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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别有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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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23章 闲棋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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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母城大学博士生宿舍的夜半阳台上,一黑一白两个剪影僵直对视着。

    彩卿正要开口,对方却先打破了沉默——“你在做什么?”

    “练功。”

    “少林神功吗?”对方一片虔诚。

    彩卿笑:“对。要不要一起练?”

    “嗯,改天吧。中国人真的很神。”

    “我觉得你们北欧人更神,而且还深。”

    “怎么说?”

    “我想直说——如果我说错话做错事,请当面跟我说,我会很感激。”

    “噢……你没错,是我没想好。”

    “没想好什么?恋爱吗?恋爱是很自然的事情,不用想。”

    “我觉得不是。如果根本不懂爱,还是别踏入雷区为好,免得害人害己。”

    “爱是雷区?怎么这样想?”

    “电影电视难道不是这样演吗?身边发生的难道不都这些吗?allloveshouldstoprightthere(所有爱应该见好就收)。”

    “where(在哪儿收)?”

    “当窗户纸捅破,要变质的时候。”

    “呃……你要变质了?反正我没变。”

    “对。是因为我自己搞不明白,我根本对爱一无所知,我也不值得任何人来爱我。爱一个人或者让一个人来爱自己,让我不知所措,你明白吗?爱意味着伤害。你得配更好的人,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真的。”他的声音是诚恳的,说完转身就走。

    彩卿毫无准备,说不过他,一时语塞,竟眼巴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第二天中午,她约了紫心,课间在校园一起午餐。

    对于隐私,有些人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有苦自己扛。有些人则觉得朋友之间互相倾诉,是健康的。彩卿是有选择有必要的倾诉,毕竟人与人之间需要交流,互通有无,何况亲如姐妹的闺蜜,更何况大家在这异国他乡都是举目无亲,将心比心,是多么弥足珍贵。

    紫心听完彩卿的失恋报告,急急忙忙咽下嘴里的沙律,紧着说:“拜托,这人问题大大的,你没觉出来?”

    “是觉着苗头不对,才跟你说呀。”彩卿仰头灌下一大口凉水。

    “我看他多半是受刺激了吧?这类孩子我知道,不是单亲家庭,就是父母离异。你要是觉着他值得你深挖,就拿出研究物理的精神,钻研下去,打开死结。”

    “我看行。我就不信,有我打不开的死结。”

    “我看也行,跟你拧,不是找死呢吗……祝您马到成功。”

    “哎别走哇,没说完呢,你要送我马,我才能成功。”

    “我送你马?我倒是想要马呢我!”

    “说正经的——对人,对这些北欧男人,您的经验比我丰富。你说我下一步该咋办?怎么让我的马跑出去?”

    “嗯……他对啥感兴趣?”

    “他对……中国文化吧……对了,昨晚看我练功,似乎被惊着了。”

    “哦,那好办。你就拉开马步,手到擒来。”两人相对大笑。

    奥利坐在子弹头大车里,只觉得闷。

    空调凉兮兮的气流,似乎把鼻子堵住,很不爽。他一言不发,脑海却从未停止波动。这是内置陷阱?还是水母城东窗事发?从码头雪豹号人员同时被抓捕的状况看,这次送信不像是陷阱,但在得到更多信息之前,很难作出准确判断。

    世间事,一切皆有可能。

    被塞进警车一路风驰电掣中,奥利迅速开动脑筋,做了一番评估,觉着自己很可能是连带扫落网的额外人员,就算有人一路跟踪自己,应该不是眼前这拨人。那帮是散打便衣,这帮是持枪武警,不是一伙的。

    于是,在押解回当地警局时,他马上做出了严正抗议:“你们抓错人了。我是路过的,因为同地点找不到自己朋友的船,才上雪豹号问了一句,结果你们就来了。”

