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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1、决赛场

    尽管林晰确实厌恶满身打洞穿环的那类叛逆性少年,但萧然岂能跟那些人等相提并论更别说如今这玉环从选料到设计,到最后消毒、佩戴,全都是林晰一手操持,看着那小巧的白玉乳环随着萧然的心跳颤动,在红晕中转过一轮满月的白,勾得林晰只觉得嗓子冒火,甚至有一瞬,他忍不住想象剩下的玉件戴在萧然私密处那魅惑的样子。(飞速小说网www/feisuxs)

    早就知道这小东西会这般勾人

    林晰一面排斥在萧然无暇身子上打洞穿孔的想法,一面又遗憾自己的福利没机会享,越发不讲理的在萧然身上索取,撩得萧然一边在他怀里抹眼泪,一边身下那张小嘴咬得他紧紧的,急切的渴望之姿让林晰心情好不少。

    一个短暂轻松的小假期,这几天小日子过得让萧然腰肢酸软的每每睡到中午才起,林老爷子在午餐桌上抱怨乖仔都不陪他晨练,让萧然越发恼怒林晰的肆无忌惮。但林晰很满意,除了与萧然腰酸背后的原因相同之外,林晰此番也算达到了既定目的,他计划的任务之一圆满的画上了一个句号。

    小作放松一周之后,林晰带着萧然回到市区,决战大师赛

    距离决赛同样是两周的时间,但这一次萧然和任仲夏没有混到一块,萧然如今已经明白要顾及情人的心情既然林晰已经毫无道理的为任仲夏严重打翻一次醋坛子。不能否认如今林晰在萧然心中已经占了重要的一席之地,他也许做不来林晰那种思虑周到、体贴备至,但对感情互动的专一忠贞,萧然认为这是起码的道德底线。

    萧然有了这样的心思想法,自然不会上赶着再找任仲夏,瓜田李下么。而任仲夏也没来拽萧然一起练琴,不是这厮有这等觉悟,而是他现在正不知道发哪门子的疯,整日整日闭关狂练琴,那种强度的练习,别说林晰会禁止萧然跟着发疯,就是萧然自己也从来没有刻苦到那种程度。钢琴于萧然来说,还是爱好更多一点。当然,林晰认为萧然也吃不得那种苦。

    两周的时间转瞬即逝,这场大师赛,从举荐报名到备赛,到初赛复赛,到最终的决赛,天气也从初秋的燥热转成了入冬的小雪。

    进入决赛的一共有十五人,这回的决赛就不像先前那样候选的参赛选手都要等在外面,然后一个一个等着被叫进去面对评委团单挑。这一次,所有人都在音乐厅台下的座位上体验着同时面对对手与评委的压力,如果有亲友团来鼓气也准了,亲友团也可以坐在台下当观众。参赛的人要正式燕尾着装、打领结,台下还有一组专业乐团,为有需要弹奏钢琴协奏曲的选手准备的。总之,你可以把这看成是一场由不同演奏家组成的钢琴音乐会,而不是比赛现场。

    萧然站在音乐厅门口不同踱步,引颈张望。四天前,林晰忽然有事要出门,好像突发了什么事情很棘手让他不得不离开。在萧然面临决赛的当口出这样的意外,萧然说不失望是假的,尽管他不缺亲友团萧然是他们音乐学院唯一晋级决赛的选手,华国唯三晋级的选手之一,全校老师加同学恨不得都是他的亲友团但林晰绝对是萧然心里最重要,最能帮他定神的那一个重量级亲友团人物,虽然不得不承认,以林晰的音乐素养,他压根听不出萧然弹得是好是坏。

    今天凌晨老黑打电话回来了,说林晰会赶得及参加萧然少爷的决赛现场。萧然没亲自接到电话,但龙二如实转述了,所以大冷的天,萧然卡着时间迟迟不入场,站在门口张望。龙二手里拿着暖宝,跟在萧然屁股后面安慰

    林哥既然说会赶得及,那就一定不会失言。太子爷什么时候能说话不算数啊

    少爷,你迟到会不会被取消资格

    萧然少爷你还是先进去吧,这大冷的天,万一冻僵的手指

    用暖宝捂捂什么时候凉了一定要说啊

    比赛别紧张,千万别紧张

    我不紧张,你也别紧张

    跟着萧然,龙二就快化身老妈子了,这时萧然忽然笑了,龙二看见远处一银灰色兰博小跑冲这边飘过来,眼见着快撞到台阶时,一个急刹,车尾横甩,车子稳稳地横在音乐厅门口,车门打开,林晰从车子里下来,几步迈上台阶到萧然身边,他身上明显是匆匆套上的一件羊绒大衣和围巾,里面的衬衫还是丝质单薄的夏装款难道这回出差还跑到了南半球不成

    “我没有迟到吧。”对应萧然的如释重负,林晰眼里满是笑意,握住萧然微凉的手指,“我们进去。”

    俩主角进去了,龙二弯腰看了一眼司机查大侠,“你飞得挺低啊。”

    “靠把身上衣服赶紧扒一件给我,”查夜冻地得得瑟瑟的叼根烟从车里探出头来,这厮身上还穿着短袖衬衫呢,“这倒霉催的雪,回来飞机落隔壁燕市了,哥们我一路超速被街拍过来的。”估计直接吊销驾照都是轻的,弄不好交通局吊销驾照后,得罚几年之内都不许考本。查夜披上龙二的外套就开始拉着龙二低头坏笑,这车是记在龙虾名下的那厮最近正忙着毕业答辩,他就等着交通局寄处决通知书吧。

    话说,外面这俩人笑的一脸猥琐,林晰和萧然则完全严肃认真的坐在了音乐厅里。他们没迟到,但也属于最后一拨进来的,任仲夏在前排特意霸道的占了好几个座位,给自家老板、亲友团,还有给郭师伯,给萧然,甚至包括林晰的位儿都预算出来了。

    林晰和萧然手拉手进来挺让仲夏侧目的,那俩人连就坐之后手也没放开,不过随即任仲夏就沾到了萧然从外面带来的凉气,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嗷”任仲夏怪叫一声,伸出爪子就要抓萧然的手给他捂捂,吓得萧然连忙缩手躲过去了,笑话,醋坛子可就在旁边呢。

    任仲夏抓了空,一愣,但随即拍了拍自己脑门,认为萧然这是怕把凉气过给他。也是,他和萧然的比赛场次都挺靠前的,他比萧然还靠前

    “那个谁”任仲夏扭头身后冲着一陌生脸孔的指使,大概是他亲友团,“没有眼力见儿呢,过来给萧然捂捂手啊。”

    “无妨。没那么急。”林晰几乎快把萧然半个身子拢到自己怀里了。

    “我听郭教授说你练琴都走火入魔了”萧然同时岔开话题,转移任仲夏的注意力。“这种关口,你也不怕肌肉拉伤”

    “嘿嘿”任仲夏冲着萧然笑的那是相当得意加诡异。

    突破瓶颈是非常困难的事,需要刻苦,更需要契机。任仲夏卡在那个关口已经很久没有精进了,这次遇到林萧然,成全了他。任仲夏这三周一直体会把曾经熟烂于心的前人技巧慢慢炼化为自己的个人风格,其过程让他忘我,就变成了教授们口中的走火入魔。

    其实,这提升的过程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慢慢消化吸收,任仲夏这三周的疯狂,最多算入门后的小有门道,但其进步也称得上今非昔比,他当然笑的得意了能在决赛前增加压倒萧然的砝码,自然也就笑的诡异了。

    “萧然师弟,”任仲夏第一次如此称呼,“你这次真的要心甘情愿叫我任大师兄了hia,hia,hia嗷”任仲夏的低声怪笑被他家老板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许教授:“你给我有点正经”

    比赛开始了。

    任仲夏依然在比赛里展现了他那华丽无比的技巧,但不同于以往的单纯华丽,这一次明显里面多了点东西,以萧然的水准只能朦胧的觉得与以前不同,而以那些评委们的水准,他们就比较吃惊了,也许跟当初萧然当初给予他们的惊艳一样短短三周没见,士别三日刮目相待都不足以形容,这简直就是脱胎换骨也许个人风格还有点稚嫩,但每个人都仿佛看到了未来数十年的名震天下的大师之相了。

    评委们心思各异地记录下评语,分数却没着急给到一步登天的定论,只是给了一个优秀、但相对保守的区间。紧跟在任仲夏之后的两个选手在任仲夏的光环下显得水平泛泛,分数自然会被压得更低,然后期待下的林萧然上台了,评委们看到萧然上台,脸上露出或认真,或复杂,或纠结的各色表情。

