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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别有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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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24章 浮萍相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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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小丽在厨房里忙碌。

    她挑了这么个好日子,给老公和儿子做他俩的最爱——牛肉韭菜锅贴。虽非亲生父子,李斯多和庭浩的爱好却贴近。

    小丽从窗台摘下几片柠檬香草,洗洗切碎,扔进现成的肉馅里,打入一只鸡蛋,放点盐和鸡精搅拌;碧绿的韭菜放案板上剁一剁,便清香四溢。

    客厅传来儿子卡通片的声音,他在看《猫和老鼠》,时不时发出“咭咭”欢笑,听到儿子开心的笑声,当妈的脸上也泛起了笑容,虽不知儿子到底在笑哪一段。

    在厨房窗台种香草,小丽是上次上萝丝家观摩学来的。柠檬香草散发着柠檬的芳香,配肉和虾都很提味,泡茶喝又能安神。一小盆柠檬香草从超市买回家,边吃边浇水施肥,保持常吃常有,物美价廉。古希腊罗马人还把柠檬香草看作月神与猎神黛安娜的化身呢,花语是“爱你在心口难开”。

    而这一把韭菜,别看不起眼,可是费尽周折才搞到手的。虽然市里有送货上门的中国网店,但货色不一定新鲜。即便早上8:00下订单,货也要晚上才送到家,如果韭菜睡觉前才送到,已经不赶趟了。

    今天下班后,小丽腿去逛了泰国店越南店,最后才在中国店抢到这把新鲜韭菜,4.15欧元100克,折合人民币等于40多块钱,能吃上算有口福了。

    等小李子酒足饭饱,她开口请求他,如果公司帐上有盈利,是否考虑先还给丈母娘,因为丈母娘病重,正需要钱。

    “你小妹呢?她怎么不管?她给人打工也是打,你还不如把请护工的那份工资发给她,也省得她去给人打工受气。再说你妈有你妹照看,你不放心多了?”这个小李,他倒鸡贼!自己咋就没想到呢?确实有理。

    第二天,小丽把小妹要的钱打过去,拨通了小妹的微信视频。

    小妹阿雯看起来有几分憔悴,脸色蜡黄,眼袋肥厚,有点儿蓬头垢面。小丽这里当姐的,看着有点于心不忍。

    “怎么回事呀你,一宿没睡?钱给你打过去了,别犯愁啦。”

    “唉——老天爷,啥时候能对我开开眼呐?咱妈这事没完,我婆婆又打上门来了,指着大宝鼻子跳脚大骂他白眼狼,说养儿防老,她倒好,得千方百计防着家里这条白眼狼,指不上我们,还倒贴钱!”

    “别急,别急,有话慢慢说啊。你把家里保姆辞掉,去辞职小时工,你专职看护咱妈吧,24小时看护的工钱,我就付给你了,算是一份工作。你呢,也不用24小时看护,咱妈住医院,紧急情况她可按铃叫护士。到点该回家做饭你回去照顾儿子老公,早一点回医院照顾妈就行了,别出去奔波啦。你婆婆嘛,安抚她老人家,周日买点礼物,带上儿子,上门去陪个礼,说几句软话,怎么不争气也是她自己养的儿子,她着急上火也是这一时。她不计较了,还能帮你看看儿子。”

    “这……这护工,我能干得好吗?”小妹迟疑起来。

    “没关系啊,专业不专业,那是咱妈呀,她老人家没学过护理,不也一把屎一把尿把咱带大了?”小丽感觉自己有点以亲情压人,但这节骨眼上,还有更好的法子吗?小妹没学历,到社会上不得靠当保姆当苦力挣钱?还不如这样二合一,实际又方便。

    阿雯在姐姐的游说下,总算答应了辞职,去专门看护自己老妈。作为回报条件,小丽得跟自己出租房的中介公司说好,取消他们的中介服务,停付中介费用,让自己的妹妹来管理这套三居室的租赁。老妈住医院的三个月,老妹负责把这一套三居室出租出去,敦促租客每月按时交纳房租,并从房租里提出30%,作为看顾房子的回扣管理费。

    姐妹俩就这么在视频里敲定了,按约定责任到家,分头行事。小丽为自己能够给生活没着落的妹妹一家分忧而欣喜,暂时放下心来。

    至于打工挣钱,她有经验,每个月上午能去诺基亚的大食堂smarthouse帮厨,下午能继续兼顾市里酒店thenordics(北欧人)的清洁。碰上周末,还能做些春卷、饺子,炒些中餐小炒去农贸熟食市场kauppahalli摆摆摊。至于老公的国际中间商公司,她是顾不上了,那个毕竟不能带来每个月稳定的工资。

    这情况跟李斯多一说,他总算是皱着眉点了头,只是加了一句:“周末时,你要帮我看一些案子的,我把疑难邮件打印出来,放白色文件夹里,搁书房桌上,你有空得捡起来看看,回复我。”小丽爽快答应下来,这些辅助工作用零碎时间就能搞定。

    “对了,咱家是不是租了库房?如果不用囤积货品,库房我看先别租,费用高。”小丽小心翼翼地把这句话摊在了桌面上。

    小李,想都没想,马上否认得干干净净:“你从哪听说的?根本没有的事。”

    小丽脑瓜一转,不想点穿小李,提到她让他后妈萝丝看公司帐目毕竟太敏感。于是旁敲侧击道:“你作帐是不是时间不够?那得需要专业人员,作帐公司现在都死贵死贵的,不如让萝丝试一试?”