    “稍安勿躁,我们会搞清楚的,绝不冤枉好人。”警方的回答斩钉截铁。

    “我要打个电话,朋友等急了。”奥利要求。

    “暂不允许。”警方毫不退让。

    “非法扣押良民,是违法的,我要打电话找律师。”

    “用不着。把你身上证件全部交上来,查明了24小时内马上恢复自由。”警方胸有成竹。

    也是,不超过24小时的无来由拘押,不好找律师。找了律师,自然千丝万缕、顺藤摸瓜牵扯出葛罗老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就板上钉钉了。因此拖延,未尝不是办法。他们找不出指控的名堂,自然会释放自己。

    奥利把随身带的证件交出去,幸亏带的是德国身份证,没带那本罗马尼亚新护照,这儿可不是野路边的关卡,进了局子想浑水摸鱼很难。希望他们能马上问话,越快越好。可是他被押进单身小班房,等了一晚上毫无动静,这很反常,他顿时意识到不妙。

    被捕时,奥利很想借机跟接信的络腮胡打个暗语手势,大家统一口供,只要他能脱身,就能想办法曲线打捞帮他的人,可根本没机会。包括从船舱搜出的其他四人,被抓的一行六人被立刻分头押解,隔离收监。看来警方很有经验,就怕他们串供。

    接下来发生的一连串步骤,让他意识到,自己是被追踪而来的便衣和本地扫毒大队“合并作业”了。看来自己照片已经上了本地追缉黑名单,北欧警方和德国警方早就通气了。

    他只在德国境内停留一夜,便于次日被紧急转回北欧首都狮城,而且在容易被新闻曝光的地段还被要被套上黑色头罩,要人缉拿归案都是这种待遇,为防止走漏消息,对手提前盲动,打乱部署。

    下了飞机后,他的头罩一直没被撤走,直到被押解到一个僻静处,又进入好几道关卡后的房间里,头罩才被拿掉,手铐被打开。他眼前一片昏花,只感到空调里喷出冷气,直扑口鼻。

    晾了好一阵,奥利视觉才恢复正常,他坐在窗前,转动被铐子箍出红印的手腕。百叶窗的阴影洒落他脸上,他微微闭上眼,享受片刻安宁。他知道,这个时候多想无益,自己此刻已经完全在军警机关的掌控中,该布的局会有人去布,不用慌,他应该不会成为一步死棋。

    这时候,老爹肯定知道他出事了。因为举起手那一刹那,他把手机扔进了水里,一旦失联,老爹便心里有数了。既然自己被递解回狮城,这是韦伯的地头,只要韦伯还没穿帮,就会露头,只要他冒头,就会对自己有所指示。没得到进一步指示,自己打死也不能开口。只要不开口,自己人就有可能把漏洞填好,让警方证据不足。

    狼的忍耐能力非常高,群体作战,绝对服从狼王的命令。

    正当他闭目养神之时,门响了,传来铿锵有力的脚步声,这个脚步声……不像是韦伯那总想掩盖自己痕迹的脚步。怎么,自己将要面对的难道不是堂堂狮城缉毒司司长韦伯……那会是谁?他突然睁开眼睛。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张瘦长的脸,一双狭长睿智的眼睛深深陷进眼窝,看不清眼珠的颜色,透出疲惫。这双眼睛应该几宿没合了,奥利有些幸灾乐祸地想,原来世上睡不着的大有人在。

    “艾历克斯,你还记得我吗?”来人嘴角浮上一丝笑容。这笑容有那么一点褪色,带点苦味,但透出诚意。

    能直呼我名的人,当然是知道底细的喽,奥利心里不由一沉。

    来人把脸凑近来。奥利看着他,不动声色,心里在翻腾。

    ——维萨。怎会不记得?也是父亲一手一脚带起来的警员,当年在警察学校,奥利还上过他主讲的犯罪心理学。

    从我亲生父亲那儿学来的实战经验,现在用到我头上了,谁说世事不充满循环和矛盾?说回头,当年父亲身边的人,除了韦伯,另一个能让他记住的人就是眼前的维萨了。

    童年模糊又一再清晰的画面,浮现在奥利眼前。左边的韦伯帮父亲拎包,右边的维萨端着咖啡,三个人总爱靠在家门口,说啊说,说个没完,他们在等父亲,而父亲在吞云吐雾。小小的奥利,总爱趴在窗户上看他们仨。

