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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骚暗贱(高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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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念一天堂

    【每一步,都是局,设局的不是人,就是上帝。】——

    夜半无人语,更深鸟已眠。

    笼罩在夜色下的何家远郊别墅内,某副楼的窗户轻轻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黑色的身影一猫腰,悄无声息的跳出窗户消失在夜色里。黑云沉积的上空没有一丝亮光,唯有不远处几盏昏暗的路灯映射着冰冷的夜色。

    黑影轻而易举的穿过重重把守的后花园,顺着回廊慢慢靠近别墅的主楼。四下环视后,他飞快的顺着石柱攀爬至主楼的第二层,刚站稳脚,就发现底下有人巡逻过来,他飞快的爬下身子,整个人如一只蜘蛛一般贴附在二楼外侧的墙壁上,全身只靠那只吊在围栏上的右手支撑着。

    待巡逻的人走后,他抬腕看表,距离下一班巡逻人员经过还有十分钟。

    黑影利落的翻身越过二楼围栏,轻手轻脚的朝阁楼延伸出来的窗户走去。小巧的刀刃在他手上如万能钥匙一般,敲开了窗户的暗锁,玻璃被他缓慢的推开到一个他能进得去的宽度。

    这是何家的私人档案存放室,房间里的摆设都是他熟悉的,档案的排列和存放,都是出自他和另一个人的手。这里不仅仅放着何家的机密文件,这里,还放着何家两代当家人们的遗像。

    黑暗里,他的视线精准的落在遗像悬挂处的第二排自左起第三个相框。那里面的人,长着一张国字脸,看似忠厚的模样,却是最狠辣的角色!不过这不是今天的重点,黑影转头看向书桌下面,没有光亮的夜色里,他笔直的走到了书桌前,伸手超下探去,灵巧的中食指并拢划过内侧,然后在一处突起处停下来。

    黑影蹲下身,抬头看着那块小小的凸起,反手从小腰包里取出两样东西:一个喷雾,一个看起来像是女人画腮红时用的粉刷。他拿起喷雾朝着凸起的地方轻轻喷了两下,然后用毛刷刷了两下,像是变魔术一般,一片黑暗里,凸起的地方突然亮起了四个小绿点。

    四个点,排列组合后,就是二十四组数字。

    这并非是银行卡,不会因为你密码输入错误三次便会将你的卡吞了。

    所以,他有的是时间去将它们一个个输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静谧的夜里仿佛蒙上了一层灰色的yīn影,他输完最后一组数字发出叮的一声响后,身后的档案柜竟然上下两层自动分开了,一个小盒子静静的躺在里面,一动不动的诱惑着他!

    他猜的果然没错,竟然真的在这里!十年,他用了十年的时间,才将这个东西的下落查明白,何兆坤的确是老谋深算。就在他站起身取到暗格里的盒子时,漆黑一片的屋子突然亮如白昼。

    黑影慢慢站起身看着面前将自己包围了的人,为首的,正是何兆坤。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手里握着一把黑漆漆的手枪!

    “阿玉,你这是干什么!”

    乔木不敢置信的看着黑影和他手中的盒子,摇头问道。

    赵玉冷静的站好,看了看手里捏着的木盒,朝乔木望了一眼,那一眼里,包含了太多的欲言又止。

    “人赃并获,你说他干嘛?”何兆坤手中的枪朝着被包围在中间的男人点了点,冷笑道。

    果然是他,内奸果然就是赵玉!

    “阿玉,你快和坤哥解释一下,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乔木急急的上前,想要去拉赵玉,却不想被何兆坤一把拖住。

    “离他远点!”

    “坤哥,你别激动,阿玉一定是有苦衷的!”乔木转身拉住何兆坤举枪的手臂,脸上有着手足无措。

    “赵玉,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何兆坤再也压不住的怒气随着大吼喷发出来。

    被喊的人静静的看着他,掌心的木盒被他轻轻一抛又接回手心。

    “何兆坤,你一直都不相信我不是么?”

    “赵玉,你别***找借口,今晚蓦三那事根本就是个局,你真当我傻?你他妈就是蓦三的人!”

    相对于何兆坤的大吼,赵玉秉持了他一贯的冰冷言简,对于何兆坤陈述的这点,他并没有说话反驳他。因为何兆坤说的是事实,既然是事实,那又有什么好反驳的?

    “阿玉,你倒是说话啊!”乔木看着不发一言的赵玉,急的大叫。

    “乔木,我没什么好说的!有的时候有些事,我们无能为力,就像是信任。”赵玉看着记得两眼通红的乔木,心里淌过一丝愧疚。他唯一愧疚的,就是这个一直那他当好兄弟,好几次救他于生死的乔木。

    何兆坤一听这话,气的手发抖。

    “赵玉,”他的声音响彻在档案室内,“你给我好好看看这第二排的第三个人,你认得他吗?你还认得他吗?”何兆坤的枪随手划到遗像墙上,指着第二个吼道,“我三叔养育了你七年,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给蓦家当内鬼,啊?蓦家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他妈连养育之恩都不顾,你对得起他吗?啊?对得起这个叫何启南的人么?啊?你回答我!”

    赵玉抬眼看着那张遗像,在白帜灯下看起来更是忠厚。他看了许久,才喃喃开口。

    “何兆坤,你知道我妈是怎么死的么?”

