一些。
再加上……咳,昨夜被玉无尘色诱一下,也的确起了怜香惜玉之心。
叶千浔一听便知是玉无尘趁他不在告了歪状,当即拔刀四顾:“我哪有找他麻烦?明明是他自己凑上来的。你把他藏哪去了,既然这么说,我还非得找找他麻烦不可!”
璃月一巴掌拍过去,道:“反了你了,想气死我是不是?”
“我已经被你气死了!”叶千浔气呼呼地往床沿一坐,道:“相信这个相信那个,就不相信我,我何曾骗过你来着?哼!”
璃月:“……”细想想,他好像还真是没有骗过她,相反倒有几次太诚实了惹她发怒来着。
她挠挠额头,走过去道:“好吧,我口误,你没找他麻烦,今后也不要找好吗?”
“哼!”叶千浔梗着脖子扭过头,转而又往床上一倒,道:“我困了!”
璃月瞠目,一边拉他一边道:“去别处睡啦,我们马上要拔营启程了。”
刚抓住他的胳膊,叶千浔手上使力,一下将璃月扯上床,一个翻身压在身下,气哼哼道:“你承诺去雪山陪我一个月的。”
璃月讪笑:“等这仗打完就去。”
“我等不及,今天算第一天好了。”叶千浔说着俯下脸便欲吻她。
“会有人进来的……”璃月挣扎。
叶千浔扯过被子将两人盖在下面,迫不及待道:“这下看不见了。”
“呃……唔……”璃月刚想抗议却被他吻住,心中不由哀号,过了这许久,还以为他叶大宫主智商见长呢,看来还停留在原水平嘛。
过了片刻,璃月被他吻得有些动情,便放弃了挣扎。
叶千浔见机不可失,扯开她衣襟便吻上她滑腻的肩。
两人正渐入佳境,冷不防身上的被子被人一把掀开。
“叶千浔,你这色魔!”看到被中的情形,曲流觞恼怒至极地骂。
他怒,作为好事被打断的当事人,叶千浔比他更怒,带着一腔欲求不满的怒火,伸手抄过床沿的弯刀便向曲流觞削去,两人顿时又混战一处。
门侧,苏吟歌显然刚清醒不久,还有些晕乎乎的模样,看着混战中的两人,半晌冒出一句:“我还以为是玉无尘那个不要脸的呢,原来是你。射你也一样。”说着,抬起右手,指缝间密密麻麻全是毒针。
璃月看着瞬间**飞狗跳一片狼藉的营帐,仰面往床上一倒,伸手扯过被子蒙在脸上,少时,有些抓狂地小腿乱蹬起来。
……
叶千浔加上曲流觞苏吟歌,等于不可调和的矛盾。
苏吟歌是大夫,虽然军中有军医,但有他这么一位国手级的人物跟着,心中总要有底一些。于是,璃月只好忍痛割爱,将叶千浔赶走。
不过叶千浔也没吃多少亏,将他赶走的第二夜,璃月便偷偷溜出营地,与他私会,两人又在深山老林重温了一次丛林大战。
将璃月反反复复折腾了三遍后,叶千浔将浑身疲软的她送回营地之侧,自己则像是偷足了腥的猫,翘着尾巴消失在夜色中。
凰城军继续北上,这条线路因为毗邻胡杨山脉,交通不便,因而一路上并没有大型城池,小城小寨的在凰城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半个月后,西武进入初冬的寒冷天气,南佛那边已经运来了第一批棉被棉服,金缕还给她带了信,说他父皇眼看不行了,在今年年底之前他应该能登基称帝,希望到时不管这边战争有没有结束,她都能去参加他的登基典礼。
接到金缕信件的第三天,璃月遇到了她行军旅途中的第一根难啃的硬骨头——保义镇。
这座城并不大,但因为地势较高城墙坚固,易守难攻,开战之前,璃月招降,遭拒,几番攻城战下来,凰城军损失八百余名将士,伤一千三百余名。
璃月自带兵以来,还从未吃过这种亏,当即对保义镇下了最后通牒:“投降不杀,否则,屠城!”
对方依然拒绝。
于是璃月从军中挑选了一百余名武功高强者,组成突击小队,由自己和曲流觞亲自带队,吩咐牛轰,一旦突击小队攻上城头,全军便对保义镇发动总攻,誓要拿下这座城。
战争是残酷的,上百人的突击小队冒着枪林箭雨,避着滚滚火油攻上保义镇城楼时,只剩了寥寥三十几人。
总攻发起后,璃月手执钢刀沿着城墙一路杀过去,每一次扬刀必有一条生命殒于她刀锋之下。
曲流觞绷着脸片刻不离左右,随时提防暗箭流矢之类的伤到她。
厮杀十分激烈,待凰城军终于攻破城门涌入城内时,璃月满身是血地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墙外横七竖八数以千计的凰城军尸体,脑海中蓦然就想起了阳光下安静祥和的凰城,想起了靠在墙角晒太阳的老人,想起了在街道上戏耍的小孩……
她红了眼,站在城头挥舞着带血的钢刀大喊:“屠城!给我屠城!一个不留!”