    看着看着,有一天就只剩下韦伯和父亲二人,据说维萨考入了某院校,专门去研究犯罪心理了。后来还成了谈判专家,能和罪犯面对面做心理较量,评估、分析对方的心思,出奇制胜。

    “想当年,若不是你父亲的鼓励,我可能不会去攻读心理专科,也就不会成为现在的我。今天跟你面对面,肯定有它独特的历史意义。你父亲是位了不起的英雄,你身上流着英雄的血,如果不是生活的变故,我相信你现在会是我的同事,或者早已经是一位缉毒英雄。”说完开场白,维萨长叹一声,转脸望向窗外。

    奥利还是不做声。

    “我知道你不想说话,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无论如何,我不信现在的你,是真的你。那时候你和你母亲确实不易,我可以理解你当时的选择。可是人一生比想象中要漫长,选择不是只有一次。现在你可以选择回到最初的康庄大道,堂堂正正,顶天立地,这是非常难得的。你很幸运,不仅仅因为你的特殊背景,也因为我知道你的能力,和你身上的正义。”维萨转回来,目光投向奥利,语重心长。

    “这样走下去,你不但拔不出自己,还要把身边人全部拉进泥潭,比如你交往的那位女朋友——她只是个无辜的单身母亲,你要想明白了,你想在她生命中充当什么角色?你对你自己、对你的父亲,又是怎样一个角色?换作我是你,我会好好想一想。你童年时的英雄梦,应该重新捡起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果不重拾你当年的理想,它就会像一根断了的刺,扎在你心里,让你一辈子不得安生,还有那些已经、或将会被你害死的人和他们的家人,你又于心何忍?这个真的不是你,艾历克斯!”

    维萨已经坐下,和奥利面对面,锐利的眼波烧灼着他。

    让沉默再拖延片刻,奥利开腔了——“即便原是一条忠实狼犬,是看家护院和打猎的好帮手,但既然已经以狼为伍,怎么还可能变回猎犬呢?这简直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狼和犬有着本质的差别,当年幼犬不得不投靠狼群,在狼群里长大,但如今已经成熟壮大,能够恢复本性。既然知道狼涂毒人群,为什么就不能回到人群中来,为正义而战呢?这是天性的召唤,不是天方夜谭。”

    说完,维萨起身,去屋角倒了两杯热咖啡,走回到奥利身边,递给他一杯。奥利不接,他素来拒绝喝任何有色饮料,尤其是经他人手的饮料。

    维萨把咖啡轻轻放到桌上,又坐下来,继续啃面前这块难啃的骨头。

    “你的本质不是狼,你是斗狼的猎犬。人生在世,并非独自活着,你身边的人是那些让你产生人生价值的人,因此选择怎样活着,对身边人直接产生非常重大的影响……一个人做事若光靠智商,单讲究稳准狠,只能在一定范围内把某件事做好。但要想为自己和家人留后路,立于不败之地,还得靠情商。情商即是与人的连锁关系,具体放在你身上,艾历克斯——就是与黑白两道的关系共建。你先静一静,好好想一想吧,毕竟是你自己的人生选择。”

    黑暗中,奥利端坐不动,硬如磐石。

    没错,她是他的软肋,他最不愿牵连的人是她。把她搅进这险恶的“绞肉机”,自己将一辈子不得安生。

    当奥利陷入阴影里,左右犯难时,20公里以外,蓝雅正开车去豪奇小镇接女儿。她把车窗摇下,让风吹干长发,刚洗过的浓密青丝飘着清香,被阳光晒出一股明媚的味道。这个夏天意外地长,9月初了,这大太阳在北欧实属稀罕,是好兆头。她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贪婪地大口吸进清新空气。