    任仲夏取了一支对指法技艺要求甚高的超难度李斯特的曲子来展现自己的长处,萧然当然也要挑能发挥自己的长处的曲子对技艺要求不高,却内涵极为丰富,同样演奏难度超高的月光奏鸣曲。全奉准是唯一一个除任仲夏之外事先就领教过的人,当时就让他震撼不已,但不要忘了,那个时候萧然仅仅是在跟师兄一起练习罢了,虽说也是心无旁骛,但其认真和专注的状态根本没法跟正式的比赛相提并论。所以,尽管炮灰全棒子已经被萧然震过了一回,但这一次正式场合下,已经有了心里准备的全奉准受到的打击一点儿也不比其他选手来得小。

    评委们真正在纠结了。

    认真的说,史蒂夫在刚刚听完任仲夏的演奏之后,几乎让他想撤回三个星期前,自己在初赛时就断言林萧然最终得冠的评语当时就被山野阻止的。在他刚才听任仲夏的演奏时,他忽然觉得当初山野也许是对的。任仲夏的飞跃进步让他惊叹,惊叹到史蒂夫觉得自己对三个星期前林萧然的惊艳印象变得有些淡薄起来了,他不禁怀疑自己当时的论断,他的记忆有点模糊,因为他觉得如果是任仲夏最终得冠,亦属当之无愧。

    在评语上,史蒂夫给了任仲夏很高的赞扬,不过最终,却还是打了一个相对保守的评分。不为别的,就为那曾经让他惊鸿一瞥的林萧然的辉煌。不意外的,史蒂夫看到了别的评委的分数,相对来说也偏保守瞧,大家心中都同样矛盾又期待

    然后,经历了两场让人昏昏欲睡的二流演奏波兰籍大师莫里兹的评语,他们再次心怀期待的看到了林萧然的登场。

    月光奏鸣曲,哪怕是个钢琴刚过五级的学童,也不会说这首曲子很难弹,但同样,即使是举世闻名的钢琴大师也不敢轻易托大说自己会弹贝多芬的名曲月光,以此可见此曲的非凡。与最初的初赛不同,那时的林萧然在评委心中属于名不见经传的初赛小炮灰,所以他一旦有超越预期的表现,便容易给人造成惊艳的感受。但这一次,在评委们心里隐约对他有了期待之后,萧然的表现再想被评为惊艳,那难度可就不是加一点两点,说期待指数呈几何级数增长也不为过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俗语说得好,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有很多时候,不是因为不够好,而是期待太高。

    在这样的不利前提下,结果,萧然的月光让评委们再次的惊艳真的呈几何级数增长了

    史蒂夫觉得自己的血压在升高,他需要服用一些阿司匹林。如果说在初赛,林的降b小调奏鸣曲就让他们领略到林萧然对乐曲理解的深度和演绎力度,那么这曲月光便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他们的以为,仅仅是以为而已。林萧然对乐曲的感悟和真挚之心是天赋,无以伦比的天赋。那将是永远不可能有止境的深度,或者说高度。评委们不得不一致同意叫了前场暂休,因为他们需要平静,需要呼吸。

    “先生们,就像我之前在初赛就说过的,现在来讨论冠军归属,一点也不为时过早”史蒂夫吞了两片从评委莫里兹那里要来的阿司匹林之后,如此说道。

    是的,至少看在山野同莫里兹一样需要吞阿司匹林的份上,史蒂夫觉得自己坚持美味佳肴只要嗅上一嗅就知道是美味佳肴这一观点绝对无错这次比赛的冠军将在任仲夏和林萧然中间产生,毫无疑问至于剩下那些还没有上台的选手真是笑话,他又不是没听过他们的演奏说句恭维话,在林萧然如此精彩的表现之后,如果还有选手没有被打击得失去信心的话,嗯,他可以考虑给他第三名,不为音乐,只为这份坚持自信和难得的勇气可佳。

    评委们在后台秘密争论着,各有各的坚持,而外面暂时休息的选手和亲友团,则纷纷出了音乐厅,在走廊里聊天的聊天,喝咖啡的喝咖啡,背琴谱的背琴谱都有好忙。林晰在这个空挡还要出去讲电话,一讲就是十好几分钟没回来,坐实了在任仲夏心里的商业精英的形象跟他家老头子一样,整日与铜臭为伴,俗

    任仲夏拉着不俗的萧然跟自己老板八卦,期间一口一个林小师弟的叫着,不是任仲夏认为自己这次就能压倒萧然,他这不是在为最后的胜利祈祷念咒么

    “你看那阮他叫阮什么来着手下败将”任仲夏操着欠揍的语气对某些尚未上场的选手评头论足。“还有那个假洋鬼子,上次还跟你叫嚣呢,看他现在那张脸那边那个凤梨头”

    “你小点声任师弟”萧然实在忍不住地拉任仲夏。虽说华国只有三个人跻身决赛,但亚太区的选手,尤其来自什么新加坡的,泰国的、越南的有好几个都是华裔,或者是混血华裔,人家没准儿能听懂华文的好不好

    任仲夏下巴一扬,小嘴一撇,“何必烂就是烂。评委这时候叫了中场休息,你后面那些人已经捡了天大的便宜还不许我说说”

    如果没有这个暂休缓冲,林萧然后面上场的那些人就得烂的一塌糊涂。不说信心的问题,就是对比演奏气场的差距,就够他们在评委心中的印象降低三等了。

    中场休息的半个钟头很快就过去了,几位评委回来后,好几个人脸色都带着不正常的潮红,好像刚刚吵得很厉害。然后,山野大师报了林萧然最后的综合评定足足比任仲夏少三十分。

    “什么”任仲夏不可置信的声音极低从牙缝里挤出来。

    三十分

    这根本不是冠军与亚军之间的差距,三十分,足以把萧然的名次甩到十名开外,这还是假设任仲夏的分数最后能居首位的前提下。评委公布成绩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他心理作用,觉得当时的音乐厅诡异的静默了一瞬,极静极静,下一秒,便是评委喊下一个选手上场的声音了。

    52、幕后黑手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好像捅到了马蜂窝,炸毛受们上蹿下跳弄得我很莫名其妙。

    不要跟我说爱情应该是包容的、应该是大度的,应该是放手任飞翔的。

    不

    爱情没有应该

    渣渣是黑道教父,想要得到就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抢,抢到了就死也不放手我没把他写崩啊当渣渣的爱情面对威胁和考验,他不想怎么牢牢抓住,反而让他主动退后,给情敌留出一片天空你们在想什么呢我这个文的攻不是圣母如果他有圣母潜质,早在呆呆第一次逃家的时候就放手好了他还当什么黑道大哥,改做菩萨吧

    同样,

    呆呆的骄傲也许会因为一次比赛的名次而受挫折,但他绝对不会从此放弃音乐,否定自我。不要妄想说呆呆被宠物了,所以他根本不可能有音乐才华。谬论我没听说过有名的音乐家有谁是天之骄子一生顺利的,只有经历磨砺才能绽放光华。

    叫嚣着让呆呆还不如死了的loli,生活中有无数的困难、挫折和不如意,合着你一遇到点困难就怨这个怨那个,谁都应该帮你,谁都应该捧着你公主病太重了吧如果不顺意就以死明志,这就是你们认为的骨气

    看来,我们还真不是在一个星球上

    被人强上了,就应该去死

    不能依靠父母的遗产过活,应该去死

    努力没有被承认,就应该去死

    事业出现挫折,从此以后人生暗淡,他怎么不去死去死

    你们还是赶紧撤退吧

    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大家,这文已经写完了,渣渣的脾气就这样了,让他主动退后绝没可能他会一直给音乐情敌下绊子的,然后呆呆与绊子的博弈中,最后拥有一片天空。

    吐槽剧情的聊天分界线

    仲夏就是个傲娇炸毛受,好了,他的成功证实了大师赛的评分标准是公平公正的,打击到了萧然,所以就算功成身退了

    渣渣的计划不能不说是成功

    但是计划成功后,能收到什么效果,就是另一个问题啦。

    四十五度仰脸望月,渣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可强矣

    萧然坐在那里,脑子一片混乱。

    他赛前准备完备,心态也在林晰的影响下调节的很平稳,萧然很清楚自己并没有临场发挥失常,他完全发挥了自己的实际水平。但评委们的实力、口碑、鉴赏力却也不容置疑。鲁宾斯坦大师赛的评分制是少数服从多数的平均值制,如果说他的评分最终比任仲夏少三十分,那就代表他的水平在华国地界都排不上一流,跟世界顶级水准就更没法比。

    萧然并不想承认这样的成绩属于自己,但必须得说这个分数是七位国际大师级评委共同认可的结果,或者至少是超过半数这样认可的,那便没了有力的反驳话语毕竟他只是一个正在学琴的普通学生,第一次参加这样有国际声誉的大赛,面临一个让他难以接受,却属于公开、公平、公正的结果。他,凭什么去质疑七位声誉全球的大师级人物共同对自己能力的判断呢

    后面的时间,萧然明显心神涣散、浑浑噩噩,时间不快不慢的流逝了,直到最后一个选手赛完,最后的排名成绩也出来了。不知道是萧然后面的选手水平真的太差,还是评委后来给的分数都吝啬起来,萧然最后的排名是第七,一个足够体面,但不够优秀的位置。