    “嗬,萝丝给你吹耳边风啦?咱哪有那个闲钱给她付工资呀?”

    “反正做帐太关键,上次我跟萝丝喝下午茶,她说她有一套方法可以让公司减税,减费用,要不你约她谈谈?咱是没钱给付全职工资,但需要做帐的时候,咱可以限定她花三五个小时做帐,按小时工结账?”

    “行,你说的,谈谈就谈谈,noharm——肥水不流外人田。”

    李斯多的后母萝丝,就此成为小丽家“夫妻店”的临时账房。

    紫心的豪宅里,一大杯热腾腾的咖啡摆上了窗前的茶几,刚从学校回来,累得贼死,她喝杯黑咖啡解解乏。

    保姆在门厅给4岁的阿喜穿衣服,要带她出去遛弯,顺带买阿喜最爱吃的草莓。草莓一过七月即过季了,这会子能买到地里采的新鲜草莓,纯属稀罕。紫心呷一口咖啡,出声:“妮娜,给她系好帽子,待会儿太阳下山还是凉的。”

    “妈咪妈咪。”阿喜挣脱保姆,冲紫心奔过来。她一把搂住女儿,抚着她的小脸蛋,在她白嫩的额头上狠狠咂了一口。

    “爹地呢?我要爹地么么哒!”阿喜撅起樱红小嘴,待亲。

    “爹地今儿要加班,你睡觉觉前,爹地肯定来给你么么哒。跟妮娜阿姨去玩,乖乖的,别乱跑摔着屁屁啊,给妈咪捧回最大的草莓果果。”她温柔地伸手撸着女儿软软的头发,阿喜是个小黄毛,父系基因强大。

    “ok!”阿喜一蹦一跳,跑回保姆身边,妮娜已经笑盈盈打开了门,随着“拜拜”一声撞门,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看看左右没人,紫心飞快地拉开茶几的小抽屉,伸手在里面一摸,摸到了曼秀雷敦的小小眼药水。接着,她快步挪到咖啡机旁边,拉出咖啡壶,一边抬头看,一边小心翼翼往咖啡里滴入三小滴绿汁,精致的曼秀雷敦闪着绿晶晶的光。

    “aki——咖啡好了,再不喝就凉啦!”她一仰头,扬声往楼上喊。喊完顺手拉开巨大的冰箱,拿出一盒咖啡奶油,又用碟子给自己弄了片桌上的青柠蛋糕。烤蛋糕是妮娜的绝活,每次需要她烘糕烤饼和做饭,紫心都额外给她加小费。

    阿奇喝咖啡比较难伺候,必须是牙买加蓝山咖啡、或优质巴西咖啡豆鲜榨的黑咖啡,调入2小勺专配咖啡的奶油,不加糖。咖啡温度不够热,他是不肯喝的。紫心自己偏爱重烘焙的巴西咖啡豆,酸味较低,口感滑顺香浓,似带有淡淡的青草芳香。黑咖啡入口,舌尖清香略带苦甘,余味悠长。

    随着一阵踩楼梯的脚步声,阿奇下楼来拿咖啡了。

    “大蠕虫”,紫心在心里暗骂。她回家停车时,一看他车里的高尔夫球袋,就知他这一天又吊儿郎当,没去学校上课。

    “哎,你快写论文了吗?”她问这老儿子,带着30%好奇70%焦急。

    “快了。”他边往自己专用的咖啡杯里倒咖啡,边瓮声答道,头都没抬。

    “啥时候开始?定选题了吗?”她又扭头问。

    “没呐。”这光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哼,小样儿的,看我治不治得了你。看着阿奇胖瘩瘩的身躯一挪一挪端着托盘上楼去,紫心很郁闷。

    她左手吃蛋糕喝咖啡,右手一直在转来转去把玩着那个绿瓶子——曼秀雷敦,吃完喝完,她拧开八边形小绿瓶,仰头往眼里滴了两滴那神秘绿液。

    是的,绿指甲药汁能明目,有色无味。

    估摸着阿奇咖啡喝得差不多了,紫心把手袋拿上二楼放好,倚门冲楼上喊:“aki,我要做叉烧肉沙律,你要吗?”

    上边迟疑了一下,才闷声答道:“要。”

    紫心得寸进尺:“明天去学校吗?”

