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教书、种田与养鸡的忙碌中,牛天苟与邓丽君的女儿牛蓉蓉已经1岁了。
这时,邓丽君的妹妹已经出嫁,妹夫是滨海省仙海市人,在仙海市主要经营摩托车及其修理,是邓丽君的妹妹在仙海市打工时认识的。
邓丽君的妹妹及妹夫开有两家摩托车门店,手下收有一帮学徒,生意很好,两人忙不过来,便希望姐姐邓丽君和姐夫牛天苟过去帮忙,主要是照看一下门店、给家里及学徒们做做饭。
牛天苟与邓丽君一商量,决定还是让邓丽君先去。牛天苟实在不忍放弃这些年来他一直奋斗所得来不易的教师职业。由于女儿还小,只得让邓丽君带去。
牛天苟想,邓丽君在家种田、养鸡实在太辛苦,收入太低,而到妹妹那里去后,妹妹答应每月给她五百元的工资,这相当于牛天苟每月工资的近三倍哩。再说,邓丽君不去,妹妹和妹夫也得请别人。
于是,邓丽君的妹妹今年2月份特地从滨海省仙海市回来,将邓丽君及女儿接走了。虽然妈妈舍不得孙女离开,但也无可奈何。
邓丽君走后,牛天苟便忍痛卖掉了喂养的近200只土鸡,因为他实在是忙不过来。至于种的田,牛天苟干脆交给了爸妈,自己假期或有空时回来帮忙他们干些农活。
……
牛天苟又开始在爸妈那里吃饭,仍然在家里与土黄乡中学来回地奔跑着。
这时的土黄乡中学,规模越办越小,由原来的6个班减为5个班,现在又减为4个班(初一两个班,初二、初三各一个班),以后还得减,照此发展下去,土黄乡中学迟早要被撤销。
因此,老校长退休后,新任学校领导也就混一年算一年,无视前几年“普九”建教学楼(两层)的债务还未还清,仍然到餐馆吃喝不断,有钱借故吃,无钱赊着吃,导致学校的债务越来越重。
有一次,老师们上课时校长主任又带着几个人到餐馆里去吃喝,一个年轻气盛的老师下课后跑到餐馆里去掀翻了他们的桌子,酒瓶碗菜狼藉一地……
老师们也人心涣散,纪律松弛,麻将搓得震天价响,有事无事换课请假。
有一次,牛天苟发现初三班教室里空无一人,一问,原来班主任上体育课时把全班学生带回家帮忙自己捆谷去了……
学校教学质量越来越差,每年毕业时没有一个应届生能考取县一中,只能靠拉一批复读生,帮他们造假学籍来“考上”一、二个,勉强维持“不剃光头”的尴尬局面。
但是去年还是“剃了光头”,包括复读生在内的四十几名学生,县一中一个也没有考取。
牛天苟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这两年一直教初三毕业班的语文,他发现由初二升上来的学生基础越来越差,根本无法带下去了。因为按照学校的安排,教初一的老师把学生带一年后交给初二的老师就算了事,教初二的老师把学生带一年后交给初三的老师也算了事,学生作业交不交无所谓,根本没有对学生长期负责的思想,更别说对学生进行课外辅导了。
于是,老师们背地里调侃着这样的顺口溜:
土黄中学真稀奇,老师分为五等级。
一等教师是领导,吃喝玩乐到处跑;
二等教师管后勤,轻轻松松维持人;
三等教师一年级,忘了备课搞自习;
四等教师二年级,照本宣科无压力;
五等教师三年级,补差考试累死你!
于是,牛天苟决定不再继续教初三语文,而是要求转头从初一教起,一级一级跟班上,以加强老师们的责任心。
要教就要教好,要出成绩,这样窝窝囊囊地混下去,憋气!
这天,在学校召开的例会上,牛天苟把教师要实行跟班上的想法再次提了出来,得到了全体初三老师的赞同,但学校领导却不肯同意,说初一、初二年级老师的教学水平太差,根本不能教初三,初三班只能继续由原来三年级的“把关”老师带。
一个长年教初三班物理的老师当即驳斥道:“你们说初一、初二年级老师的教学水平差,为什么初一、初二年级的老师评上了中学一级教师,我们长期带初三的老师还是中学二级教师?”
一句话把校长闹了个大红脸,尴尬极了。
由于评职称制度不健全,现在的中学一级教师职称不是评,而是教育局分配下来有限的“指标”后,再由教育组向下属学校的老师们随意“分派”,那些与教育组长和人事辅导关系亲近的老师自然都得到了“名额”。
土黄乡中学除了长期教初三班化学的主任得到了名额外,长期教初一政治的校长和教初二数学的会计都“要”到了名额,还有因“教学水平太差”而长期教初一的一个老师和长期管后勤的一个老师也要到了名额,他们都顺利地成为了中学一级教师——他们要的是中学一级教师的工资、待遇,而不是中学一级教师的教学水平,而长期教初三年级的其他老师到现在还是中学二级教师甚至三级教师。
听说,胡辅导几年前就评上了中学一级教师,今年又评上了中学高级教师,牛天苟想破脑壳也想不明白,就胡辅导那上课的水平,真不知道他究竟“高级”在哪里。
这就是基层学校评职称的奇特现象。
牛天苟不善于拉关系,更不会去“要”,即使要了也不会给,当然就只能是中学二级教师了。
影响老师们教学的积极性、导致学校教学质量越来越差的根源不仅在于此,还表现在其他方面。
接着,牛天苟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学校领导的吃喝问题,公款旅游问题,年年为复读生造假学籍的问题,并拿起粉笔在身后的黑板上列出了他们一年来进餐馆的次数、公款旅游时为自己私自购买纪念品的部分数量……
任何单位,领导与群众总会有矛盾。牛天苟提出的意见,说出了老师们的心里话,老师们心里乐开了花,而校长主任就如同被牛天苟扯掉了裤子露出了“小”来一样,脸变得铁青。
牛天苟最后一番有理有据的尖锐言辞终于点燃了“火药筒”。
牛天苟话音还未落,校长、主任便恼羞成怒地挥着手骂骂咧咧地冲到他的面前,若不是老师们劝扯及时,恐怕早已经大打出手了……
……
第二天一早,校长、主任便赶到镇教育组,添油加醋地反映了牛天苟与他们对着干,不愿教初三、不服从安排的“情况”。
至于牛天苟反映他们吃喝的问题、公款旅游时为自己私自购买纪念品的问题、年年为复读生造假学籍的问题、教学质量越来越差的问题则只字不提。他们就是要把“不服从安排”的帽子扣到牛天苟头上,下决心把他赶走。
任何单位的领导都是容不得“刺头”的,不“杀鸡吓猴”,他们今后还怎么“玩”得转?
现在教育组的组长就是原来北河镇中学的胡副校长,原来的王辅导调到县教育局后他升为胡辅导,现在刘组长调到教育局后他便又升为胡组长了。
有权欲的领导都希望自己的顶头上司垮台或调走,这样他就有上升的机会了。胡副校长盼了这么多年,总算熬到了今天。
不知为什么,胡组长一想到牛天苟这个又硬又臭的矮家伙心里就不爽。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与原来的王辅导闹别扭,当初也不会由校长降为副校长,更不会被贬到麻河乡中学任教一年。
胡组长听完他们的“汇报”,沉默了一阵,然后表态道:“好了,你们回去好好工作,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别人不教初三可以,他牛天苟不教就不行,他不想干就干脆把他调到小学去算了。”
是该治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了。胡组长心里想。
要论起整人来,个个当干部的都有一套,他胡组长上课不行,但也决不是那种只会喝酒打屁的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