    任仲夏是冠军,这在萧然得了个超低分数之后,似乎成了十拿九稳的事。但宣布这个成绩的时候,任仲夏并没有像平日那样招摇着自己的优秀与兴奋。事实上,任仲夏的脸沉得仿佛能滴水。任仲夏一声不吭的站起来,看了一眼萧然,然后便扭头就走,甚至没有跟萧然告别,更没有搭理坐在自己后排的亲友团。

    任仲夏临别看萧然的那一眼,平日骄傲的眸子里满是压抑的怒火,萧然看了心脏蜷缩得让他忍不住瑟缩。不管林晰曾经误会过他与任仲夏有过什么,不管与任仲夏的相交仅仅是数日之久,萧然跟这位便宜师兄真的是君子之交,相见如故的那种。相处的日子虽然短暂,但足够充实,足够愉快,哪怕说难忘也不为过。可是现在

    萧然心里难受得厉害。他知道任仲夏有些少爷脾气,尤其有那种容易瞧不起人的高傲性子,可是他真的没想过有一天,那位骄傲、但对他一直很好的师兄会用充满被欺骗而产生的怒火的眼神盯着自己,然后甩头迅速离开,仿佛耻于与自己为伴,更别提一个最简单的告别。

    他他得了第七,就真的这么让人不堪么

    林晰把僵在那里的萧然揽在怀里,然后在一群乱哄哄的恭喜与讨论声中把人半搂半挟的带出音乐厅。外面已经华灯初上,查夜也换了更宽敞舒适的商务车在外面等,直到坐上车,升起了前后隔板,林晰才开始说话。

    “没关系只是一次牛刀小试罢了,你还年轻,有很多次机会。”

    “其实并没有那么糟,刚刚你不是听见了萧然,只要你回头看看,便能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崇拜你”

    “那些人的评语真的很重要么分数很重要么”

    不知道林晰那句话触动了萧然,埋在林晰怀里的萧然终于开始发出压抑的低泣。林晰亲吻他的头顶,“萧然,你弹得很美,真的,我喜欢萧然,我喜欢你的琴,这便足够,你只需为我、为你的爱好而弹琴,快乐、悠闲根本不需要顾及其他,他们不值得你上心。”

    “想一想,你弹琴是为了自己,你喜爱音乐只为爱好,又何必为了这点事,为了那些人弄得不愉快”

    “记住,在我心里你永远是独一无二的萧然,萧然”

    萧然受到的挫败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磨平的,即使这三言两语出自林晰之口。毕竟,萧然骄傲了这么多年,自负了这么多年,如今第一次出师,在信心满满的时候突然遭受如此之大的打击,确实让人难以承受。并且,萧然甚至没有理由反驳这个结果,坚持自己的骄傲之心。

    但林晰的三言两语也不能说没效果,至少萧然已经在他怀里哭过一场,不管心里多难受也算及时发泄出去了。等萧然这边到家吃晚餐的时候,他战后失利的狼狈已经平复了很多,至少在人前已经表现的足够平静,闷闷不乐是一定的,但哭天抹泪的狼狈样子,这世界上只有林晰才能看到。

    而任仲夏,本次大师赛的冠军得主,压根没留下等待最后的颁奖荣誉时刻,比赛一结束,就冲出音乐厅、咬牙切齿地直奔机场,飞往家乡。两个小时以后,这位大少爷一脚踹开香市地标建筑云天国际的顶楼办公室,开口就吼,“是不是你”

    “混账有你这么跟自己亲爹说话的么”办公桌后面的中年商人眼里最初闪过一瞬惊喜之后,脸就沉下来。

    “是不是你”任仲夏还哪里顾及这些,几乎就是跳脚,“是不是你在比赛里做了手脚”

    任远行盯着自家的小兔崽子,“你失利了”

    当爹的当然知道自己亲儿子最近在滨市有个重要的大赛,也知道他儿子那翘上天的尾巴一直在空中招摇,恨不得二里地以外都能看见。任家长很不待见自己儿子不务正业扔下家族生意不管,去当什么喝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的艺术家,但是这比赛刚刚完,就跑到家长这里又砸又闹的,是比输了,所以跑自己这里倒委屈来着

    亲爹老子的猜测,让任仲夏好像被踩了猫尾巴一样,蹭地就窜高了,“我宁愿输成最后一名,也不稀罕这样的冠军”

    如果这场比赛没有萧然,任仲夏对比赛的结果绝对不会有任何质疑,得冠军那是必须滴或者,哪怕萧然得了本次大赛的第二、三名,任仲夏都不会觉得这个成绩有问题,但是现在萧然被压的最后列了个第七,那全棒子都排在他前面,这结果你能信么反正打死任仲夏,任仲夏也不敢相信的。是的,他没有那些大师级评委的耳朵尖,可是任仲夏也不是死人,他从五岁起就开始拿大奖,难道感觉不出来与自己朝夕相对两周的对手的实际水平你是变相骂他呢吧

    任仲夏冒着火,把心里的怀疑从头到尾吼了一个遍,说是对老爹质问,其实未尝没有在外面受了委屈回来找家长倾诉的意思他赢了又怎样任仲夏心里的憋屈一点不比萧然少,因为赢得不光彩啊他最后简直没有勇气去看萧然那双失望的眼睛,如果再等到最后萧然对他道一声恭喜你得了第一名,那任仲夏可真没脸活着了所以,这厮当时匆匆看了一眼萧然,憋着一肚子火,落荒而逃。

    在任仲夏的炸毛跳脚中,任家长终于把前因后果都听明白了。如果,如果那个叫林萧然的孩子真的有仲夏说的这么好这只是假设,当爹的比较怀疑儿子的鉴赏水平那显然,这个成绩被人做手脚了。

    任家长心里第一个念头想的不是林萧然这个孩子委屈了,而是谁有这么大能量操纵这种重量级的比赛不说比赛本身的名气,单看评委,全是外国人,还是来自不同国家、不同背景、不同文化的外国人,是颇有身份地位的外国人你就是想暗箱操作,那至少你也得先能搭上关系吧任家长自认自己在华国商界也算有脸面的人了,但他要想把手伸到国外去儿子,你真高看你爹了

    不是任远行做了手脚赖着不承认,用他警告任仲夏的话翻译过来就是:你爹我要是有这暗想操作的能力,早在八百年前,老子就把你卖身音乐的念想给掐断了还容你嚣张到今天再说,你老子我是那种为了支持你弹个破琴,就去打压别人的人么反过来还差不多

    任仲夏就是心里委屈,坐飞机回来到亲爹办公室吼一吼,权当父子俩的亲子娱乐了。其实等冷静冷静之后,任仲夏自己也觉得原先那想法太不靠谱,他亲爹对他弹琴这事,除了最开始为了哄孩子学门手艺、装装门面的爱现初衷外,自打任仲夏真的爱上弹琴之后,他亲爹后来对钢琴就一直没给过好脸子。

    “那个爸,”任仲夏这回把亲爹当亲爹使唤了,“你帮忙给查查,到底是谁”

    “如果他有仇家捣鬼,那这仇家的来头可够大的。”任远行心不在焉,他没想多事。

    “不可能萧然性格很好,根本不可能有仇家”任仲夏继续在地上嗷嗷跳脚。能深仇大恨到用这么费劲拔力的报复手段,就凭萧然那单纯的生活圈子,配上温和的性子,怎么可能有机会惹仇

    哎等等

    任仲夏忽然想起来,“他有个哥,叫林晰,是个做生意的”肯定是林晰惹了仇家林晰一看就是个精明厉害的,对萧然又关爱有加,看他照顾萧然那股仔细劲儿,吃饭都给夹菜剃骨的,他要是林晰的仇家也肯定挑他宝贝弟弟这根软肋下手。

    任老爹听到林晰之名,上心了,脸上却没动声色做生意的,叫林晰,三十岁左右、手腕很高,如果不是巧合的话,任老爹一次贸易商会上,跟此人碰过面,说生意伙伴还谈不上,但酒会里握过手,聊过天,任老爹能对此人印象如此深刻,还得托那些私语间的八卦:别看此年轻人不露山不显水的样子,那是道上鼎鼎有名的

    通常讲,做生意到了一定规模之后,随着钱与权膨胀到某种高度,人就很难说自己的手是干净的。像任老爹,拎到哪里都能拍着胸脯说自己是正经商人,可你真能当他一双手伸出来,就全是干干净净的、没沾一点黑么这是丛林里的真实法则,混这个圈子,有些事情需要心照不宣,需要掩耳盗铃。总之一句,大家都不是很干净。但是,林晰此人的水深,则又是一个说法,哪怕是任老爹这种在香市能跺一脚抖三抖的人也探不到底,是不能,也是不敢。