    上边没再回应。紫心站在楼梯口等了三秒钟,甩甩手往楼下走。

    看来三滴根本不管用,量大会危险吧?还是先三滴再说……她盘算着,眉头轻蹙。

    蓝雅这会儿早吃过饭了,女儿这周轮到住爸爸家,她不想看电视,有点百无聊赖,整个人懒在沙发上,拿起一本英语版《印象派画家》翻看,画页印刷很精美。看着看着,突然想起什么来,找到手机拨了池田真美的手机号,手机一直响,但还是没人接。打开她们公司的网页,那个招聘启示链接已经打不开了。

    怪了……池田小妞不会是又跟阿呆打架啦?但那样的话,池田十有八九会躲这儿来。想了想,又转拨紫心的号码,也是没人接;紧接着拨小丽的电话,又是无人接听。哈,今儿个啥日子,这么寸。她下意识一看时间,是呵,晚上八点整,人家不接是肯定的。这什么钟点?都纷纷老公孩子热炕头呢……

    几乎赌气一般,她最后拨了彩卿的手机号码。泰妹瑞塔估计这时候正上夜班呢,她最近找了份陪伴孤寡残疾老人的活计,经常要伺候完老人更衣睡觉才能回家。

    “喂——蓝妹妹呀?”电话里传来彩卿爽朗的声音。

    “彩姐姐你好啊,在干嘛呢?”蓝雅附和道。

    “我还能干嘛,混呗。”彩卿经常把读博士后叫混日子,估计在校园呆日子久了,书读得多,学霸当然好混。

    “今天不做实验吗?”蓝雅对彩卿的印象是,没事泡实验室,把物理新软件当游戏来玩。

    “做烦了,歇一歇,早知道你这么有空,我约你玩了。”

    “最近我觉着自己都玩腻了,正找工作呢。”蓝雅在电话里轻笑。

    “哦,有眉目吗?据说这儿工作特难找。”

    “那是。街上你见过几个亚洲面孔?商店里收款员都清一色白种人,亚非拉的兄弟姐妹?对不起,您只够格购物。我倒听瑞塔说了,池田真美那里招人,狂找了她好几天都没找着人。”

    “是一个跟中国项目有关的职位吗?项目助理?”彩卿警觉地问。

    “连你都知道?”蓝雅有点搞不清状况了,彩卿不是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嘛。

    “我听一中国留学生说的,一起吃中饭时无意闲聊到,她还给我看了池田真美的名片,我才知道是她们公司招人。据说第一轮面试刚完,你怎么早不抓紧?”

    “早抓紧?问题是我不知道啊。我自认为是池田的闺蜜——好歹算朋友吧,她压根儿没提这茬……难道认为我资格不够?可池田和我是一起读的工商管理,同时拿下北欧科技大学文凭的呀,相关工作经验我也是有的。”

    “难怪了……你知道有些人并不喜欢跟朋友共事或做生意,可能怕产生利益之争,影响友谊。没准这是日本人的文化?”

    “可能吧……你那位留学生朋友有没说,池田她们公司专门要从大学招人?”

    “没有。她也是随意浏览网页,偶然找到的机会,根本不认识池田。可惜我跟那日本人不熟,不然我会替你找她问个明白。朋友之间,有话说清楚,何必搞得鬼鬼祟祟?”

    “谢您啦,真不用……”蓝雅突然觉得话题陷入尴尬,刹车不前。

    彩卿意识到了,赶紧换话题:“在家呆着怪没劲的,锻炼锻炼身体吧?明天正好我带班做太极,你也来凑凑热闹?紫心没准儿也在。”

    “行啊,你当师傅了,恭喜恭喜!”蓝雅很配合,语调轻快起来。

    “嗨,瞎玩呗。哎——我给你找个活儿,你干不干?你看哈,我们班15个人练功,算上我16,你给我们全班设计制作练功服好不好?咱每人付你35欧元一套……我给你凑够600欧。”彩卿心直口快。

    “你不算,朋友不收钱。”蓝雅有点扭捏。

    “那不行,这种情况下朋友更得收钱,因为我是挣工资的人,反正给你你就收。自食其力,有啥不好意思的?就这么说定了啊,明天不见不散哦。”

    放下电话,蓝雅心底漾起一股创作的浪花,自己有多久没设计衣服了?不过设计这玩意儿,是本能,是基因,一辈子忘不了。她把自己以前开时装店留下的人体模台翻出来,还有一些存下来的唐装款式大全,一页页细细浏览,越看越兴奋。

    第二天下午,蓝雅从一整天画出来的草图里挑出几张满意的带上,还真跑去了大学,饶有兴趣地跟着彩卿练功。

    众人分两排站在草坪上,一招一式跟着彩卿走。老师那么一丝不苟,学生们也不敢疲沓偷懒,一个个都认真得很。预备运动加一整套八段锦练下来,又拉筋又抻腿的,蓝雅感觉整个人都清爽舒畅好多。来之前,她约了紫心,但紫心大小姐等人家都练完功,才姗姗来迟。

