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现在鹏祥怎么样了呢?
早晨醒来,鹏祥睁眼一看,盼盼睡在他身边,吓了他一跳。昨晚也不知她啥时候进来的,门明明关死的。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的起来就去找外公。
推开外公屋的门,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外公走了?他自言自语,又匆忙下楼来找。
店里吃早饭的人很多,娟娟和几个服务员进进出出的忙得很。看到他,娟娟直冲他笑,还和小姐妹们小声的议论着。鹏祥瞅她一眼匆匆进了厨房,看小姨正指挥着干着干那的,他就慢慢的走了出来。他又到门外找,可是除了过往的车辆和匆匆上班的人群,根本没有外公的影子。外公一定是偷着走了,把自己留在了这里。
其实,他早有这种预感,却没有想到外公走的这样匆忙。他回到楼上,小保姆的话验证了他的猜测,他情绪低落,因为他想家了。
但是,他又是个他很懂事的孩子,不肯轻易表露自己的心情。小保姆好像看出了他的心事,就轻声和他说:“别难过,姨和叔很好的,在这儿多住些日子吧。”
鹏祥看着她点了点头。
强强还没醒,小保姆在收拾着房间,鹏祥和她忙着,小保姆和鹏祥一般大的年龄,她很文静,很秀气,也很羞涩。当鹏祥问她话时,他总是脸红,说话急促,还不敢正视他。
交谈中,鹏祥知道了她的来历,她说自己叫春菊,老家在沂蒙山区,家里兄妹多,没上过学。有一次跟娘赶集,在拥挤的人群里和娘走散了。却被人贩子盯上了,在自己匆忙回家的路上,被人贩子劫持了,走了多远的路不知道,被卖给了人家当媳妇,当晚上,趁人不注意,她逃了出来,却回不了家,没白没黑的走,走到了这座城市,她就在这座城市里流浪,受尽了欺辱,幸亏遇上了叔和姨收留了她……
说着,她泪水涟涟,鹏祥也跟着流了一脸的泪。
强强醒了,小保姆忙拭干了泪去照顾他,鹏祥也跟过去帮她忙。却看出自己在,春菊很不自在,是越帮越忙。
他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间。盼盼还在睡。说真的,他很讨厌自己的小表妹,总是缠着他,总是说些他不愿听的话,做些他不愿干的事。他怕小表妹醒来又缠他,只好走下楼来。
秋梅看见他笑说:“怎不多睡会儿?”
“外公呢?”他明知故问。
“你外公有事先回去了,看你没醒也没叫你。”见外甥不高兴的样子,她忙放下手中的活笑问,“怎么?在小姨这儿不好吗,吃过早饭后,小姨和你去游乐园,”秋梅哄着他。又让她去把盼盼叫起来一块儿去。
鹏祥上了楼去叫盼盼起床。盼盼哼哼了两声又翻身睡过去了。他就坐在桌前,从书包里翻出了那盒破碎的风铃看着,轻轻地打开盒子,在他看来那片片的彩玻璃就像颗颗跳动地心,他痴痴的,忽觉得碎片聚成了一面镜子,里面映出了幽静的小树林,高大茂盛的歪脖子槐树,还有树上欢悦的鸟儿,溪边吐泡泡的小鱼儿,天边的夕阳,飘动的红霞,还有林边坐着的王洁、丽霞。
在干什么呢?痴望落山的夕阳,聆听归巢的鸟鸣,牧童的短笛,还是想着别的心事?偶尔,三人的目光相遇了,又都笑了,田野里,小树林边,他们追逐着,嬉闹着,欢笑声在原野上回荡,连刚刚归巢的小鸟也惊得四散飞去……
“鹏祥,鹏祥”,鹏祥忙从屋里出来,是小姨在楼下喊他。
他忙收起盒子跑下楼来“吃饭的人多,你快帮着洗洗盘子,”小姨和他说。
他忙跟着小姨进了厨房,正在洗盘子的娟娟让他把洗过的碗碟再用清水冲洗一遍,鹏祥答应着,挽起袖子干起来。洗过的盘子被端了出去,同时,用过的又送了下来。鹏祥向外瞅着,吃饭的人怎这么多,却听小姨在埋怨着,“都快两个小时了还不会来,这么多人,真是……”
大饭厅里满是人,等菜等饭的大喊大叫,脾气孬的还骂娘,满嘴的脏话秽语。看小姨总是满脸的笑,对这个说很抱歉,稍等一下,对那个说今天人手不够,多包涵点儿,还时不时冲厨房喊,“快点儿,快点儿。”忙得几个服务员脚不占地,气喘吁吁。
有人刚走,有人又进,找不到座位的就站在别人旁边等别人吃,别人一走,抢座的抢座,要饭的要饭,还自己收拾着残羹剩饭。忙得秋梅收钱都收不过来。
鹏祥又帮着到大饭厅里收拾盘子,看到盘里、碗里剩的鱼肉什么的,他问娟娟放哪里?