    任老爹可不像自己儿子这么一根筋,从仲夏口中探了探那位林哥的情况,再前后串起来一想,他心里就知道这场比赛背后的猫腻,远比寻常金钱交易的潜规则更复杂。听仲夏唠唠叨叨详细描绘他跟林哥相处的一个下午的点滴细节,任老爹心里越来越有数了嘴里敷衍着应了,把儿子捋顺了毛,带回家,心里则半点都没有去调查的意思用得着他多事儿么

    如果那叫林萧然的孩子,真的是比赛过程中被人给下了黑手,得了不公正的待遇,以那位林哥的手段,还用得着旁人出马,多管闲事

    如果,如果这事儿根本就是出自那位林哥的授意,第一,那位有这样的能力;第二,逻辑上能说得通;第三,

    任老爹内牛满面,羡慕啊

    自己养个败家儿子跟没养一样,回头等哪天他死了,偌大份家产如果不想被那个不通庶务的艺术家儿子败没了,最好的法子就是彻底把一辈子的心血推上市场被瓜分,然后用基金和股票给儿子保个衣食无忧罢了。叹啊如果当年他也有那位的决断手腕和魄力,在最初的源头就彻底掐死仲夏对钢琴的念想和信心,那现在不就是唉

    什么,会亏了仲夏的天赋

    真是笑话

    当艺术家怎样成为一个钢琴大师又如何你就是再有名,最后还不是仗着这个名气出去弹琴赚钱糊口么怎么,当个掌控数十万人饭碗的无冕之王,难道比不上你一个弹琴卖曲儿的

    任远行心情阴郁地的盯着自己家小兔崽子,满肚子的后悔和郁闷无处发泄。

    不过,就算任远行再郁闷,他也没有把自己的推论告诉给任仲夏,而是事后随便编造了一个理由搪塞给儿子听了。有些事情,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是家常便饭,但对于另一些人,那将是他们永远被隔离在外的肮脏污秽单纯如任仲夏是其一,纯净如萧然也是其一。

    但就是这件简单又复杂的事,让任仲夏一直没脸再跟萧然联络,直到有一天,直到任仲夏终于站在了某一堪称巅峰的位置之后,才鼓起勇气对着镜头表达对他林师弟的愧疚,感激和怀念。而那时,百老汇最具盛名的作曲家林萧然先生,刚刚在他的起居室里完成了他一生中的巅峰作品,钢琴协奏曲辉煌乐章。这首被形容成深海下的滚滚熔岩的钢琴曲,最终成就了这对师兄弟一生的辉煌。

    53、弥天大谎

    当前的萧然,还在信心被打击,努力被否定,感情又被伤害的情绪低谷,所以抱着林晰展现的渴望有点急切,林晰知道有心情因素影响,但不妨碍情事上的欢畅。萧然最后累得直接昏睡过去,林晰却无声的起身冲个澡,穿好衣服下楼出门,今天萧然的比赛结果在他的理想范围之后,于情于理,他得感谢一下功臣。

    某茶楼包间。

    “林君,今天的决定,也许会让所有最终做出这样决定的人都悔恨终身我们,我们合起来亲手埋没了一个不世天才,我甚至不知道不知道在我有生之年,还会不会遇到一个如此有天赋的”山野说到最后,语调哽咽。他有负罪感,很深很深的负罪。

    “不,山野先生,您的慈爱之心会让我永远铭感五内。”

    “天才陨落。”山野抹抹发红湿润的眼睛。

    这个话题是今天决赛中场暂休时,评委们一直在争论的焦点。别说史蒂夫那有些火爆的性子,就连罗兰莱西特,一个一向以性子严谨著称的德国籍大师最后都忍不住要掀桌子,足可见表面平静下的波涛暗涌。

    他们争论的焦点就是天才陨落的真正的意义。

    林晰当初用了一份权威神经科专家的诊断书,先后找到了其中三位评委的家,提了一个在当时看来合情合理,充满爱与亲情的要求林萧然,这届大师赛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二十岁选手,患有一种罕见的脊椎病症,足以致命,且久坐对他身体的伤害极大,这是那厚厚一本的专家诊断书得出的结论。也就是说,长时间的弹琴,其实对这个年轻人的生命健康有着极大的威胁。然后林晰,以选手兄长的身份要求:如果如果,这个选手在大赛中真的表现足够优秀的话,那么请评委可以考虑让他的成绩最终显得平庸一些。因为他并不想让钢琴成为他弟弟爱好之余的负担,或者叫事业。他不能让萧然在赞扬和掌声中病魔缠身,最终早逝。就像曾经林晰说的那样,比起鲜花,我珍爱的是他的生命。

    大概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请求。

    原因简单。

    比赛还没开始,那位二十岁却根本连一点名气都没有的选手的水平真的值得评委们去作弊刻意压分么大师赛一向藏龙卧虎,谁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真的有天赋呢至少,他这位兄长看起来可是个音乐门外汉。对于上门拜托的林晰,三位大师都先后答应了为他们的兄弟情深,也为人情面子。因为这位林先生看起来身份不俗,介绍他们彼此认识的中间人,都是当地有身份有地位的社会名流。

    七位评委,林晰用了不少人脉也只搭上了其中的三位,这并不能保险最终的结果一定就是他所期待,可就像任远行说的,这个暗箱操作的难度太大,能事前成功七分之三都已经极为难得。林晰纵横黑道这么多年,早就知道一个道理,这世上永远不会有什么事能十拿九稳,诸葛孔明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可强矣。林晰需要做的只能三分谋划和七分应变。

    果然,比赛一起,突变就来了。

    初赛的萧然让七位评委惊艳了。那天,林晰先后接到了那三位评委的支吾来电,很明显他们舍不得了,他们想问,那病情有没有任何可以回旋的余地林晰当初找上评委的门,说出那番话,那也只是他一贯的防患于未然的筹谋罢了,他真的没有想过,萧然的水准竟然能到达如此高度,让这些阅人无数的世界级大师惊艳,如此看重,这让林晰有了深刻的危机。所以,无论如何,他会参加萧然的决赛,并决赛当天,在评委叫了中场暂休后,林晰避开了萧然,直接给评委们打电话。话语里是充满亲情的请求,话语背后是不容他们后悔的决断,说威胁有点夸张,但至少林晰让他们知道,他不会轻易接受他们反悔的决定。

    后面,就是评委们的争执了,争执真正意义上的天才陨落。是非得生命逝去才叫陨落么,那么生生的被人为阴谋埋没就不叫陨落么流星也是转瞬即逝,但至少曾经发挥出耀眼的刹那光辉,划破天际。这是某些人的坚持,比如史蒂夫。

    史蒂夫认为这是林萧然自己的人生道路,为什么他的兄长要越俎代庖做决定即使得了第一名,林也可以自己选择要不要走演奏事业这条路,而不是他们这些无关人等,用大会赋予他们的权力去抹杀一个天才的辉煌名誉。

    可是也有评委为人父母,为人兄长,能体会到林晰这番要求背后的意思。设身处地的考虑,如果那是他们的孩子,他们真的会在孩子已经站到悬崖边的时候,忍心向前推他一把么你给他一个公平的比赛分数,看似给这个孩子多了一条可选择的辉煌之路,可人家不拿冠军难道就从此不爱音乐、不弹钢琴了么

    从实际的角度出发,有没有得这个名次真的已经不重要了说白了,林萧然的才华一旦得到在场这些大师级人物的认可之后,他未来的音乐殿堂之路就已经形成。大赛名次的光环不过是满足一个二十岁少年小小的虚荣心罢了。二十岁,法律上已经成年,但在这些平均年龄过六十的评委眼里,那还是个孩子。他真的会明白自己日后将遭遇的病痛与死亡么根据那个权威诊断书上说,那种病情的晚期,患者会很痛苦,生不如死的痛苦。

    林晰最后在挂断电话前,通过电话对某些依然在犹豫的人说:扪心自问,你有什么权利为了自己心灵上的享受,而让一个孩子最终在无边痛苦折磨中死去当他最终逝去的时候,你会为他的早逝流一滴鳄鱼的眼泪么

    最后,对萧然的评分讨论是,五比二压分因为林晰最后那句话,太戳心了。

    然后事成定局,就算评委们对后面的选手忍不住横挑鼻子竖挑眼,其最终结果也起不到什么作用。第七名,这个成绩不坏。对很多人而言,鲁宾斯坦大师赛亚太区第七名的成绩堪称值得炫耀的勋章,至少萧然的学校对此结果绝对会记录在册,成为某种荣誉。但林晰知道,这个名次距离萧然的骄傲差的太远,远到萧然应该会断掉执念,不再考虑那条通向音乐殿堂的荣耀之路。