    “走,小妞们,老大请你们吃土耳其烤肉去。那玩意儿得去店里坐等,吃现烤现片的肉肉,不然味同嚼蜡。”紫心自封为老大。

    “走走走,小的们赶紧响应号召。等会儿,我得先把东西放回宿舍,去去就来哈。”彩卿收起练功必带的手提电脑和椅子,转身要走。

    “哎,彩卿——把我设计的练功服拿上,回头挑几张你喜欢的,我们再商量做哪一款。”蓝雅从电脑包里掏出款式样稿,递给彩卿。

    彩卿把电脑搁椅子上,接过设计稿看了看,喜笑颜开:“嗬,您这速度质量超一流啊,是个人才。下节课我就拿给同学们看,一起定稿。都别动啊,原地等我。”说完,把稿子小心夹到自己电脑里,一阵风往宿舍跑去。

    “你们这肥皂剧都放到哪一集啦?我咋都跟不上了。你俩要一起开公司啊,服装店?”紫心一听见商机,就容易把它想得巨大无边。

    “没有,给她们做练功服,挣点零花钱。”蓝雅不好意思地假笑。

    “那感情好,记得收现金啊,不用交税。”

    两人站原地等彩卿,蓝雅便把自己找工作的情况汇报了一下,连带吃了池田真美闭门羹那档子事。

    “叱——小日本。我看她是故意的。有些美眉不喜欢别的美眉跟她竞争,摆明了缺乏自信,以后少招她。她有难知道投奔你,你有难处她却袖手旁观,什么人呐,十足白眼儿狼。”

    “池田?不会吧?她应该不是故意的,怨我自己背,天上掉口锅那么大的馅饼都砸不到我身上,你说冤谁?”蓝雅脚尖在泥路上画圆弧画扇形,心不在焉。

    “什么不会,太会了。不是我说啊,小日本国家小、资源少、气量短、眼界浅,是个人都得防着,怕你跟她竞争。我看呀,她早把你视作竞争对象了。”

    紫心这几句话淋漓尽致,让蓝雅听得很解气。

    想想也是,池田每次和男友阿呆闹翻,都是她蓝雅随叫随到,收留她,安抚她,给她做饭、洗碗、洗内裤,皆因池田一双娇贵玉手对洗洁精和肥皂过敏……每次池田赌气从男友家搬出来,也都是蓝雅去当搬运工,像个男人一样去照顾她。池田有烦恼,最先倾听的是蓝雅,帮她解决问题的还是蓝雅,哪怕夜半三更、刮风下雪,义不容辞。

    没想到,在她极需要一碗饭充饥时,这位好友把饭端走,情愿偷偷把饭送给不认识的路人甲乙丙丁,也不施予穷极饿疯的她。

    ——看来自己是傻气,但绝不反悔。她不那样做,就不是蓝雅了。

    “我才不想和朋友去争锋,想一想那种尔虞我诈,已经头大,不是我的风格。但凡池田能坦诚相告,我都会理解,她根本不必藏着掖着偷偷摸摸。讨厌就讨厌在,所谓好朋友竟然防贼一样防着我,哪怕我一片真心,冤。”蓝雅实话实说。

    “林子大了,什么怪鸟都有,这才叫做大千世界呀。”紫心见怪不怪。

    “也好,长见识了,不然我还一片天真,掏心掏肺。做朋友须懂得彼此,这种朋友,不做也罢。”蓝雅算是对自己和池田真美的国际友谊下了判断。

    俩人一边瞎贫嘴,一边等着彩卿。

    等了一会儿,看迎面走过来一个白面书生,跟他们对面时稍点了点头,这在北欧人中比较少见。一般都酷酷的、熟视无睹的擦肩而过。没必要对国际友人表露好感,不过有事相求的话,这些高大的金发碧眼必然会伸手相助。

    正在这时,彩卿从后面过来,她换了一袭白布长裙配牛仔衫和红帆布球鞋,跟白面书生打了声招呼:“哈喽,海基,回来啦?”

    哟,原来这位正是海基同志呀,让彩卿进退不得法的家伙!紫心一阵兴奋,她反应快,赶紧热情地说:“海基你好!我们彩卿组织了太极训练班,正做练功服呢,您要不要也来一件?”

    海基显然一愣,不得不站定在彩卿面前,眼神有点躲闪,整个人成了煮熟的大虾,还强作勇敢地回应:“是吗?那……那给我也来一件。”

    “好样儿的,回头找你量尺寸去哈。”紫心完全自来熟,把闺蜜的恋情包办了。

    蓝雅和彩卿在一旁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只好憋着。

    “哦,好。”海基从牙缝里挤出这俩字,然后逃也似地离开。

    “什么呀,我发现你真是、真是……哎呀,我都找不到词儿来形容你!”彩卿双手抱着头,脸也憋红了,哭笑不得。

    “真是什么呀?等着你去追人家,真是黄花菜都凉了。”紫心大剌剌地说。

    “哎妈呀,姑娘我这老脸都让你给我丢尽了!”彩卿哈哈笑起来。

    “没事儿,丢的是她的脸不是你的脸。”蓝雅安慰彩卿。

    紫心却不接招,一脸诡秘地说:“还说我呢,彩卿女生,本来我以为你绝不以貌取人,可今天让我逮个正着,看来你也是杠杠的外貌俱乐部成员。我看您这个海基哥哥,不就是北欧版的裴勇俊吗?哈哈!”