    幼儿园的沙池里,小蝌蚪见到妈妈,马上从操场的滑梯上一出溜下来,跑过来“妈咪妈咪”地扑入蓝雅怀中,蓝雅笑容灿烂地抱起女儿,在她粉嫩嫩的脸颊上亲了两大口。小蝌蚪一手揽着妈妈的脖子,一手在妈妈肩上拍着,真是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最近妈妈天天来接女儿,母女俩一起去游泳去逛公园去游乐场玩,小蝌蚪跟妈妈又回复了往日的亲近。

    蓝雅管前夫一次性要了整整一个月连续带女儿,把之前缺的时间补回来,也难得馒头心疼女儿见不到母亲时泪涟涟的可怜样,这次居然痛快答应了。

    一边带女儿满城玩耍,蓝雅眼前一次次闪过奥利的影子,尤其是他们仨曾其乐融融一起玩耍过的公园、动物园……如今物是人非。

    他到底在哪儿?他安全吗?怀着奥利一定在想办法跟自己团聚的念头,蓝雅尽力当好母亲这个角色,觉得这是自己在等待期间能做的最积极的事情。她提醒自己:不用再写信催他,他知道怎么做,能联系自己的时候,他会恢复联系的,现在是非常时期,只能非常处理。

    这天,他刚把女儿送回前夫家回到家做好,门铃就响了。开门,一看是瑞塔。

    “嗬——稀客呀!”她把瑞塔迎进屋。

    “稀客是你呀,只不过我先上门罢了。”瑞塔递过来手里的袋子,“快,来壶好茶,点心还热着呢。”

    瑞塔在厨房桌前落座,蓝雅泡上一壶玫瑰碧螺春,切开她带来的草莓蛋卷,俩人边吃边聊。

    “哎——听说了吗?池田真美她们公司正招人呢,要不要去试试?”瑞塔抬起一只眉毛。

    “啊是吗?问题是能招上我这个倒霉蛋吗?”蓝雅撅嘴吹着茶汤上的玫瑰花瓣。

    “别这么说,机遇都是给有料的人。我看网上招聘启示说,要的是跟中方公司联络的助手,你应该很对口啊,赶紧问问池田美眉,让她搭搭线,把把脉。”

    “我估计她要避嫌的吧,正经招聘嘛,还得靠自己努力。”

    “池田在那单位上班,肯定最清楚招聘的具体要求,问问她没啥大不了,又不是求她给走后门。你赶紧努一努吧,不然在家坐吃山空啊?还是实际一点好。”

    “确实,女人最可靠的,还是自己,靠别人靠不住。”

    “真理。”瑞塔赞完,美美地吃蛋糕喝茶。

    “你和那位百万富翁还来往吗?”蓝雅很好奇。

    “哎呀呀,快别提了,叫我恶心。”瑞塔急急拿纸巾抹嘴。

    “你说来恶心恶心我吧?我正需要。”蓝雅坏笑,听瑞塔讲故事能提神。

    “他吧,特讨厌,每次约见面总想着占便宜。”

    “比方说?”

    “总约晚上见,还是饭后,小气。你说你约个古堡烛光晚餐,温泉按摩之类,还能给暖暖场,所谓温饱思**,是吧?”

