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爱别有情天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正文卷 第12章 翻江倒海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当奥利愁肠百结地开车冲上渡轮时,同一片夜空下,蓝雅正坐在紫心家里,悬着一颗心,听取闺蜜们的建议和评判。

    几位美女对她的致命邂逅,各有高见。

    桑娅感叹:“我猜他是警方在通缉的毒枭,因为特征全部吻合。听警局人说,很多职业罪犯通常英俊迷人,头脑好使但冷酷无情。他们只有在用得着你时,才会在乎你的感受。而且他们通常能找到文化水平高的知性女子,心智和他们匹配。”

    “警局人还说,职业罪犯最喜欢找艺术工作者。因为她们天真,不相信人真有那么坏。而且她们痴情善良,这种女人,往往忠心耿耿,有利于他们掌控全局。”

    ——我就是这个不堪的白痴女人?蓝雅像来到审判大会,冷汗飕飕往外冒。

    紫心接茬:“他们这号人精明诡诈,你对他痴心一片天真烂漫,他才能爱上你。因为他知道,只有你才会对他最好。看来奥利本人确实很有人格魅力,幸亏你俩时间不算长,不然你下半辈子可要报废了,蓝妹妹!”

    一席话说得蓝雅脸色发黑,反问道:“他会怎么害我?黑社会的人因为他来追杀我?到幼儿园绑架我女儿?”这是她最怕的祸端。

    “人的坏,不一定是杀人放火。什么样人能从事这种职业?必须头脑机智,极端冷静,说得不好听点,就是冷酷。这种人善于交流,察言观色,说些你爱听的话赢得你芳心,其实是从心理上对你进行操纵。”桑娅在警局耳濡目染,分析到位。

    “他确实话都说到我了心坎里,可我认为他就是那样想的,不是故意说来讨好我。他不是我肚里的蛔虫,而且他对我那么好,怎么解释?”蓝雅浑身是刺,还恨不得浑身长满嘴。

    “就算他对你好,那是要你跟着他,往他的黑道走下去,他早晚会伤了你。他自己的生活尚且动荡不安,他能给你什么美好将来?他跑路也是一个人跑,不见得带上你,比如这次。”连爱贫的紫心,都开始苦口婆心,简直恨铁不成钢。

    “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难不成他跟你一起就是为骗色?”小丽花容失色。

    “八成他是认真的,不然不会问你那些问题。你不是说,他曾问你能否独自生活五年吗?在北欧贩毒,最小量刑就是五年,说明他在意你。现在他肯定知道自己被通缉,躲起来了。没准风声过后还会找你,你可要当心哦!”桑娅警示道。

    “跟这种人有染,怕会招致灭口,你得赶紧搬家!我觉着他像超级骗子,跟美剧lost里边sawyer是同类。你们留意没?这过年前后进出机场,检查超严,武警荷枪实弹还有缉毒狼犬,肯定和你那位神秘人物有关!”小丽一惊一乍。

    “嘘——你个乌鸦嘴!”紫心啐小丽。

    叫彩卿的物理博士自打上次紫心介绍后,常常和大家一起,她是个很客观的人。

    此刻,物理博士也发表自己的见解:“他是自私的,你不觉得吗?他让你等他过圣诞,甚至为他独自生活五年。可是圣诞节他来不了,却不通知你,并没有顾及你的感受。我认为你还是不要把他想得太好了,人在江湖难免复杂,我们不知道他哪句真哪句假。你想他想得太多,会很难受。至于他是警察还是黑帮,我觉得是一样的,咱还是别和惊险的生活挂钩最好。”

    好一堆危言耸听!蓝雅只好虚弱地申辩:“怪我自己。我每次总忍不住先把对方假设成好人,去付出真心,我心里只装着真善美。”