猩红的衣袖随着她的动作扬在风中,刺红了将士们的眼,他们义无反顾地冲进街道,踹开民居大门,见人就砍,一时间,举城沸腾,到处都是鲜血和刀光,惨叫声犹如恶鬼夜嚎,此起彼伏地徜徉在城池上空。
“璃月,你不能这样,快下令住手!”苏吟歌一身白衣也早已被鲜血浸染得斑驳,他冲上来拉着璃月的胳膊焦急道。
璃月一把甩开他,猩红的眸中是他从未见过的嗜血光芒。
苏吟歌并不退缩,迎着那样的目光道:“璃月,他们不过是无辜的百姓……”
“我的士兵也是百姓,所有的士兵都是百姓,他们有父母有妻儿有兄弟!”璃月叫嚷着,伸手一指城内,“我给他们选择生死的权力了,他们不要!所以我的人毫无选择地死了!人应该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不管他是谁!”
“他们……”苏吟歌还欲辩驳,曲流觞过来一把将他扯走。
“她这是滥杀无辜,冒天下之大不韪,骂名要背一世的!”城墙另一侧,苏吟歌道。
“你认为她会在乎自己的名声是好是坏吗?现在,她只在乎她带来的这些兵是生是死。”曲流觞平静道。
“她那是杀红了眼,你怎么不阻止她?”苏吟歌激动道。
“现在谁能阻止她?”曲流觞反问。
苏吟歌语噎。
“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我都爱她,你呢?”良久,曲流觞问出一句。
苏吟歌看着她,少时,有些无力地往墙上一靠,仰头看着湛蓝澄净的天空,道:“我只怕她平静下来时后悔痛苦。”
屠杀从傍晚一直持续到后半夜,璃月才叫停。
此时,一城过半的百姓都已魂归地府。
带兵占领了城中衙门,她令牛轰带人去统计凰城军死伤人数和城中被屠杀的百姓人数。
天明时分,牛轰来复命,此役,凰城军一共折损一千七百多人,重伤三百多人,轻伤九百多人。保义镇连守城士兵和百姓,死在凰城军刀下的一共三万四千多人。
璃月听后,什么也没说,让他下去休息,然后就一个人表情木然地回了房,到中午还不见出来。
“你去看看她。”另一间房内,呆坐了一上午的苏吟歌对同样呆坐了一上午的曲流觞道。
曲流觞没有推脱,正好勤务兵来送饭,他便端了饭菜去璃月房内。
推开房门,一眼就看到璃月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透着天光的窗格。
墙边盆架上有水有布,她脸上却依然鲜血斑斑。
曲流觞放下托盘,过去将窗打开让太阳照进来,然后去盆架那边用水湿了布,绞干,走到床边替璃月擦脸。
璃月布娃娃般一动不动任他摆弄。
待他擦完了转身要离开时,她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仰头看着他,嗓音有些沙哑地问:“你也觉得我做的不对,是不是?”
“每一个帝王的宝座都是白骨堆积起来的,王朝兴替总需要有人付出代价,你不要想太多了。”曲流觞宽慰她。
璃月放了手低下眸,少顷,问:“右肩后的伤让苏吟歌处理过了么?”
攻城的时候,城墙上弩机射出的箭支犹如飞蝗过境,密不透风,她仗着身穿软甲,只管往前冲,他在一旁替她挡箭。那种情况下,能自保已是万幸,还要保护别人的话,难免顾此失彼。
他以为她没看见,其实她看见了。
“下次再不要那样做了,我能自保。”璃月看着他有些僵硬的后背。
曲流觞转过身,道:“我一直都知道你能自保,但你不知道,担心一个人的心情,就是明知她能自保,但看她面临危险却仍然不由自主地想为她挡。这不是一种故意,只是一种本能。”
正文妇人心毒
十月中旬,九华山月潇山庄,夜。
玉夫人正指挥几名丫鬟摆弄几盆用于室内装点的金绣球,玉九霄突然推门进来,沉着脸道:“都退下!”
丫鬟们唯唯诺诺地出去了。
“什么事啊?脸黑得跟要下雨似的?”玉夫人抬头扫了他一眼,继续摆弄那初绽的菊花。
“我受不了了,母亲,此事你到底准备瞒到什么时候?”玉九霄旋身在一旁坐下,颇有些灰头土脸的样子。
“他又做了什么?”玉夫人眉眼不抬地问。
“他派人去各门派送钱抚恤死伤之人也就罢了,竟然还四处扬言,说以后武林中的事,我说了不算!以后我还怎么出去见人?”玉九霄握着双拳,气得不轻。
玉夫人终是放下了手中的菊花,在一旁的铜盆中净了净手,在玉九霄对面坐下,端起茶杯,再抬眸,目光已冷黑似铁,道:“不是玉家的种,到底是反骨天成!”
“如今他武林盟主也做了,若是眼下让他知道真相,后果不堪设想。”玉九霄皱着眉烦躁道。
“这怪谁啊?”玉夫人茶杯已递到唇边,闻言复又往桌上一搁,斜眼看着玉九霄道:“平时不可一世,关键时候谁也打不过!”