    哦,不,萧然当然不会放弃弹琴,事实上,林晰没想过剥夺萧然的爱好,但,弹琴将仅仅成为萧然的爱好,真正的用于抒发情怀,闲暇娱乐、陶冶情操的爱好。

    林晰告别山野,转身拉门出去时,嘴角露出一丝的微笑。那份医学报告已经被林晰第一时间就销毁了,那是唯一的物证,不过林晰相信这些音乐老疯子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事情真相。别说林晰为此精心伪造了诊断报告,便是眼睁睁的鼻子底下的事实林萧然与自己是不是亲兄弟都没有人去求证,他该感谢冥冥老天,让他与萧然都姓林么好吧,就算日后这些钢琴老疯子们知道被骗了,他们也绝对会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直到带进棺材。因为,这件事太不名誉了,堪称他们声望的污点,甚至可以说愚蠢

    林晰披上大衣出了茶楼,坐在车里看着外面不断后退流过的霓虹灯广告牌。

    第二件事,圆满落下帷幕。

    萧然的情绪低,这是个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这学期因为大师赛的缘故,萧然的课程都被免考了,没有考试压力的萧然就越发懒散沉默。他本就心情不好,现在又没有事情可以做帮忙转移注意力,所以弄得整个林宅的气氛都跟着低落。

    老黑手里扇着一封邀请函,是萧然他们学校的一个表彰会的邀请函,表彰林萧然同学在鲁宾斯坦大师赛上勇夺第七名的好成绩。但老黑压根儿就没敢把信给萧然少爷送去,靠看看这措辞,又是恭喜又是庆祝的,他们是故意的吧,就是拿第七名打他们家少爷的脸吧

    但刚刚期末考完试,闻着八卦而来的龙虾,对此持不同意见。“先声明啊,我那天没去看,也不太多懂那个,但我觉得,既然人家学校都一副兴高采烈的庆祝样子,那就说明第七真的已经是很好很好的成绩了”

    “咳咳。”老黑使眼色。

    龙虾没看到,“你不说人家比赛五年才一次么五年全世界得产生多少精英啊,尤其亚太区就占总人口一半了,能进决赛那都已经是大师级别,听听人家那名字,大师赛”

    老黑踹了龙虾一脚。

    龙虾把腿收回来,继续跟老黑掰扯,“我是说,进决赛都不易,萧然少爷干嘛这么闷闷不乐的你得第七都不开心,那后面那八个怎么办,更别说那些压根初赛就被轰出去的同学还不哭死哎,你拉我干什萧然”龙虾回头看到楼梯口的萧然,尴尬的一龇牙,露出标准八颗牙齿,给萧然扯出一僵硬的微笑。

    萧然扯扯嘴角,没什么表情。他不是故意给龙虾脸色看,就是没心情,浑身都脱力的那种,甚至连做个表情都觉得肌肉不听使唤,当然更没心情跟龙虾瞎侃了。

    龙虾这几天都不在,看到萧然那明显低落劲儿,还以为是自己刚刚胡说八道踩到萧然的痛脚了,殊不知这几天萧然的情绪都这样。龙虾跟萧然的年龄是他们这群人里最接近的,所以相对来说,俩人关系不错,外加人家龙虾在林晰面前说话都满嘴跑火车的百无禁忌,跟萧然更是啥话都敢说了。

    “不是,萧然你听我解释”

    龙虾颠颠儿的追在萧然屁股后面进了厨房。

    萧然在等着温牛奶,龙虾拿个苹果抛来抛去,开导萧然。“其实我有点弄不明白这个,第七跟第一区别很大么不是,我知道那是第一和第七的区别,但是搁在你这里就没差啊”

    萧然:“”

    “呃,不是我不是说你不好。”龙虾掰着手指头,“我们从头说就算你得第一呃,我不是那意思啊我就是打个比方,假如你得了第一,然后就能成那种在台上弹琴,然后有人给你伴奏,然后就能卖门票收钱的那样了么”

    萧然皱眉,呃,理是这个理儿,但这话从龙虾嘴里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

    龙虾也困惑,“可你不缺钱啊”

    “那那不是钱的问题”萧然纠正龙虾的思路偏差,“那代表了成就”

    “可得了第七名这也应该叫成就吧看你们学校那乐开花的样子排在你后面的人海了去了,排你前面才六个”

    萧然被说得一愣,排在他前面只有六个人能这么算么

    “不是排名的问题我弹琴是为了为了”萧然被龙虾转晕了,“享受过程,那种美妙的”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龙虾一拍大腿,“那你为啥不高兴啊”

    萧然有点懵。

    “就像你自己说的,弹琴不就是为了高兴么,自己开心不就好了虽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但high这种事,咱也没必要非得跟一群不认识的人一起吧。我们都觉得你弹得挺好听的,真的一点都不比电视里的差”

    萧然的心思转开了,所以迷茫了,是啊,他为什么因为得了第七名就一直不高兴他弹了十多年的钢琴,最终就为了这个排名么

    “再说,我总觉得,既然根本不差钱,就没有必要非得斤斤计较第几名,难道你想自己日后坐在台上,给下面一群人弹曲儿么你能保证他们就一定能比我们更懂艺术你买票进来的又怎样买票进来的,你就身份高贵、品位艺术啦我听说,弹什么曲儿还是人家事先点名好的那要是摊上个自己不喜欢的”

    萧然捧着牛奶杯,听着龙虾嘴里往外蹦那些匪夷所思的用词,半晌没反应过来,本来听音乐会是件挺高雅的事,台上的音乐家就更值得尊重,可是从龙虾嘴里形容出来,却让萧然不可抑制的联想到古时候花街柳巷、楼子里弹琴唱曲儿的,然后被底下恩客拿钱打赏是自己的错觉,还是,龙虾就是怎么理解音乐会的

    龙虾确实很不着调,萧然顺着龙虾的思路转,险些被那些乱七八糟的逻辑绕进去,最终等萧然把自己从龙虾的谬论里绕出来的时候,萧然忽然笑了,愉快的笑。很难解释清楚萧然为什么觉得心情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也许就是龙虾的那些令人哭笑不得的谬论

    萧然问自己,你弹琴是为什么,就为了一个比赛的金奖杯,一个听起来很好听的名声么

    不

    因为你喜欢

    喜欢那仿佛山泉一般的清澈声音,喜欢那像山峦一样的起伏延绵的韵味,如此而已因为单纯的喜欢才会有单纯的快乐,因为快乐才会专注,然后在金属槌的打击声中享受生活、享受音乐,这便是他弹琴至今十几年来一直的兴趣和爱好所在。

    他喜爱钢琴,并且一直快乐这么多年。确实,大师赛的功成名就,是他心中的荣耀圣殿,但那并不代表他爱钢琴之心会被一场比赛就弄得患得患失,一个虚无的名头和排名会破坏他热爱音乐的真挚感情吗更别说,他输的其实没那么惨。

    亚太区的第七名。好吧,还不算太失败,更重要的是,依然有人愿意与他分享愉快,鼓励他继续奋斗。林晰不是也劝他不过是一次牛刀小试罢了。

    困住萧然一段时间的晦暗,就这么被龙虾插科打诨的三言两语给说通了

    龙虾,真的是个奇妙的生物。

    萧然看着龙虾咬着苹果还在那儿唾沫星子横飞的,给自己展望未来,“所以,我的意思就是,如果为了心情舒畅,当然是自己在家里弹琴好啦,或者随便去哪个俱乐部逍遥,观着山、望着水,喝着小酒,搂着美眉”龙虾越说越猥琐,“那就是你爱怎么弹就怎么弹,爱弹哪个就弹哪呃”

    萧然忽然伸手抱住龙虾,把龙虾抱卡壳了。

    谢谢,萧然真心的说。

    不管龙虾在这儿怎么胡吹滥侃,其实他是在担心他。就像老黑拿了邀请函却不敢告诉自己,龙二天天找借口让自己出去转转,厨神三餐变着花样做,全是他喜欢东西,甚至不在乎那是不是健康食品他们真心的对自己好,他都知道。

    林晰林晰很忙,自从突发事件要求他出差的那天起,林晰就一直处于需要紧张工作的状态,不过因为自己比赛失落的原因,林晰一直尽量呆在家里伪装他不忙,只为陪

    萧然其实都知道。

    龙虾手里举个苹果核,惊讶半张的嘴里含块苹果,鼻子闻着萧然少爷身上的牛奶沐浴露味,眼睛左右乱瞄那啥,他可不喜欢男人,更别说这是贵重物品小心轻放的水晶小王子。不过,龙虾眉眼弯弯了,用没沾上苹果汁的那只干净的手,抚在萧然的背上,轻轻拍了拍,作为两个林宅加一起也是年龄最小的人,用老爷子的话说,乖仔真是招人心疼的。

    54、一只宠

    萧然终于心情恢复了。而且就在当晚,他主动跟林晰说,如果实在忙,他们就一起回依山吧那里不仅仅是林晰的家,也是他办公的总部。停了数日的钢琴时间也恢复正常了,萧然重新坐回到琴凳上,眉眼带笑的全心全意弹了一首曲子,曲子代表啥意思林晰并不清楚,萧然也没说那是送给林晰的,可是个中曼妙滋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拨云见日。