    何兆坤不明白赵玉突然提起他母亲意欲为何,他不关心,他只知道,他曾经信任过的人此时背叛了他,并且人赃俱获。

    “她因为老房子的拆迁问题跟当时负责为开发商清理障碍的人员谈判,可是没想到,我温顺的母亲早上出去时还能温柔的抚摸着我弟弟的头说回来给我们买好吃的,可却在当天晚上变成了一具尸体。”赵宇的声音凝固成了北极的雪,寒冷彻骨。

    “她躺在那里,浑身是血,她中了五枪,一枪打在左膝盖骨上,一枪打在右膝盖骨上,左右胳膊关节处各一枪,还有一枪打在心脏上!”他望着一脸怀疑的何兆坤,轻轻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不明白,作为一个弱女子的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要这样惨死在别人的枪下!”

    何兆坤从来没有见过赵玉的笑容,他从十年前一直到刚刚之前,似乎永远都只有一种表情,冷漠寡言。

    可是刚刚,他却看到了他的笑容,那个笑容攀在赵玉的嘴角,像是一条疤痕一般,向他昭示着曾经的罪行。

    “当然,我不是和你缅怀过去。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所以,”他又轻轻抛了抛手中的木盒,黑眸一冽,五指成爪,将还曾经在故事中毫无防备的乔木抓到了身边,反手锁住他的咽喉后安静的看着何兆坤。

    “乔木!”何兆坤伸手想要拉他回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要么放我走,要么,我们同归于尽!”锁在乔木咽喉上的指节微微用力,乔木的脸色瞬间惨白。

    “咳咳……阿玉,”他抱住赵玉的胳膊,呼吸不畅的咳嗽着喊道。

    赵玉心中一顿,但是嘴上却还是冷静异常。

    “乔木,别怪我,要怪只能怪何兆坤他做事太绝,今天,他要不放我走,那咋们可就一同上黄泉路了。”

    “赵玉你他妈恩将仇报,乔木平时怎么对你的?你现在拿他当人质,你就不怕报应么?”何兆坤打断赵宇的话,吼道。

    “报应?”赵玉冷笑,“现在就是报应!”

    “把东西和乔木放下,我放你走!”

    “少啰嗦,放我走!”东西和乔木,看来在何兆坤心里,乔木还没他手里的木盒重要。可笑的是,乔木还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赵玉,我在说最后一遍,把东西放下!”枪口纹丝不动的指着赵玉,何兆坤看了一眼被赵玉锁住咽喉的乔木,太阳穴突突的跳着。

    赵玉不再说话,手指运劲,乔木的脸从惨白一下子变成赤红,一双眼也充血的厉害。

    何兆坤垂在腿边的手剧烈的颤抖着,视线在赵玉的两手间来来回回。暗色的木盒和脸色渐渐发紫的乔木。一个是何家把持了多少年的秘密,这个秘密能让他斗垮蓦三乃至蓦家,一个是跟了他多年的下属,何家的暗杀王。两选一,只能选一。

    赵玉走了,曾经的兄弟在他掌权后杀的杀、赶的赶,如今也就只剩下乔木了。如果乔木也离开了,那他……

    “我放你走!”

    就在赵玉打算放开到了极限的乔木,冒死一搏时,却听到对面的何兆坤如是说道。那四个字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带着滔天的恨意。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赵玉勒住乔木就要朝门口走去,却不想包围住他们的黑衣人一动不动的端着枪,红色的瞄准星打在他们身上。

    “坤哥,不能放他走。他背叛何家,私通外敌,不杀他难以平息兄弟们的气愤!”有人说道。

    何兆坤看着赵玉,两人一番激烈的眼神交战后,前者败下阵来。

    “我说了,放他走,赵玉,下一次再见到你,我们就是仇人!”他手中的枪一把砸到墙壁上,黑衣人手中的枪应声垂了下来,自发的站成两排,任凭赵玉轻而易举的带着乔木出了档案室的门,一路飞快的朝楼下走去。绕过何兆坤给他准备的车子后,他带着乔木绕道后院自己事先停好的车前,随后又将乔木扔进驾座上,自己也一并挤了进去。

    何兆坤站在二楼的露天台上,看着他们上车,又看着那辆车消失在夜色里,嘴角慢慢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一念一地狱

    【总有一个人,一直住在心里,却告别在生活里!】——

    飞驰在远郊路上的车里,车速的指针已经飙到了200处,赵玉冷静的驾着车,余光轻轻的落在副驾座上,那里,坐着一个男人,一脸木然。

    “……”赵玉张了张嘴,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此时此刻,他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于情,他算是辜负了乔木这十年来的坦诚相对;于理,他骗了他们,虽然赵玉自己并不会在乎,但是面对乔木,他确实是愧对。

    “乔……”他刚打定主意要开口,放在隔层的手机嗡嗡的响起来,看了一眼来显,他飞快地戴上耳机。

    “没事了,你先回去,不用去那边等我。”

    “你确定?”对方懒洋洋的问道。

    “是的!”

    赵玉低沉的嗓音里带着熟稔和乔木鲜少会听到过的亲切,他以为在阿玉的世界里,从来都只有冰冷的死气沉沉,没想到除了杀人,或者说除了他,阿玉还有这样一个他不知道的人在另一个地方,让阿玉温情以对。

    挂掉电话的赵玉瞥了一眼乔木,几不可闻的叹息声从他的嘴里溢出。

    “乔木,对不起!”