玉九霄被母亲奚落,一张脸顿时涨成紫黑色,扭过头去不吭声,半晌,道:“现在怎么办吧?按这样发展下去,以后月潇山庄即便不全部被他掌控,你我只怕也没有说话的份了。”
“没有以后。”玉夫人重新端起茶杯,淡淡道。
玉九霄侧脸看她,有些不解。
玉夫人抿了一口茶,道:“帘秋被血影宫捉去几个月,又毫发无伤地回来,我可以断定,当年柳紫纤那个贱人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前任血影宫主叶成梓的,叶千浔这是把帘秋当成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了。既然是这样,我们便可以借叶千浔之手,杀了他。”
玉九霄思索着道:“母亲的意思是,只要我们把帘秋藏起来,再暗地里透消息给血影宫,就说玉无尘把帘秋给暗杀了,并设法让叶千浔相信,叶千浔就会来为妹报仇?”
玉夫人摇头,道:“这只是其中一步,如果叶千浔相信,势必来找玉无尘算账,但,玉无尘未必会和他拼命,所以,你还需找人打伤我,让玉无尘相信,是叶千浔派人打伤了我劫走了帘秋,如此,才有可能让他们殊死一搏。”
玉九霄沉眉想了想,道:“母亲,这里面可有个关键啊,叶千浔放帘秋回来到底是不是因为相信她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如果这点弄错了,可就弄巧成拙了。”
玉夫人眉间隐着一丝戾气,道:“不会有错,当年我怀着身子,你父亲将那贱人娶进家门,我暗中调查过她,她以前就是叶成梓的情人,只不过叶成梓家中有妻不肯娶她,所以她一气之下嫁给你父亲,目的就是想报复叶成梓。
我与她生产之日仅仅相差三天,那时你父亲恰好受先帝召见身在帝都,才给了我可乘之机。
我知道你父亲明白那贱人腹中孩子不是他的种,如果是个男孩,贱人已死,他必定会将他摔死或是送人,可那又怎能解我心头之恨?所以,我才大着胆子将帘秋与那贱人之子互换,果不其然,你父亲见是个女孩,便软了心肠。
这些年,看着玉无尘和血影宫斗,我心里真是前所未有的畅快,如果最终结局能让他们兄弟互相残杀两败俱伤,甚至于玉石俱焚,那可真是最完美的结局了。
我就是要让柳紫纤这个贱人,死不瞑目!”
说到后面,她状若疯狂。这个在江湖上备受称赞的贤妻良母,骨子里恶毒得令人发指。
玉九霄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玉夫人才压下了激动情绪,恢复了一贯平静温和的神情。
“若是这样,父亲那里……”玉九霄提出了最后一点疑问。
“安排妥当后,可以让你父亲睡上几天,待他醒来一切都成定局,所有事情便都推到叶千浔身上好了。”玉夫人道。
“可父亲一直把他当成亲生儿子,如果就这么死了,父亲能不追根究底?”玉九霄仍有些不放心。
玉夫人抬头看着桌上的菊花,良久,道:“不要将你的父亲想得太单纯。当年他或许真的被糊弄过去了,然而这些年……你以为一直以来,你父亲凭什么亲厚你胜过他?你以为他十岁的时候为何会离家出走?不过是你父亲为你举办了十岁生辰宴,却没有为他举办。不过,谁也没想到,他这一走,倒还闯出了一番天地……这么些年过去了,你父亲对他也有了感情,但这份感情还是不足以与你相比的,所以,尽管去做吧。”
玉九霄侧过脸,的确,玉无尘样样都比他强,却又偏偏是他玉氏死敌的儿子,原来留着他是想用他来对付血影宫,可如今看来,为了秦璃月,他是越来越叛逆了,必须除之而后快。
“此事需要帘秋配合,是否告诉她真相?”玉九霄低着头问。
“该告诉她真相了,这么些年,我听她叫我大娘,早已经听腻了。”
……窗外墙角,一抹黑影听至此处,鬼魅般隐入道旁的树丛中,转瞬不见。
次日一早,玉夫人刚起床,玉九霄又急急找来,开口便道:“帘秋不见了。”
昨夜刚告诉她真相,今天便不见了,她会去哪儿?去找谁?去做什么?
联想一多,玉夫人拍着桌子叫:“那还不赶紧派人去找?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能走多远?快去找啊!”