    为此,林晰身心俱畅的甚至以过新年为借口,奖励了龙虾一辆跑车为弥补这悲催的孩子被吊销的驾照,且没有追究某天下午,他在厨房里对萧然毛手毛脚的搂抱,当然,关于那毛手毛脚的惩罚,林晰已经从他的水晶小王子身上加了利息找补回来了萧然从梧桐路到依山公馆太子爷的主卧房,一路裹着毯子被林晰抱在怀里都没醒小心眼儿的男人真是太可怕了

    萧然一直睡到了快天黑才醒,真的很冤,昨天林晰折腾他一宿,直到今天早上太阳都升起来了才放过他,冬日天短,即使现在快黑天也才四点多,加加减减萧然也就八九小时睡眠,可是被裹了毯子直接被林晰从车上抱下来的,一路过来丢人就丢大了。萧然闷在房里不好意思见人,晚饭让林晰端进房里吃的。第二天,林晰晨练完特意回房,把自家害羞的小王子从卧室里接出来了。

    俩人相携一起去饭厅吃早点,林晰对萧然昨天的表现调侃了几句,正说笑着,萧然眼角忽然瞥见一个棕黄带黑斑纹的毛球从旁边磕磕绊绊的滚过来,一直滚到林晰脚边才停下,同时细细嫩嫩的嗷喵嗷喵叫着。萧然低头定睛一眼,整个眉眼都化开来笑意,蹲下来逗弄,“这是哪儿来的小猫”

    那肉肉的小家伙正扒着林晰的裤脚想往上爬,无奈爪子没长成,总是窜上几寸就滑下去了,动作也显得笨拙。应该还没长大,听声音还嫩着呢。不过个头也不能算小,这小家伙伙食定然不错,这都快圆了

    林晰弯腰,拎着那小东西的后颈子提起来,递在萧然面前。萧然张大眼睛,盯着鼻子跟前同样瞪圆了的琥珀色的一对大眼睛,这小东西鼻子皱了皱闻闻萧然身上的味道,然后小圆耳朵满意的动了动。

    “喜欢么”

    通常林晰这样问的意思,就代表这是给他准备的礼物。萧然若说不喜欢那纯粹是假话,他一直都想养个宠物,从小到大这点心思就没彻底死过。要不然那会儿也不会因为看到宠物苑三个字就兴奋而去,结果被吓到。

    只是

    萧然想伸手,又不太敢接。“我,我怕我养不好”养宠物,就要对一条生命负责,以萧然的性子,若真的养死了,没准儿他得哭死,林爸林妈大概太了解儿子的性子,索性断了萧然这念想。

    “不想养”林晰把那小东西直接扔进萧然怀里。

    肉肉的小东西一入怀,萧然就真的不想松手了。这小东西看着毛蓬蓬的,入手一摸,皮毛好像上好丝缎特别柔软滑手,小身子也热热的,简直就是冬天适用的超级暖手宝。

    “家里下人一大堆,还能养不好只猫你怕什么”

    萧然看看它,看看林晰手里抱得更紧了一点

    你说他是要养它呢,是要养它呢,还是要养它呢

    看萧然脸上一副纠结的样子,手却已经黏在那小东西身上不下来,林晰好笑的揉揉萧然的头,“你呀,怕这怕那,如果不去试,你就永远也走不出第一步。”说完,林晰没等萧然最后的回答,直接搂了人往饭厅走不用问,看他那根本不撒手的样子

    萧然一路低头与那对圆溜溜的琥珀色大眼睛对视,然后轻轻揪了揪那对小圆耳朵,然后兴奋又兴奋的跟着林晰往饭厅走,“它叫什么”

    “不知道。”林晰显得兴趣不大,“你刚刚若说不要,我左右下午就会找人把它送动物园去,干嘛起名字”

    “动物园”动物园现在连猫都出展的了么

    “云豹。母的被猎杀了,剩下这么一个小崽子,不带回来也是个死。”就是林晰前一阵子紧急出差那会儿的事。

    萧然惊讶的张着嘴,然后抓住这小东西的后颈子拎起来,任那肥短的四肢扒着他袖口挠,萧然左看右看,“这是个豹珍稀野生动物的那种豹子”

    “嗯。”

    萧然放下来,看着那小东西扒着桌布,闻着奶味干着急,使劲儿在自己腿上转圈的馋嘴样子,这是野生豹子,比什么寻常猫狗宠物不知道级数高出多少倍的珍稀存在。这要是万一被他养死了可是萧然脑子里另一个小小的声音又在诱惑,云豹当宠物,酷毙了

    萧然毕竟才二十岁,追求超炫拉风几乎是这个年龄段男生的天性,要他放手这么牛掰的宠物,更何况是这将是自己从小养到大的牛掰宠物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家里下人这么多,哪怕专门请个宠物医生也不是不可以,豹子都喜欢上树吧,正巧,依山这边别的可能缺,但树绝对不少,嗯,还有

    想到后来,萧然已经不是在纠结养不养的问题,而在考虑到底怎么把它养好,萧然一路天马行空,等他的早餐被摆上整齐时,萧然的计划已经扩展到为了建宠物窝不惜拆房子的地步。

    “别抱着了,好好吃饭。”林晰开口下令。

    萧然转手想把小云豹递给旁边的佣人,却见那小东西忽然炸毛的对着小苏又吼又叫,虽然气势因为幼嫩的关系实在显得有些可笑,但其背后的抵触和防备之意却是明明白白的。

    “这是怎么了”萧然慌了,赶紧重新接过来,刚刚在林晰手里,在他手里都是好好的。

    “没事儿,把它给我。”林晰伸手把小东西接过去,然后放在自己脚边。嗯,安静了,重新扒着林晰裤脚撒娇的上窜下跳。“毕竟是野兽,跟宠物店那些家养的不一样我想是因为气味的原因吧,我救它的时候,刚出生,毛都没干呢,大约记住我的气味了。”林晰解释。

    “可我”萧然的疑惑刚说个开头,就立马反应过来,脸上轰的一下烧红了,立刻不声不响的低头喝牛奶。

    林晰微笑,特别特别得意的笑。这种满足大概源于人的原始动物本能,像山林中的虎,不停的逡巡自己的领地,然后在自己划定的地盘里留下浓烈的气味,是一种占领的宣示,亦是不容染指的警告。

    萧然起了个让自己尴尬的话头,头也不抬地一直闷头吃东西。幸好林晰没接着话茬说,太子爷的这张嘴可是百无禁忌的,萧然不得不庆幸。可是这种庆幸随着林晰故意的长时间沉默变得越来越不值得庆幸了,曾经被截止了的亲密暗示越来越有欲盖弥彰的味道,让空气中好像都多飘了三分窘迫。

    “咳,那个”萧然不得已只好主动打破沉默气氛,“爸爸呢”

    林晰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抓起萧然的手放在嘴边唇齿摩挲,看着萧然恼羞却无法掩住情意的眉眼,忽然体会到了幸福的感觉。

    在自己小王子真的恼羞成怒之前,林晰笑着说,“老爷子一早让德叔领着去市内逛中山早市儿去了。”

    “中山早市”

    就是滨市的中山公园,本来就是一青草绿地的公园,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里开始以自发的宠物市场而闻名,听说那地方有点像古玩市场,有真有假,优劣混杂。别说猫狗宠物,花鸟鱼虫也应有尽有,有名品也有串串,就看你眼力如何。

    “爸想要买宠物”萧然怀疑。按理说,若老爷子想要宠物,林晰自然能搞定,绝对名品,还用得着老爷子自己逛地摊

    林晰失笑摇头,“老爷子被这小家伙嫌弃了,小东西死活不让他碰,老爷子一气之下,便说要买条野狗回来。”

    野兽,按着味道挑人这话题左转右转又转回来了,萧然看着自己脚边撒娇的小东西,有些臊得慌,“你怎么会救了它是有人在森林里偷猎么”

    给萧然讲这正扒着他裤腿不松爪子的小东西的来历,当然就要有选择性的讲,真话是万万不能说的,因为太子爷去缅甸那地方,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不是能说给萧然听的经过。

    缅甸那边也有一个类似于林晰这种的地下之王,几乎控制了某地区某种植物的附加值产量的八成。那位郑三爷最近研发了一种新的植物精华,据说效果比那什么粉,什么冰的还要好,且其日后的普及程度可以直逼pub里目前一统江山的a丸。

    新产品一旦放出消息,买家们听到风声可就趋之若鹜了。郑三爷的地位口碑都在那儿,他说这新产品有这么牛掰,那绝对就是那么牛掰,不带给自己打脸的,所以风声放出去不到一星期的时间,五湖四海的,除了南美同行冤家不方便明着露面,来得那叫一齐全,都盯着这块肥肉。

    新产品,从进入市场到普及开来,到上各国海关的黑名单,到最后成为法律条文里的白纸黑字的严打违禁品,这段时间足够你一口吃成个超级胖子,更别说此产品的前景带来的不仅仅是利润的问题,它将取代a丸目前在夜总会一枝独秀的地位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真正吸引林晰参加代理投标的原因,跟萧然卖曲子有点异曲同工。