    大家显然是被吓着了,作为闺蜜,又都明白良药必须苦口。然而这时候,任何话对受害者来说,都是刺耳的。

    蓝雅记得清楚,不久前,自己还跟闺蜜们津津乐道这神秘神圣的警察男友……而此刻,她却恨不得刨个洞,好飞快钻进去。

    回到家,她把自己扔到沙发上,开始强逼自己面对可能的事实。她一遍遍给自己洗脑:奥利是黑帮,是罪犯,他杀人放火……空屋里万籁俱静,她感觉自己灵魂出窍。

    她看见自己的灵魂跑进厨房,一把拉开碗橱,找出奥利专用的蓝瓷杯子。她抱着那杯子坐到餐桌前,面前出现她和奥利在餐桌旁欢笑的烛光晚餐。她无意识地甩着杯子,甩啊甩,最后杯子被“哐当”一声甩到了墙角里。

    她终于有了表情,哈哈笑出声来。

    她越笑越想笑,因为实在太讽刺。尤其符合彩卿说的段子:“本以为你是我安全的港湾,你却给了从未有过的大风大浪,现在我冲浪冲得可好了!”

    她听见自己的灵魂在狂笑,灵魂在她耳边说话。

    哈哈……生活呀生活,你真是王八蛋!怕什么你就偏偏给什么!上一轮已经嫁错人,下一轮接着错……我好似海底魔瓶里的妖怪,一年年发誓,谁先来解救我,谁就是我恩主。结果他来了,有情义有担当,有坚实可靠的胸膛,以为从此有了依靠。谁能想到,他居然是黑社会、毒枭、通缉犯……

    这个鸟儿都不下蛋的世界角落,怎会有黑社会?有一个,就偏偏要让我遇上?!

    这一堆小说电影里的称谓,没有一个,能和我心心相印的枕边人联系起来。奥利是黑帮,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呢?

    正人君子们可以始乱终弃,不要你时打到你流产,把你扫地出门没商量,管你是死是活,他们连黑社会都不如。可怜幼小的女儿扯着她爹衣角哭得哇哇叫:“爸爸别走!爸爸别走!”那当爹的头也不回一下。这些就是正人君子?

    蓝雅纠结了又纠结,没有办法接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毒枭,黑社会,通缉犯,这些臭名昭著的字眼,确实没有一个,能和细心体贴、关怀备注的奥利联系起来。但没办法,这恐怕就是事实。人在事实面前,往往太渺小。

    自己以为心心相印的枕边人,完全是陌生人。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杰出演员,很可能就是条残忍的狼。

    她一幕幕回想两人从最初的邂逅到交往,一切举动对话,他的种种老谋深算……除了狼,他还能是什么?他绝对不像狗。

    她笼罩在被骗的阵痛中,把奥利的邮件全部调出来,不停摁删除又取消。他精明地没留下半点踪迹,甚至半张照片!她只好把他的枕头半撕半剪成碎片,躺在那堆碎片中发呆。

    整整一晚上,蓝雅呆望他那被碎尸万段的枕头,又一片片徒劳无功地把碎片拼凑起来。没有眼泪,心口堵得发痛发颤。剪刀在绞动心肺,黑黑的血涌出来堵在某个地方,冒着亮晶晶的泡沫。

    世事皆如此,完整的一个物件或一段经历,你打碎它,就再也拼不回原样。但从这打碎重组的过程中,能梳理出某种真相。

    她试图像梳理头发一样梳理思维,可此时思维完全就是一蓬打了死结的蒿草。

    爱是什么?爱是错觉是幻影吗?爱是一道反射光?同样一束光线照进不同的眼睛,反射出来却是不同内容?