*
璃月屠城一事极短的时间内便传的西武尽知,百姓战栗军队愤慨,如不采取措施,璃月面对的将会是西武军民比之前猛烈百倍的殊死抗战。
于是,军队还在保义镇的时候,璃月便和苏吟歌带着苏吟歌有史以来研制出的最恶毒最变态的药,去下一个城池——云陵庄,拜访守城将军马元宝全家。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尤其是,自己好端端地看着自己的家人生不如死。
几日后,凰城军到了云陵庄外,仍是那句话“投降不杀,否则屠城”。
马元宝率全城将士开门投诚,凰城军笑容满面和蔼可亲地穿过云陵庄,秋毫无犯。
一黑一白两个例子放在那,凡是怕死的都知道该怎么做。
于是乎,凰城军这一路行去,几乎可以说是兵不血刃。偶尔有几个脑子秀逗的将领想要组织抵抗,城内居民早已暴动,凰城军到时,该将领已被五花大绑扔在洞开的城门外。
不用攻城,这一路行来凰城军犹如走马观花,转眼三分之二的路程便抛在了身后。
当一行快要转出胡杨山脉时,皇甫绝那边发来了军令,让他们缓一缓再走。
璃月本也不想与他的主力军争功,他说原地待命,她便令军队原地驻扎,好好休养生息。
与此同时,西武与东仪边境正在上演戏剧性的一幕。
西武皇帝见皇甫绝竟然分化了在通玄关驻守的边防军,实力远在自己想象之上,国内境况不妙,本欲调一部分在东仪边境驻防的边防军回来,谁知西武这边边防军一动,东仪那边便开始骚扰,一回去,东仪军队又自动退回去,如此往复生生不息,全线皆是如此。
最终,皇甫载淳还是没敢冒着内外受敌的危险将东仪国境的边防军调回来,只修书一封给东仪皇帝燕瑝,要求他看在两国多年交好的份上帮助自己平叛。
书信和信使犹如泥牛入海,发出去后便再也没见回转。
*
不同于西武别处的风烟四起刀光剑影,璃月这边可谓风光独好。
闲来无事,璃月便允许凰城军去周边小城喝酒找乐子,交代了三点,第一,不准随便杀人,第二,喝酒玩女人要给钱,第三,每日天黑之前必须回来。有违上述之一者,斩。
话说自上次屠城事件后,璃月与流觞小乖才算真正的冰释前嫌重归于好,失而复得使得两人情烈似火,奈何行军途中多有不便,加之还有苏吟歌这厮在一旁碍眼,于是一直苦苦隐忍。
如今大军驻扎下来,将士们四处玩耍,苏吟歌本也该是个坐不住的人,怎聊貌似做尾巴做上了瘾,璃月到哪他到哪。
虽说他床上功夫的确不错,但……喜新厌旧一词,古而有之,作为色女典范的璃月,又怎能免俗?
于是某日,苏吟歌午憩过后刚刚走出营帐,牛轰带着几个人来找他喝酒聊天,说是为了感谢他一路上对在战争中受伤的兄弟的关照。
苏吟歌眼珠一转便知这群莽夫有此一举定然是受了璃月的指使,目的无外乎将他调开,她和曲流觞能自由活动而已。
虽说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在脑海中想象和真实面对却完全是两回事。近来看着璃月趁他不注意就和曲流觞卿卿我我,他心里真是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明知自己该成全,却仍忍不住像狗看肥肉一般看着璃月。
罢了,从头想来分明是曲流觞和她先好上,如说谁先对不起兄弟,也是他先对不起。
想到此处,他欣然答应,去牛轰的营帐与众人一醉方休。
苏吟歌前脚刚走,曲流觞后脚就溜进了璃月的营帐。
两人迫不及待地吻着,换气的间隙,璃月喘息着道:“要是有人进来怎么办?”
曲流觞眸光熠熠,闻言吻了吻她的额头,道:“我听说附近深山里有一处温泉,我们去找找?”
初冬,落叶成金的山林覆着一层薄薄的雪,通透如霜。
两人像是私奔的少男少女,小鹿一般轻盈地追逐,快乐地在荒无人烟的山林间穿行。
奔跑间,本来在前面若隐若现的曲流觞突然不见,璃月狐疑地停下脚步,四顾,不见人影,刚想抬头看看,他就突然从树上扑了下来,一下将璃月压倒在软绵绵的落叶上。
两人拥吻翻滚,落叶沾了一身。
璃月估计曲流觞早就来找过这方温泉了,他们从营地出来,一路都没有绕弯,临近傍晚时来到这片热气腾腾的温泉边上。
温泉不大,大概也就两丈见方的样子,背靠石壁面临山崖,像是一个由石块围成的浴池,泡澡之余还可以赏景,倒是个绝妙的去处。
池水不深,仅到xiōng部,水温不冷不烫。
璃月泡在池中,白皙双臂搁在池边的岩石上,看着崖下冬景灿烂的山林,夕阳挂在山头,金色的光芒斜斜地将那些树影都映入了画中。
“好美啊!”她赞叹。
曲流觞站在她身后,看着她黑发披散下曲线曼妙的脊背,也想这样感叹一句。
水珠沿着那玉石一般的肌肤诱人地往下滑,阳光在上面激射出七彩的光芒,她光彩熠熠就像一尊镶着宝石的玉人儿。
他莫名地口渴起来,于是轻轻地靠过去,将她背后的长发撩至一侧,吻上她水珠晶莹的肩、颈,脸颊……璃月侧过脸与他接吻,夕阳将拥吻的两人投影在一旁的石壁上,剪影之缠绵美好,难以言述。
几个人中间,要数曲流觞的身材最令璃月想入非非,不是指肌肉的线条,而是说他的肤色。
淡淡的小麦色,被泉水浸湿,再被阳光踱上一层金边,那种属于男人的阳刚诱惑便似从骨子里散发出来,挡都挡不住。
璃月只看一眼,当即化身为狼,抱着他的肩膀从他的喉结处一直啃到他xiōng上,恶意的含着他xiōng前的小豆子舌尖打圈。
不想他如此不禁勾引,璃月不过才吮了一下,他便喘息着一把抱起璃月分开她的双腿将自己的身子嵌进去。
也不知是因为水的缘故还是因为这个姿势本身比较艰难,总之他滑来滑去好半晌还找不着北。
璃月抬头,看到他涨红的脸颊以及额上的薄汗,心中暗自揣测:这家伙不会还是第一次吧?