    “泰国人也讲究温饱思**?”蓝雅纳闷。

    “地球人皆人类吧?都彼此彼此。你不在那段时间,他真恶心大发啦。有天晚上,我那破拉达在下班路上抛锚了,正好抛在马路中央,我给他打电话告急,他居然让我叫拖车。你说你自己明明开了修车行,物力人力资源占有一大堆,哪怕派个人来救急,或给我一句话——叫拖车,账单发给我,都行啊……咳,我就没见过这么抠门的富翁大老爷!”瑞塔没好气,哒哒哒,机关枪式扫出一串。

    “够气人的,换了是我,马上跟他掰,掰之前恶作剧一场,也恶心恶心他。”

    “我是那么打算来着。最后那次见他,就是你回来之前吧——他邀请我上他的游船玩,说先开车到木屋去,我就不知死活开着车去了。绕了不知多少道弯才找到他的木屋,天都黑了,就没上船。结果大半夜,他居然摸过来拖我上他的床,还当着他那三个儿子。”

    “当着仨儿子?”蓝雅听得一惊一乍的,摸不着头脑,这就是听瑞塔讲故事的刺激。

    “对,最大儿子12岁,最小才6岁,中间那个9岁,都半大小子,全睡一张大床上。当时他们都睡着了,可万一被弄醒,看到当爹的爬灰,会摧残他们纯洁的心灵啊。”

    想到这一幕,蓝雅忍不住扬声大笑,瑞塔自己也笑。

    “那后来呢?好戏如何收场?”

    “尴尬收场……我肯定不能让他得逞,立马收拾好自己,连夜驾车逃离。你都不知道,那一路上磕磕碰碰,差点没把车开沟里,回到家魂都丢啦。说实话,如果每次不是念顾他那三个娃看我的眼神,我才不会一次次去上他的当。”

    “没妈疼的眼神?”

    “对。特迫切特渴望地看着我,希望我这后妈赶紧上任……他最后也说过,只要我能给他仨娃当个好后妈,他能给我养起来。”

    “当他的金丝雀。”

    “对,从此失去自由。被他三个娃栓上是一方面,上哪儿都得请示,走一步都得带着保姆,而且丝毫不能问他的行踪,这种不平等交易我可不能干。哦,把我当黑奴啊?”

    “就是。”

    “说了半天我,也该说说你了。我觉得你这么坐等奥利特别不实际,就算你要等,也别傻等干等啊,拉个人陪你等算了……mc不错啊,我觉得他很喜欢你。”

    “别乱说,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乱说?每次看他一双狼眼黏在你身上,是人都知道他对你有意思啦。”

    “狼眼不是用来形容他的……反正我没觉得。人家mc很单纯,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父母都是基督教徒,对感情要求真挚,矢志不渝。我倒觉着,他还放不下他前妻,哪有地方容得下我?当然,我也不需要他给我留地方。”

    蓝雅解释完,端起杯子喝茶。

    “你不至于那么迟钝吧?每次他盯着你直流哈喇子,我们在旁边干着急。”

    “瞅你把人说的,跟条狗似的。”蓝雅捂着嘴,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

    “唉,可惜呀,你不喜欢狗,你只喜欢狼。我们呢,想要条狗都要不到。”

    “不管是狼是狗,我总得对他有感觉吧?”

    “你会对mc没感觉?我才不信。感觉、感情,都可以培养的。”

    “你跟百万富翁不是没培养出来?”

    “你俩跟我俩不一样,没可比性啊!你俩都搞艺术,志趣相投,他又关心你,对你女儿也不错。”

    “你咋知道我他对我女儿不错?”

    “咳,我们好几次草地野餐,他不都在场吗?我看他抱你女儿那种幸福感,他带她玩的样子,一个人投入感情,别人能感受得到。你真不知道?我死活不信。”

    “我跟mc是同病相怜,一起分享离婚教训。我认识他比认识奥利早了整整一年,如果真要发生点什么,早发生啦。是,我俩很谈得来,我总觉着他亲,兄弟之情。你的——明白?男女之间不能只有那种关系吧?可以有超越爱情的伟大友谊啊,瑞塔同志,觉悟有待加强。”

    “哎,好吧,好吧,我说不过你。你们搞艺术的,多长了两个脑袋两颗心。说到这个男女问题,我就觉得很讨厌你知道吗?怎么找个合适的男人比登天还难?”

    “何必那么想不开?这世上讨厌的事情多了。”

    “嘿——想不开的人好像不是我吧?您这坐着干等的人,还好意思说我?”