    蓝雅帮腔:“还真是哈,我这画画的看了看他的轮廓,觉得确有几分亚洲的柔和线条,他不像本地纯种的北欧人。对了,你原来不说人家是位大叔吗?这么细皮嫩肉的大叔?”

    “嗨,现在街上细皮嫩肉的大叔多了,社会在进步嘛。北欧人本身就不是纯种的欧罗巴人,你们要求都忒高了。这位嫩大叔好像来自北部拉普兰,拉普兰人都是黑头发棕眼睛,像欧亚混血人种。”彩卿对二人的大惊小怪不以为然。

    “难怪。我看就他了,赖上这位嫩大叔啦!”紫心拍拍彩卿肩膀,以示鼓励。

    “我看也他了。娘家人缺席一票,几乎全票通过。”蓝雅笑道。

    仨闺蜜有说有笑往校园带走去。

    紫心算是歪打正着,把海基推到了彩卿门前。这不,三人吃完土耳其烤肉后各自散上去。彩卿刚回到宿舍不一会儿,便听到敲门声,拉开门居然是海基。她那小心脏顿时咚咚咚猛跳起来。

    “晚上好,那个——练功服,你要不要现在量尺寸?我真的很想有一套太极练功服,那种宽松的唐装。你们什么时候上课?”

    “正常时间是周二、四、六傍晚7点整,你有空来吗?”彩卿一脸宽松模样,语调放得非常柔和。因为刚才紫心主动邀约那一幕,让她觉得自己很被动,不想让海基感到任何压力。彩卿觉得北欧人与人之间是讲究空间、信任和自由度的,强扭的瓜只会发苦。

    “我尽量参加。不过实习还得一段时间,实习完之后,时间会更多。”

    “实习完了就得写论文吧?你有选题了吗?”

    “哦,我其实是一边学习一边写论文,所以这段时间以来经常住在实习单位里。”

    ——嗯?他这是在跟我作解释吗?也许前一段他不是百分百故意在避开我?或者为他对我的躲闪找出合适的理由?那这是一个信号啊……彩卿做出判断,她天生一个科学家的分析论证脑子。

    “那真不错,实习单位还能给宿舍。”彩卿由衷感叹道。

    “是啊,我也没想到那么好申请。他们给我宿舍,也有可能事先考虑到邀请我参加下一个项目。”

    “这样一来,你很容易由实习生转正,留下成为公司的正式员工啊。”

    “有可能,目前还不好说,这种情况在我们北欧公司很常见。”

    “真不错……喔,进来吧,我先给你量尺寸,省得临时找不到你。”彩卿转身去拿皮尺,一眼瞥见桌上自己的电脑,突然想起了蓝雅的设计图,于是拿出来递给海基,说“你看看,这是练功服的款式图,挑一挑你喜欢哪一款?我还会拿去问问别的同学,然后集中统一大家的意见。”

    海基仔细端详设计稿半晌,才说:“我觉得a、b、c三款都挺好的,不过我喜欢白色。你那套白色太极服就很好看,我要——”海基心想说“我要跟你那套配套的男款,可是又嘴酸说不出口,于是信口改成”我要——白色的。”

    彩卿开始小心翼翼给海基量尺寸,尽量不要触碰到他的身体。她直觉两人不可能马上就跳回到之前那一夜,因为她不想让一夜情变成两夜情。想长久,还得有耐心,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吃下去只能烫坏嘴和胃。

    这次海基主动上门,也算是大进展了,彩卿心想。

    月亮偷偷在窗边窥探他俩,这种暧昧气氛本身就很温馨,这一夜美好,予人无限的遐想。

    这段时间,蓝雅跟着彩卿练太极,跟队友们讨论做练功服的细节,接着从淘宝订购布料和配件,再一个个去量队员的尺寸,立体裁剪加缝纫机加手工,终于把18套练功服都做了出来,大家兴致勃勃地穿上练功,都很满意。其中有一套服装是紫心订购的,明摆着是给设计师蓝雅送钱,其实紫心难得去参加练功。

    整个过程都很愉快,时间过得快多了。这让蓝雅觉着浑身充满了正能量,觉得生活又充满了希望,尽管奥利还是杳无音讯,可生活得继续。

    被这样的信念支持着,每次她打开抽屉和衣柜,都要尽量硬起心肠,漠视一切。那些衣服配饰,她都曾经穿戴整齐陪伴奥利,她都不幸地清楚记得,穿哪件衣服时奥利对她说过那句话。

    整个衣橱,床头柜,床和沙发,仍然留着浓浓的爱意,虽然换了住处,奥利的痕迹和气息无处不在。每每盯着奥利送她的定情物——那颗精致的眼泪,石榴红的宝石戒指,蓝雅的心都犹如被针扎,猛然一跳。