    这句道歉,是仅仅只给乔木的,并没有包含何家。

    副驾座的人没有搭理他,只是木然的看着车前,兀自想着什么。维持着双手抱xiōng的姿势,一直到赵玉将车子停在了一处废弃的仓库前,熄了火。

    “乔木,你走吧!”

    驾驶座上的人一把推开车门,说完后便跳下车超仓库走去,再也没有任何语言。乔木慢慢转头,看着他高大的身子渐渐隐没在黑夜的仓库里,顿时一股热气直冲脑门,他大力的推开车门,朝他追了去,一边追一边喊。

    “阿玉,你给我站住!”

    到现在,他也还唤他阿玉,赵玉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没有回头。

    “阿玉,你告诉我,你是有难言之隐的。”

    ……背对着他的人只是沉默,在他几乎是哀求的语气中,他依旧保持着惯有的沉默寡言,周身萦绕着淡漠的疏离之气。

    “阿玉,你说话,只要你说,我就相信你,不管坤哥说什么,我都相信你!”

    ……

    “乔木,有些事除了苦衷,还有设计。”

    良久,背对着乔木的人低低的开口。这是一场潜伏计划,他们用了十年的时间,不过是要得到他口袋里揣着的那只木盒里的东西。当初猜拳,他是四个里唯一一个出了剪刀的人,在一群石头里,他便施施然的上了送他走的车。

    谁能用十年来设一个局?赵玉望着远方的夜空,耳里响起刚刚接的电话。

    “乔木,你走吧!这十年的兄弟情,我会记在心里的。”从未说过这么矫情的话,赵玉空着的手摸了摸口袋凸起的地方,慢慢抬脚朝里面走去。那个木盒里,记载了几人的身份以及dna比对,他必须要毁了它。如若不然,蓦三和程阳,乃至阿晗,有的不仅仅是危险了,而是灭顶之灾!来自国家的,灭顶之灾。

    圈套?

    乔木虎躯一震,不敢置信的瞪着那个说圈套的人,阿玉这样说,根本就是亲口承认自己背叛了何家,背叛了坤哥,也背叛了这十年来自认为的兄弟情义。不,他这连背叛都算不上,阿玉从始至终,都是在利用他们。

    “赵玉你给我站住!”乔木冲着男人嘶吼,可是对方置若罔闻,依旧步伐矫健的朝仓库里走去。

    “赵玉!”

    伴随着乔木的大吼声,还有响彻夜空的枪声。前方的男人终于停住了脚步,微微回头望向身后的人。

    “赵玉!十年了,我当你是自己的兄弟,出生入死,把你看得比我自己的命还重,你就这圈套两个字就打发我了?你当我是什么?乞丐么?”

    乔木拿枪的手颤抖着,黑漆漆的枪口指着前方的人,眼里都是痛苦的挣扎。

    其实很多时候,你永远不能理解男人们之间的情感,它不同于爱情,他们甚至可以为了对方,丝毫没有犹豫的付出自己的生命。就像军人之间的感情,那一声战友,是我们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无法感受的深情。

    正是因为这样的深厚感情,在经历背叛后才会更让当事人无法接受。

    面对乔木的质问,赵玉笔直的身子隐隐染上僵硬。这个计划里,唯一出错的,就是乔木对他的坦诚。

    “乔木,我们各为其主,希望你能理解。”

    “我不能!”

    身后的人激动地大吼声让赵玉垂了双肩,他转身看着拿枪的人,黑眸里半掩着无可奈何。

    “你为什么不辩解,为什么?”对于赵玉的沉默,乔木跳脚的朝他叫道。

    “就像你看到的,事实如此,我无话可说。”

    说与不说,伤害都已经造成,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呢?不过是让受伤害的人在一个被拉扯开伤口罢了,血淋淋的。

    “好!”乔木双眼通红地凝视着对面的人,“那我就成全你,我今天就送你下地狱!”

    相对于他的激动,赵玉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在他说要送他下地狱时,赵玉慢慢合上双眼。今天拿到木盒的那一刻,他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啊!”

    持枪的人嘶吼一声,红着眼扣动扳机,轻微的卡擦声响起,他手中的枪被什么东西打中,枪口一歪,子弹擦着地面发出扑哧声后,乔木手中的枪飞出而出,掉在了一边。

    “乔木,别激动啊,这可不像你一贯的杀人作风哦!”

    戏谑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低迷自幽暗的仓库深处传来,乔木倏地转眼朝子弹飞来的方向望去。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回荡在仓库里,慢慢的,一个颀长的身影映入乔木的眼帘。

    那人穿着漆黑的高帮军靴,长臂端着一把通身军绿的g36,微微歪着的脑袋上短发墨黑,俊美的脸颊抵在镂空的枪托上,眯着的细长凤眸对准了瞄准镜,而瞄准镜的十心正中央,就是乔木的眉心。

    “蓦……”乔木愣在了原地。

    站在他对面的男人半张银面具在夜色里发着清幽的寒光,他的嘴角轻轻向上抿着,一身不可一世的桀骜,不是蓦三又能是谁呢?

    “不是说好不用过来么?”赵玉有些懊恼的看着半个身子还隐匿在夜色里的人,低声说道。

    那人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好笑的翘起嘴角。

    “你以为我想来么?爷爷说了,他要你一根汗毛都不少的回蓦家。”他说这话时,口气里都是嫌弃的意味,随即朝着乔木的方向开口:

    “乔木,良禽择木而栖,你为何兆坤卖命,不如来我们蓦家。”

    “蓦三,你以为人人都会被你收买么?”曾经,蓦三是他敬重的的人,那是因为他少有的光明磊落,可如今,阿玉这十年竟然是蓦家打来的内应,不管是为了什么,他这么做,就是有悖道义的。乔木不能接受曾经因为光明磊落而敬重的人如今突然变成这样一个工于心计的人,他恨恨的看着那把g36,准确的来说,是g36后的男人。

    “既然如此,大家桥归桥路归路,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开着那辆车,给我立刻滚出这里!”