    “你又来了,哪壶不开提哪壶……”蓝雅低头看脚尖。

    “哦……好好好,你俩海枯石烂,他一定会回来的。我自己掌嘴,行了吧?不跟你闲扯了,有的人还得去上班的,命苦。改天再聚吧!”

    瑞塔走后,蓝雅惦记着她提及的招聘,也觉着她说得在理,便赶紧抄起手机打电话给池田真美,欲询问招聘之事。电话很快通了,可怎么响也没人接听,她只好悻悻然放下电话,上门去找池田?可一想到她家那位“阿呆”并不待见池田任何一位朋友,只好作罢。

    更何况每次他俩打架,蓝雅总收留池田多日,似乎在跟阿呆对抗。本来阿呆想把池田逼得无路可走,迅速就范,蓝雅却一次次打乱了他的如意算盘。

    这会子,紫心在做什么呢?她终于在自己家花园里找到了绿指甲,它们就像刚长出来的荠菜那样大小,浓厚的绿叶子汁液丰美。她穿着运动服,包着丝巾再戴上遮阳帽,坐在地上盯着绿指甲看了半天,才套上胶手套,小心翼翼把那些透亮的叶子一颗颗摘下来,收进保鲜袋。

    手里机械地做着这些,她什么也不想,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冥冥中仿佛有指引。想了那么久的东西,她是一定要试试的,这就是紫心。

    彩卿则如愿在校园里办起了太极班,有15个人报名,其中两位还是老师,一位沙教授跟她同在一个实验室工作。

    虽然海基没来,但彩卿还是热情高涨,反正这事不是光冲着海基而做,她彩卿不是那么被动为别人而活的人,太极办开了能把心上人海基吸引过来固然好,如果不能,也算是对她自己对别人都非常有益无害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第一天开班,彩卿把大家集中在宿舍楼外面的小树林里,为的也是吸引更多人。15位报名人都来全了,但老外就是老外,他们把简单的太极动作一招一式给歪曲得简直东倒西歪,让她这个教练手忙脚乱,哭笑不得。

    “太极的要领,就是要时时想着自己怀抱一个圆球,这样做起动作来才能舒展筋骨、让气血运行。”她边做动作边讲解。

    “老师,怀抱圆球的话,这些动作都做不了啊!”有个高个子后生提出疑问。

    真的,怎么解释气血运行这回子事呢?这涉及一点中医理念,是个难题……看来自己得好好备课,才能搞定这帮老外,彩卿暗想。想到这太极课引起的一连串麻烦事,她倒不泄气,反而兴奋。

    既然正经的太极动作不得要领,那么就先带着大家做太极变异过来的健身操吧?灵机一动,她想到了时下流行的八段锦。跟大家招呼一声,马上跑回宿舍打开电脑,上网找到八段锦的高清视频,又把电脑搬到外面来,让大家一起跟着她做八段锦。

    刚说完要求,又有人很好奇地问:“八段锦是什么意思?哪八段?”

    彩卿就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进行演练和讲解:摇头摆尾去心火……等等。最后,还顺便带出一句:“据说八段锦这一套八个动作,还是当年岳家军传下来的呢,每天坚持练,强筋健骨真的很管用。”

    结果又招来提问:“岳家军是什么少林寺高僧吗?”

    这帮老外,凡是跟太极练功有关的人和事,他们都能跟少林寺自动扯上关系,看来咱河南少林寺的市场营销和口碑非常好啊,连地处偏僻的北欧人知道。可这叫大英雄岳飞听见要不干啦,咱不解释根本对不住英雄的岳爷爷呀……彩卿强忍住笑场,于是又对岳家军是何等英雄名将解释了一遍。

    好嘛,这一堂太极,引申成别开生面的太极健身外加历史故事讲堂了!彩卿想起自己经常听的百家讲坛,便有声有色加以模仿,把老外们听得津津有味,一个个赖上她,坐在草地上不肯走了。