    她只能是他的女人,旷世恋人,从古至今,永生永世。

    练功服项目完了,蓝雅又回归到找工作的纷繁。这天傍晚,她正独坐窗前,边喝绿茶边整理乱糟糟的思路。手机却一阵急响,她拿起来一看,是彩卿。哎呀,不好,自己因为忙着找工作,好几天都没去练太极了,彩卿老师兴师问罪来了。

    她接过电话“喂”了一声,却因胡思乱想而口舌生钝,耳边已经传来彩卿低沉而透出焦虑的声音:“亲爱的,你能马上出来一趟吗?小丽家出大事了,我们几个坐一起给她支支招吧?咱娘家人得支持她呀!”

    “怎么了,要带钱吗?”

    “暂时不用,挺大的事,见面再说吧。我们仨在市中心的墨西哥酒吧等你,紫心和小丽都在。”

    “好,我马上过来,20分钟到。”蓝雅挂了电话,把手机扔进手袋,换身衣服就直奔酒吧街。

    她到酒吧的时候,看见彩卿和紫心都在安慰小丽,俩人同声同气,蓝雅听不清啥状况。

    “怎么回事?儿子呢?”她把手摁在小丽手上,不知为何,直觉事关小丽的儿子庭浩。

    小丽抬眼看着她,双眼红肿,泪眼婆娑,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彩卿替她回答:“被儿童机构带走了,因为觉得孩子不适宜留家里。”

    “我能带呀,我有时间。”蓝雅可是知道,孩子从母亲那儿被夺走,是怎样的切肤之痛。

    “现在事情闹大了,谁也没料到会成这样,社工和儿童机构都插手了,其他人都带不了孩子,没有合法的监护权。”彩卿答道。

    “实在不行,小丽你来我家住,我们一起带庭浩?你是他母亲,你有合法的监护权啊!”蓝颜着急起来,看来事情比自己想象中严重。

    “早看到这步棋就好了,我们应该提前把庭浩藏起来。”紫心插了一句。

    “现在说这些用处不大,我们得分析一下这个儿童保护系统的机制,看看怎样能帮小丽吧。万一调停不了,得上法庭,到那一步,也就撕破脸了。”彩卿忧心忡忡地说。

    “到底怎么一回事?是不是你继子罗杰又伤天害理了?”蓝雅给小丽递上纸巾。

    上次听说罗杰对有名无实的弟弟庭浩进行侵犯,蓝雅就觉得很棘手,这种事容易留尾巴,正如赌棍和毒瘾一样,有几个能戒得了?第一次犯案不进行隔离,就会有第二次,青少年的通病。小丽太善良,好欺负,但那是人家的家务事,做闺蜜的看在眼里也不能轻易挑***理不好,会破坏别人家庭和谐。

    小丽接过蓝雅递来的纸巾,一边使劲揉着哭花了的美目,一边缓缓点头,对蓝雅的疑问表示肯定。她不想再一遍遍重复宝贝儿子遭受亵渎的过程,多说一遍印象加深一层,痛苦也就多上一分。蓝雅从她的表情看出来了,何况彩卿在旁边玩命给蓝雅使眼色,于是停止了追问。

    平息一下,小丽才带着鼻音控诉:“侵犯还只是其中之一。那个杀千刀的,居然偷偷把我俩公司的法人名字改成了他自己,而且把近期赚的大笔钱转进了他在香港注册的公司!那个公司是为了减免欧洲的税而设立的。最可气的是,起先帮我的那位后妈。收了他的好处,居然调转枪口来帮他。我真是想不通,我哪一点对不起他们全家?我对他们从来都是毕恭毕敬,天天做牛做马……”

    小丽再度哽咽,说不下去了。

    “真够黑的,一窝端,这一家子都不是好鸟。我看你上法庭算了,我帮你联系律师。都这样了,肯定没法过了。”紫心向来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我看也是,还想好好跟你过日子,就不该下此狠手。世上好男人还是很多的,庭浩又不是他的儿子,干嘛非跟他们这帮刁民拴一块?我看他们比黑帮还黑。”彩卿情绪不觉也激动起来。

    紫心看看蓝雅,觉得“黑帮”二字敏感,伸手捅了捅彩卿。

    蓝雅却浑然不觉,顺着自己的思路说:“让我最想不通的是,你是孩子的母亲,他们可以把孩子和小李家隔离,但不应该把儿子从你身边带走啊,你又没有做错。”

    紫心嘴快:“西方人可不这么看。”

    彩卿有异议:“我觉着不是西方人,是这儿的人。北欧人文化跟咱不同,他们遇事冷静、理性处理,不像我们东方人这么感性,遇事习惯表达情感。我怀疑那些警察和社工去你家处理时,发现你情绪太激动,没准儿会成为带走孩子的导火线?”