    不为所用的人,本该杀了以绝后患,看在乔木和赵玉这十年情感的份上,他决定放乔木一马,可惜对面的人似乎不以为然。

    “蓦三,本以为你光明磊落值得我敬重,可没想到,你也不过和那些不入流的人是一丘之貉。”

    “哼!”蓦三冷哼一声,戏谑的眸光里染上森然。“兵不厌诈而已,命都没有了,还管他入不入流。”光明磊落?你见过道上哪个光明磊落的人最后落得善终了?这里就是弱肉强食,这里就是人间的地狱,想要生存,就要比别人更狠。这是法则,难道乔木还要他来教他么?

    “说得好!”

    啪啪啪!

    原本只有三人的仓库里突然传来一阵鼓掌叫好声,有人走了过来,不止一人。

    蓦三惊觉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四十来个人分成两队从乔木身后的仓库门冲了进来,清一色的突击步枪指向他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跨到赵玉身后,两人背部相抵,端枪凝视着将二人包围起来的众人。

    “蓦三,说的真好!”何兆坤一边鼓着掌,一边闲适的走到乔木身前,看着他们的眼里都是得意。

    没想到,今天的最后局面会是这样!

    “蓦三,我之前问过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支撑你能这样不可一世,我现在再问你一遍,到底是什么!”

    “何兆坤,你以为就带着几个人包围我,就能置我于死地?你第一天出来混么?”蓦三紧了紧枪托,瞄准星移到何兆坤身上。他脸上连一丝紧张都看不到,仿佛被包围的人并不是他。

    “你这么喜欢说大话,那我给你一次机会,没有我的命令,他们谁都不会开枪。现在你求我,你若是求我,我就放过赵玉,放过你的好兄弟!”

    “你有这时间做白日梦,不如祈祷老爷子多活一点,但如果你现在就想死,那我成全你!”蓦三毫不客气的截过他的话尾,看他的眼神里,都是不屑一顾。

    蓦三看不起他,由来已久!

    思及此,何兆坤一把夺过身侧人的枪,“妈的蓦三,老子今天就毙了赵玉这个叛徒!”他一声嘶吼,嘴里大喊着要毙了赵玉,可枪管更快的,却是瞄准了赵玉的身侧。

    “快闪开!”

    赵玉大吼一声一把想要推开身侧的人,口袋里的hk p7同一时间已经举起来,扣动扳机没有丝毫犹豫的指向何兆坤,他扣动扳机的那一刻,身侧那把g36的子弹已经破枪而出,呼啸着朝何兆坤而去,而他那只想要推蓦三的手,连他的衣角都没有沾到。

    噗哧三声枪响后,便是子弹嵌进身体的闷啸声,金属弹头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嵌进人类的身体里。

    “乔木——”

    赵玉手中的hk p7轰然垂了下来,他无法置信的看着那个倒在血泊里还死死望着自己的男人。

    “坤哥,别杀阿玉,求……你!”

    乔木……乔木竟然推开了何兆坤,将那两颗原本应该由何兆坤承受的子弹揽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他一直记得,乔木在一次受伤后告诉他,他说:“阿玉,你知道么,其实子弹打进身体的那一刻真的非常疼,灼烧感伴随着极度的疼痛,远远超过了人类所能承受的七级伤痛,然后致使人昏厥。可是我天生伤痛承受能力比别人强,所以感受的疼痛就会更多。有的时候我在想,那或许是报应,因为我,杀了太多的人。”

    还有一次,在越南,军火交易时发生内部斗争,他被流弹击中,以为自己要客死他乡时,却有个已经脱险的人又冲进来,拼了命的将他背出了修罗场。

    又有一次……

    ……

    所有的回忆在赵玉脑子里不停的回放,他看着那双没有闭上的眼,脑子嗡嗡作响。

    他杀了乔木!他杀了那个一直当他是哥哥的乔木!

    脚下一个跄踉,他险些跌倒。情不自禁的就要朝着乔木的方向走去,猛地被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喊住。

    “赵玉,爷爷要你回家!”

    那声音,是他熟悉的,总是带着戏谑,可现在听起来,确是力不从心。他转身看向身后的蓦三,一同跃入眼帘的,还有他暗黑衬衫xiōng口下方的湿濡。男人在看到他回头后,浅浅一笑,半张面具下的俊脸惨白如纸。他突然站不住脚似得身子一歪,若不是他机敏的将那把g36抵在地面撑着自己,怕是早已经倒在了地上。

    “你是不是……”赵玉一把扶住他,手指按压在蓦三湿濡的衬衫上,耳边立刻传来他的闷哼声。

    蓦三隐忍不住吐出一大口血,血污了他的下巴和项颈,沿着他敞开的衬衫领口一路蜿蜒,最后消失在衬衫里。他脚底虚浮,最后连g36都撑不住了,只能跌坐在地上。

    “蓦三、蓦三你别动!”赵玉一把撕了自己的衣裳,想要给蓦三包扎,却别他一把握住了手。

    “赵玉,先别忙,听我……说……,爷爷说,你一定要平安回家,你知道的,蓦家……蓦家是你……”

    “别说话了!”赵玉冷硬的嗓音里喊着颤抖。

    蓦三不能死,蓦三要是死了,爷爷这辈子就再也睡不安稳了!赵玉此刻脑子里只想着这一件事,他不能让蓦三死了。

    “何兆坤,放我们走!”g36指向安然无恙的何兆坤,指向看着地上的乔木双眼发红的何兆坤。

    何兆坤慢慢抬起眼看着他,半晌冷笑出声。

    “放你走?赵玉,你看看乔木,你和你相处了十年的好兄弟被你杀了!你还有脸让我放你们走?”