    打个比方。

    萧然现在的一首曲子外面叫价已经超过二十万了,是真的几张曲谱就能值这个数么就算当初恋上你卖出超白金,按版税提成的数字算,也不到二十万。可是那张唱片给萱萱小天后提升的名气,给娱乐公司带来的无形附加价值,绝对是个天文数字。更别说时下流行乐坛新蹦出来个火爆新人也是凭借萧然的曲子火到大江南北,此人拿新人奖应该十拿九稳,估计日后若没偏差,迟早成一线天王。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说,二十万块钱买到的真的仅仅就是一首能上金榜的曲子么

    同理,林晰的真正心思,远远不在这些小药丸身上。

    pub里有什么

    有欲望,有疯狂,有嗑药但那都是蝇头小利。更被林晰看重的是夜店,永远都是各路灵通消息的最前沿。这些小药丸带来的利润林晰真的没放在眼里,但是,如果他手里能捏住这货源,就能借着供货渠道顺理成章、明着暗着的往各处安插势力眼线,到时候,消息源的大网一铺开这诱惑对林晰可就太大了

    不,无关太子爷有变态的控制欲问题。现在是信息社会,说直白点,信息就是金钱,比什么粉,什么冰可值钱多了。不夸张的说,林晰前几天还卖过一条消息,只有一句话,他张口开价两千万,对方一点没犹豫就直接划账了,这才是太子爷做的生意

    揣包违禁品,穿越国境线,然后被武警牵着狗、拿着枪在山上追个百八十里的太子爷的手下要是干这个,别说警察,林晰自己就先把这些熊玩意儿给崩了。

    当然,这些都是林晰在正式投标前的谋划,大饼画的挺好挺香,但想抢下这单生意也不是容易的事。林晰现在在华国的范围内,是跺一脚抖三抖的太子爷,可毕竟只是在华国,还没到当年势力遍布全球的帝王的地步,在这二三十家竞争强手中,他抢一条线靠谱,抢两条线有点困难,抢三条线你当别家大佬都是吃素的不说美国,就是西西里,那就是一马蜂窝,你捅一个能飞出一群来。

    结果,林晰最终抢到了三条半的线,魔爪伸到了欧洲腹地为什么有如此出人意料的结果,这就跟正在咬林晰裤脚那小东西有点瓜葛了。

    55、植物精华投标会

    话说当时买家们纷纷验过货之后,各自的小算盘就噼里啪啦的打开了。这桌子菜就这么些,多一张嘴进来,自己就得少吃一口,所以注定最终能抢上桌的赢家,十个手指头数得过来。郑三爷把投标日订在五天后,未尝没有看买家斗法,最后庄家通吃的打算。

    在这样时间充裕的条件下,竞争的激烈就不言而喻了,势力大的琢磨独吞多吞,像林晰这号人。那些势力小的自然眉来眼去彼此勾搭,反正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表面上各位大佬还都很能沉住气的一团和气,买卖不成仁义在,在没到最后关头之前,你知道这屋子里谁是对手,谁又可能成为盟友呢

    所以投标前的这几日,大家在状似轻松的喝酒、聊天、宴会的气氛下,友好的交往着。郑三爷作为东道主,自然尽可能在这五天里,营造舒适和气的社交氛围。红颜美酒是必须滴,豪华宴会变成每日晚餐的例行,但在这些大佬们的眼中,红颜再美、美酒再甘、宴会再奢华也只是寻常之物,郑三爷自然也明白,所以给客人们安排的娱乐重头戏是雨林狩猎

    这个确实难得,平日大家衣食住行都在钢筋水泥的都市里,别说打猎,能在郁郁葱葱的地方踏踏青都是难得的清闲。如今在真正的原始热带雨林里狩猎,那些珍稀野生动物的存在,挑动了这帮血液里都带着猎奇征服欲的野心男人。火药、鲜血、把生命玩于鼓掌之间这都是明晃晃的诱惑,这帮人践踏人间法律都跟吃饭喝水一样寻常,又怎么会顾及野生动物保护的国际公约

    客人们很愉快,第一天打猎回来,野、兔子的,每个人有得有失的收获让这种愉快就变味到暗流涌动,再有出去狩猎的机会,自有人提出彩头来了目标,就是有数的那几条供货代理线没有机会独自抢到代理权的弱势帮派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所以,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以一条供货线为彩头,赌局开始了。

    猎枪子弹被连夜染了各种颜色送来,开盘每家随机摸一个颜色出来,领五发同颜色的子弹,允许带一个手下,在方圆百公里范围之内,时限五个小时。

    规则一,得珍稀猎物者胜,珍稀同价者,数多为胜。

    规则二,不得对参赛者下手,伤人者出局。

    规则三,一旦离车步行,便不能再次以车代步。

    然后林晰带着老黑钻林子了。

    打猎这事儿,枪法要好是必须的,但最重要的是运气,这是野生的森林,你当牧场圈养牛羊马呢满地都是别说打什么稀有动物,便是寻常的兔子喜鹊,也不见得一定就能撞上。赢的概率在林晰迟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俄罗斯教父猎杀了一只母云豹之后,就无限趋于零了。

    看到俄罗斯教父脚踩着母云豹的尸体,肩扛着猎枪,得意摸着自己的小胡子摆pose拍照片的样子,林晰知道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胜利者就是他了,除非有人能打到老虎。林晰大度的道了声恭喜,得到了俄罗斯教父转让的趴在地上刚出生的小云豹一只,俗称沾沾运气。俄罗斯教父开赌场的,迷信这个,但他也明白,林晰打到老虎的机会跟从地上捡两块钱回手买个彩票就中头奖的机会一样渺茫。然后,林晰把那湿溚溚毛还没干的幸运小云豹揣兜里,跟俄罗斯教父一起打道往回走俩人虽说是竞争对手,但起码也算近邻不是搞好关系,总有好处没坏处。

    他们一行四人往回走了一个多钟头,眼见着还有几步出林子了,甚至老黑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几十米外郑三爷派人安排的阳伞、藤椅、下午茶,这时候林晰忽然身体一顿,紧接着一个跨步扭头,身子一挺,单手把抗在肩上的步枪抓起来,举起就是轰的一下子,子弹的热浪擦着俄罗斯教父的耳边飞过去了

    立时现场那气氛,俄罗斯教父的脸色就别提了,郑三爷的脸都跟地皮一个颜色又黑又绿你什么意思有这样当面打主人脸的么

    当时气氛紧张的,周围一圈保镖把枪都端起来了,俄罗斯教父好悬没心梗厥过去,结果林晰放下枪,面色如常,语气平稳,对郑三爷说,“三爷最好派人去那边看看吧,有狙击手,我看到反光点了。”

    这种话一说出来,别管是托词还是确有其事,在场的几位大佬都不得不慎重,连俄罗斯教父也半惊半疑的没当场跟林晰翻脸,哪怕刚刚那子弹的热浪真的是贴肉皮儿擦过去的。

    真的有个杀手差不多两百米远的距离,郑三爷的手下捞着一活口。

    林晰那一枪,别管是蒙的、还是寸劲儿,还是林晰真有神枪手的潜质,正巧把杀手的大腿关节给打穿了,好像还伤了动脉,血流的也不少,所以郑三爷的手下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在中弹不远处把人抓到了。回来之后,那帮保镖看林晰的眼神都不一样,两百米的距离抬手就射,还用的是一把普通半自动步枪,打中关节,破了动脉靠神了

    看到活口被抓回来,林晰的冤枉也就不攻自破了。郑三爷的脸色还是不好看,这次针对的是杀手,人不一定是冲着三爷来的,这里这么多黑手,哪个没有仇家但安全出现了疏漏,做主人的自然颜面无光,另一个颜面无光的将是那个被暗杀的目标,谁都有仇家这话自是没错,但自家后院不稳还被拿到了明处,太丢人了

    但对林晰来说,这个暗杀者简直太可爱了,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你说,出了这件事,林晰大露一手把危机扼杀在摇篮里,郑三爷该怎么感谢他还有那个暗杀目标,都说西西里岛的人恩怨分明,我救你一命的人情,又怎么算

    出了这种事,不管是现场目睹的,还是事后听说的,心里都明白郑三爷定然要对林晰有所表示,这无关狩猎奖励。也没有人能对此有异议,不管那杀手是不是冲自己来的,没有哪个大佬喜欢有人在暗处用枪指着自己的头,这是大忌讳,明白不

    本来以林晰的实力和地盘的位置,在这场投标订货会上,他一直处于温和的中立一方,跟那些人都没有太大的利益冲突,他拿到华国代理权是理所应当的,华国的市场,没有人能比林晰更有优势。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如果郑三爷想表示表示的话,那么就不得不再给林晰让出一条线来,可到底能让哪一条线,就不一定了。