    “是有这一说。可出了这种糟事儿,情绪不激动,还叫人吗?所以有时候我见到这些北欧人一张张僵尸冷面孔,好抓急。”紫心帮不上忙,开始语带攻击。

    “都是我不好,我错了,可是后悔也晚了。”小丽觉得委屈,更是悲从中来。

    “亲爱的,你没有错,我只是猜测,就事论事。警察和社工可能认为你现在跟老公针锋相对、闹得不可开交,孩子暂时要离开这个环境一段时间,才免受影响。这是他们的保护儿童的法律,之前我做义务翻译时,目睹一些中西家庭的争端,听说过这个条例。”彩卿觉着自己的话刺激到了小丽,赶紧解释。

    “对,我们没有说你的意思。这种事情我也听说过,确实有。”紫心赞同彩卿。

    “小丽亲爱的,我想听句实话哈——大实话,你还想不想跟小李过了?”彩卿眼风锐利地射向小丽。

    “如果他能承认错误、拨乱反正,那……离婚,当然不是最好的选择。”小丽低头,盯着桌上那堆她用过的纸巾。

    “我的小丽呀,现在都啥时候了,你得拿主意,不能再心软啦,人善被人欺啊!如果他小李是一个能承认错误、拨乱反正的人,会对你做出这一堆烂事儿吗?而且他整个家,这人际关系已经没法儿处了呀!”紫心急进。

    “是啊,他儿子对你儿子干了这事儿,你们以后还怎么处?你能完全避免类似事情不再发生吗?再说小李那个后妈萝丝,真是一颗螺丝钉,已经钉进你后腰了,家庭关系如此……我看还是快刀斩乱麻算了。”蓝雅也说了自己的想法。

    看小丽沉默不语、犹豫不决,紫心急躁起来:“难道这天下男人全死光了吗?你就那么舍不下他一个糟男?想想嫁他这么多年,他都让你享过什么福?”

    “婚姻、家庭本身就是复杂的,全天下有多少家庭是坐享清福的?如果我不能处理好这个家,再建一个新的,我又能保证新家新男人给我带来幸福吗?”小丽被逼急了。

    “人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门亲,小丽亲爱的,我觉得你没说错。但现在不是封建时代了,我们女人的幸福当然不是全靠男人给,幸福也要靠自己。如果一段婚姻根基已经毁坏,还要继续委曲求全,伤害性恐怕更大。这就好比我们精心养了一棵铁树,苦苦期盼铁树开花一样,可是铁树的本质就是不开花的。”

    彩卿放平语调,尽量委婉地说道。她猛然觉悟:现在小丽需要客观平和、睿智的建议,强烈的表达容易刺激到她。经过这么一堆恶劣事件,人的神经都会脆弱,作为朋友,应该保护当事者的感受,然后提出有建设性的意见。

    紫心是有点急了,她一向看不惯小丽的唯唯诺诺。说好听是贤妻良母、刘慧芳,问题是,刘慧芳都陈芝麻烂谷子了,现在啥年代了?干嘛要憋屈自己,让自己活得窝窝囊囊、孩子跟着受罪?何况在北欧当刘慧芳?那简直等于自戕自残,根本不会受到北欧人的尊重和理解。人家反以为你脑子进水了,有毛病。

    “我看这样吧——紫心帮小丽找个可靠的律师,向律师咨询清楚上法庭的有利条件,需要付出的代价等等,对一切得失做出评估,而且这些必须暗暗进行。”

    蓝雅马上赞同:“对。不打无准备之仗,未雨绸缪,才能应对得法。”

    “嗯,这样妥当。”紫心冲彩卿竖起大拇指。博士就是博士,思维更条理分明,更冷静。

    彩卿点点头,继续提出建议:“同时由我带小丽去找到社工,撮合调停事宜。目的是让儿童保护机构看到,孩子的母亲已经冷静下来,愿意配合,她有能力照顾好儿子。”

    紫心加一句:“有必要的话,申请母子俩住到政府提供的庇护所。这样你和儿子成为弱者,会得到更多帮助和同情。”

    “现在最关键的一步,是首先要摆出愿意调停的姿态,因为你想要回儿子,就得求着她们社工成全你。北欧人少,政府知道你要打离婚官司,肯定把儿子判给当爹的。”蓝雅进一步强调,这是她离婚大战的宝贵经验。

    “儿子又不是他亲生的。”紫心撇嘴。

    “那不管,反正北欧稀罕小孩子。一般异国婚姻失败,咱都很难要到100%孩子的抚养权,更别提把孩子带回中国,我可是过来人。”蓝雅说。

    “行,那我们今晚都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分头行动。”彩卿听起来像个女游击队长。

    “那我呢?我的任务是什么?”蓝雅急切地问。

    彩卿想了想,答:“你做临阵支持,我们之中哪一方需要你支援,你就到场。”

    “万一能接回庭浩,我顾不过来,请你帮我偶尔接送,照看一下下,行不?”小丽弱弱地问。

    “没问题,庭浩可以跟我家蝌蚪玩,那我处于随时待命状态。”蓝雅拍胸脯。

    “我看干脆派你打入敌人内部,你是当女间谍的材料。”紫心说。

    “去,这可是大事,你又没正经。”蓝雅啐道。

    商量妥当后,由紫心带小丽回家暂住一宿,她家比较舒适,有专门的客房。而蓝雅,则开车送彩卿回学校。

    走出酒吧时,三人团团围住小丽,紧紧拥抱她,但愿给她传送一点热量。

    进得车来,蓝雅一边发动马达一边问彩卿:“刚才我问小丽儿子的事,你一个劲儿冲我递眼色,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得知道整个过程啊,不然我怎么帮忙?”