    蓦三渐渐涣散的视线盯着远处,心里蓦然觉得荒芜,用尽力气抬起右手,抚上xiōng口的那枚雪玉。

    他在这样漆黑的夜色里,任自己的生命慢慢流逝,而那个他心爱的女孩却什么都不知道的在酒店等着明天最早的早班机回石城。

    她或许还在怪他,说要在一起,却又始终不肯说清楚。

    她或许还误解着他,以为他看不起她,以为他厌恶她。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到底是用怎样的一颗心爱着她,怎样的竭尽所能却又不能言与。

    一个人的出现于另一个人而言,可能是萍水相逢,可能是惊鸿一瞥,还可能是……一杯穿肠的毒药。

    饮了,便是死劫;

    不饮,又割舍不得。

    蓦三想,这大概就是他的命,隐忍了十一年终究扬颈饮尽,百般滋味仍旧独尝;

    但即便严其灼是毒药,他也饮得心甘情愿;

    只是,再也没有机会告诉她,他爱她,爱了整整一个曾经,今晚以后的所有曾经……

    求求你别死

    【她揭开了那张面具,然后……】——

    何兆坤看着赵玉怀里奄奄一息的面具男子,嘴角终于扬起一抹称之为微笑的表情,它细细的攀附在他稀薄的唇角,像一条不能直视的丑陋伤疤一般。

    “蓦三,我说了今天要你的命,就不会留你到明天。至于蓦老爷子,他能活多久那也是看他的造化。不过,好歹认识一场,你这个每天祈祷的遗愿,若我心情好,说不定我会帮你做做看。你上路吧,黄泉路上和你的好兄弟相伴着,也不会寂寞。”

    他一口气说完,吩咐人手将乔木抬了起来。然后自己走过去,伸手进赵玉的口袋里,将木盒取了出来。却在打开木盒时,脸色铁青。

    “赵玉,你竟然……”

    木盒里的东西早已经被毁的粉碎,他早该料到了,赵玉拿到木盒的那一刻,他就该料到东西会被毁掉。

    “李江,留下十个人,解决掉他们。”何兆坤怒吼。

    “是,坤哥!”

    “记住了,做的干净点。”

    “是!”黑衣人冷声答道,随即取出口袋里的一小瓶液体,对着何兆坤轻语,“传说中的‘化尸水’我都带来了,您放心吧!”

    何兆坤看着那一小瓶液体,随即安心的点点头,最后看一眼一丈开外的两人,转身带人离开了旧仓库。

    一瞬间,仓库里只留下何兆坤的十人小组和坐在地上半抱着蓦三的赵玉。刚刚还黑压压的仓库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静的连蓦三微弱的呼吸声都能听见。赵玉低着头看着怀里人惨白如纸的脸,心沉到了海底。

    蓦三闭着眼,纤长的睫毛垂在眼睑处,在眼底投下一大片yīn影。他记得,曾经程阳乘蓦三睡着时,想要用剪刀剪掉他的长睫毛,他和关子几人前去看戏,却没想到程阳刚推开门的瞬间,便被一把卡宾枪抵住了喉咙。而如今,那个身手灵敏诡诈狡猾的人就躺在他手边,毫无生命气息。

    “蓦三,你能听到我说话么?”他轻声喊他,生怕吓到了他一般,可怀里的人连睫毛都没有动一下,仍旧安静的躺着。

    李江慢慢向两人走近,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就如同赵玉说的,大家各为其主,并不是个人感情能左右什么的。

    “赵玉,十年前你就该料到会有今天了!”

    赵玉没有理他,而是伸手将那把g36拖了过来,可他的手刚碰到枪托,子弹扑哧一声就擦过他手边嵌进地面。很显然,对方是在无声的警告他。

    “还想垂死挣扎么?”

    “你想多了,就算是死,我们总要拿好属于自己的东西。”他毫不顾忌刚刚的那颗子弹,将军绿的卡宾拿过来,又拉过蓦三苍白的手掌,抱好它。深深的看了怀里的人一眼,然后握紧自己的hk p7扭头看向李江。

    “李江,我在地狱等你和他!”