    法国意识流大师马塞尔·普鲁斯特在《追忆似水年华》(insearchoflosttime)里描述:“我们恋爱时,爱情如此庞大,以致我们自己都容纳不了。它向被爱者辐射,触及她的表层,被阻截,被迫返回到起点。我们本人感情的这种反弹,却被我们误认为是对方对自己的感情。这反弹比发射更令我们着迷,因为我们看不出这爱情来自我们本人。”

    ——是了,我被感情反弹了,而这种感情来自于我自己。爱,像一颗流弹穿透我心脏,我从此死了。但死并不是生的对立,而是生的延续,生的另一种存在方式。

    我多么渴望爱与被爱,自懂事起,我知道的只有福利院。我的饥饱寒暖不在自己手中,我必须懂事听话才能得到温饱。更必须坚强,控制自己,内心再惊涛骇浪,也要面色祥和。要合群要社交要建立好人缘,才有饭吃。

    也许恰恰是这些东西,在奥利那儿,我得到了想要的反弹。即使纯粹是我个人想象,我绝不想责怪自己。人一生如此短暂,一生就此一人,让我撕破面具去发射这份感情,即使他只是个产生反弹的对象,容易吗?

    然而多么可悲,匆匆间,无意间,我竟失去与他赤诚相见的机会。摘除面具,自己面对的将是另一个自己——有什么比这更亲?即使只是发射和反弹,发生过,也不枉此生了,她想。

    伤感这种情绪本身很消耗人,精力被消耗尽后,她居然能睡上几个小时。

    睡梦中,蓝雅又回到了过去的家。当爹的扔下母女俩去寻新欢,把车开走了。雨雪交加中,她骑着好心的英国朋友借的旧自行车,送发烧的女儿去医院。路滑得没法骑车,只好下来推。

    滑腻的冰上一步三摇晃,一阵闪电夹带滚滚雷声,轰隆隆咆哮而来。响声吓人,脚底下一滑,她和女儿连人带车一头栽进了路边雪沟里。她鼻子被锋利的冰棱磕出血来,红红黑黑一串串,在白得刺眼的雪地上开出朵朵血花……这正是孩儿她爹寻欢作乐时,各种香艳镜头刺激着她。

    雷电卷着女儿的哇哇啼哭震耳欲聋……突然身后闪出一张面具脸,黑斗篷下露出半张脸,尖尖嘴角不停在笑在抖动,笑着笑着幻化成奥利的脸,脸上那道疤颤颤巍巍倾轧过来……

    蓝雅大叫一声,直挺挺坐起来,满头汗。

    昨日噩梦和今日噩梦的交叠,威力无穷。才刚爬出一个陷阱又掉进另一个深渊,这是什么日子?

    悲伤过后的疲惫让人上了瘾,也或者是副作用,她调转枪口对准自己。

    ——无论如何,这是我的错。我总看错人,这次就更离谱,全怪我瞎了眼我弱智!我造就了今天的自己,我本身就是个灾难……她满腔怨恨,恨的都是自己。

    为了减轻对自己的恨,蓝雅不让自己吃饭洗澡不让自己梳头,谁让自己选择了今天的生活?谁让自己造就了今天的苦难?你的生存状况就是你自己的选择,必须负全责。

    说不定奥利资助开店,目的就是帮他洗黑钱?自己被卖了还在感激涕零,帮人数钱……现在明白奥利为什么“不信任银行”,要用现金了,她对他那些现金投资恐惧起来。

    ——他的骗术一点不高明,而我竟没能拆穿,这一点不可原谅!

    她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齿:我才是那个毁了自己的人,我幼稚,我弱智,我活该。

    在蓝雅剪不断理还乱的时候,奥利已经在灯塔岛上,拿到了新身份证。他马上转入岛上的民居公寓,这地方够偏僻。屋主只是来收钱并把钥匙交给他,连身份证都懒得看,他一次性付清好几天的房租,现金还是很管用的。

    吃和用也好对付,就是开车到最远的便利店一次买够,有车确实便利。之后,他尽量少出门,对窗看海上日出日落,便成为每天最绚烂的一刻。

    在夕阳中,他时常看到年少的自己。那个倔傲不驯,内心失落又胸怀天地的小小男子汉。

    从11岁起,到达巴伐利亚那天,奥利便不再称呼母亲为妈,她从此只是德国人的老婆米娜。11岁的他,被米娜逼着把父姓改为养父葛罗的德国姓wolf。

    从此,奥利变成艾力克斯·狼,这是一个小男孩人生的最大转折。作为母亲的米娜,并未意识到,儿子将被慢慢驯养成一条狼,而葛罗就是那个驯兽师。

    葛罗常给11岁的奥利洗脑——“知道狼是什么吗?狼是社会性的猎食动物,他们以核心家庭的形式紧密团结,集体出击,效率高而易取胜。狼是食物链里典型的上层掠食者,必须智勇双全才能做狼!有狼性才能生存得更好,才能更好地保护家人,把持权力和利益!从今天起,你必须为自己血液里奔腾的狼性感到骄傲!”