第一次什么的最不好了,像叶千浔皇甫绝,都只知道蛮牛一般横冲直撞,弄得她死去活来的。
当即抵着他的xiōng从他掌控中挣脱出来,转而拉着他走到池边,她背过身去,双手撑在池边的岩石上,回头媚眼如丝地看他,无言地邀请。
曲流觞看着水中她小蛇一般纤细的腰肢,又被她媚眼一扫,顿时血脉喷张,握着她的腰肢便抵了上去,目标却是□。
璃月被他此举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羞了,伸手向后握住他的那一根制止它胡乱冲撞,本来想牵引他找准目标,可握住的一刹觉得很粗,便下意识地想要知道有多长,结果,小手移动了三次,才勉强碰到根部。
璃月顿时叫苦不迭,说他身高和金缕差不多,想不到这一根的长度也和他差不多,而且,小乖这一根貌似还带点弧度,记得以前在妓院听那些经验老到的妓|女们提过这种天生带弧度的最能蹭到女人的敏感点,是男人中可遇不可求的名器。
她到底该说自己的命太好还是命太衰,碰到的男人一个比一个非人类。
她兀自在那磨磨蹭蹭,曲流觞却被她摩弄地欲|火中烧,有些急切地小声唤道:“璃月……”语气中求欢意味明显。
都到这步田地了,如果临阵退缩,未免显得太孬了一些。
她心惊胆战地将它抵在自己私密之处,道:“你轻点。”
“哦。好软……”抵进的同时,他语带新奇地叹息道。
璃月咬着唇,感觉自己毫无抵抗能力地被一寸寸撑开,那种感觉,又热又胀又酸又痛,真是该死的难熬。
抵进深处之后,他难耐地喘息着,伸手将璃月前倾的身子拉起,抱在xiōng前,扳过她的小脸激烈地吻她的唇,下面轻轻地律动起来。
他的xiōng膛火热地贴在她光|裸的背上,并不熟练的抽动带来令人承受不住地酸麻,她双腿酸软,在他怀中敏感地微颤。
璃月的肌肤在水中滑得难以用言语描述,曲流觞拥着她,却觉得她如鱼一般湿滑,怎么用力都不够紧。初次体验的紧致愉悦控制了他一切的思维,他难以自制地吻着怀中带给他极度快感女人。
孟浪的动作激起浪花阵阵,起起伏伏地冲刷着两人的肌肤,正如体内的愉悦起起伏伏地冲刷着两人的神经。
曲流觞呼吸粗重,带着一丝交欢时特有的性感,引得璃月一次次扭过头去与他接吻,借以舒缓体内节节攀升的欢愉。
紧拥着她的臂膀显示出他此刻十分激动,然而他的动作却并不野蛮,璃月喜欢这种慢条斯理带来的细致的水rǔ交融般的感觉。
她迷蒙着双眸,侧着脸庞控制不住地轻声呻吟,看着石壁上她和曲流觞的影子。
男人的刚健和女人的柔美如此契合地交缠在一起,一眼,便令人砰然心动热血澎湃。
璃月突然痉挛,只因为视觉上的美,竟令她瞬间绽放了一次小小的高|潮。
她仰头靠在他肩上,垂死般的急促喘息。曲流觞被她紧缩挤压的动作折磨得欲仙欲死,按着她的小腹一下顶进她的最深处,璃月绷紧了身体,还来不及尖叫,他却身体一僵,毫无征兆却又控制不住地爆发了。
璃月松懈下来,侧过脸看着满面绯红喘息不定的曲流觞。
他闭着双眸,将她用得更紧一些,无意识地吻着她的脸颊,温柔而沉醉。
正文只求心安
入夜,璃月和曲流觞刚刚回到营地,苗浩彦便急急上来禀道:“城主大人,有位姓玉的姑娘和一位姓燕的公子来找您。”
姓玉的姑娘?玉帘秋?
姓燕的公子?不会是燕瑝吧?
要说这两个……怎么会来找她呢?