    李江一震,慢慢的一步步往后退,退到安全范围后,缓缓举起左手,像一面丧旗一般扬着。最后看了一眼那曾经在道上叱咤风云的两人,眼一闭,果决的挥下手掌。

    “啾——”

    “啾啾——”

    “哒哒哒——”

    “突突——”

    “啾啾——”

    一连串的枪响声从远处传来,何兆坤的车窗这才徐徐合上,他狠厉的眸子里终于揉进了了安心。一行三辆车飞快的离开了原地,火速朝着远郊的高速公路驰去。

    蓦三、赵玉!一路走好!明年的今日,我会多为你们烧些纸钱——

    李江挥下手的瞬间,觉得心口一麻,继而便是尖锐的灼痛感,仿佛他的心口被挖了一个洞,有人在那个洞里放了一把烟花,瞬间点燃,疼痛爆炸开来。

    他低头去看,然后,看到鲜红的血液顺着xiōng口的扑哧扑哧的往外流着,而那个中心点,真的有一个黑色的洞,洞口周围的肌肤是被子弹击到后灼烧成的黑。他身侧,已经砰然倒下了五个黑衣人,视线慢慢的落下去,落在地上半跪着身子的赵玉和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眼端着卡宾枪的蓦三。

    他竟然没有察觉到,赵玉和蓦三还留着这么一手,可是不对,这枪声,除了赵玉和蓦三,一定还有第三方。

    李江吐出一大口血,他跪倒在地上看着再次倒下去的蓦三朝他的人低吼。

    “杀了蓦三,先杀……蓦三!”

    高壮的男子抬枪指向蓦三,然后李江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帘里,那人手里握着一把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一个前滚翻后,一把捅进了阿宾的腰侧,瞬间,那个高壮的男人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同一时间,又是连续的突突突——声后,赵玉一把侧过身子罩住了怀里的人,来不及闷哼,hk p7指向抬枪的人,激烈的枪声过后,最后一个男人倒在了纤细身影手里挥舞的东西下。

    然后,那个纤细的身影站起身,慢慢转身看向赵玉的方向,她一步步走向他们,握着杀人利器的手剧烈的颤抖着,带着漫天的恐慌走到他们身边蹲下身子。她将手里的东西扔到脚边后,颤巍巍的想要伸手去摸摸被赵玉抱住的蓦三。

    李江大口大口的吐着血,眼睛死死的盯着被纤细身影的人扔在脚边的东西。

    一把56三棱军刺,菱形刀身,经过去光处理本应呈灰白色的三面血槽此时突突的流淌着赤红的鲜血。她到底是什么人,竟然使得出‘放血王’这种东西……李江脑海里最后盘旋的这句话没有得到答案,因为他在那之前已经不甘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严其灼看着躺在血泊里的男人,他死死的闭着眼睛,一张脸灰白的几乎没有任何生的气息。那小半张面具寒光闪闪的映衬着他青灰的脸,他黑色的衬衫已经全部湿透了,更甚至于,他身边的地上,都是怵目惊心的血迹,赤红的颜色刺激着她的感官,让她一时间呼吸困难。

    “宋……宋青城!”她喊他,声音破碎不堪。

    “闭嘴!”

    赵玉惊恐的出声阻止她的话,刚想抬手锁向她的咽喉,却发现自己的右臂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再一看,才发现刚刚在罩住蓦三时,右大臂中弹,血流成河。

    “宋青城,你醒醒,你说话呀!”

    严其灼白着脸伸手去推他,可那个人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声响。

    “宋青城,你别这样,你快说话,你怎么能装死,你别这样……”她全身失了力气般的坐到在地上,握着他冰凉的手掌哑声喊道。

    但她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

    “闭嘴,把电话给我!”赵玉一把挥开严其灼握住蓦三的手,朝她低吼道。

    这女人能在这么危险的时候救了他们,一定不会有什么敌意,更何况她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朝着蓦三喊宋青城的名字。

    严其灼此时脑子里什么都想不了,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进去,她看着戴面具的人xiōng口下方不停的流血的伤口,脑海里一片混乱。

    血,好多血,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血。

    就在刚刚,若不是她想要知道他去了哪里而把自己的手机扔进了他的后座,然后依着pad里的定位系统找到他的车子;若不是她又刚好隐在黑暗里看到一个人带着三十几个端枪的人从仓库里出来,还抬着一个看起来是死了的人;若不是她看到车子没有锁拉开了后座的门取出那只黑色的装着m110的长皮箱,那只她在扔手机时无意中碰到的长皮箱,那是不是现在,这个说自己是蓦三而实际上她敢肯定就是宋青城的男人,已经死在别人的乱枪之下了呢?

    或者说事实上,他此刻已经和她,天人永隔了?

    那件他说等他从渝市回来后再和她说的事,是不是这一辈子都再也不会有说的清楚的那天了。

    思及此,心口传来剧痛,那是多少次骨髓活检的疼痛加起来也赶不上的痛。严其灼伸手捂住xiōng口,死命忍住泪水再次拉住男人的手。

    “宋青城,你起来,你说话,你别这样,宋青城,你别这样好不好。”

    “放手,把电话给我!”赵玉拼命稳住蓦三,麻木的右手僵硬的挥舞阻挡着严其灼。

    “宋青城,你快点醒醒,我好疼,我心脏好疼!”她记得的,她骨髓活检那天,她哭得撕心裂肺时,宋青城眼里的如海疼痛。她以为,她不说出来,就可以假装不知道,然后假装他还讨厌她。

    她总是这样,把自己逼上绝路,却最终不能掌控自己到底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宋青城,我看到了,你别不说话行么,你不要这样,你快点醒醒,看看我,我好疼,我真的快要疼死了,宋青城。”

    在她一边沙哑的喊着他,一边不停地闪躲赵玉推她的胳膊时,手机自口袋里滑落,被赵玉眼疾手快的接住,却在滑开屏幕时被提示要输入密码。

    “你他妈别再喊了,快点告诉我密码,再不打电话叫人来救我们,他真的会死!”