    枕头风还是很管用的。

    这天晚上,月儿弯弯照九州。小李跟小丽交代:“你放心吧,我找我儿子谈了。他这个年龄嘛,看个毛片算正常,但不该拉弟弟一起玩闹。我已经严厉教育过他,他也保证不会再犯,这事可以画上句号了。”

    “那就好,那就好。难为了,你这个当爹的。”白小丽不无感激地看着枕边人,接着严正申明:“那你要答应我一件事,罗杰来家里可以跟庭浩玩,但必须有你、或者我在场,他不能关着房门跟庭浩一起看片子,房门必须开着,你和我有权随时过去查看。而且你要跟他说清楚,在我家看淫秽录像和杂志是绝对禁止的。”小丽板着脸,一字一句地说。

    “嗯嗯嗯,没问题,我会跟罗杰说。”小李又急着要跟老婆温存,赶紧表示出友好合作的态度。

    第二天哄儿子睡觉的时候,小丽搂着儿子,跟他约法三章:“小浩子,下次罗杰哥哥来,你不要跟他关在黑屋子里,知道吗?也不许你跟罗杰哥哥一起脱光光。”

    “为什么呀?妈妈?”庭浩偏着圆圆的小脑袋问,虎头虎脑,一脸萌态。

    “因为男孩子长到15岁是男子汉了,就不可以随便当着别人脱光光了,你看小李爸爸就不在你面前脱光光,对吗?”

    庭浩天真地看着妈妈点头。“还有啊——如果罗杰哥哥要带你去什么地方,你不能去,要先跟妈妈说,妈妈带着你一起去。记住啦?”

    “记住啦妈妈!我是乖小宝,我的巧克力奖品呢?”

    “好孩子晚上是不吃巧克力的,会有虫虫咬你的嘴,虫虫钻进牙齿里面,牙就会疼,疼起来你就会满地打滚,怕了吧?明天妈妈再给你发巧克力奖品,好吗?”儿子乖乖地答应了,接着安静地听妈妈唱儿歌。

    小丽拍着儿子,轻轻地唱着她自己儿时的摇篮曲:“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甜美的歌声,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那时候……”

    虽然小丽觉着老公有些大题小作,把这种事归于玩闹,多少有点护短的意思,但你又能怎样呢?这个家的成分本来就复杂,不能再复杂化,小丽要适可而止,只能顺梯而下了。小小家庭风波这么抬抬手,让它过去,换回心里那份宁静,是值得的,尤其对多灾多难的白小丽来说。

    小丽刚从酒店下班到家,水都没顾上喝一口,就接到小妹阿雯的电话。

    小妹强作镇静的语调盖不住一丝惊慌:“姐,咱妈摔坏腿啦,左边股骨骨折,医院还查出她有糖尿病,不知患了多长时间啦!”

    “股骨骨折加糖尿病!妈不是好好躺床上不能动吗?怎么会摔着呢?”

    “她想出去晒晒太阳,保姆把她放轮椅上推出去,结果晒完太阳出汗她非要洗澡,洗完澡地太滑,保姆把她抱出来,没想到脚下一滑,俩人一起摔地上了。妈说他简直不要活了,太受罪了,医院暂时不敢给做手术,因为会影响整个病情。”

    “怎么会这样,那就让骨头松脱躺着吗?”

    “大夫说,得先帮她把糖尿病稳定一下,再用钉在股骨那儿固定起来,但就算骨头长好,她也回不到之前的状态了,神经已经坏死,而且就怕影响整个人。所以最好是给咱妈换新的股骨头——像个圆球那块骨头,因为那里神经、韧带都快坏死掉了,如果不换,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由人搀扶和坐轮椅都会成为问题。”

    形容自己老妈是“烂泥扶不上墙”简直不讲情份,但小丽知道自己小妹文化有限,能说形容词就不错了,懒得跟她计较。

    “那我赶紧地—上网订机票回家,咱妈念叨我了吗?”

