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些金银锞子化为缕缕青烟,天空中的雷声渐渐减弱,直至灭了声音,黎叔儿顺着屋顶的窟窿往外一看,夜空中那种令人窒息的暗红云雾已经消失,代之的,是洗碧的苍穹,不禁长出了一口气道:“他娘的,总算过去了,收工吧。”
说完,黎叔儿看向杨亿和魏二苟,告诉他们可以收了神通、去看看桃木妖怎么样了。
魏二苟抢先将那张床抬起,就见下面的桃木妖尽管面色惨白,但精神尚好,赶紧将她抱了起来,桃木妖挣脱魏二苟的熊抱,虚弱地对着黎叔儿跪拜下去,柔声道:“谢谢老人家的再造之恩,若雪没齿不敢相忘!”
黎叔儿赶紧拉起桃木妖,嘴里正说着“都是一家人,何须多礼……”然后就是一怔道:“若雪?这是你的本命吗?”
桃木妖略带羞涩地点点头道:“小女初化为人形时,曾立下重誓,若非是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恩人,或者是……是自己心仪之人,必定不以真名相告,今日蒙老人家舍命相救,若雪不敢有违誓言,故以真名相告。”
黎叔儿先是笑眯眯地看了桃腮飞红的桃木妖一会儿,而后又看向旁边的魏二苟,哂笑道:“我怎么觉得若雪这后半句话才是她想说的呢,诶?”
魏二苟老脸一红,故作严肃地看着黎叔儿说道:“嘎哈呢,叔儿,好好的,别老挑眼行不,嘿嘿”
“那你姓什么啊,丫头?”黎叔儿瞪了美得难以掩饰的魏二苟一眼,看向若雪问道。
“若雪记得那时正值秋季,漫山都是飘飞的柳絮,便以柳为姓。”柳若雪答道。
“柳若雪,柳若雪,”黎叔儿念叨了两遍若雪的名字,忽然笑道:“野狐泉上柳花飞,逐水东流便不归。花水悠悠两无意,因风吹落偶相依。看来,你与这二狗子还真是天作之合,令人欣喜啊。”
见黎叔儿对自己和柳若雪的一段姻缘如此看好,魏二苟自是乐得心花怒放,却引起了一旁的杨亿的相思之情,不知那卢灵儿现在怎么样了,情绪不免显得有些黯淡。
黎叔儿此前已经用七爻之卦测出了杨亿与卢灵儿之间的前程,见杨亿面色阴郁,当然晓得其中的缘故,却又苦于无法点破,只得赶紧转移话题道:“对了,叔儿还要谢神,这个可不敢耽搁。”
接着,黎叔儿再次走到神坛之前,上了三炷香,见那三炷香燃烧的形状是两长一短,面色一喜,再次拿起两只茶杯抛向空中,这一次,两只茶杯在落地后,竟似又神助一般,两只茶杯均是杯口朝上,里面的清茶也泼洒出来,看得黎叔儿是抚掌大笑道:“妥了,这个召役神虎将军总算是笑了,看来,甭管他娘的是神还是贵,都应了那句老话,钱能通神啊,呵呵”
看着黎叔儿的表情,杨亿、魏二苟都知道,若雪是彻底躲过这一次的天雷劫了,心里都是为之一宽,毕竟他们俩一个视若雪为邻家的妹妹,心生好感;另一个则是视之如生命,爱之如明珠,都希望若雪能平安快乐,远离一切灾祸烦恼。
“对了,你们俩刚才怎么从底下冒出来的,诶?”黎叔儿还真是不叫一日空过的闲不住的人,这头刚费劲巴力地帮着若雪避过了天雷劫,忽然又想起了杨亿和魏二苟出来时的蹊跷,知其中必有故事,遂问道。
“啊啊,您不说我们都给高兴忘了,那啥,我们刚才不是被那些怪兽追得屁滚尿流了吗,都快跑吐血了,幸亏我反应快,说不行咱哥俩就跳井吧,那家伙深啊,没点功夫是不敢整的,非得摔死不可……”魏二苟心下高兴,顿时眉飞色舞地向黎叔儿讲起了方才他和杨亿脱险的经历,不想正讲得高兴,被黎叔儿抽冷子照着后脑勺子就是一个大脖溜子:“你他娘的说评书呢,我再给你整块惊堂木呗,说重点明白不,哎呀,你是真不让人省心啊。”
“你看,你老急啥玩意儿嘛,我这不马上就说到关键时刻了吗,你这样老爱动手不好,你脾气太暴了,得改知道不……好好,我说还不行吗?”魏二苟正在那看着黎叔儿耍嘴皮子得瑟,一见黎叔儿虎着脸又扬起了大巴掌,立马求饶,随即一五一十地将他们俩在那眼深井里发现密道及里面那些铁箱、女尸的事儿说了一遍,听得黎叔儿和若雪都是面色凝重起来。
半响,黎叔儿看着柳若雪说道:“桃丫头,呃,叔儿叫习惯了,一时之间还不好改口了,那啥,看来那召役神虎将军并不是单单冲你来的,他今日倒次,想必也是冲着这屈死的冤魂来的,你觉得呢?”
柳若雪点点头道:本来我也觉得这召役神虎将军怎么如此轻易地就被您给骗了过去,听二苟他们这么一说,看来召役神虎将军此番降下天雷劫,并不只是要降难于我,还要让害死这些女子的凶手伏法,所以才会受了您的贿赂以后,匆匆离去的,想必是已经将那些凶手施以雷击而死,又有两具替身作为我已经受了劫难的证据,自然可以回去复命了。”
“若雪,真不知是你命好,还是命中注定会遇难成祥,好了,不说了,既然受了那些亡灵的恩惠,我们总要下去看看,超度一下。”说罢,黎叔儿抠开刚才杨亿和魏二苟从下面爬出来的那方釉面地砖,又用床单胡乱缠了一个火把,浇上灯油,就沿着那石阶下去了。
杨亿和魏二苟知道那下面没有什么鬼祟邪灵,但也怕黎叔儿老眼昏花,一个脚下不稳在摔了跟头,连忙也跟了下去,柳若雪本就是个不怕事儿的女汉子,所以也不理会魏二苟让她休息一下的好意,随着他钻了进去。
进到那间供奉着神像的天井里,黎叔儿举着火把,对着那神像看了一会儿,一龇牙,冷笑道:“这尊雕像叫婆惜魅,是一些民间巫术里用来养鬼魂的一个容器,就是说,那些鬼魂附着在这尊雕像内,由专人每日为其上香祭拜,送以血食,是一种不多见却很邪恶的养鬼手段,不想今日竟在这堂堂县衙里见到了,真乃奇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