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经过触电事故后,牛天苟像换了一个人,似乎“浴火重生”了。
现在的牛天苟认为以前的他太自卑、太懦弱了。他决心以自己的力量与命运抗争。
既然托身矮男儿,他就要“矮”出特色,“矮”出精彩,为那些难兄难弟的矮男儿们争口气,让他们看到,只要努力,矮男儿的生活也是会风雨之后见彩虹的!
奶奶的,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歧视去!
……
“双抢”早已过去,学校已经开学快两个月了,牛天苟与村里的其他民办老师一样,每天来到学校忙教学,回到家里忙农活。
这天,牛天苟放学刚回到家,妈妈从田间劳作回来,喜滋滋地道:“天苟,刚才我看见木英姑娘来了,到了媒人张大婶家里。你快洗把脸,换件衣服,到张大婶家里去把她接过来吃顿饭。”
马长脸姑娘来了?牛天苟心里一沉,皱了皱眉头,回道:“我不去。”
“什么?”妈妈一怔,睁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牛天苟。
这是怎么了?原来的牛天苟可是十分温顺的,即使受再大的委屈,也不会这样不听话的。
难道那场触电事故把他的大脑“电”坏了?抑或是“触”出了他的倔脾气?
见他一副倔相,妈妈压低声音急急地道:“人家姑娘来了,你不去接到家里来玩,人家会觉得很丢面子的!”
爸爸回到家中,放下手中的铁锹,闷heng了一声。
看着一动不动的牛天苟,妈妈忙问:“怎么了?”
“我就是不想去。”
“那怎么行!我和你爸已经跟媒人张大婶商量好了,准备年底把你和木英结婚的日子定下来,你不去,媒人会骂我们不懂得礼数的。”
“要去您去!”牛天苟生硬地丢下一句,转身进了房里。
妈妈跟进房里,带上门,小声问:“是不是嫌弃人家姑娘?啊?”
牛天苟不吭声。
妈妈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人家姑娘长得是有点丑,但是姑娘身体结实,又勤劳肯干,农村人图的不就是这个?漂亮姑娘的脸蛋能当饭吃?
“再说,你也只有这个条件,又不像人家小伙子那样长得高高大大的,人家姑娘不嫌弃你就知足了。你要是不当个老师,人家姑娘还未必愿意哩。
“俗话说,没有嫁不出去的姑娘家,只有找不到媳妇的光棍汉。人家姑娘再丑,也不愁找不到婆家,随随便便就能找个牛高马大的小伙子。别犯傻了,啊?”
牛天苟木然地把头偏向一边。
“你也要为我们父母着想啊。”
妈妈面露难色,苦口婆心地道:“眼看你妹妹已经17岁,快到出嫁的年龄了,你二弟、三弟都也不小了。你是老大,你不结婚,这样僵着,他们怎么办?我们做老人的总不能大麦不割割小麦,把他们的事先办了吧?家里办大事要一条一理,你不能一龙阻挡千江水啊!”
“您们想怎样办就怎样办,我的事不要您们管!”
“你难道想跟村东头的牛癞子一样,打一辈子光棍,被人戳脊梁骨?”妈妈一下子慌了神。
提起牛癞子,牛岗村里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的。
牛癞子因为身材矮小,眼光又高,至今50多岁了还打着光棍。
听村里人说,牛癞子从小也定了一门“娃娃亲”,十九岁去丈母娘家拜年时见姑娘比他还矮,吹了。
二十多岁时村里人又给他介绍过一个姑娘,但他嫌那姑娘太丑,死活不愿意,把他妈气得大病一场。
后来,由于他年龄越来越大,家里又穷,俊姑娘不愿意,丑姑娘他又不干,一直难以找到媳妇。
见他老是那样“单”着,快要成为老大难了,生产队里那些不正经的男人们在干活时就经常坏笑着跟他开玩笑,说找女人嘛,何必那么挑剔?脸蛋再漂亮,下面那个啥的还不是一毬样,说不定那漂亮女人的下面还没有丑女人的紧实哩,随便找个蹲着撒尿的就行了,别耽误了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的大事啊,哈哈。
牛癩子眼一瞪,道:“那怎么行?那丑女人看着就烦心,恶心,好好的心情都破坏了,还怎么过日子?再说了,ri逼不就日的个脸吗,脸看着舒服就行了,谁还会脱了裤子去看人家的那个啥是松还是紧的?要都像你们这样说,随便将就着去找一个丑姑娘,那老子不如去买块猪肉,然后在中间划个眼来得实在,舒服了还有肉吃哩!”
男人们“哄”然一阵邪笑之后,就把他的这些话当成了“经典”相互取笑。不过经典归经典,取笑归取笑,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给他介绍对象了。
在他快三十岁时,村里来了一男一女,自称兄妹俩。男的说,由于家里穷,愿将妹妹卖给人做媳妇。牛癞子看到那女的长相不错,细皮嫩rou的,当即答应,还与那兄妹俩签了一个结婚协议:愿以1千元卖给牛癞子做媳妇。
那时工人的月工资30元左右,学徒工月工资18.5元,农民挣工分吃饭,一年的收入也就一百几十元。要一个农家一下子拿出1千元出来,相当于一下子拿出一个农民十年的收入,这不啻于天文数字。
为了承续香火,他的父母一咬牙,卖鸡卖蛋卖猪,豁出老脸乞亲友求村民四处借钱。
最后,他的父母东挪西借勉强凑足钱数交给了那个男的。男的走后,父母立即给牛癞子完了婚。
哪知结婚还不到10天,牛癞子的“美女梦”还没醒,“新媳妇”就在一个下雨的夜晚赤着脚拎着鞋子偷偷逃跑了。
牛癞子落了个人财两空。
再后来,牛癞子耐不住寂寞,熬不住饥渴,常在深夜里扒到人家小媳妇大嫂子窗前偷听tou窥。
有一次,他夜晚扒在人家小媳妇的窗子上tou窥,被人家小伙子发现,臭骂了一顿。他的父母为此羞愤不已,抑郁成疾,先后去世。
从此后,牛癞子成了村里干部最头疼的人,这种光棍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天不怕地不怕,一个人折腾起来,全村不得安宁。
四十多岁时,村里的好心人又给她介绍了一个寡妇,希望他能一改劣迹、弃恶从善。
寡妇带来了二女一儿。
生活不到一年,他嫌那寡妇又老又丑,却对她如花似玉的18岁的大女儿越看越顺眼,终于忍不住在一个夏天的深夜摸进大女儿的房中扒下了她的裤衩……
寡妇听到大女儿的惊叫声冲入房间与他大闹了一顿,过了几天就带着儿女们走了。
现在,牛癞子仍是光棍一人,孤寂地进出在他那间又破又矮的土屋中。村里人见到他就像见到臭虫、蚂蝗一般,时不时地紧盯着自己的媳妇或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