    “唉,整个过程很是丑恶——让人无语……你说庭浩那么小不点儿,那么可爱……唉!”彩卿唉声叹气,看来事情真的很糟。

    “都到了什么程度呢?”蓝雅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问,头上扎的长马尾一甩一甩,显得精干。

    “难以忍受的程度。其实没什么复杂的情节,就是小丽那天下班回家,刚进门,看到罗杰夺门而出,屋里传来自己儿子的哭声。她马上意识到大事不好,顺着哭声跑过去,只见庭浩坐在罗杰房间的地板上,嗷嗷大哭,哭得那个凄惨!她把儿子抱入怀里,给他哄好之后,儿子才断断续续跟她哭诉——是罗杰哥哥带他到房间打游戏,他坐在哥哥的腿上。玩到一半哥哥紧紧给他摁腿上,庭浩坐了一会儿嫌后面扎得慌,挣脱要跑。”

    “我的天!”听到这里,蓝雅失声尖叫。

    彩卿却接着往下说:“还没完呢——结果哥哥站起来,把庭浩放椅子上,再用强,庭浩越挣扎他越使劲……庭浩哭着跟妈妈说:好疼,好疼……估计听到外面传来车声,那可恶的罪犯才跑掉!”彩卿说完,脸变成了猪肝色。

    而蓝雅车开着开着,突然“唰”一下,把车开到路边有“暂停”的区域,急刹车停下。

    “不行不行,我得喘口气,接着开我怕要出车祸。15岁啊——还没成人呢,简直禽兽不如哇!”蓝雅双手狠劲拍打着方向盘,终于喊出来这么一句。

    “是啊,我都怀疑是不是天生的,有的人天生就这么坏。你瞅瞅犯罪分子他爹那德行——我都不想称呼这些贱人的名字,他们不配当人!唉,苦命的小丽呀,我深切同情她,就怕咱帮不上忙……真打上法庭,这些事情全扯出来,活脱脱像一个人的内脏、肠子被当众扯出来,小丽母子以后还怎么做人呢?尤其是庭浩。孩子这辈子会不会就这么给毁了?我都不敢往下想。”

    彩卿连连叹气。

    两个人说着说着,都开始抹眼泪。

    “后来小丽马上报了警?”蓝雅擦干眼泪问道。

    “对。警方介入,还安排了社工来抚慰孩子,那些社工一遍遍让庭浩反复讲述案情,好让警察录口供。小丽心疼儿子,急了,冲她们喊:你们还是不是人?都给我滚!把那帮社工给惹怒了,她们申请把庭浩送进了庇护所,由专人照看。小丽见不到孩子很抓狂,加上又发现被骗,现在陷入了僵局。”彩卿总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了。

    蓝雅忿忿地问:“这不颠倒黑白吗?”

    “这是法律程序,如果当时小丽能冷静配合,可能会好一点,现在他们把小丽拨拉到对立面,这就很麻烦。”

    “没用,我觉得他们还是会把庭浩带走,因为觉得那个环境对孩子不利。那犯罪分子呢?是否也看管了起来?”蓝雅问。

    “肯定也走了问讯和教育的程序,现在有社工和专门机构对他进行心理辅导和再教育,但因为15岁还未成年,不能算是罪犯,没法囚禁或者判刑,可恶!”

    “欧洲的法律确实制肘,以前那个最出名的英国铁轨案件——几个14岁少年残杀六岁儿童,不也没被判刑吗?这根本不合适。14、15岁应该要付法律责任啦!”蓝雅气愤难平。

    “欧美国家一直推行‘杀人犯也是人’的理念,宁可有漏网之鱼不肯错判、毁掉一个人本条命,而亚洲国家执行‘宁杀三千,不可有半条漏网之鱼’,整个儿相反。”

    “可这么一来,让人觉得任何人都可以犯罪而被饶恕,只要找不到证据。而且,似乎罪犯的命比受害人的命更值钱,这还有天理吗?被侵犯的儿童,他们的人生已经被毁了呀,凭什么不能讨回公道?”

    “但是西方人觉得,既然一个人已经被毁了,就不能再毁另一个人,要减少、避免毁灭生命和一个人的生活。从这个点上说,西方人承认人本身的兽性,东方人要彻底消灭人之兽性。有时我想,人的兽性能因为枪毙被斩杀干净吗?”

    俩人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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