    严其灼完全不理他,仍旧轻喊着,像个被遗弃的小孩丢掉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眼里都是绝望。

    “咳咳……”

    被她摇晃着已经昏迷了的人突然咳出一大口血来,长睫微掀,半睁的细长凤眸里都是死灰一般的惨败,他看到面前的人后,不敢置信的瞪住了眼。

    “夭……”

    “宋青城,宋青城你别死,你别死!”见他醒来,一直隐忍的泪水奔涌而出,滴落在蓦三漆黑的衬衫上,和着他的血,蜿蜒进他的身体里。

    “密码!”

    赵玉的吼声震醒了严其灼,她飞快的输入密码后低头握住了男人的手,滚烫的泪水灼伤了她的眼角,使得那里一片赤红。

    “宋青城,你别死,我求求你!”

    “夭……夭……”他微弱的声音几不可闻,严其灼将耳朵贴在他唇边,听见他说:“面具。”

    她立刻支起身子伸手摘了他的面具,然后整个人如木头一般定在了那里。

    生死不能明——

    她立刻支起身子伸手摘了他的面具,然后整个人如木头一般定在了那里。

    被面具遮住的地方异常的苍白,而在这一片苍白中,一条宽约一寸半的丑陋的疤痕横跨了他的眼睛乃至颧骨下方一寸处,增生性疤痕带着经年累月的酱紫出现在她眼里,让她几乎失手跌倒在地上。

    这是一张宋青城的脸,分毫不差,但是,这又的确不是宋青城的脸,因为那道无法忽略的伤疤。

    “不……不可能!”女孩摇着头,急切的伸手去摸那道疤痕,真实的触感再次击垮了她的意识。

    她的泪奔涌的更凶,她胡乱的抹着它们,沾血的手指划过脸颊便留下一道血痕,看起来异常狰狞。

    “不会的,这不是真的,你就是宋青城,你就是!”

    看着面前哭的一塌糊涂的严其灼,蓦三/反握住那只小手,扯了扯唇角,想要笑却已是力不从心。

    “……夭、夭……咳……”猛的咳出的血再次铺陈在他的下巴上,严其灼飞快的伸手将它们抹去,仿佛只要抹干净了,就能假装他还是好好的,他没有咳血,生命也没有当着她的面静静流逝。

    “宋青城,我知道你是宋青城,你别骗我,你别骗我了,呜呜……!”

    就算那道伤疤真实的存在着,她也不能相信面前的人不是宋青城。如果不是,为什么看到他濒临死亡之际,她会受不了?他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扎根在她心里,她怎么可能会认错?除去身形和长相,就是两人相对时她的感觉也告诉她,面前的人,就是宋青城。

    蓦三无奈的看着面前的人,只能微微施力握住她的手掌,额际都是透明的汗珠,一颗大过一颗。

    他渐渐无力的手掌似乎要从严其灼的掌中滑落,又被人反握住。

    “你不会死,对不对,你不会死的!”她贴近他,低低的问道,眼泪止不住的往下坠,她再次胡乱的抹掉。

    蓦三张了张嘴,却是只有轻微的呼吸声,然后一阵咳,大口大口的血溢出唇角。就在严其灼贴下耳朵时,猛地被人一把推开。

    赵玉横抱住蓦三,低吼一声用尽全力站了起来,因为他听到了直升飞机的声音。

    “你干嘛,你要干嘛!”严其灼尖叫着要拉住大步朝外走的高大男子,她不能让他把宋青城带走,这一走,她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他流了那么多血,还能活么,还能活么?

    “滚开!”赵玉一抬脚,一把将拉住自己的女孩踹到地上。

    已经处于半昏迷的蓦三听到熟悉到骨髓里的闷哼声,微微张了张口。

    “赵、玉……别……”

    “你别再说话了,蓦三,老子不准你死,你要是死了,老子把这女的丢到十字金街‘盲点’去你信不信?”

    赵玉的话仿佛一剂强心针注进了蓦三的血管里,他死死的盯住赵玉的脸,仿佛在说:你要是敢把老子的女人丢到‘盲点’,老子就找一帮禽兽轮奸你!

    “你不妨试试!”

    男人吃力的抱着蓦三踏出仓库的大门,直升飞机巨大的风力吹的他衣角翻飞,追出来的严其灼被风吹乱了头发,泪眼朦胧里她恍惚间看见了很多年前那架将她载走的飞机,一时间情绪完全奔溃。

    “不要,不要带走他!”

    就在飞机上走下来的四人中有两人打算结果赵玉怀里的人时,严其灼哭着冲上去,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破赵玉坚实的臂膀一把拉住蓦三的手。

    “别带走他,求求你们了,我再也不会不听话了,我以后都会乖乖的,我求求你们了,别送他走,别送他走,求求你们了!”

    女孩哭的肝肠寸断,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胡话。

    蓦三细长的眼睛突然睁开,眼里都是化不开的浓稠疼痛,他一把将哭泣的女孩拉到自己身边,吃力的朝她低语。

    “夭夭……不要哭,死、死的是……蓦三,还有……还有……”他咬牙再次施力,将女孩的拉到自己湿漉漉的的怀里,唇抵在她耳侧。

    “我爱、你!”

    最后一个字,像是用尽了一生的力气,说完后便阖上了双。那双手,缓缓的,以极慢的速度从严其灼掌心滑落,任凭她如何挽留,也阻止不了他的离去。

    “不要,不要带走他,不要,不要!”

    为什么,为什么,她已经承认错误了,为什么他们还要带走他,还要把她送到那么遥远的地方去?