    然而那时的他,已懂得捍卫自己父亲的警徽,排斥葛罗的狼性,于是选择了住校。

    但也恰恰是因为寄宿学校,使11岁的孤独少年真正认识到,狼的生存要道和狼性的存在。

    刚进德国寄宿学校时,面对陌生的语言和习惯,他简直变成聋子瞎子,目不识丁。德国人从孩童开始便排外,也许世界各种族都一样,而德国人则表达得尤其直率。

    因此,作为外国小子,他躲在远远的角落是不够的。他周围的德国男孩们都早熟,分帮派,他们要斗争来自北欧的小野人。打群架是难免的,但打群架他最不怕,他小小的胸膛里正积蓄了莫名怒火和失落,需要找人发泄。

    他总使尽一身蛮牛力,往死里打。刚开始老打不过人,经常鼻青脸肿,但又很擅于自愈伤疤。下课后的群伙斗殴,老师眼不见为净,家长不在。周末回家时,他甚至跑去买了女孩用的化妆粉底,去掩盖打架留下的青紫淤痕。

    不幸有一天,快到家门口时,他和狭路相逢的“仇家”打了起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对方连匕首都比划上了。他当时头一偏没避开,匕首在鬓角划了一刀,顿时血流满面,衣服也撕破了。这阵仗他临时没法收拾,就那样回到家,才被米娜发觉。

    正好葛罗也在家,他端详着奥利若无其事、倔傲不驯的脸,眼里似乎有赞许有得意。而奥利,也凭借自己和帮派小子们的战斗经历,看穿了葛罗的出身和门户。葛罗和善地给他包扎,送他上医院,还劝他休息,替他到学校请长假。

    等他伤愈回到学校,发现了大逆转:老师们似乎更客气,帮派小子们也都虎狼成群,大多悻悻然在角落死盯着他。他们用眼光吞噬他,却不再扑过来动手。

    他还注意到,最凶恶那几个小子挂了彩,其中给他留下刀疤的狠小子消失了。听说被打断了两根肋骨,转了学。流言蜚语传进他耳朵里,据说是葛罗叫人下手替继子出了这口恶气。

    从此,帮派对他的斗争消停下来,他也被拉拢到一个他不讨厌的小帮派里。那帮家伙是虚无主义者,散漫、崇尚无政府无纪律。再大一点,他就自己拉帮结派,当老大了。他那天生拼命三郎的狠劲,加上灵活的脑瓜子,能服众。

    葛罗开始经常在周末开着他的奔驰去学校接他,带他去野地里打枪练靶,葛罗一手好枪法确实是绝活,奥利不得不服。

    于是他开始上瘾,要把葛罗的精绝枪法学到手,赶快长大回到北欧,像亲生父亲那样当警察英雄。葛罗赞赏他的理想抱负,还经常奖励他各种酷玩意儿。

    这时,他才开始睁开眼睛,正式打量米娜和葛罗的家——其实这是很舒适的家,物质极其不缺乏,他从未见过自己老妈米娜如此开心。她不再为生存发愁困苦,养尊处优的生活使她容光焕发,比实际年龄年轻好多。

    于是,一切似乎悄悄发生逆转。

    葛罗只当了个领路人,环境和生活本身才是真正的驯兽师。艾力克斯的狼性在悄悄生长,也很可能它天生就藏于奥利的体表之下,奔流在他的血液中,随着年龄而显露出来。要知道,人和动物同样是天性难违。