    “她再念叨,也怕你花钱,你把家扔下不管跑回来,庭浩咋办呐?你能天天拖着儿子,再跑来伺候咱妈?你还好好跟那儿呆着吧,把钱打过来比啥都实惠,我把咱妈那保姆辞掉,换请24小时看护,总比全家人一起瞎忙好得多。咱妈也是这个意思,她说—叫你姐别回来,我且死不掉呢,我命硬!”

    “那……显得我多不孝顺哪!”

    “你掏钱我出力,这不各孝顺一半嘛。”小妹说得体贴。

    “唉……你说有时候连我都整不明白咱老妈,她当初那么踊跃同意我嫁给小李。好嘛,整得现在远天远地的,想尽个孝心都难呐!”

    “嗨,这还不好明白?你给她长脸了呗,有个女儿外嫁多好听啊,洋女婿,多少人羡慕啊!打小你就不停地给她争光,三好学生奖状一个个往家拿,咱妈辛苦一辈子,虽然没养出儿子来,养出个好女儿呀。”

    老妹阿雯这话说的,怎么听都有那么点刺耳。可现在不是闹阶级矛盾的时候,小丽权当赞美听进去了。人的心,有时候要大,大到能容纳整个自己,这是白小丽多年闯荡社会的体验。虽然离成仙得道还早,但她对很多事情的要求和界限,已经离三八线很远。

    “那……手术得多少钱?”

    “手术百分之八十的费用都有老妈的公家医疗负责,这就是社会主义国家的好处了,但老妈必须24小时看护。姐,你能不能把钱打过来请看护?我也会天天来,最近家里一团糟,我不管不行。”

    “一共多少钱?”小丽有点着急起来。

    “看护工资每天160元,先打三个月,按92天算吧,加营养费800元……一共1万5千5百20元。”

    “哦,好,我争取这两天打款给你。”小丽边答应边心算了一下,按一欧元七元算,自己最近揽好几份工拼命攒下来那点子私房也就折合3万人民币,一下子要去掉一半。管不了那么多了,总会有办法的,这种紧迫感她太熟识不过了,算不了什么,自己老妈的安康比任何做牛做马重要。

    “怎么,你家有麻烦事?”虽然知道小妹家有乱麻难开解,当姐姐的却不能不闻不问。

    “我家麻烦事一直不断啊……”阿雯话里话外有责怪姐姐不够关心她之嫌:“大宝不是一直失业吗?最近在夜市摆了了烤肉摊,好歹能挣点,可是……唉,赌瘾难戒,最近又亏人钱了,人家找上门来,婆婆一急,把我们一家三口赶出来了。”

    “啊?那你们仨现在住哪儿?”小丽觉得事发突然,心里“咯噔”一下。

    “咱妈不是住医院嘛,那我们就暂住家里呗。哎姐——等妈出院后,这里太挤,你能不能把你在市中心那套出租房借给我们暂住?我要是打工有钱会给你交房租的,不过看在你老妹生活没着落的份上,给打个折呗?”

    “那个——咱妈住院期间你们先跟家住着,房子的事我要提前跟中介说,不能临时要房子就立刻赶人的。”小丽斟酌着说,觉得一时间要处理的事情太多,真是满头包,还是一次先处理好一件吧。

    “中介?你给中介缴费多少?你妹我帮你坐镇不行吗?何必浪费那笔钱,哪儿有比自家人可靠的中介!”

    “哦,我得跟你姐夫商量商量——”

    “你自己名下的房子,凭什么跟他商量?你们都不住这里,我一年365天都在这里,我是你亲妹妹。”阿雯一步步迫上来。

    小丽招架不住小妹的进攻,只好说:“那我跟中介说说,我得先想好怎么说不得罪人家,毕竟没理由……好,先这样吧,我得去给你忙打款的事。”

    不等小妹反应,白小丽匆匆便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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