    “不要……我求求你们了,妈妈,爷爷……我求求你们了!”严其灼拼命的挣扎着,想要挣开那两个架住她的人。她的手伸向直升机的方向,嘶哑的嗓音带着绝望朝他们喊叫着,她说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然而,那些人连看都不再看她一眼,就把男人带走了,带离了她的视线,随着嗡嗡的飞机齐飞声,她再也看不到他了,再也看不到了。

    “不要……”

    低微的声音自女孩口中溢出,然后,她身子一软,便失去了知觉——

    蝶团飞,莺乱啼,陌上花开人未归。碧台歌舞稀。

    月入扉,风满帷,坐到黄昏人静时。清愁君不知。

    大开的窗户里吹来入夜的风,带着丝丝凉气拂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书桌上的紫檀木镇纸下压着的宣纸迎着风猎猎作响。力透纸背的清俊篆体写着石孝友的那首《长相思》,横竖撇折无一不是恰到好处又分外潇洒。

    在这夜风侵袭的空间里,那个称作为客厅的地方,有个人俯卧在沙发上,借着昏暗的角灯看着手中的一叠a4纸张。

    一双清水眼凝视着那些小字,纤细的大拇指抵在唇边,看的极其认真。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随着墙壁上的复古摆钟流逝着,直到她长眉轻蹙,一把将手中厚厚的a4纸挥到地上,又跳起来使劲往纸张上猛踩时才算波澜微起。

    她愤恨的踩着那些洁白的a4纸时,沙发上的手机嗡嗡作响。

    “干嘛?”她没好气的开口。

    “资料都看了么?”

    这边不提还好,一提到资料,严其灼简直连杀人的心都有了。她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话开始大吼。

    “毛四平你到底能不能办事啊,我从小到大求你办过几件事啊,你敷衍我你别应承下来啊。你给我的这些资料,和我找黑市人查出来的一模一样,甚至还没人家给的消息多,人家还知道书记家的太子爷曾经被绑架过然后去了国外读书,你的呢?去国外念书前,都他妈一片空白你耍我啊!”

    毛四平一听,心中大叫不好,顿时陪笑着说到。

    “夭夭我的小祖宗,你哥哥我可是费了好大得劲才搞到这份资料的,那要不这样,你再等我两天,我让我在保密局工作的兄弟开小灶给你搞搞,行不?”

    “就等一天,你快点帮我搞到,不然我就告诉晓艳姐,说你以前在我们每年去b市住的那段日子,都偷偷的拿望远镜偷看她洗澡。我告诉你,晓艳姐要是知道了,她会拿着她的手术刀从美国冲回来把你肢解了扔到福尔马林里的。”

    “靠,你敢说试试!”

    ***,这辈子就因为这件事,被这小丫头勒索了多少次了。初中那会呼叫他去揍人,晚一分钟到都不行,他那时被小丫头训练的都能成为口袋魔兽了,随时随地的这么一掏一扔,他就能转瞬变大揍昏一干人。

    而那些美好时光,早已经一去不复返。

    “那我挂了,你等着!”

    “哎哎哎,别啊,我的姑奶奶,我认怂行不行啊!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你什么,这辈子要这么被敲诈勒索。你就别栽在我手里,不然……”

    “怎样?”女孩不以为然的问道。

    “嘿嘿,不然我一定好吃好喝把你当神仙供着!”毛四平眯眼笑道。

    “你可拉倒吧,别闲扯了,明天一定要给我答复。”她等不了两天,甚至是一天,她都没法安心的等着。

    “知道啦知道啦!还有,你别再程公子那溜达了,他那有什么好玩的,你要是想玩,来我这,哥哥不仅给你肥美的薪水,还给你更肥美的生活,怎么样?”

    “得了吧,我可不想天天对着你那更更肥美的小蛮腰!”

    对于毛四平的诱惑,严其灼眉毛都没皱一下的挂了电话。视线滑落在脚下,她蹲下身子,捡起脚边的一张纸。那上面,写着一段话:

    宋青城,渝市出生,随父调任迁徙,十三岁出国念书,其后不详,十八岁回国。

    那天她睁开眼时,已经躺在了自己租的单居室内,宇文堂在她的厨房忙忙碌碌,像个小蜜蜂一样勤劳的穿梭着。饭桌上,她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施施然的开口问自己睡了多久。

    答案在她意料之中,一天一夜,这样一个时间段,正好让她从渝市回到石城,而臂弯的针眼告诉她,这期间她曾被注射过安眠药水。

    吃完饭她就飞奔到‘国域’位于石城的办公大厦。得知宋青城今天下午出差去了香港,也是意料之中的。

    唯一在她意料之外的是,当她冲进了‘国域’的高管们正在开会的会议室时,看到了巨大的等离子屏幕上,那个清贵的男人穿着浅灰的西装看着正在说着什么,隔着屏幕,她也能感受到他眼里火辣辣的不以为然。

    严其灼拼命的甩甩头,甩去那些叫她打退堂鼓的念头,她抬脚走到阳台上,鼻息间都是桂花甜腻的香味。那萦绕在周身的浓郁气味让她不免恍惚,仿佛自己还住在大院,耳边甚至听到了旁边后屋里,赵班长他们的笑声。

    有些事,总要水落石出,匿藏的再深,也会有破绽。

    严其灼掏出电话,水亮的眼眸看着那串数字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拨了过去。嘟嘟声后,那端的人开口,声音是他一惯的清冽。

    “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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