思及刚刚才和曲流觞鬼混完,如果来的真是燕瑝,她就惨了。
转头看看曲流觞,他明显也有些不自在,虽说来之前得了燕瑝的许可,但真的把璃月吃了之后,再见面只怕是会有些尴尬吧。
璃月清了清嗓子,先把曲流觞打发回营帐,然后道:“先去见见那位玉姑娘吧。”
跟着苗浩彦来到新搭的营帐内,一眼就看到玉帘秋坐在床沿,微有些苍白的脸衬着衣领处细软的风毛,倒颇有些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垂着眸,不言不动,不知在想什么,想得入神,连璃月进来都没发现。
“你怎么来了?”璃月和玉帘秋虽不能说陌生,却也没什么过深的交集,因而,对她突然来找自己,璃月颇感奇怪。
玉帘秋倏然回过神来,抬头看着璃月,目光闪了几下,有些迟疑道:“月潇山庄的人在追杀我,我……能在你这躲几天么?”
璃月眉头一皱,问:“他们知道你是叶千浔的妹妹了?”
玉帘秋垂下头去,少顷,微点了点。
璃月徘徊两步,道:“那你先住这儿吧,我马上派人叫叶千浔来接你。”说着就欲出去。
玉帘秋叫住她,道:“能不能过两天再叫他来?”
璃月疑惑:“为什么?”
玉帘秋道:“他若此刻赶来,必与月潇山庄的人遭遇,我……不想看到他们为了我厮杀。”
璃月想,她虽不是玉氏的种,但玉氏毕竟养了她十几年,她有此一求也情有可原,于是便答应了。
回到自己的营帐前,老远就看到燕瑝的贴身卫队身着便衣守在帐外,见了她纷纷行礼。撩开帐帘一看,果然是燕瑝斜倚在她的床上,手中执着一本书,温润的脸庞在烛光映照下珠玉生辉。
璃月心中暗自叫苦,表面却扬起微笑,道:“瑝瑝,你怎么来了?”
燕瑝抬眸看她,嘴角弯起温和笑纹,将书本放至一侧,朝她伸出手,道:“过来。”
璃月见他表情如常,并无一丝吃醋的样子,心下稍安,快步走到他面前,刚伸手搭上他素净的手指,他却突然一把将她拽上床,压在身下道:“不是说去去就回么?怎么跑到这里帮别的男人打江山来了?”
璃月看着上方男人幽亮的眸子,讪笑道:“这个,这个是突发事件。哎呀瑝瑝,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嘛,只要皇甫绝能坐上皇位,我保证西武和东仪会永永远远地和平下去。”
“西武和东仪本来就是和平的。”燕瑝伸手摩挲着她的脸蛋,戳穿她的借口。
璃月语噎,随即撒泼:“我就是要帮他就是要帮他,你待怎样?”
“就是要帮他?话说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嗯,前两天皇甫载淳还亲自修书给我,让我看在友邦的份上,出兵帮他平叛呢,你说……我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燕瑝温和端正的脸庞,配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莫名让人心生不安。
璃月眼珠转了几转,伸臂缠上燕瑝的脖子,娇声道:“你若答应,岂不是要亲手灭了你的皇后?话说这样不太好吧,我们大婚没多久耶……”
“你也知道我们大婚没多久?”燕瑝突然咬牙切齿起来,“第三天,第三天你就跑了,在你面前我就这么差么?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少口舌才让母后相信你不是被我气跑的?花了多少手段才让臣下相信你只是突发疾病在深宫休养?”
“哎哟,人家知道错了啦,不要生气嘛,在我面前你从来不生气的。”璃月一边给他顺毛一边哄道。
“所以才把你惯成这样!”见她嘟着小嘴乌眸溜圆,一副存心讨好的模样,燕瑝又好气又好笑,脱下她的鞋将她塞进被中,自己也跟着挤上去,问:“说实话,几个月不见有没有想我?”
璃月看他这架势,心突突直跳,话说她傍晚被流觞折腾得骨头还酸着呢,难不成一个时辰不到又要再被燕瑝折腾一次?
可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有道是小别胜新婚,自己大婚三天便落跑,也的确不厚道,所以……她明显没有拒绝的理由啊。
对了,他刚刚问什么来着?有没有想他?大哥,她哪有时间啊,身边这几只就够她头痛啦,哪有时间想千里之外的他?
不过,这样的大实话,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吧……
“当然想啦,不打仗的时候我都想起你。”璃月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瞎话。
燕瑝嘴角弯起笑容,伸指轻蹭她红润的唇瓣,道:“这张小嘴真是不会说话啊,怎么不信怎么说。不过,吻起来还是不错的。”言讫,低头便吻了下去。
今日来到这里,苏吟歌烂醉如泥,璃月和曲流觞不见踪影,不用想也知道两人干嘛去了。想起自己大婚三天她便跑了,苏吟歌和曲流觞这俩家伙却跟在她身边好几个月……怎么想怎么不甘心啊。
偏偏自己身为皇帝又不能如他们一般跟着她到处乱跑,此番来这里看她也是忙里偷闲,看一眼就要走,不好好温存温存怎么对得起自己这几个月的思恋之苦?