    奥利18岁生日时,葛罗悄悄送给他一把小巧的格洛克17型手枪。并告诉他,他的枪法已经青出于蓝胜于蓝,完全胜任使用这支世界五十多个国家警察卫队配备的武器。

    这枪不设手动保险,利于快速出击,往往一招制胜,奥利爱不释手。

    葛罗还极力支持他返回北欧上警校,一切费用全由葛罗支付。从此,他开始称葛罗为“葛罗老爹”。老爹也露出一副为继子骄傲的洋洋得意,奥利渐渐长成艾力克斯·狼的雏形,而葛罗老爹也终于成为他名符其实的继父和监护人。

    于是19岁的艾力克斯·狼顺顺利利穿上了北欧警校的警服,和韦伯一道去父亲墓前祭奠,告慰他在天之灵。那时,韦伯正好是警校的教官。

    从警校开始,渐渐地,韦伯成为艾力克斯在北欧的忘年之交,正如韦伯和奥利生父当年那样。韦伯曾是父亲的亲密战友,后来又成了他的启蒙老师,这是一种注定的循环。

    奥利在灯塔岛上,每天坐在夕阳里一点一滴慢慢回顾,自己从懵懂少年成长为狼的过程。他不刮胡子不理发,头发和胡子越来越长,已经不用刻意化妆了,整个人变了样。

    而在豪奇布达斯小镇上,蓝雅仍然处在崩溃边缘。

    这天傍晚,她刚把女儿送走回到家,门铃便急响。

    愣了半晌,她心怀一丝惨淡的希望去开门。心想,如果是那冤家回来了,她会毫不犹豫扑进他怀中,又哭又笑。管他是好人坏人,反正他是自己的男人。

    门开了,站在门外的不是奥利,竟然是失魂落魄的池田真美!

    池田脸上很不自然,穿着单薄的衣服,在昏黄的楼梯间灯光下瑟瑟发抖。

    “快进来。”蓝雅拉她。

    “真抱歉,我本来想先打电话的,但手机偏偏没电了,充电器又被我落在了……后面。”池田支支吾吾的样子很可疑。

    “你——难道又和阿呆打架啦?”蓝雅想到了这种可能,以前她俩吵架,池田也总来找她。

    池田真美垂下眼帘,缓缓说道:“我没跟他打,是他自己到处乱打,把东西摔了一地,还差点儿砸了电视和电脑。邻居帮我报了警,警察来了他就迁怒于我,没法在家呆了。真不好意思……我应该去临时庇护所,警察也那样建议,还说如果他再暴力的话,就把他带走。我想,他要真被带走了,哪还有我的好日子过?所以我就干脆避出来啦。”

    “唉,你不用跟我客气,谁没有不方便的时候?尤其咱们这种没娘家的人,只好充当彼此的娘家了。反正我一个人呆着也闷,你来正好做伴。你就跟这住几天,等他气消了再回家吧。”蓝雅劝慰池田。

    “你真好!其他人都有家有口,我都不好意思去叨扰,也是想到你可能一个人,小茉莉应该回爸爸家了。你好点儿了吗?我听紫心她们说了,真是晴天霹雳啊……放心吧,既然你俩那么恩爱,他还会回来找你的。”池田很善解人意,这是蓝雅喜欢她的地方。这个日本女孩,情商不是一般的高,是众闺蜜中的最高。

    蓝雅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你怎么打算?好像每次阿呆发酒疯都挺吓人的,就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吗?”

    池田有点哭笑不得:“我还能有什么办法?这破地方,不是很多北欧男都酗酒打女人吗?这是一大社会问题啊!我区区一个小女子,哪有能耐解决问题?”