    到底能拿到哪条线

    这是那一夜几乎有人都在暗自猜测的问题。

    面对老黑、龙大和查夜的疑问,林晰微笑,“记住,不管郑三爷让的是哪条线,它的作用只有一个,饵”

    林晰可是钓鱼高手,绝对没有一个钓鱼高手抛出去鱼饵后,钓上来的鱼还没鱼饵大,你说对不要知道,这个时候着急的是除了他们和俄罗斯教父之外的所有人。

    林晰带着仨狗头军师在房间里研究了一夜,策划了多种方案,分析了拿到每一条线的优势和劣势,再做出一一应对。然后,林晰管伺候的下人要了些猫奶,把饿的可怜兮兮的小云豹把兜里拿出来,看那小东西咕噜咕噜的满足样子,林晰摸摸它的毛,“还真承了彼得洛夫的吉言,幸运的小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这只小云豹带来的幸运,反正林晰不仅赶得及参加萧然的大师赛决赛,最终还拿到了三条半的代理权,华国市场都不说了,还有东南亚的市场,加上南欧半权,西欧半权和美洲半权。

    为啥最后会这么成功

    合纵连横,左右逢源,华国千年前就懂得用反间计分而食之,那时候欧洲人还蹲在树上当猴呢。更别说林晰手里还捏着一个饵,算计不过他们,太子爷还不如买块豆腐一头撞死。虽然林晰在投标会还没正式开始前就因为萧然的比赛而匆匆离开,但前期的布局都已经完成,暗地里能达成的合作也纷纷搞定,有老黑和龙大盯场足以,最终果然赚了盆满钵满的满载而归。所以,你说这只小云豹是不是幸运的小东西林晰看它帮他带来一个幸运杀手的份上,也得把这小东西带回来啊。

    从林晰给萧然讲的故事里,什么黑帮啊,杀手啊,毒品啊这些东西统统都是不存在的。太子爷把自己的植物精华投标会改成了缅甸赌玉,然后把猎杀赌注改成了一个拿狙击步枪的南方偷猎者专门以猎杀贩卖野生动物皮毛的黑市故事,故事里还有一个俄罗斯皮货商,然后,这小东西是被俄罗斯皮货商手下留情的漏网之鱼,幸运地被林晰给救了,听得半路进来吃早餐的查夜嘴角直抽抽,林哥扮君子这是扮上瘾了,真不怕有一天萧然少爷知道真相后反弹啊

    林晰不怕,以他的决心和布局,让萧然沾染到自己真实残酷的一面的可能性无限趋于零,他的小王子会快乐幸福一生的。

    萧然饭后捧着那只幸运的小云豹,开始四处征集名字。太子爷的手下全是精英级的,多会察言观色啊。别说这小玩意是林哥从缅甸雨林亲自带回来的,单看萧然少爷这副上心样儿,就预示了这小东西的日后地位绝对不低

    好,起名字

    萧然拿着单子征集了一圈,反正大家说什么的都有,列了老长一串:

    斑斑、点点、花花这都是按花纹来的。

    滚滚、尖爪儿、团团这都是按体型特征来的。

    彬彬、东东、美宝、莉莉这都是人名来着,呃,这小东西的性别大家还没搞清楚。

    阿宝、胖呆、旺财喂你们不要把狗的名字按在豹子身上好伐

    “要不然就叫幸运好了,反正听林哥的意思,它还真挺幸运的。”这是龙二的建议。

    “幸运的意义不错,但是叫起来不够朗朗上口。”查夜也过来凑热闹,“要不换一个,叫吉祥怎么样”查夜坐在那里冲窗子外面喊了两声吉祥,还别说,这个发音不用费劲就能吼出挺远,开口音,正好适合吆喝。你得考虑长远是不是这小家伙总有一天要长大的,到时候整天登高上树上房,你每天叫它出来吃饭都得吆喝,当然名字越容易喊得远越好。

    查夜考虑得挺在理。

    “吉祥,吉祥”萧然念了两遍之后,觉得也挺好,刚要拍板,龙虾跳进来了,“我来了,我来了”这种热闹怎么能漏了他呢

    听完了那么多名字的选择后,龙虾撇撇嘴,“你们这名字都不好。感觉跟吆喝猫狗一样,哎,人家是豹子,食物链顶端,货真价实的山大dài王”

    “那按你的意思叫山大王好了。”查夜顺嘴一说。

    龙虾学着刚刚查夜的样子,冲着窗子外面喊,“大王,大王”巧了,也是开口音,声音传出去老远。

    然后,还不足巴掌大的它,就被威风凛凛的起名叫大dài王了大名山大王,小名大王。

    当萧然带着他的大王到四楼暖房祸害温室花草的时候,老黑和龙大正在林晰报告缅甸那些货的后期运作,查夜作为曾经的参与人也在。因为那些东西还没有上违禁品名单,所以用了干燥剂的名头,直接从码头集装箱运回来的。这东西真的前景无量,便宜并且够劲儿,当然,伤害性也显而易见,这东西从发明那天起就是个祸害人的,迟早得上各国法律黑名单。

    “分头下派。”林晰发话,“一个月,把这一批货清干净。”

    好几个集装箱呢,一次性都清干净,市场里还不铺天盖地肯定卖不上价,市场倒是能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但是“是不是有点亏啊”这玩意现在可是个新鲜货,而且正好没人查,何必着急卖不夸张的预算,细水长流,几个月之内起码数亿进账。

    林晰笑了,“下一批,进货减少一半。再下一批,再减半。”

    三人从办公室里出来,老黑想了想,“你们觉没觉得林哥最近变得心软了”

    “什么意思”龙大侧目。

    “林哥刚刚说减少进货啊”少祸害人了。

    龙大跟查夜对视一眼。

    “学理工科的都这样。”龙大撇撇嘴。

    “起码的市场经济学不能一点不知道吧。”查夜叹息。

    “喂你们俩”

    “垄断货源,减少进货,造成市场需求大于供给,价格必会上扬。总体来说,稳赚不亏,这是经济战略。”查夜说。

    “我懂”老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的意思是问

    龙大跟老黑相处时间长,他明白他的意思。“我想那毕竟是有损阴德的买卖,林哥又不赚粉钱为主,何必为了蝇头小利拉更多的人下水”

    老黑一副你看我说对了吧的表情。“也许是被萧然少爷影响了。这算是积德”

    “嗯,咳咳,”查夜清清喉咙,“也许是林哥爱国。”毕竟华国百年前,为这类玩意深受其害。

    “你扯得太远了吧”老黑不以为然。

    查夜耸耸肩,没再说话,但是他想起很久以前,他跟林哥认识不久后的一件事。

    查夜那时在阿姆斯特丹到现在查夜也不知道林哥为什么那个时候一个人出现在那种环境里,但无疑,这应该是个秘密,老黑他们都不知道的秘密。当时林哥请他吃了一顿热乎的饭菜,免于查夜冻死街头,好吧,这样说有点夸张,但雪中送炭的恩德总是能让人铭记于心这也是查夜为了一顿饭就把自己卖了的原因。后来,查夜给林晰干了几趟跑腿的活,传递了几张字条和一盒东西,从中还得了林晰几句点播,相当受用。然后,查夜就萌生出跟此人混的想法。

    “给自己设定道德底线,然后严格遵守。没有信仰和自我约束的人不配跟我。”这是林晰在查夜提出要跟他的时候说的。

    当时的查夜一无所有,说真的,哪怕林哥要他杀人递投名状,他都能一鼓作气的干了。所以要说道德底线,还真有点说不清,不过查夜知道自己必须得说,因为这是林哥要求的投名状。然后查夜仔细想了想,一口气说了四个:不背叛,不虐杀,不对女人和孩子下杀手。因为林哥要求的是五个道德底线,所以最后,查夜实在想不出来了,就加了一句,爱国这大概是人在异乡的特别情怀吧,林晰当时就被逗笑了,但随即却非常严肃的告诉他,“永远记住你的底线。每一条”

    查夜当时只顾着兴奋,事后才觉得林哥那时的语气和眼神都有点特别。其后很长一段时间查夜都在琢磨哪里不对劲儿,但都没太明白,只是那天的那一幕已经牢牢的印在查夜的脑海里,每一句话、每一处细节和表情,查夜都记得特别清楚。再后来,他经历的事情多了,跟林哥接触更多次之后,查夜了解些林哥的脾性,忽然他意识到那天,他投名状的那天,林哥最后那句话的最后三个字,是对他的警告,郑重庄严。

    “每一条”林哥那时说。

    林哥很清楚,最后一条是他憋不出来硬拿来凑数的,可林哥额外地提醒他,要记住每一条

    查夜甩甩头,把思绪从那么久远的事里面挣扎出来,他觉得自己是有点魔怔了。

    不管林哥到底怎么想的,反正他们照做就是。他不觉得这跟阴德有什么关系。嗑药的人都是自己作死,一般都是因为有俩糟钱就不知道怎么得瑟才走上这条路,精神空虚的社会渣滓,根本不值得同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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