于是乎……
璃月压抑的呻吟从初更一直断断续续地响到后半夜才终于平静下来,听得帐外一众卫士面红耳赤,心思皇上真不是盖的,一路马不停蹄赶到这里,他们都累得要死,皇上竟还有精力和皇后娘娘鏖战不休,只能说佩服佩服了。
营帐内,璃月香汗淋漓,小脸酡红地被燕瑝压在身下,仍不由自主地轻颤着,强烈的冲刺连续的□让她本就疲软的身子酸麻不堪,此时此刻,她只觉自己浑身都散架了,腰腿甚至手指都提不起一丝力气。
燕瑝脸埋在她颈侧,喘息了半晌,方才微微平复了气息,抬起头来看着璃月。
见璃月一脸的虚弱,他伸手理着她鬓边的发丝,柔声问:“你还好吧?”
璃月迷迷糊糊:“你不动就好……”
燕瑝见她娇憨可爱,忍不住在她颊上啃了一口,也知自己把她折腾累了,从她身上翻身下来,替两人整理了一下,这才拥着她睡下。
虽然有些累,但久别重逢的激动心情控制着神经,燕瑝一时倒还睡不着,搂着璃月道:“快过年了,此番和我一起回东仪皇宫吧,宫宴要是你不出席,有些说不过去。”
璃月:“嗯……”
燕瑝见她答应,心中欣喜,又道:“这几个月母后老问起你,此番回去你可跟她说清楚了,是你自己偷跑,不是我对你不好。”
璃月:“嗯……”
“这仗也不知打到何时,你一个女人家总在军中混也不好,不如交给慕容倦他们代劳,你遥控指挥好了。”燕瑝喋喋不休。
璃月:“嗯……”
见她都答应,燕瑝奇怪了,问:“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好说话?”
璃月:“嗯……”
燕瑝将她翻过身来,却发现,这家伙早就睡过去了。
*
南佛东宫龙华殿,龙袍做好了,金缕正在试穿。
第一次穿正好合身的袍子,那修长健硕的身材立马无所遁形,在锦绣辉煌的绸缎衬托下明白无误地向世人展示着他的匀称和力量。不用看脸,只这身段便足以迷死色女无重数,更何况这身段上还裹着龙袍。
金缕在镜前左看右看,甚感满意,过了片刻,问一旁的李逝:“你说登基的时候我用什么表情好?”那语气,仿若在问他那天戴什么戒指一般。
李逝冷汗,他的表情何止千万,他哪知道用哪种好?
金缕在镜前挤眉弄眼,最后定下用一种意味不明的微微笑的表情,问李逝看到他这副表情有什么感觉?
李逝如实禀道:“回殿下,属下心里有些发毛。”
金缕顿了顿,随即哈哈大笑,道:“要的就这效果。”
正说着,门外有人通报,说是西武那边有消息传回来了。
金缕脱下龙袍,随意往李逝手中一扔,拿过手下递上的密报展开扫了几眼,双眸微眯。
那日在月潇山庄薮春馆,溜璃月房门的小厮交代说是奉月潇山庄三小姐玉帘秋之命监视璃月,他便长了心眼,挑了名武功绝顶的高手潜入月潇山庄盯着玉氏一家,果然被他抓住了大鱼。
玉无尘这悲催孩子竟然是叶千浔同父异母的兄弟,亏他劳心劳力地帮着月潇山庄和血影宫斗了这么多年,若告诉他真相,不知他会不会吐血而死?
玉九霄正密谋让叶千浔和玉无尘自相残杀除掉这两害,如果成功,别的不说,他一个手指头不用动便少了两大情敌,且此事一点都扯不到他身上,璃月也不会知晓他事先知情。怎么想都是件坐享其成的好事。
可……心中为何如此不安?
如果玉无尘和叶千浔死了,璃月不知要如何伤心……
他想情敌消失,可他又不想璃月伤心。
唉,到底该怎么办?第一次为了这种事感到头痛。
正在此时,一太监风风火火地从门外奔来,跪在金缕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禀道:“殿下,皇上……皇上驾崩了!”
*
郾城,距八甲城只有区区三百公里,皇甫绝十三万主力(包括投诚的那七万人在内,一路打过来折损了四万余人)此刻就驻扎在郾城。
大战在即,皇甫绝观渡及众将领正在研究八甲城该怎么打,若是让凰城军和王府军从后面合围过来,来个前后夹击,那胜算便大大提高了,只是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如果临颍卫城中的皇城卫军不出动,凰城军是有可能完成合围任务的,而他们的王府军却还落在后面一大截。
璃月在保义镇屠城之讯传来后,诸将领对此颇有争议。然而事实证明,他们这些没有屠城自我感觉良好的人,一路打过来,被杀的和杀掉的还不止那么三四万人。
如果从众生平等的角度来讲,倒反而是璃月此举保护了更多的人。只不过,鲜少有人敢不顾自己的名声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已。
会议开到一半,林鹫进来,在观渡耳边低语几句,观渡便起身出去了。
另一间房内,观渡和一名黑衣人对面而站,只听观渡问:“消息属实?”