    “可你就甘愿这么忍下去?”蓝雅皱眉。

    “我也知道可能不是长久之计,但我这人特怕分手。其实他不发酒疯时还不错的,跟大哥哥一样,很照顾我。而且他是个很长情的人,也因为这样,特别爱吃醋。为了体谅他这个特点,我既不敢和男同事单独相处,更不敢太晚回家。”池田真美满脸无奈。

    “那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呢?”蓝雅问道。

    “就为了老板叫我加班,我在办公室,老板也在。因此阿呆给我打电话时,从电话里听到了我老板的声音,马上勒令我回家,我只好乖乖回家。可等我回到家,他已经在骂骂咧咧,开始摔东西。其实今晚他早就开始灌猫尿了,不一定全是因为我,他跟前妻有问题。”说到这儿,池田忽然打住了。

    日本女子和中国女子不同,她们似乎交心有限度或者有障碍,死要面子。中国女子很多时候不介意用隐私去交换友情,闺蜜之间更需要相互交心支持。这一点不同,很可能是池田和中国闺蜜们的友谊始终难以升温的原因,也包括她和蓝雅的友情。

    池田真美总是在需要闺蜜时才出现,比如男友不在寂寞时,或者俩人闹不快时。按她自己的说法,就是因为男朋友阿呆太爱吃醋,万一她和闺蜜们聚多了,他也会吃醋发飙。

    以前她和阿呆恋情进展不顺时,经常会约蓝雅喝咖啡,向她请教。一旦恋情顺利,就很难见到她人影了。

    而且池田那些问题,经常让蓝雅感到无限困惑。这些应该极隐私的问题,池田却堂而皇之说出来,简直是个东洋鬼妹(粤语“洋妞”)。

    比如,池田不止一次问过——“阿呆最近上床根本不跟我做,可我们已经好久不见,我该用什么姿势来取悦他?”

    又比如,池田曾经直接问——“阿呆一直想试试threesome(3p),几次三番在酒吧暗示我们带上别的女孩一起回家。但我更倾向找知根知底的女孩,你想加入我们吗?他还没试过中国美女,总幻想着有一天……”

    蓝雅简直被问倒!一时面红耳赤,招架不住。看来日本女子比中国女子开放太多!

    所以蓝雅觉得和池田真美之间,还是有文化差异的,尽管都是东方女子。

    池田真美三天三夜的逗留,多少让蓝雅分了分心,不再停留牛角尖里折磨自己。池田真美说的体贴话,也让她抓狂的心稍微平息下来。

    等池田一走,她又重新陷入自己的世界里。

    来来回回地,无论蓝雅怎样刻意去丑化奥利的形象,他那充满温柔爱意的脸,总要跑出来。防不胜防,他随时出现在她梦中,在她早晚的洗手池中。

    这很像用红色给画打底稿,此后不管用什么颜色去覆盖,盖得多厚,那个红色总很容易跑出来。

    奥利就是那抹红色,蓝雅也太不甘心放弃他。

    那头大乖狼真的就此人间蒸发了吗?他最后那句真切霸气的“等我回来过圣诞”,仍然在雪中飘荡,空洞有余温……还有他最后交代她做的事情:“换身份,把中国护照换成北欧护照,这样我们紧急出门更方便。”

    她只能哀叹:我们?现在、今后,什么时候,再有“我们”?

    蓝雅眼前不由浮现两人共处的片段——两人相依偎在沙发上,他最后一次问她那个问题:“你真的能单身生活五年吗?”

    她侧目而视,反问他:“你要上哪儿去?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五年之久?”

    他答:“我这工作性质,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我只是希望,你能提前有心理准备。”

    “我现在不知道。如果能选择,我当然不想自己孤零零生活五年之久,那该多苦哇!”她不想说假话。

    一片静默,彼此尴尬。

    他有点低落,沉声说道:“好吧,反正这个世界到处充斥着男人。”狼眼又涌出绿幽幽的敏感来,脸上泛红,似乎既难堪又难过。那言外之意大概是:如果你不是非我不可,那你随便好了,我也不勉强你。

    ——今日回头再看,这些也是假的吗?

    也许是心底的美好记忆在作祟,也许是之前mc和池田真美的话包含某种鼓励,总之蓝雅不死心。于是她无视闺蜜们的善意规劝,继续给狼写信。

    但不管发出多少封电子邮件,全部石沉大海。狼就是狼,果然无情。

    </br>

    </br>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