“倒了倒了,”娟娟看也不看他急急的说。鹏祥还以为听错了呢,看到娟娟把好些菜都倒到一个大脏桶里才明白过来,这么多的猪肉、鸡鱼,在家里就是过年也吃不上。
看到一个围着蓝围裙的老人把两满桶剩饭剩菜提出去说是喂猪。鹏祥想,城市里的猪比农村的人吃的都好啊。秋梅看鹏祥愣在那儿就冲他喊,“还磨蹭什么,等着用盘子呢。”鹏祥看了小姨一眼,他只好把菜倒进桶里,走时还不忍心,往桶里看了看。
吃饭的人渐渐的少了,娟娟她们收拾着饭厅,鹏祥就去看小姨算帐。看到满抽屉的钱,他都有点眼花了。
小姨看了他一眼,边数着钱边唠叨,“你叔这个人,少心无肝的,忙的这样还不会来,今早最少少赚了八百块钱。”“也许外公没坐上车吧,”鹏祥说。
“不可能,五点的车,这都快八点了,早走了,”秋梅说,她并没有想到鹏祥是在套她的话。看到鹏祥一声不响的上了楼她才明白过来,忍不住笑了笑,外甥的心眼还真挺多。
楼上,盼盼还赖在被窝里不起来,见鹏祥进来,她笑了笑说:“小哥哥,你要是在我们学校里,我们学校的漂亮女孩一定都会为你发狂的,也包括我。”
盼盼的话鹏祥不想听,觉得她太无聊,小小年纪就情呀爱的,也不觉得脸红。于是,他没有理她就走了出来。
盼盼很生气,她觉得很没面子就冲他大喊大叫,撒起泼来。刺耳的声音从楼上传来,秋梅忙上了楼,盼盼还在大喊大叫,把枕头被子都扔到了地上。
“我的小姑奶奶,这是怎啦?”
“你问他,我和他说话为何不理人,有啥了不起,不就是长了个漂亮脸蛋吗,一点情调也没有,像个木头疙瘩似的,啥也不懂,我再也不理他了,让他走,让他从我的眼前消失。”盼盼指着鹏祥,像是遇见了仇人似的。
秋梅怎劝也劝不住宝贝女儿。鹏祥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小表妹,不知她为何这样,自己也没得罪她呀,真是不可理喻,他想不懂。
正在闹的不可开交时,会勤回来了,他上楼来只是脸一沉,盼盼不作声了,乖乖的穿衣起来。会勤把手里的两个手提袋给鹏祥笑说:“给你买的衣服,看合适不?”
鹏祥接了,秋梅忙过来叫他去姥爷住的屋里换上试试。鹏祥进了屋,打开手提袋一看,叔给他买的很全,连内衣内裤和袜子都给他买了,还有毛衣毛裤,一身合适的牛仔裤褂,一身运动服,一件里衬人造毛的黄色条绒休闲袄,还有一双黄色皮棉鞋。真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新的,穿上一身新衣服,小伙子真是脱胎换骨,精神十倍,往镜前一站,觉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正自我欣赏的时候,盼盼推门进来了,看到鹏祥,她先是一惊,继而又撇撇小嘴轻轻的哼了声出去了。
小姨和叔进来了,是一阵的赞叹,羞得鹏祥小脸都红了。
“吃了饭去理个发就更精神了,”会勤笑说。“是啊,俺鹏祥怎打扮怎好看,”小姨夸着他,给他整理着衣服,看丈夫出去了又和鹏祥说,“别和你妹妹一般见识,她就这个样,想想,她三岁就跟了她奶奶,在我和你叔为了强强逃难的那几年,她受了不少委屈,所以我不忍心说她,把她惯坏了,你理解吗?”
鹏祥看着小姨点了点头。鹏祥换下来的衣服,小姨给他叠着,抖擞了一下袄,一封信从袄口袋里掉了出来。盼盼正好进来,她眼尖手快,抢在了手里还扬了扬,像是故意气鹏祥。鹏祥求救似的看着小姨,秋梅忙和女儿说:“快还给你哥哥,偷看人家的信可不好。”
“哼!我偏不给他,谁让他欺负我,不正眼瞧我,我的同学还没有一个敢这样对我的呢,他凭什么?要不是看在他是我哥哥的份上,我非让我的同学修理他,现在得了,让我看看他的信算是惩罚他。”
秋梅正想说啥,楼下喊,她忙匆匆下楼来。盼盼高兴了,她瞅着鹏祥说:“你还行,符合我的标准,来,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否则……”他扬了扬手中的信。
鹏祥知道表妹的脾气,不敢惹她,只好向前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盼盼说不算数,非要让他亲她的脸,没办法,鹏祥答应了她。她高兴了,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问,“我漂亮不,说实话,否则……”她又扬了扬手中的信。
“漂亮,你很漂亮,就像……”鹏祥看到墙上的一张画‘傲游太空’,上面有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坐在飞船上,手拿着望远镜在甜甜的笑,忙笑说:“你就像画上的小女孩一样漂亮,比画上还漂亮呢。”
盼盼看着画上的小女孩,心里很高兴,很受用。她把信还给了鹏祥站在镜前自我欣赏着。鹏祥忙接过信一看,信封上写着‘王洁收’,下面的地址竟是小姨所在的城市。鹏祥惊喜了,这是高丽霞写给王洁的信,她听王洁说过,却没见过。一定是王洁称自己不注意放到自己口袋的。她是啥意思呢,难道她早知道丽霞在这儿想让我找她,她为啥不明说呢?不等他细想,楼下喊吃饭,他忙把信装进了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