“回亚父,千真万确。云浅去过之后,裴青瑶就不见了,此刻东仪后宫中已慌做一团,燕瑝来了西武,属下回来之时,宫中才刚刚派出飞骑来通知他。”黑衣人道。
自从知道裴青瑶是璃月之母后,观渡对东仪皇宫的风吹草动格外在意,所以一有变故他往往能拿到第一手消息。此番却叫他为了难。
南佛皇帝刚刚驾崩,金缕一登基,只怕回过头来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天圣宫,云浅于此时将裴青瑶掳走,如果他还不知裴青瑶是璃月亲生母亲,那么此举很可能是为了要挟燕瑝帮他天圣宫对付金缕,如果他知道了裴青瑶是璃月之母,那他必会派人送消息给璃月,用璃月对付金缕,某种程度上来说比要挟燕瑝对付金缕更管用。
如他能利用裴青瑶将璃月抓到手中,能对付的又岂止金缕一人?
他曦王府很可能是最先得到消息的一方,如他们能先于璃月去天圣宫将裴青瑶救出来,无异于还了璃月一个天大的人情。可是大战在即,他和皇甫绝都不可能走开,谁能担此大任?天圣宫那也不是一般的地方,泛泛之辈只怕进都进不去,更别说救人了。
可若是错过这次机会,皇甫绝与璃月……只怕今生再无可能。
而且,璃月为了他曦王府屡次出人出力,如今他观渡得知其母有难而不出手,也说不过去。
问题只在于,派谁去才合适?
观渡心中忧虑,挥手让密探先退下,密探转身打开房门,却道:“属下见过王爷。”
观渡转头一看,皇甫绝站在门外。
皇甫绝进来,关上房门后,道:“亚父,让我去吧。”
观渡道:“你的确该去,但眼下形势决定你不能去。大战在即,作为主心骨,你必须留在军中。”
“我一定要去。”皇甫绝似乎没有把观渡的话听进去。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成败关头,你不可以感情用事。”观渡耐着性子道。
这段时间下来,皇甫绝清瘦不少,肤色也在行军途中磨砺得黑了一些,少了分稚嫩多了分成熟,唯一不变的或许只有他那乌黑的眸光,此刻,这眸光就投在观渡脸上。
“亚父,你以为我是想借机表现与她重修旧好么?不,你错了。”皇甫绝侧过身去看向关着的窗牗。
“你说的对,有些事有些人,错过了不是一次,而是一生。”说到此处,他微微黯然,顿了顿,接着道:“我知道她从来都不需要我的感情,以前不需要,以后更不需要。亚父,你说的很对,其实我根本就不配她,她拥有的一切都不是我给的,我能给她的她早已不缺了,可我欠她。不管此番是成是败,不管我能活多久,不管将来我是身披龙袍还是身败名裂,这都可能是我一生唯一一次可以让我内心稍安的机会。对她,我早已不再奢求其他,只求有生之年再想起她时,能心安。”
观渡看着他,说实话,他虽知道皇甫绝近来成长迅速,但他还是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番话来。以前的他那样傲,那样偏激,可如今,竟也能直面现实说出退而求心安的话了。
“天圣宫实力非同一般,你,有没有想过,去了可能就回不来。”观渡道。
皇甫绝颔首,道:“我知道。我还知道,皇甫载淳这些年横征暴敛不得民心,推翻他的统治应是民心所向。若是,此役胜了,而我没有回来,还望亚父能扶持我十六弟祺王继位,比起其他兄弟,他是最与世无争最有仁爱之心的。”
观渡盯着他,少时,一侧首,道:“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你自己挑些人去吧。”
皇甫绝沉默片刻,撩起衣袍下摆朝观渡跪了下来。
观渡一怔,回首道:“你这是做什么?”抢前一步便欲去扶他。
“这些年承蒙亚父扶持,出生入死劳心劳力,皇甫绝无以为报,唯有一拜。”说着向观渡磕了一个头。
观渡眸中泛起了泪,想当年,他隐居山林,结义兄弟逢难派人请他出山扶持其外甥。初初看到皇甫绝时,这个十一岁的孩子在他眼中就像个没断奶的娃娃,幼稚任性难堪大任。
一晃七八年过去,如今再看皇甫绝,倒像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见他一夕成熟,他心里既喜且悲。
伸手扶起他,道:“我不需要你报答,凭心而言,我并不希望你亲自去,你这是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一生无憾。然,我却找不到理由阻止你。你去吧,今日你有此担当,他日地下我也有脸去见你舅父了。”
……
皇甫绝出去之后,观渡在屋内来回徘徊,片刻之后,招来方才那名密探,道:“王爷启程之后,你紧随其后,待他进了圣境,你便设法传消息给金缕,告诉他,东仪太后是秦璃月生母。”
密探领命而去。
观渡推开窗户,背手看着窗外。
若不知东仪太后是璃月之母,金缕为了完成登基大典,许是不会理会此事,但,一旦得知东仪太后是璃月之母,他若对璃月真的有情,绝不会袖手旁观。
只要他能及时出手,皇甫绝便可能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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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佛正在举办国丧,金缕忙了一天,回到寝宫得知云浅掳了东仪太后的消息,冷笑一声,道:“这是想用燕瑝对付我么?李逝,去叫李易安来见我。”
第二天,南佛韬国将军李易安便带着五万将士开赴南佛与圣境的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